第25章 番外二
番外二
溫阮懷孕六個月的時候,他們的婚房內部裝修已經徹底結束,介于溫阮在孕期,裝修材料的味道會對她産生不好的影響,現在還不能立刻入住。
秦弋征空閑的時候會帶着溫阮去挑選家具,屋內的裝飾品也由着溫阮的喜好來。
他們的婚房在商圈附近,算是鬧中取靜的一個地段,和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差不多,都是獨棟別墅,不同的是,現在住的房子離學校遠。
婚房周邊倒是什麽都有,無論是生活、工作還是未來孩子上學,在這住都很方便。
溫阮跟着去看過兩次,意外發現房屋前面的花園裏玫瑰花開的正豔,本以為是秦弋征雇人來打理的,問過後才知道,是他自己抽空過來種植的,這倒是讓溫阮很驚訝。
她不懂秦弋征對玫瑰花的癡迷,只知道他以前最愛給她讀的故事就是《小王子》,依稀記得故事裏的小王子,在他的小行星上就有一支獨一無二的玫瑰花,而那只玫瑰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他精心照料過她,他們互相陪伴,是彼此精神上的支柱。
所以,秦弋征為什麽喜歡玫瑰?
因為《小王子》麽?
從婚房回來後,夜晚沒入睡之前,溫阮靠在秦弋征的肩上,詢問他為什麽那麽多花的品種,他卻獨獨喜歡玫瑰,是不是因為小時候最愛看《小王子》,所以對玫瑰花有什麽執念?
男人握着她的手,卻陷在自己的回憶裏,很久之後,他才開口,他說在溫阮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常常覺得很孤獨,時常會有種和當下所處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感覺。
溫阮打斷他,問他,他那時候不過也才七歲而已,那麽小的孩子,哪裏來的心事?
他就說:“或許是少年老成,又或許是環境造就人,總之,我比同齡人成熟的要早些。”
溫阮于是不再說話了,她靜靜的聽秦弋征說那些往事。
他說後來溫阮出生後,他父母經常帶他去溫阮家裏玩,再之後溫阮被送去外公家照顧,他許是覺得小孩子單純,相處起來很輕松,所以就習慣性的去外公家找小溫阮玩,再後來,溫阮一點點長大了,他愈發覺得,溫阮的性子跟自己很像,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人。
溫阮十二三歲的時候,她的姑姑離開家去外面闖蕩,在外結識一個相貌俊朗,談吐不俗的男人,兩人光速結婚,卻遭家裏人一致反對,當時的溫阮,天真以為家人反對的原因是他們不放心姑姑在外面認識的男人,怕這個人不穩妥,不能給姑姑幸福,直到後來,她偶然聽到祖父和父親之間的對話,才知,他們在意的僅僅是家族利益而已。
溫阮那般年歲時,就有了沉重心事。她最常對秦弋征說的一句話就是,如果以後,她的感情受阻該怎麽辦?她沒有勇氣像姑姑那樣,不需要親人祝福,毅然決然的選擇和姑父在一起。
她想得到家人的祝福,可也不想放棄所愛。
她說人生真艱難,為什麽就不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秦弋征将她的心事記牢,從此,也将她的心事當作自己的心事。
所以後來,他沒有一畢業就進公司,全部接受父母安排,他頂着巨大的壓力創業,就是希望能有說自由的權利。
可其實,他最大的執念是,也能讓另一個人自由。
在他曾經孤單的歲月裏,始終有一個女孩兒陪伴在他左右,她是他那顆小行星上獨一無二的玫瑰,他願意悉心照料她,讓她無憂無慮茁壯成長。
他問溫阮,你明白嗎?我所有的努力,從來都不只是為我自己。
他說,他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那時最終選擇的人不是他,他拼上所有,也要成全她的愛情,為她人生不能與她相伴的那段路而保駕護航。
溫阮說,她明白了,到這一刻她才大徹大悟,原來,他的執念不是玫瑰,而是她。
婚房在入住前陸陸續續的搬進去一些東西,溫阮有一天收拾秦弋征書房裏的東西時,意外看到一個日記本,出于尊重他的個人隐私,溫阮再好奇也沒有打開看,可放回去的時候卻從裏面掉落一張照片。
她拿起來看,吃了一驚,那竟然是一張她小時候的照片,大概五六歲時照的,就在外公家的祖宅裏,她手裏抱着一個橘黃色頭發的洋娃娃,笑的天真稚氣。
這張照片連她自己家裏都沒有,秦弋征是在哪裏弄到的?
