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塵

“我想,我看見了,更多的東西。”

黑崎夏梨趴在桌上,輕輕挑起眉睫。手中的鉛筆在日記上留下一行行文字。

“一哥,那是你和露琪亞,都不曾看到的吧。那個有幾分像一哥的面容,曾經站在屋子中對你們微笑的男人。穿着和你們一樣的黑色和服,左臂上,戴着一個臂章,寫着「十三」。

你們熟視無睹……故意忽視?絕對不是……那個男人的眼中,一直是感激,是欣慰,是親切,他看着你們的臉上一直挂着笑容。

你和露琪亞,沒可能對那樣溫柔的表情不置可否。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兩種靈魂,整,和虛。普通魂魄都是整,丢掉了心的就是虛。

一哥,露琪亞,你們都是死神,可你們為什麽看不見那個人。

他到底是什麽人……”

夏梨側目間發現游子已經睡了,于是悄悄關上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彎細眉抿了起來。

自家哥哥動不動就玩失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當然明白又是那些無法抽身的事情。又是那個叫做屍魂界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去了虛圈要救井上回來。

她知道石田雨龍和茶渡泰虎也一同前往。

她知道浦原喜助不為人知地在空座四角架起了高大的柱子。

她知道自家老爸背着她們的表情早就仿佛變了個人般嚴肅。

她知道傳說中的冬季大戰就要開始了。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游子在夢中喃喃着叫哥哥。夏梨扭頭看了眼旁邊的少女,輕輕嘆了口氣。那些事情,還不能對她講。

看不見魂魄的人,就應該安守本分地過這個世界的日子。

随意插手到自己目不可及的地方,只會一點點弄丢了自己。

于是夏梨曾經和浦原喜助立誓,決不洩露屍魂界的任何事情。

誓言。是的。

她去浦原商店找過那個身份奇特的店長。

她去打聽過屍魂界的事情無非是為了哥哥那莫名其妙的失蹤。

她去問過那個一哥和露琪亞看不見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再然後。

她沒有看見浦原帽檐遮擋下的面容猛地風雲變色。

她沒有看見門後黑貓金色的瞳中複雜至極的銳利。

她沒有看見身後一語不發的鐵齋大叔眉心漸漸收攏。

……她也沒能知道,自己無意中提及了一個神明都無法插手的領域。

“喜助,我要去趟屍魂界,确認一下。”夏梨剛一離開,四楓院夜一就從門後現身。語氣中竟是鮮見的壓抑。

“我以為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出現的。如果黑崎先生知道那個可能出現的詛咒或者說是結局,一定會掀了整個靜靈廷的……”浦原捏着下巴,可惜本是戲谑的話卻再也無法用調侃的語氣說出口。

夜一很想說這會不會僅僅是個巧合,然而那終究不可能。

因為夏梨描述的那個人,是那女孩子從未見過的已故的十三番隊副隊,志波海燕。

這世上其實還有第三種靈魂,稱為半。那是某些靈體消逝後會出現的形态。其中部分死神,強烈的靈力和執念會讓魂飛魄散的靈子在一些罕見的條件促成下彙聚在一起,恢複原形。但是,只有千年不遇的适合者才能看得見。

但那種所謂的适合者,即便在屍魂界的全部歷史上,也只是個傳說。所以誰也不記得那個人會伴随着怎樣的詛咒。是的,詛咒。這個世界不會平白無故的予人力量,擁有半魂的視力,就會身負那個詛咒作為補償。但那究竟是什麽,因為太過遙遠,一直都被死神們丢在記憶最深處。只有大靈書回廊最古老的記載才能讓他們對這種虛幻飄渺的知識加以肯定吧。

黑崎夏梨,真的會是那個适合者麽?

“半魂究竟有沒有可能出現在現世?”夜一像是在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不知道啊,畢竟,關于半魂的資料實在是太少了。”浦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們也不知道半魂出現的條件和契機到底是什麽……”

山本總隊長忙着部署冬季之戰無暇關注其他。慣于查找書籍的浮竹和京樂也在布置冬季之戰的各項相關事宜,而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要共同負責空座的轉界結柱,這個鬼道需要一個完美的空座複制品,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任務。所以那件事就被暫時擱置了下來。若到冬季之戰結束還能留得性命在,那時再考慮也不遲。

關于,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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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之戰似乎是驟然間就硝煙四起。

一護他們還有幾名前往虛夜宮支援的隊長都被藍染困在了虛圈。護廷十三番其餘的隊長與副隊長,全部趕往模型空座,戰鬥的光芒大概是瞬時而起,就劃破了整個天空與各色的瞳孔。

真正的空座早已按照浦原的計劃陷入沉睡并用轉界結柱悉數搬到了流魂街的近郊。而浦原和夜一暫時坐鎮屍魂界技術開發局,在後方負責真正空座的維護與模型空座的靈壓監測與分析。

“報告!模型空座突然出現靈壓上限異常。”負責監控中央顯示屏的阿近突然大叫起來。紅色預警的光芒閃爍不定,震懾了整個大廳。

浦原喜助拍案而起,屏幕上顯示的靈壓值正在瘋狂飙升。這種程度,絕對不是任何一個死神或是破面可以達到的力量……絕無可能!空座,到底發生了什麽?!

