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其實剛收到信的時候,沈圖很是懷疑這個計劃是否能行得通。

不管怎麽說,前任燕王也是現任燕王的親弟弟,慕容萩撿了那麽大的便宜不說,難道還會看上那三瓜兩棗,不惜臉都不要地去得罪弟弟?

怎麽看,四皇子在朝中的人氣口碑,都要勝過三皇子,就算一時惹惱了皇帝,也未必就不能翻身。

沒見其他幾個成年皇子都被趕去就藩,只有四皇子以養傷為名還留在京城不說,又被皇後接進皇宮,顯然是聖眷不衰,就算一時受罰,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鹹魚翻身,到那時,四皇子對付不了三皇子,可若是要出氣找他們的麻煩,那誰能擋得住?

沈圖還在猶豫之時,三皇子慕容萩就迫不及待地跑來收糧。

看到這位不光垂涎他們的糧船,還試圖打白條賒賬時,沈圖就徹底放下了心底的那點點糾結,再看到這位無師自通地提前搶兌了鹽引,坑了運城鹽務司一把,他就順水推舟地告訴三皇子,那黑石炭交易依然有效,就算三皇子自己不能去,派人從中牽線也可以。

三皇子哪裏舍得讓這肥水流到外人的地裏去,毫不猶豫地分出一隊人馬,帶着沈家的人去大同收黑石炭。

對他來說,挖慕容荻的牆角,還能換成白花花的銀子,簡直就是雙倍的快樂。

按照老四府上那些人的性子,這會兒只怕還在擔心老四,根本想不到他提前領了晉王一年俸祿兌換的鹽引,還會去“他”的封地內所有的黑石炭場搜刮一遍。

沈圖還十分貼心地說道:“就算燕王,啊不,晉王府的人知道,燕王殿下你要鎮守燕雲和遼東之地,這邊的軍鎮都在苦寒之地,那黑石炭雖然煙氣大,可比柴火木炭耐燒得多,用來給邊關将士取暖,再合适不過。”

“如此為國為民的善舉,便是四皇子殿下知道了,想必也會答應送些黑石炭給燕王殿下吧?”

“那是自然!”

慕容萩卻在盤算着,就算老四不願意,可他只要能跟父皇交待,就說自己一聽要去燕雲就藩,想到遼東苦寒之地,便從大同等地的黑石炭用自己的俸祿換了黑石炭帶去遼東,以解官兵和百姓寒冬受凍之苦。

這理由一說出去,別說是父皇,只怕連朝中那些老臣們都要被他感動得對他刮目相看了。

想到此處,慕容萩再看向沈圖的眼神,越發的和藹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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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總管,本王看你見識不凡,為何不去考個功名,以求晉升之途,反而做個商人……真有些大材小用了啊!”

想到沈家人賺錢的本事,沈圖就算只是個船隊官家,有這等見識,想必也差不了多少,慕容萩就越發熱切地說道:“你若是有心仕途,本王願意替你向皇嫂求情,請沈老侯爺準你贖身出府,到時候有本王保舉,定能給你一個好前程。”

“多謝王爺賞識。”

沈圖不卑不亢地說道:“小人出身卑賤,得老侯爺相救才能活命,故而早已立下誓言,要侍奉老侯爺和姑娘終身。王爺的美意,小人只能心領了,還請王爺勿怪。”

慕容萩幹笑兩聲,說道:“你如此忠心不二,本王豈會怪你。反正你替皇嫂做事,一樣也是幫本王的忙。本王就是覺得有點可惜,沈總管有大才啊!”

“王爺謬贊,小人愧不敢當。”

沈圖趕緊轉移話題,“聽聞今年有不少發配到遼東的罪奴,不知到時候我們可不可以雇傭他們來開荒耕種?”

慕容萩見他不肯投靠自己,就歇了跟他聊天的心,聽他問起那些流配的罪奴,更是無趣地打了個哈欠。

“那有何不可。回頭本王給你寫個手谕,蓋上印信,到時候你讓人拿着去找軍鎮統領,想要多少人,直接跟他們說就是了。”

“多謝王爺!”沈圖松了口氣,眼見慕容萩迫不及待地想要閃人,知道他趕着去安排人到大同等地收黑石炭,便提議由自己在碼頭盯着卸貨運貨之事,王爺辛苦多時,還是先回去歇息得好。

慕容萩自是求之不得,把這邊的事交待給護衛,讓他們請長史過來登記交割糧食,除了用鹽引抵扣的部分,剩下的錢則折算成黑石炭,将由慕容萩安排人盡快從大同運往遼東。

原晉王府長史李千岳素來奉慕容萩之命行事,從無違逆,哪怕看到三皇子簽署的交易文書裏,既有鹽引,又有黑石炭,都是原本晉地的産出,也只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依然毫不猶豫地簽字與沈圖辦理交割手續。

他本是朝廷委任的官員,可在原晉王府中,他的幾個前任都被三皇子找茬給廢了,哪怕事後有皇帝做主,替他們出氣,抽打了三皇子一番,可死了的人活不了,殘了的人恢複不了,慕容萩挨完一頓鞭子後,好了傷疤依然會忘了痛,該怎樣就怎樣。

