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裂空
她并不曾深入屍魂界,不可能知道死神的所有事情。正如她不知道死神不是長命百歲,也是會死的。于是在聽到那個全滅結局的時候每一根神經都凍結在了那裏。那一個瞬間,好像凝固了幾億萬年。心髒都可以化掉成灰了。
是玩笑吧。
告訴我是玩笑好吧。
至少在她的心裏,有那樣一個人,應該說是很強大。畢竟那個人救過自己,打敗了那麽高大那麽厲害的虛。哦用一個專業點的詞來形容那叫做秒殺。
那個很拽很酷很可靠的人叫日番谷冬獅郎。
他為什麽也不在了。
在這句話的前面加上一個“可是”吧。
那其實是個很心疼的轉折關系。
女孩子立在那裏,面無表情。應該說是,好像丢掉了表情。許久,才張了張唇,吐出一句簡短的話來。
“阿,下雪了。”
是。下雪了。
一護和浦原的目光投向窗外。淺橙色的燈光映出了大片的雪花,安靜地落。
這個季節所特有的東西。
那種白色的冰冷的東西。
稍微觸到溫暖就不複存在的東西。
脆弱的讓人不敢伸出雙手的東西。
她突然就想起那個人的頭發。雪花一樣幹淨純潔的顏色。她突然胡思亂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沒有伸手在那柔軟的發梢亂揉一氣,會不會那一片雪花就永遠不消融。就算自己看不見他,至少他還在也是件好事。
不過這又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畢竟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轉界結柱的時候和着這個城市一起做夢。冬季之戰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範圍吧。再說了,那個家夥是就算自己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球踢過去也不會受一點傷的人。那樣的話,需要自己做什麽呢,又能做什麽呢。
女孩子覺得自己的腦袋壞掉了。一定是這樣。翻翻滾滾的一直都是那個影子,滿心糾結的也不知是當初的自己不該放手還是不該伸手。丢了一句我先去睡了就匆匆上了樓。留下一臉詫異的浦原和一護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受到這麽大的刺激需要跑掉才可以承受。在他們眼中夏梨應該不認識那些死神吧。高尚得急世界所急想世界所想麽開什麽玩笑。
問題就在于……
可是他為什麽也不在了。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她在樓梯拐角捧住自己的腦袋。黑崎夏梨,你為什麽要這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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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楓院夜一在迷宮般的大靈書回廊中翻閱着一本又一本塵土堆砌的厚重史書。
“你們兩個,真是辛苦了。”夜一看着幫自己一起查找資料的仙太郎和清音,在電腦上一次又一次的搜索,在書架間一回又一回的穿梭。
“沒,沒什麽的。”清音擡起頭來笑了笑,表情很苦澀。因為最敬愛的隊長已經不在了,就用艱苦的工作把自己埋起來,像從前一樣,仿佛還在徹夜為浮竹隊長工作。
嘆了口氣,夜一又拿起了一本書。她一向不是個喜歡看書的人,更何況那種最古老的史書都是手寫的,歪七扭八得像中了蒼火墜的螞蟻……那幫古人就不知道寫整齊點麽。
“整,在這裏……虛,在這裏……半……未知魂魄……”又是什麽都沒寫。夜一啪地一聲合上手中厚重的紙頁,心說我真佩服浮竹他們可以窩在這種地方查上三天三夜的資料。
“夜一小姐,這本可能有您想要的內容。”仙太郎搬過來一本更加厚重的書。
“切那是我先搜索到的你不要搶我臺詞!”
“阿你才要閃一邊去!還不是我從書架最頂上那層搬下來的!”
吵着吵着就沒了下文。那個會溫和笑着看他們吵的人不在了吧。還能向誰搶着邀功呢。
捧着那本書,夜一的瞳中閃過一絲光芒。從書名那個根本就非人的拼寫能看出這是本用密碼撰寫的書,普通內容都是正常的,而一些重要的內容都是加密文字。而密鑰,大概就藏在本書中。裏面的一段簡介出現了半這個詞,才讓清音搜索到了。可惜下一段大概是要解釋的地方卻被加了密。
也許,線索已經捧在手裏了,只是,何時才能解讀明白呢……
“今天先到這裏吧。辛苦了。”四楓院夜一十分灑脫地将書一合,紫色的長發一甩離開了大靈書回廊。
她要去找個能解讀的人。若論才智卓絕的書呆子,夜一第一個能想到的無非就是……
“喲白哉小弟。”
“抱歉沒空。”還是老樣子的冷酷。不過現如今身為總隊長代理的朽木白哉也确實很忙,被相當多的隊務工作壓到動彈不得。偏生他還是個嚴肅認真一絲不茍的人。
“你知道什麽關于半魂的事情麽?”
