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墨軍
日番谷冬獅郎站在他的十番隊舍的屋頂上。他揣起雙手,身後羽織翻飛。放眼望去,靜靈廷,乃至整個屍魂界,一片祥和,太平盛世。所有的人,事,物都已經從冬季之戰的陰影中走脫,都在萬象更新地走向一季更渺遠的未來。
他想,用我的冰輪丸,換取你靈魂的安寧,是得,是失?
就像有一架天平,時刻在心底衡量着,為了得到什麽,可以失去什麽,假使付出什麽,可以換取什麽。
夠看麽。
首先日番谷冬獅郎并非一個自私的人。當初參加冬季之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失去一把刀又能怎樣呢。更何況,他已經“死”過了。現在的一切,都算是失而複得的,生命,存在,和斬魄刀。他不會為了再次留住這些東西而耿耿。不過,他是個護廷十三番的隊長,隊長的責任已經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他本能地會去考慮自己的所作所為,對屍魂界會不會有影響。
他在思考的問題就是,如果有朝一日,甚至就是現在,屍魂界的戰鬥随時打響,世界随時都會颠覆,那這一把冰雪系的王,自己還能不能這樣輕易就放手。
要讓他放棄自己的刀,可能僅限于太平盛世,僅限于,他的刀不需要出鞘的時候。
所幸,現在四海升平。
所以當夏梨又一次昏迷之時,他伸指挑起夏梨的發絲,烏黑的發從指尖流過,落在安靜睡去一般的人頰上。他再也無法容忍自己放任那個人不知何時就會昏厥過去的現狀,那是由于他的存在而不可開脫的罪。日番谷冬獅郎終于起身,來到了卯之花隊長的門前。
“我要怎麽做,才能封閉我的內心世界?”
背對他的卯之花烈轉過身,胸前黑色的發辮輕輕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她綻出一個娴美的笑容,一如她百千年來挫骨的溫柔。
“我知道你會來的,日番谷隊長。你已經想好了,是麽?”
日番谷點頭。
“為了讓你遠離內心世界,我會用盡一切辦法降低你的靈壓,降到普通人的程度。因為你不可以再拿起斬魄刀,所以,連普通死神都不可以做……你……”卯之花烈看過那雙冰一般冷綠的眸,那裏正有冰封的火焰安靜燃燒,“你真的想好了?”
日番谷冬獅郎再度點頭。少年微阖起眼眸,聲音湮沒于一片無言的安寧。
“已經……不需要我再拿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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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什麽人?”
露琪亞紫色的眸子緊緊盯住對面的人,手中的袖白雪緊了又緊。
對面那人立在高空中,黑發黑眸,一對深不見底的眸子星沉浩蕩,在空座的夜色中閃着冷峻又清凜的光。有風在黑色的短發間拂過,微蕩下來遮住那雙眼眸,卻掩不住那畢露鋒芒。他穿一件清灰狹長的風衣,衣袂翩飛之際,露出腰間一點銀色的刀鞘。月色蕩滌,帶起睥睨的眼神傲氣流連,如帝王般壓下眉睫逡巡大地。
露琪亞從未見過任何一個人能有這樣強烈的存在感。
而那個人的靈壓,實在是強得不像話。他就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裏,沒有刻意去壓制,露琪亞就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遲鈍,冷汗在滑落。不自覺地就要低頭。如果那人是敵人,一百個自己也不夠死的。
即便跟随了一場又一場戰鬥,一點又一點變強,可是在那人面前,依然羸弱得難以舉手。
她咬牙握緊手中的兵刃,那道寒光堅持着遙遙鎖住來歷不明的對手。
可那人絲毫沒有戰意,只是輕輕搖一搖頭。“我是不會對你出手的,死神。”他擡起頭,向某個方向側一下頭,“看樣子,你的同伴就要趕來了。為了不引起麻煩,我就先離開了。”
在那個方向,黑崎一護的靈壓在迅速接近。
“你的目的是什麽?!”露琪亞擰眉喊去。
那人輕輕牽起嘴角,飛揚霸氣的笑容就如漩渦乍現,洶湧得令人難以自拔。就在下個瞬間,那個人就消失了。露琪亞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樣離開的,眼前就一片空白。緊接着橘色頭發的少年瞬步出現在她的身邊。
“露琪亞,人呢?”一護臉上寫着強敵當前的肅殺與覺悟。這樣的表情,她早已無比熟悉。
她張嘴,不知道語氣該當放松還是更糾結。“已經走了。”
“你沒受傷吧?”