浦原的瞳孔猛地收縮,冷汗自他的額角滑落。作為一個對這場戰争的源頭再了解不過的人,他難以自控地想到那個原因。

難道……是……崩玉……麽……

“報告!消失……靈壓消失了!……山本總隊長,狛村隊長,日番谷隊長,碎蜂隊長,浮竹隊長,還有……所有死神的靈壓反應都消失了!”鴨州的聲音響起來。

與此同時,另一側的壺府也大喊起來。“報告!藍染,市丸,東仙,還有十刃的紅色反應,敵人的靈壓也全部消失了!”

浦原死死盯住中央顯示屏上的靈壓值,那個數字,依然在瘋狂的飙升。

如果自己的推斷無誤那麽……是崩玉的力量失控了!

突然,靈壓值停頓了一下,所有人的心跳都幾乎跟着同時停掉一把,緊接着就是急速下降。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內,數字就變成了零。那讓人心神不寧的紅色警報停了下來,廳裏的人們卻沒有絲毫輕松下來的感覺。死一般的沉寂和壓抑。

“現在重新搜索靈壓。”壺府緊張萬分地操作着電腦,片刻之後,“報告。沒有反應……”

鴨州飛快地輸入一行行指令代碼,得到了意料之中卻是此刻最不想看到的結局。“報告!已排除本事件是儀器故障引起的原因。”

也就是說……

……

全……滅?

阿近也在瘋狂敲擊着鍵盤,然後宣布自己的結論:“空座的平均靈壓分布上升了4790%。”

“喜助,去空座。”四楓院夜一的神色無比凝重。她只落下這一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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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爾奇奧拉,一護,停下你們那無謂的争鬥吧。”

這個聲音吸引了所有的人。雖然朽木隊長等人早已集中在虛夜宮的正廳,但除了一護和烏爾奇奧拉兩個人,其他人都只是在一旁觀戰,并不曾出手。

“夜,夜一姐?”一護愣在了那裏。

四楓院夜一的出現,說明浦原喜助已經重新打通了一個黑腔,他們可以返回空座參加戰鬥了。

“烏爾奇奧拉,藍染他們已經消失了。”一語驚人。夜一的神色沉穩嚴肅,不着一絲笑容與得意。即便是頭腦單純如一護般,也覺得那壓根不是得勝的表情。

烏爾奇奧拉停了手沒有說話,墨綠的眸卻牢牢鎖住突然出現的這個女人。

“你在為誰戰鬥,烏爾奇奧拉。藍染消失了。”

“沒可能。”

“如果是崩玉的力量呢。”

那恐懼的,未知的,無比強大的力量,誰能保證那只叫做崩玉的野獸可以被輕易地馴服。

即便那個人是虛夜宮的王,藍染惣右介。

被困在虛夜宮的衆人跟着夜一回到模型空座的時候,浦原正背對着他們,獨自站在廢墟中。周圍是一片死寂,沒有一個人影。旁邊高樓上坍塌下幾塊瓦礫,激起煙塵四濺。這樣的背影,站在這個地方,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的……悲涼。

“不是說……其他隊長都在這裏麽……”一護四下打量着這個面目全非的空座。誰能想象這個破敗的城鎮就曾經是他們生活的地方。

“是。藍染也到了這裏。”浦原依舊背對着他們。

“夜一說藍染消失了……那麽,是我們勝了?”露琪亞小心翼翼地問。

“……兩敗俱傷。”浦原的短暫沉默令人不安,可他的回答更是讓所有人的心都跌至谷底,“身在空座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消失,是指……”卯之花溫柔的聲音響起。至少,還抱有一絲能挽救那些同伴的希望。

“崩玉的力量失控了,奪走了在場所有人的靈子。之後大概是受不了太過密集的靈壓而爆炸了。他們消失了。”

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震顫于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一如空谷的回音,萬劫不複。

人類一旦死亡,至少還可以留下軀體。可死神原本就是靈子構成的身體,一旦死亡,就意味着魂飛魄散,什麽都剩不下了。所以人們見到的複制空座,一無所有,他們見不到曾經站在那裏的任何一個人。死去的靈體,靈子都會化作那個世界的塵埃。

你大可以去找個人問問一個一個分子和細胞是怎樣從無到有地組成一個人的。

如果你能做得到,那他們就可以回得來。

冬季之戰,就這樣以一個意料之外的慘痛結局而無以為繼,就這樣告一段落了。身在空座的人悉數殒命。可縱觀全局,虛夜宮只剩下烏爾奇奧拉,牙密兩名十刃,死神一方至少還留有好幾名隊長。從某種程度上講也算是靜靈廷一方壓倒性的勝利。然而這樣的結局,總讓人覺得,太過壓抑。若不是崩玉,也許,根本不需要那麽多人送上性命的。