溫阮實在好奇。
晚上,秦弋征下班回來,溫阮迫不及待把他拉到書房,拿着照片問他緣由。
秦弋征解釋說這是他和外公要的,具體是什麽時候要的他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是十七八歲那年,他要遠赴海外上學,想留張溫阮的照片放在自己這裏,偶爾拿出來看一看,可能這樣就不會覺得孤單。
“那為什麽不和我合照呢?卻留着一張小時候的照片?”溫阮不能理解。
“你不明白?”
“不明白。”
“可能是因為我對長大後的你,和小時候的你是兩種情感吧,前一種更能讓我壓制住想念。”
這一年的九月,中秋節的那天,溫阮的寶寶出生了,是個六斤八兩的男寶寶,秦弋征給他取名為秦懷墨,希望他知禮節、有大致向、通讀詩書,不為利益所驅,一生坦蕩自由。
這名字的寓意十分符合溫阮的心意。
生下寶寶之後,溫阮反而能放下很多從前的執念。
以前她氣父母功利心,總把金錢事業看得比什麽都重,現在,溫阮倒不怪了,但也并非是認同,只能說,人活在世,所謀求的東西本就不同,或許無關對錯,只是,誰也不要妄圖改變誰,便能和睦相處下去。
她坐月子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有保姆身前身後照料,外公過來看過她幾次,他年歲大了,溫阮不忍心折騰他,就說自己這裏一切都好,叫他不用經常來看她,等她身體恢複了,就和秦弋征一起去家裏看望他。
趙蘭芷也在別墅小住了幾日,她畢竟是做母親的,女兒生孩子的不容易她最了解,放心不下保姆照顧,就親自過來盯了幾天,溫阮雖然對她不像從前那般總有怨言,但相處時仍沒有什麽話聊,趙蘭芷在這住了幾日,溫阮就叫她回去了。
在他們婚前,秦弋征就和好友一起在平城開了一家影視公司,這家公司,他的股份持有率位居第二,雖不是大股東,但平時該打理的業務卻不少,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平城江城兩頭跑。
也是在懷墨出生後,那邊公司運營漸漸穩定下來,他才有更多的時間待在江城。
其實,要想忙公事總是忙不到頭的,他有私心,想把時間都擠出來給老婆孩子。
都說孩子成長速度很快,也許十天半月不見,再回來看時,不一定誰不認識誰,秦弋征可不想只顧着賺錢,等回家的時候,兒子都不認他這個老子。
溫阮身體恢複好之後,就說和秦弋征一起去看外祖父,寶寶她沒放心交給保姆,就帶着一起去了。
都說隔輩親,外祖父見了小懷墨喜歡的不行,他不稀罕金銀這些東西,于他而言,這些都是俗物,但要說送小娃娃的禮物,他就不知送什麽好,自打溫阮他們一家三口一進門,老爺子就進了書房,紮在裏頭不知在翻騰什麽,過了半個小時才出來,手裏頭寶貝似的護着一幅畫,說啊這是他珍藏多年的古畫,誰也沒舍得送,今兒個就送給他這個小重孫。
小家夥在秦弋征懷裏撲騰着,一雙大眼睛十分有神的望着老爺子,趙華淵是越看越喜歡。
“這孩子是撿了你們的長處長的,有福氣的好孩子。”
他們在這吃過了午飯,小孩子有時候哭起來太鬧騰,老人家身體不好,受不了聲音,溫阮怕打擾到他,吃過午飯就帶着孩子回家去了。
懷墨出生後一直都是跟着保姆住的,溫阮有時候不放心,一晚上總要過去看幾次。
過了幾個月,溫阮身體徹底恢複好,她和楚詩雅去逛街的時候給自己買了一條很性感的蕾絲睡衣。
晚上,秦弋征很早回來,吃過飯後,溫阮拉着他進門帶着他一起去了浴室。
她難得主動,這般溫存的時光秦弋征比她激動太多,尤其是,她還特意買了條睡衣取悅自己。
情濃時,溫阮差點喊出聲音來,又在緊要關口捂住嘴。
秦弋征卻故意折磨她,低聲笑着說:“保姆在一樓,聽不到。”
溫阮嘴巴閉得很嚴,男人卻故意使壞,末了還說:“乖,讓我聽聽。”
這樣斯磨到半夜,溫阮疲憊的縮在被子裏。
見秦弋征精神頭還不錯,她嚷着要聽故事。
“聽什麽?”
