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慕容荻紅着眼朝太子撲過去的時候，沈青葉也吓了一跳，正想着是飛起一腳把人踹出去呢……好像武力值不夠……
太子已經主動迎上前去，伸手抱住了他。
常平原本已經伸到了慕容荻頸後的手，又縮了回去。
然後悄悄地在心底嘆息了一聲，默默地退回陰影裏，消失無蹤。
沈青葉無語地看着這兄弟倆，只恨自己穿越沒帶系統，沒有什麽讀心預知之類的超能力，猜不透他們到底在想什麽。
慕容荻雖然還不到十六歲，可身高已經不亞于大了他八歲的兄長，這會兒撲進太子的懷中，卻哭得像個孩子。
相比之下，身為兄長的太子，抱着這個人高馬大的弟弟，卻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就好像明明在外面表現得像匹兇惡的野狼的家夥，內裏卻是個單純幼稚腦子一根弦的蠢狗，被人一忽悠就容易跑偏了方向，可骨子裏始終還記得，誰是對他最好的人。
哪怕父皇母後再怎麽偏寵這個嫡幼子，可作為開國帝後，他們終究不能給予他尋常父母能給予的陪伴和照顧。
反倒是已經被判定無藥可醫只能熬日子的病弱兄長，陪伴和教導他的時間居多。
教他讀書識字，給他講述父皇的光輝偉業，大昭國的來之不易……讓他對父兄孺慕敬佩，更想成為一個能夠躍馬沙場，為大昭開疆拓土的猛将，就像當初的父皇一樣，不論出身，完全靠自己打下一片天地。
那才是他的夢想！
只是他一直認定的皇兄，背負着頑疾和早逝的壓力，照顧着他們這幾個或不成器或頑劣的弟弟們，結果還要被一個來歷不明的“書中人”借他的身體他的手來殘害。
這讓慕容荻吓得要死，哪怕此時此刻抱着兄長哭得稀裏嘩啦，甚至都不在乎一直被他膈應着的沈家女看見，也要确定皇兄還好好的活着。
“對不起……對不起……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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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寧可死的是自己，也不會害你的……對不起……那個我……真的不是我……”
他說得含糊又亂七八糟，加上脖子上還流着血，太子隐約聽出幾分不對，只能拍拍他的後背，像從前一樣溫言軟語地安慰他。
“知道了，小荻不會傷害大哥的。大哥相信你——聽話，跟大哥進去先包紮傷口……”
沈青葉用力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看到慕容荻身後有尾巴長出來。
可這貨的的确确在聽到太子說“聽話”二字後，就真的乖乖地任由太子拉着回了寝宮，老老實實地坐下，讓太子親手給他擦淨頸間的血，在包紮傷口，更換衣物……
後半場沈青葉沒能親眼看到，畢竟十六歲的小叔子也是小叔子，該避嫌時得避嫌。
就慕容荻這樣的，剛才被她看到自己丢人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模樣已經夠了，若是看到再多，還不知這小子會不會什麽時候想起來惱羞成怒再記恨上她。
給他們兄弟留下點空間和時間，她也正好找常平問個清楚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會鬧成這樣。
常平一招既出，便老老實實地将自己所見所聞都一一道來。
沈青葉安排他盯着慕容荻，本是擔心這位原著男主突然光環大開，再搞出什麽大殺器來，一個不慎就幹掉了太子，那就會讓她的所有努力化為烏有。
畢竟，在找到真正對症良藥治好太子之前，他就是個水晶琉璃人兒，冷不得熱不得，小心輕放，一碰就碎。
有皇帝那句“陪葬”擱着，就如同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不論沈青葉如何努力，系着那把要命的劍的，始終是太子。
從她想借着他活下去，保全沈家開始，就注定了和他綁在一起，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同坐一條船上，當然不能看着別人把她的船給掀翻鑿沉了。
只是連她也沒想到，四皇子這“陰晴不定”得近似“人格分裂”的性子，竟是因她而起。
常平雖然親眼看着四皇子發瘋似的跟鏡中的自己對話，也牢記住他說過的話，甚至在看到四皇子裂鏡自刎之際，也有種陰森恐怖難以捉摸的感覺，可他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而且是個從小就被當做暗衛訓練，一門心思就是殺人與護主的武士。