白哉手中的毛筆停頓了一下,接着不帶感情的聲線響起。
“不知道。”
“那你見過這本書麽?”那本厚重的書被擺到桌上。
白哉輕輕瞥過一眼。“沒見過。”
“你家的藏書裏有沒有關于半魂的?”朽木家乃是屍魂界四大貴族之首,所藏之書也非同小可。也許在那裏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叫露琪亞陪你去。我很忙。”
“有你這話就行,謝了,白哉小弟。”揚了揚手,夜一穿窗而出。
如果查不到更直接的結果,就帶着這本書回去找浦原喜助好了。畢竟那個技術開發局的第一任局長,也是憑借頭腦吃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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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靜靈廷的露琪亞像仙太郎和清音一樣把自己埋進了厚厚的文件堆,她接下了很多十三番隊的隊務。她的視線關注着眼前的文件,手中的毛筆也在不停地書寫着回應。可是她的腦袋裏像炸了一樣在不停回想這個世界應該有的一舉一動。哪怕只是空氣中最細微的靈壓流動。空氣中被抽掉了好多內容。于是一下子空了。這間屋子也是,胸口某個地方也是,空落得令人心悸。
如果是以前,也許坐在這裏翻看文件的,就是浮竹隊長。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明明可以在這裏陪隊長,仙太郎,清音一起喝茶賞月。
明明可以聽着亂菊姐講日番谷隊長的事情而掩嘴偷笑。
明明可以聽到日番谷隊長大吼着松本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明明可以跟戀次吉良修兵出去喝酒雖然為了不讓大哥發現自己會滴酒不沾。
……明明不想少掉任何一個人的。
戰争很殘酷這沒人否認。所有的戰士都做好了英勇赴死的準備這也沒人否認,但是。
是說但是。
你可以試試長時間的在某些東西身邊。一旦哪一天它不見了,你會不會心痛。
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哪一方更痛苦。
你有沒有想過。
指尖輕輕顫抖起來,沒有拿穩的毛筆跌落在紙面上。墨汁浸潤了紙面。混合着鹹澀的液體,字跡漸漸暈染……到模糊。
不能再問為什麽了,這件事沒有為什麽。
它已經發生了已經不能改變了已經不需要你再去問為什麽了。
你還想要怎樣的答案,至少活着的人還都活着。
太丢人了,弄成這副樣子。
我還有未完成的工作要幹呢。
這是我要為隊長完成的工作。
我要用千百倍的努力回饋過去。
感謝于他曾明燈一般照亮我的舛途。
所以,請一定要提起精神來,朽木露琪亞。
露琪亞抹了兩把臉頰,咬了咬牙,正襟危坐,重新提起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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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的今天,正值聖誕。雖然這是從西洋流傳過來的節日,卻意外的受歡迎,就像情人節一樣熱門。一到這種日子,商店裏就挂滿了紅色和綠色的挂飾。到處都貼着某個長長胡子,帶着紅帽子的老頭,一臉憨态可掬的笑。馴鹿,雪橇,槲寄生,聖誕樹,各色的禮物盒子,風中灌滿了專屬的頌歌,浪漫的人總會覺得,是不小心走進了哪個童話吧。
夏梨和游子一起去買禮物。準備在這個一年一度的節日中準備個禮物送給家人。
都說,每年的12月25日,能看得見幸福。
所以才要在屋子裏挂上襪子等待禮物。
所以才要許願哪怕許着摘月亮一樣的空歡喜。
所以才要跟着身邊的人一起笑好像真的沾染上幸福。
……只是好像吧。
“夏梨你想要什麽禮物?”游子正自挑選毛絨小熊,打算當波斯塔夫的男朋友。當然如果魂知道這事一定會抓狂的當然它遲早都要知道。所以我們還是為它稍微默哀一下吧。
輕笑一下。“有時光機麽。”
她絕不是那種相信童話的人,但就連她自己也開始詫異為什麽會說出這般沒頭腦的話來。
“嗯?”游子回過頭。
“沒,沒什麽。我就要個新的足球吧。”
「有時光機麽。」
讓時間像失了控的電影片段不停地回放回放。不停地重複着某一個時期。
說着同樣的話做着同樣的事看着同樣的人。于是那個時候在的人,就永遠不會離開。
所以說。
有時光機麽。
有麽。
背着游子,女孩子搖了搖頭。黑崎夏梨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你真是完蛋了。
據說12月25日這一天,每個人都可以許一個願望。
所以聖誕老人,你究竟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沒有人告訴我,那個人的死為什麽會讓我如此難以忘卻。
這到底是為什麽。
……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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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瞳子的黑貓在街角安靜地看她。在第三家店門口才成功地引起了女孩子的注意。
咦這不是夜一姐麽。到這裏來幹嗎?找我?