應浦原喜助的要求,轉界結柱撤掉了之後,那個模型空座就留在了流魂街的郊外一直沒有被毀掉。

真正的空座恢複了生機,形形色色的人們在街上走着跑着,一如既往。誰也不知道曾發生過怎樣的故事,怎樣的結局。一如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曾怎樣的沉睡。

除了,極個別極個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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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廷十三番的總隊長身故,現如今的總隊長暫由六番隊隊長朽木白哉代理。一下子損失了那麽多隊長,靜靈廷也正在忙着進行各項善後與調停工作。朽木露琪亞暫時返回十三番隊工作。黑崎一護則繼續擔任駐紮空座的代理死神。世界都漸漸重回正軌。

“夜一,記得之前被打斷的事情麽,現在,應該去查查了吧。”浦原商店還是那副老樣子,仿佛什麽都沒變。

夜一的眸子閃過一絲金色的光。“莫非,你要求留下那個模型空座,是希望……”

“阿。雖然不知道促成條件究竟是什麽。”浦原端起茶來咂了一口。

誰都知道,這一場戰鬥,代價太大了。浦原喜助更是清楚,發明了崩玉的自己才更應算是罪魁禍首。如果是在以前,除了哀悼與自責便沒有其他辦法。但是現在……

黑崎夏梨。

雖然還不能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那個适合者……如果她是,那就有了希望。誰也不能斷定适合者沒有辦法喚回半魂。正因為沒有人了解那種力量。

“好。那麽我現在就動身去屍魂界。”夜一起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浦原将面容藏在折扇後,出神地思考着。

那個适合者的詛咒,到底是什麽……如果她真的是适合者,那麽自己面前擺着兩條路:一是讓她行使自己的力量與職責,那就簡直一定會被詛咒;二是隐瞞下去,但這樣也無法保證她就一定能避開那個詛咒……那麽,要選擇哪一條路呢。

還是,交給她自己去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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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夏梨打了一個呵欠,合上了日記本。夜深了,還是趕快睡吧,明天還要出去玩呢。她剛剛記下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從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中醒來就隐約覺得也許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件事情已經在未知狀态下結束了。

她在街上走的時候看到身邊的路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行走着又恍惚覺得那也許真的只是個夢境。

她在那天晚上開了門見到自家哥哥用出門旅行很久的語氣說着我回來了可惜臉上那好死不死的笑容只能騙騙游子。

她在心裏糾結了好長時間終于下了決心要去問一哥那一場大概只有驚天地泣鬼神才能形容的風雲變幻究竟是怎樣才得以終結的。

“一哥,冬季之戰結束了是麽。”不是問句,語氣是在陳述。

“夏梨你在說什麽呀……”滿臉堆笑,這表情就像那次問他是不是死神卻因為烏爾奇奧拉的到來而推脫着跑掉一樣。

“別再瞞着了,一哥,”眼見一護的臉上寫滿了胡說八道一般的不可能,夏梨嘆口氣揉了揉眉心,“我早就知道了……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認識浦原喜助。”

聽到這個名字,一護的眼神立即深邃起來。浦原喜助。他打的算盤,一向都是不到關鍵時刻誰也不會了解。那個男人,可以波瀾不驚地掩藏起全部的內心。可他告訴夏梨屍魂界的事情是出于什麽目的,又想做什麽?

然而夏梨的問題沒有再讓他有時間思考。

“你們贏了,是吧?”

如果不是靜靈廷取得勝利,這個空座是不會恢複原形的。

但是,為什麽一哥你要帶着那樣的表情,又壯烈又悲切。

別問我是怎麽看出來的第一我不是白癡第二我也絕不是游子那種只看得見你笑容的人。

我知道屍魂界正值怒濤翻滾危機四伏。

到底,你們出了什麽事。

“算,算是吧……”不過那樣的結局,真的能算是“贏”麽……一護的眼神越過窗戶,落在外面淺橙色的路燈上。

夏梨,“你們”這個詞,你知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幾個人可以共同使用……

“浦,浦原先生?!”一護突然大喊起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那路燈下面的身形,數九寒天的還折扇輕搖,不是那店長又能是誰。

“阿咧,晚上好。我覺得是時候走一趟你家了,黑崎先生。”依舊語氣戲谑。浦原把表情掩在扇子後,語氣一下子從戲谑跳成了嚴肅,“不過我這次來,是要和黑崎小姐仔細談談的。”

是的。那件事情結束了,但也許這件事情,才剛剛開始。

我需要更仔細的了解,關于半魂的情報。

請原諒我不打算把這事情瞞下去了。

最後的結局還是應該讓你自己來選擇。

我覺得以你的性格,應該是希望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吧。

你來選擇。接受,或者是,拒絕。

不是麽,黑崎小姐。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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