“小王子吧。”
“那本書已經拿去婚房了,等住進去我給你講。”
“行吧。”
溫阮抱着他,意識逐漸變得昏沉,在快要入睡時,她輕聲呢喃,“老公,我愛你,我們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秦懷墨五歲之後特別喜歡跟着趙華淵學習,溫阮擔心外祖父身體,他吵着要去的時候,溫阮大多數時候不允許,可這小家夥一旦有機會去了,準要和外祖公告溫阮一狀,趙華淵便要在這時候訓溫阮一頓,說他雖然歲數大了,但身體還硬朗,陪小娃娃學習一下歷史文學還是有這個時間精力的。
有外祖父發話,溫阮也就不得不放秦懷墨去了。
許是因為跟着外祖公學習,秦懷墨小小年紀便識字量驚人。
有一次,他跑到秦弋征書房找書去看,本是得秦弋征允許,結果這家夥不知在哪裏翻到了秦弋征的那本日記,小家夥不懂那是什麽,倒是被裏面內容吸引住了。
他抱着日記本跑回客廳,當着溫阮和秦弋征的面大聲朗讀。
“三月十四日,周一,天氣晴。今天我去見她,小丫頭又長大一些,她穿了一條明黃色的連衣裙,嬌豔的像初升的太陽,使我移不開目光。”
“十月五日,周末,天氣陰。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我問她為什麽,她說爸媽來看過她,卻因為工作,急匆匆離開了,她正生着病,母親都沒多關心幾句,她覺得父母并不愛她,只愛錢。她話一出口,我就覺心疼,很想告訴她,其實我很在意她,她不用難過。”
小家夥吃力的讀着,溫阮和秦弋征本來在一旁商量着要送他去學什麽特長,對他讀什麽起初沒太在意,可聽着聽着就發覺不大對勁,秦弋征目光掃過去,一下子變了臉。
“秦懷墨,誰允許你動我日記的!”
秦懷墨出生後,秦弋征幾乎沒和他發過火,可眼下他确實急躁了,這畢竟是自己的日記本,如此私密的東西被自己兒子拿出來朗讀,擱誰身上誰不尴尬。
小懷墨表情呆呆的,問:“什麽是日記?”
溫阮看着秦弋征由紅變青的臉色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在心裏默默替兒子祈禱。
“你把它給我,我就告訴你。”
小懷墨對這本日記相當感興趣,而令他感興趣的東西向來不多,他自然不肯放手,小步跑起來,邊跑邊翻着日記本,不知到了哪一頁,他突然又大聲朗讀,“五月六日,天氣晴,昨晚做了一夜的夢,夢到了她,她在夢裏總要和我說再見,不知她要去哪,我心裏很慌,醒來後這感覺猶存……”
“秦懷墨!”
秦弋征大吼一聲,拔開長腿就去追,溫阮坐在沙發上為小懷墨祈禱。
想想,小懷墨也是做了一件她當初沒敢做的事,那會兒她看到這個日記本的時候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打開一看的欲、望,小孩子年幼無知,倒是替她解了好奇心。
這麽說來,秦弋征那日記本裏滿篇的“她”說的該是自己喽。
她現在真是有種世紀大滿足的快感,原來被一個人心心念念的喜歡這麽多年,竟然是這種感覺。
過了一會兒,小懷墨被秦弋征從花園裏拎出來,手上日記本已經易主,小懷墨不服,哭了鼻子,“爸爸怎麽這麽小氣,是你說我可以自己去你書房找書看的。”
“我說的是找書,沒說找日記。”
“什麽是日記,我不懂。”
“你還不需要懂,以後不許進我書房。”
小懷墨被訓了,溫阮坐在沙發上幸災樂禍的看着他。
“哼……”小懷墨翻着白眼,一臉氣悶的看着溫阮。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又不是我訓你。”
“你都不幫忙,我還是你親生兒子麽!”
“當然是,生你的時候留下的疤痕還在,如假包換的親媽。”
“那你不幫我!”
“放心啦,你爸舍不得打你,最多就是訓你幾句。”
小懷墨還是不高興,溫阮湊過去,小聲說:“等他不在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怎麽樣?”
秦懷墨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真的?”“
“當然是真的。”
“爸爸,媽媽說要等你不在的時候……唔……”
這小子好狡猾,竟然出賣老媽。
溫阮吓得直接堵住他的嘴。
秦弋征下樓時正巧看見這一幕,疑惑問:“你們幹嘛呢?”