露琪亞搖搖頭,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微微眯起紫晶的瞳。
原來白哉大哥派自己來現世調查,果然是大有文章。空座不會平白出現這樣莫名其妙強大至斯的人。那個人對死神不出手的理由是什麽,來空座的目的又是什麽,完全不了解阿……而且,他腰間的那把……是斬魄刀吧……
究竟……這裏會發生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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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根據你的描述,我根本想不到有那樣一個人。或者我去查一查屍魂界的資料吧。”四楓院夜一叉起雙手盤膝而坐。派到空座四方查探的人們都集中于浦原商店,交換情報。
“屍魂界的記錄很可能不盡不實。”浦原商店的店主攤一攤手,一副毫不在意的腔調,“而且有很多記錄,都是被暗中銷毀,篡改了的。”
就像蛆蟲的巢穴,一切見不得光的東西就要潛伏于地,漸漸腐壞于黑暗。
正因為他們曾熟絡行走于光明與黑暗的罅隙,才得以了解這些刺骨的現實。
夜一瞟了一眼那個神情與說話語氣其實呈反比的店長,金瞳中光芒一凜。“放心吧喜助,我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查。”
“我覺得,他似乎是在進行什麽任務的樣子。”露琪亞蹙眉,伸指捏起下巴,“并且……也許……已經完成了……”
否則,也不會不加隐藏地就出現吧。
可是,明明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之前又為什麽偏偏要躲開死神呢?
難道……不是敵人麽?
還是……在等待時機呢?
“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大概跟空座是重靈地有直接關聯吧。空座多次的事件其實都是因這個原因而起。”浦原銳利的目光掃視暖桌邊的一圈人。這次派出去的所有人,就只有露琪亞一個人接觸到了那個神秘的人。盡管之前這個靈壓也在空座多次出現過,但都沒有人能及時趕到。也許這次,更應該稱作是他故意在露琪亞面前現身的吧。
不可能毫無先兆就出現這樣一個強大的人。
不可能毫無目的就出現在空座這事故頻出的地方。
“露琪亞,”夜一長身而起,背後紫色的長發帥氣甩起,“你跟我回屍魂界。我去查查真央的記錄,你去向白哉報告。剩下的人繼續行動,随時聯系。”
“就是這樣。黑崎先生,”浦原啪地一聲合起手中紙扇,點住正對面的黑崎一護,然後向旁邊一掃,“空座還需要你們幾位繼續巡邏。還有,最好調查一下那個人逗留過的地方有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似是看到一護挑眉的表情,店長補充了一句,“放心,那些地點我都已經記下來了。”
石田,井上,茶渡紛紛點頭。經歷過冬季之戰,這些作為一護的夥伴并居住在空座的人們,也成了保護這個地方的得力助手。
黑崎一護起身離開,他眼底沸騰起一片訣着的戰意。他只想找到那個強大的家夥,告訴他如果他打算對這個地方不利,就要他身體力行地感受到後悔,後悔于自己曾踏上這片土地。
這裏不是任何一個地方,是空座。
而他黑崎一護,不是任何一個人,是空座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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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花太郎?”夏梨醒來的第一眼就見到四番隊的第七席坐在病房裏,守在自己身邊。
花太郎見她醒了,忙遞給她一杯水。也已經相處了一些時日,她知道花太郎這個人其實很溫柔很腼腆。在他面前,可以不用顧慮什麽,想問什麽就直接說。而他也會言無不盡,就這點而言,花太郎還是非常可靠的。
“冬獅郎呢?”
“我聽說,日番谷隊長他回家探親去了。”
“回家?”
“是的,日番谷隊長是出身流魂街的。”花太郎伸手接過夏梨遞回來的杯子,“以前每到休假的時候總要回去探親。而且……”花太郎明顯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我應當不應當說……”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床上的女孩突然扭過頭來仔細盯着他。現在發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是她正在懷疑的,正在被隐瞞的,不可言宣的實情。
既然沒有人肯直接告訴她。
那好,那好吧。她會靠自己,一點點去考慮的。
……總會明白些什麽的吧。
“告訴我吧,花太郎。”
花太郎又遲疑起來,他向門口望了一眼,才重新開口。“現在的日番谷隊長已經抑制住了全部的靈力,變得像普通人一樣……就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
黑崎夏梨睜大了眼睛。
忘記了自己本是想對聽到的消息進行一下分析的,可現在她只是單純被這個消息震懾住,就什麽都思考不了。
“什……”她怔愣在那裏,緊接着咬緊牙關。
她近乎氣結地在那裏想,你是白癡麽,日番谷冬獅郎。
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吧?
這是筆什麽交易?你是在為了什麽?!