作為皇子,就是這麽任性。

可作為官員,卻沒有任性的權利。

哪怕王府長史的确有在協助掌管王府事務,處理政務之責外,還有監督勸谏藩王的職責,但就這份工作的俸祿,以及皇帝和藩王之間的關系,着實不值得他為此冒着送命的風險去舉告王爺越界挖牆腳。

反正,說不定連四皇子自己都不在乎這些東西,他一個小小的長史,管那麽多又有什麽用。

他只要盡到自己的職責,讓燕王府能夠收支平衡,正常運轉便可。

至于三皇子從別人那搶來坑來的東西,對他的工作只有好處,他又何必去較真來路呢?

人生,就是難得糊塗。

且不說王府長史和運城鹽務司、大同府同知,要如何睜着眼看着已經成為燕王的三皇子居然還堂而皇之地拿着沒交出去的晉王小印領取屬于晉王的配額,完全當自己是瞎子沒看到,就連現任晉王府的長史陳璟言,得知消息後,亦是無可奈何。

三皇子這是擺明着耍無賴,明搶,可他提出的理由還該死的理直氣壯。

遼東苦寒,每年冬天凍餓而死的都不是小數,皇帝若是知道三皇子領走黑石炭是為了遼東軍民,只怕不但不會罰他,還會贊許誇獎他一番。

而四皇子如今名義上是在宮中養傷,實際上被軟禁禁足,不得外出不說,還得學習孝經禮記,就連王府的人相見他都不容易。

更何況,如今的晉王府中,還有個危險人物在,若是他跟三皇子的人起了沖突,一旦鬧起事來,被人發現晉王府中藏着的那人,只怕連宮中的四皇子都要跟着受牽連。

陳璟言思前想後,只能主動去找那位。

“楚公子,近日來三皇子的人經常在晉地行走,有些人怕是在京城見過公子,若是一旦被他們發現公子在王府,只怕……”

“我明白。”楚雲瀾面色慘白,輕咳了兩聲,說道:“陳長史肯冒天大的風險,帶我離開京城,雲瀾已是感激不盡。若是再厚顏留在王府,連累到王爺,就是雲瀾的罪過了。”

“就請陳長史安排我離開晉王府吧!”

先前四皇子被皇後派人帶進宮時,就已經覺得不妙,立刻安排陳長史找了個女子假扮成楚雲若,然後讓楚雲瀾恢複男裝,扮做王府中的花匠,避過宮中耳目,方才逃過一劫。

饒是如此,當楚雲瀾得知自己的替身是被四皇子親手打爛臉面當初打死後丢去亂葬崗,依然覺得心底發寒,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沒“坦白”真身,不知四皇子會如何對他。

看到皇帝和太子、四皇子之間猶如亂麻般的糾葛,楚雲瀾心有餘悸,如今一聽三皇子的人在附近溜達,哪裏還敢留在晉王府。

這些皇子之間,絕無什麽兄友弟恭,互相挖牆腳拆臺還差不多,若是被三皇子發現他,定然會拿他做對付四皇子的利器,到時候……或許他真的會落得跟那替身一樣的下場。

倒不如讓陳長史幫忙,送他遠走高飛,到一個無人知曉他身世的地方,哪怕只是個尋常百姓,也可以過個安生日子,而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每日裏擔心自己被揭穿身份,被殺人滅口,吃不好睡不好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在陳長史派人帶他離開晉王府,一路朝西北而行時,楚雲瀾忍不住回頭,朝東北方向望去。

他這樣有四皇子護着的尚過得如此艱難,真不知其他被流放到塞北苦寒之地軍鎮為奴的兄弟們,現在還有幾個能活着?

“啊——啊嚏!——”

楚雲若打了個噴嚏,立刻有人給她遞上柔軟的布巾。

“姑娘請用。”

楚雲若無語地看着對面梳着一頭小辮子的異族男人,嘆了口氣。

“完顏真戎,我真的不可能跟你去遼東,我要去雲州,去見燕王。”

完顏真戎執着地望着她,說道:“那我陪着你去!這一路上有不少野狼,還有山賊,若是你孤身一人,肯定會出事的!”

他又補充了一句,“就算遇到其他人,說不定也只是想把你抓去賣為女奴,而不會像我這樣對你。”

他兩眼發亮地看着楚雲若,信誓旦旦地說道:“你若一定要去見燕王,有我作伴,我保證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傷!”

楚雲若無奈地看着他,這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在她被自己家人抛棄,險些被賣為奴隸時,将她從陷阱中救出,可就是一點兒也聽不懂她拒絕的話,執着地一定要她做他的媳婦,還說什麽這就是他們部族的風俗,要跟着媳婦不離不棄,絕不會讓她一個人踏上危險之路。

她真的是十分感動,然後無情地拒絕。

她既然已經恢複了女兒身,要去見燕王,豈能帶着這樣一個男人孤男寡女一路同行,被燕王知道,豈不是平白誤會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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