溫阮收回手,假裝沒事人。
秦懷墨卻将出賣老媽的事情一做到底,“媽媽說等你不在的時候和我一起看你的日記,爸爸,我答應你不會看的,你說了那是隐私,我們要懂得尊重別人的隐私,但是媽媽不懂,你教教她。”
溫阮嗆了一下,拍着胸脯猛咳幾聲,她心虛的四處看看,故意找借口說:“唉,那個,花園裏該澆水了,最近雨水少,你種的花都要旱死了。”
準備開溜的時候卻被秦弋征按住,男人摟着她的肩膀,半笑不笑的說:“走吧夫人,咱們上樓聊聊這件事。”
“別呀,我就是開玩笑。”
被秦弋征帶着上了樓,進到卧室後,溫阮賣萌求饒,“我錯了,不該這樣教導兒子。”
秦弋征抱着手臂滿意點頭,“嗯,還有呢?”
“還有……我不應該想要偷看你的日記。”
“嗯,知道反省就還有救。”
溫阮坐在床上,擡頭望着他,“老公……”
“停!”
平時相處時她這樣去稱呼他的時候并不多,但每次這個稱呼一現身,準沒好事。
秦弋征及時喊停,打斷她的話,“想看日記是麽?”
溫阮搗蒜一樣的點頭。
男人笑一聲,然後說:“想都別想。”
“為什麽呀,你日記裏寫的不是我麽?我好奇。”
男人目光閃躲,表情不自然,“誰說寫的是你,我就是瞎寫的,打發時間。”
“那你寫的是誰?還是說你以前喜歡過其他人,日記本裏的女生是你暗戀的女孩兒?”
秦弋征挑了下眼皮,手搓着下巴故意說:“應該是吧,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溫阮瞬間暴怒,“你騙人,你這個大騙子。”
男人走過來,靠着她坐下,偏着頭,臉上隐含笑意,問:“我怎麽騙你了?”
“你說你十幾年前心裏就有我根本就是騙我的,你看,你自己都說你暗戀過別人。”
分明已經是五歲孩子的媽,撒起嬌來卻毫不含糊,偏偏秦弋征就好這口,她每次一撒嬌,就能令他分分鐘繳械投降。
他環着女人的腰身,頭埋進她的頸窩,輕輕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兒,聲音低迷又帶着濃濃的眷戀,“傻瓜,我哪有暗戀過別人,騙你的你也信”
“那為什麽不肯給我看?”
男人的輕笑聲自她頸窩處傳出,“饒過我吧軟軟,年少時期寫的東西,我自己看都覺羞恥的想往地縫鑽,叫你去看,還要不要我活。”
溫阮咯咯笑,笑的十足開心,秦弋征幾乎是瞬間就明白她的用意。
他擡起頭,伸手去抓她的癢癢,低聲質問她,“故意的是不是?”
溫阮笑着去閃躲,男人變本加厲,最後溫阮蜷縮在床上,笑聲傳遍了卧室的每一個角落。
“別鬧了,好癢。”
“那你說,以後還逗我嗎?”
“不了,不敢了。”
鬧着鬧着就變了味道,兩人雙雙倒在床上,溫阮今天穿了一件牛油果綠的吊帶裙,這會兒一側肩帶滑落,露出肩頭一片白嫩嫩的皮膚,秦弋征看着,喉嚨不自覺發緊。
他低下頭去親吻她的額頭和嘴唇,溫阮手腳發軟,卻還是撐着理智去推他。
“懷墨還在樓下呢,大白天的,你克制點行不行!”
男人在她唇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下,聲音沙啞仿佛裹了層沙粒的質感,“有保姆在,我先去鎖個門,等我。”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心疼花園裏那些玫瑰,快接近黃昏時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就陰沉了下去,過不多時,竟嘩啦啦的下起雨來。
倒省了秦弋征澆水的時間。
吃過晚飯,保姆帶着秦懷墨上樓去做游戲,秦弋征和溫阮撐着把傘到涼亭中去觀雨。
雨聲淅淅瀝瀝,空氣裏都是土壤濕潤的氣息,天上的雲是黑白的水墨畫,濃墨一筆勾勒的雲,與天的顏色相得益彰。
雨天濕寒的氣息重,風吹的也冷,秦弋征攬着溫阮的肩,她靠在男人的懷裏,身上披着他的外套,一邊感受着他身上的溫度,一邊嗅着他身上獨有的氣息。
下雨天本是容易令人心生傷感的時刻,溫阮的心裏卻被填補的滿滿。
她與秦弋征一同望着天際,心裏生出天荒地老的錯覺。
年少時,她憧憬過愛情,但愛情有千百種模樣,卻不知哪一種才算最好。
如今,她心裏似乎有了答案。
她擡眸看着身旁的男人,許是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男人也側過頭來看她。
相視一笑是夫妻間的默契。
許久後,聽秦弋征說:“懷墨大了,可以做花童了。”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溫阮沒立即明白他話裏的含義。
之後,她看到男人臉上露出笑意,說:“軟軟,我們該舉行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