一聲輕響,有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兩人都遁聲看去,走進門的那個人眨了眨紫晶的瞳,對屋裏的兩個人露出溫良的笑容。
“辛苦你了,花太郎,現在換我來吧。”
“阿,露琪亞小姐,你已經回來了麽?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等到花太郎很恭敬地帶上房門,病床上的那個人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掀開身上雪白的被單走下床鋪來。就在露琪亞帶着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動作的時候,夏梨平心靜氣地說。
“露琪亞,帶我去流魂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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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某一處遙遠的流魂街上,突發事件總是來得比什麽都快。
“日番谷冬獅郎。”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
那條街上無聲無息就出現了一個人,一襲雪白的長衣,雙手插在衣袋中,随意站住。那雙墨綠冰冷的眼瞳默然盯住前方不遠處的雪發少年。這個聲音對日番谷來講絕不陌生,在冬季之戰前頗多行動的破面No.4,烏爾奇奧拉。強大的破面抑制住了全部的靈壓,甚至連變作普通人的日番谷都感受不到任何不适。
是的,他已經聽從卯之花隊長的話,将自己的靈壓悉數壓制,借以封閉自己的內心空間。利用有效的藥物和技術開發局那個不停吞噬靈壓的手環,總算将這件事完成了,自此他便如普通魂魄一樣。現在,他正穿行于流魂街區,準備回到潤林安的家中看望奶奶。大概,今後他就要住在潤林安而不是靜靈廷了。
他曾笑一笑想,如今自己這樣的靈壓,怎麽還能待在一群死神中間?曾經安然享受着強大靈壓的自己,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那個人的聲音突兀而起,截斷了日番谷所有的念頭。少年緩緩回頭,那個不着表情的人漸漸落入他的眸。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需知,在茫茫流魂街找一個沒有靈壓的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我一直在跟着你。”
日番谷暗暗抽一口氣。
不管他要做什麽,現在的自己其實都沒有反抗的餘地了。一點也沒有。
又何必一定要到沒人的地方再現身呢?
他閉了閉眼睛,索性轉身站定,揣起雙手來看着烏爾奇奧拉。
“那……有何貴幹?”
那不起波瀾的神色看在烏爾奇奧拉眼中,就連他也開始微感心折于日番谷冬獅郎的坦然無畏。明明是個沒有靈壓的普通人了,面對自己竟然能夠舉重若輕,單看這分氣度就不愧是護廷十三番的隊長。他緩緩擡起手。
“我這次,是要讓你看一些東西的。”
左眼被取出,然後猛力一抓。星星點點的碎片就在日光下泛起金光,随着四下裏的風彌散開來。某些畫面在那個瞬間就顯現于日番谷的腦海中。這是烏爾奇奧拉的能力,每一個畫面都絕無虛假與臆造的可能。
首先是虛夜宮那巨大宏偉的建築群落矗立在一片渺遠的沙茫中,灰郁的天空與蒼遠遼闊的視野如實勾繪出虛圈的一脈黑白,廣袤無際。畫面正中那個身影令日番谷睜大了眼睛。那熟悉的雪白的羽織,背後蒼勁的“一”字,正穩健腳步向着虛夜宮走去。流刃若火刀已出鞘,走過每一步都在身後卷起烈火紛揚。
絕烈,強大。
山本總隊長?!
等……他不應該前往虛圈阿?他不是一直都在模型空座麽?!
他應該……也死了阿?!
還是說……這其實是冬季大戰之前的影像?!
畫面又一轉。如果說日番谷剛才只是震驚到睜大眼睛,那麽這一次,他幾乎要呼吸停滞。渾身的血管簡直都要凍結,每一次呼吸都因憤懑而難以自制地戰栗起來。目光所及,那個幽囚于狹長窗下,渾身沐浴月光的人,身着黑色死霸裝,深紫色的發絲在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輕顫。她擡起頭來,睜開眼,那漆黑眸中一片平靜,卻在某人心脈上投下巨石,激越千層不可抑止。
那個面容……
……他怎麽可能忘記。
“雛……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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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夏梨是從四番隊病院直接跑出來的,只随随便便拿了件浴衣換下自己白色的病號服。這地方只有浴衣這種十分傳統的服飾。不過海螺紅的衣料綴着白藍相間的鳶尾紋飾,讓她覺得穿這件其實也不差。
露琪亞看她站在靜靈廷和流魂街的邊界,駐步不前的時候才開口問,日番谷冬獅郎究竟是要回到什麽地方。她只是擡眼看了看眼前廣袤平和的街區,指了指前方的某個方向。她知道那個方向,西流魂街沒有人不知道的,一區潤林安的方向。
“我只知道日番谷隊長住在潤林安。但是具體在哪裏就不知道了。”接着,她微微蹙眉,擡手撚起下颌,似是帶着些不解地自語,“好奇怪阿,怎麽感覺不到靈壓?”