匆匆跟游子告了下別就跟着黑貓走了。
我們将時間向前倒回幾天。那日四楓院夜一找了露琪亞去朽木府,她們在白哉的藏書中找到了一本與自己手中秘書極其類似的書。兩本書的封面一黑一白。雖然內容依舊解讀不能,可是她能感覺到兩本書間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要知道,某些非常重要的資料很可能會分開成相互解讀的方式保存在不同的地方。簡單說來就相當于,鎖着的寶箱放在靜靈廷的大靈書回廊,而鑰匙則藏在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當下夜一捧着那兩本秘書回到了空座。不過與半魂相關的內容,夜一并沒有對露琪亞細說。那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特別是,現在這樣還無法安定的時候。
破譯的工作直接甩給了浦原。于是我們的店長花了一些時日,終于破解了加密鑰的資料,然而關于半魂的字句也是少之又少。聽得他上次去黑崎家無功而返,夜一挑了下眉毛。
“我去找她。”
就是這樣,夏梨跟着夜一回了浦原商店。
“歡迎,黑崎小姐。現在我可以向你說明一切了。”
半魂。
條件大概有二。
一是逝去者的執念;二,寄于未亡人的心靈。
未亡人。你知道什麽是未亡人麽。
身猶在,心已死。染盡悲戚,恸入骨髓。
于是關于海燕的事情,全部說得通了。
志波海燕因當初與虛的一戰被吞噬掉身體而始終挂懷,而露琪亞自疚于海燕的死,痛心疾首,便是具備了讓他成為半魂的兩個條件。那麽,曾在空座緊張備戰的死神們,也具備了強烈的執念。接着,只要有未亡人足夠強烈的思念,大概就可以成為半魂于這世上重現。盡管只有适合者一個人可以見到。
可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未亡人,你以為那都是誰。
随便扯一個人過來就可以當的麽。
你在意他(她)麽,你喜歡他(她)麽。
……
你愛他(她)麽。
……
半魂,從來都不是完整的魂魄。更加類似于人們所說的「活在我們心中」。如果連想念,相信他們的人都沒有了,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也許哪一天,被忘記了,就消失了。
……太多太多不确定因素。
這個從未有人涉足的領域,黑崎小姐你做得來麽。
如果你知道了全部的事情,會不會願意去那個空座走上一圈。
即使這一條路上不會有任何人給你指點全部都是未知。
“我去。”
一定要去。
顯然這爽快的回答讓浦原怔愣不已。他自以為剛才已經足夠确切的說明了身為半魂的适合者會降下一個詛咒,盡管那兩本書也沒有提到具體詛咒了什麽。這女孩子實在沒理由毫不猶豫的答應,那神情就像是自己邀她明天去踢場球賽然後她回答一句沒問題。
“我可以問一句麽,為什麽?”浦原以扇掩面,那帽檐下流露出眼神銳利。
“我也想知道答案。”黑崎夏梨毫不遮掩地直視他鋒銳的眸光。
是的。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半魂的适合者。
我也想知道,那些人會不會還在,被別人思念着的人。
我也想知道,那個人會不會還在,那個我還想再見一面的人。
答案,只有去做了,才知道。
不是麽。
夜一找來的那兩本書都攤在桌上,浦原喜助随手翻出有關半魂的那部分。
“從這裏起,後三頁都是空白,但總覺得這裏一定大有文章。”浦原捏起下巴,另一只手拈起紙頁向後翻着,“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還是沒讓這三頁顯出字來。”有些文字由于不想被見到,會被加上高明的鬼道或是借助化學藥劑之類的東西而隐形。顯然那些破解方法浦原都試過了,很遺憾還是一無所獲。
“浦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解讀那些文字的?”
翻動的書頁在另一個人眼中卻成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夏梨能見到那頁上的每一個字母每一個數字,無比清晰。哪裏是什麽三頁空白了。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電光石火間,女孩子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那些內容其他人不可見。與其說是單純的看不見,倒不如說是不可以被看見。她沒有說自己見到的不同尋常的內容,只是說想學着自己也去讀。畢竟是關于适合者的文字,關于自己的文字。
店長沉默了一下。想他浦原喜助是何等精明之人,區區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眉宇間的異色又怎麽逃得過他的法眼。
你還想讀出什麽?
但他沒有問。
他知道有些問題,就是想自己去找答案。就算知道一定會摔得遍體鱗傷,卻還是抵不過的固執。總以為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才能叫事實。但也許真的就是這樣。自己路過的風景才是最別致最精彩的。當初的自己不也是一樣。明知崩玉是潘多拉的魔盒,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打開。
浦原清了下嗓子,開始仔細講解。
“聽好了。白書是黑書的補充,兩本書要一起讀。黑書的文字段落前面有一個數字,将另一本對應的段落每隔這個數字插進這本書,再減去……然後……接着……最後要……”複雜無比……
最後他将兩本書悉數交給女孩子并告訴她回去先過一個新年。要從這裏去屍魂界還得花上幾天的時間準備穿界門和靈子轉換器。找個借口在新年的晚上溜過來就好。
看着走進雪地裏那個纖細的背影,店長沉默又沉默。黑貓于腳邊盤踞,微阖起金色的眸。
前路大概真的很遠。
請做好覺悟吧,黑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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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麽。」
夏梨,沒有人告訴你,那叫做喜歡。
你喜歡他。你忘不了他。你不想失去他。
只可惜,沒人告訴你。
那就是喜歡。
但孩子終于捧起了屬于自己的書,要去追尋自己的答案。
用不着等誰來告訴自己。不等了。
真的不等了。
在意誰喜歡誰愛誰。
總會知道的。
……那種事情。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