是因為那白癡已經沒有靈壓了吧。
否則我也不會這樣急着去見他。
夏梨挑了挑嘴角,洩露出一絲苦笑來。隐隐有什麽地方在撕裂,在剝離,在疼。盡管她并不明白,那是出于怎樣的原因。可她無論如何也難以忽視,不能忽視。
比起疼痛,那個人的事情才更加重要。
“總之這次……露琪亞,要靠我們自己找了。”她揪起露琪亞黑色死霸裝的衣袖向前走去。
流魂街幾乎盛着屍魂界全部的魂魄。即便被分成四個方向的街區,即便每個街區又被分成八十個區,想找一個沒有靈壓的人,依然是艱澀得無從下手。那些普通的宅區和居民在她走過的時候不斷被甩脫在後,驚鴻一瞥便是嬉笑怒罵走馬燈一般過盡世間百态。嘈雜紛亂的畫面閃過,夏梨錯覺間就以為日番谷冬獅郎要變作一滴水,彙入這洪流。自己再也見不到。
她輕輕攥了攥拳,有冰冷麻木的感覺一直從指尖竄上心口,将心裏某個地方大片大片染成灰色。眼前恍惚閃過雪發少年翡翠清澈的瞳,他擁住自己的溫度,他輕吻自己額頭時的光亮,在那些紛亂而窒息的回憶中,她開始舉步維艱。
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吧?
你說過的。
她倔強地告訴自己要相信這句話,可她再做不到等待。
因為等待是一件沒有希望沒有終止的事情,她已經享受夠了那種滋味,畏懼夠了那種感覺。不要,真的不要。
“請問您知道日番谷家麽?”
“你知道日番谷冬獅郎住在哪裏麽?”
“不好意思,請問你認識一個叫日番谷冬獅郎的人麽?”
“那個,請問一下……”
直到夕陽斜倚,直到天色入暮。許是還沒有問到他的住所附近,得到的回答統統是搖頭,抱歉,不知道,不認識,你還去問問別人吧。夏梨只覺得這樣不住重複着,這個身體幾乎一直在微微顫抖着,冷汗涔涔。可她還是堅持向下一個人走去,敲響下一戶的門扉,堆起笑容來詢問同樣的問題。
……再然後,得到同樣的答案。
再下一個。再下一個。
她早就下定決心,就是敲遍全世界的門,也要找到那一個人。
露琪亞終于再也看不下去女孩強自撐起的表情,她阖了阖紫晶的瞳,有些透明的眼淚帶着呼嘯的風聲灌進自己胸口,一直流淌。
那個人愈是露出笑容來,她就覺得愈是悲切。
原來分離是這樣苦澀的麽。
令人痛得感同身受。
她走了神,不免想起曾經的那個朽木露琪亞。
所以說……自己也曾是這樣苦澀的麽?
所以海燕大人要在最後将心托付給自己?
所以浮竹隊長不惜消失也要見自己一面?
她走上前去扶住女孩瘦削的肩膀,柔聲勸她。“夏梨,歇一歇吧。”
夏梨回過頭來,目光就仿佛落入一片溫潤柔和的雨水。面對這樣的視線,她無法不妥協。于是女孩子輕輕點了點頭,走到橋頭的欄杆上坐下,目光垂落映下水面的斑駁。是流魂街燈火初上的晃然與星河燦爛的流光。一時間兩個人都安靜下來,一個坐在欄杆上,另一個倚着,誰也沒有開口。長風而起,穿揚過一點長長的袖擺。黑色飄逸的死霸裝,與螺紅輕靈的浴衣。
在四下裏靜谧中,露琪亞突然低呼一聲。
兩只黑色的地獄蝶不知從何處翩然而至,卻完全不像是來傳訊的。露琪亞伸了手它們也不作停留,略略轉了兩圈就輕輕巧巧地圍住夏梨,在她身畔飛舞。鳳尾蝶翼上暗紅色的斑芒在暖橙燈火的掩映下忽明忽暗。
夏梨盯着那兩只地獄蝶,漸漸神色凝重起來,再柔和下去,那雙墨色的瞳染上一種難以置信的光彩來。她張了張嘴,用只有她和蝴蝶聽得見的聲音低語。
“……吶,帶我去冬獅郎家吧。”
吶,亂菊小姐,市丸銀。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