就算他能聯想到神神鬼鬼巫蠱妖魔之事，也不敢說出來，頂多只能說四皇子自言自語，如癫似狂，竟然還說出了什麽“弑父弑兄”的話語來……這節他連太子妃都沒敢說，要說，也只能對太子一人說。
否則，不僅是四皇子，連他都得跟着一起被滅口。
哪怕再忠心的暗衛死士，能活着的時候，也不會自尋死路。
更何況，當初皇上将他分給了太子，他就是太子的人，死也是太子的鬼。
沈青葉聽出他有未盡之言，想來恐怕是什麽自己不能聽的話，也就沒有強求，反正他會告訴太子，太子自會去想對策，這些皇室內部的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還想長命百歲，好容易重活一回，這安樂日子還沒享受到，可不能稀裏糊塗地丢了性命。
原本還忌憚四皇子的原著男主身份，會有什麽隐藏金手指之類的，想不到她還沒找到好辦法對付他呢，他自己就先跟原著男主割席了！
不愧是太子帶大的弟弟，只要沒原著作者硬把人掰成個酷炫狂霸拽的霸道王爺或暴君，就算中二一點，也是個好孩子。
就是忒沖動了點……一言不合連自己都敢殺的性子，還真是有點……可愛！
可惜，在原著裏，這個單純耿直的中二少年，被改造成皇帝的過程中，抛棄了多少親情和本心，只為成就一段絕世傾國之戀嗎？
好在……她來了！
沈青葉有點小得意，她來了，沒按照原著的情節嫁給四皇子，而是選了既克妻又短命的太子，一把就将原著小說開篇劇情撕得粉碎，讓四皇子連京城都沒能走出去，更不用說去封地建功立業了。
現在就更好了，那個原著小說中殺伐果斷、霸道無情的燕王沒能成功和現實裏的慕容荻合體，現在的小荻還是個會抱着大哥嗷嗷大哭，為了避免自己傷害父兄而不惜自刎的中二少年。
沒了他的幫忙，那個靠着他一路“逆襲”，從伴讀成為皇後的女主，恐怕也沒有那個本事來收拾沈家了吧！
貌似很久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了，也不知她在遼東那邊過得好不好？
以她敢于女扮男裝追随燕王去邊鎮守關的勇氣和膽識，以及屬于女主的光環，就算是到了再差的環境，應該也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吧？
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楚雲若，卻完全不這麽想。
她想不明白，為何明明該來燕雲就藩，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給她重新開始機會的四皇子沒來，反倒是這個貪財好色，粗鄙蠻橫的三皇子從晉王變成了燕王，占據了本該屬于四皇子的藩地。
甚至……還偷走了她當初給四皇子的謀劃！明明經營遼東的不少點子，都是當初她知道燕王的封地所在後，就費盡心思找了不少資料才想出來的。
沒想到竟然會便宜了三皇子！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跟沈家合作，讓沈家不僅在燕雲之地開設商行，竟然還在遼東要建一個大連港，以此來連通南北海運，販賣南北貨物。
甚至連燕雲最大的財源寶地——長蘆鹽場，今年的鹽引也有一大半都換給了沈氏。
沈氏難道忘了，當初三皇子讓自己的小舅子去向沈家提親，要納沈青葉為側妃，他們一狀告回去，結果皇帝把三皇子抽了一頓，這難道還不算結仇嗎？
怎麽一轉眼功夫，她只是被流放到遼東，而不是換了個世界，怎麽這本該是仇人的兩家人，竟然如此的——合作無間？！
商人果然就是商人，只要有利益可賺，随時都可以放下身段，化敵為友，和那貪財的三皇子勾結在一起，簡直就是絕配。
楚雲若越想越氣，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的她，不光無權無勢，甚至連個身份都沒有。
楚雲瀾的名字，怕是已經在衛所被注銷，成為意外墜崖死亡，葬身山林的一具屍體。
若不是完顏真戎在她身邊，她恐怕連雲州城的城門都進不來。
看着雲州城中人來人往，絕大部分人臉上都帶着興奮和喜悅之色，楚雲若就滿腹憋屈。
若不是因為沈氏舉告，若不是長興伯府出事，她何至于此？
原本她是伯府世子，皇子伴讀，前途不可限量，而沈青葉不過是一介商戶女，就算沈萬年富甲天下，那也不過是皇帝的錢袋子，一個無權無勢的商人，皇家只要一句話，說掏空随時就能掏空。
她一直瞧不起沈青葉，甚至覺得他們捐錢捐糧謀取燕王妃之位，簡直就是對燕王的羞辱。
而她看好的燕王，又怎麽能成為這樣一個低賤的商戶女的夫婿？
她故意撺掇着燕王出頭，卻不想人家遠比她想的更加心大，壓根沒看上燕王，而對太子“一見傾心”？
她所做的小手段，被人輕而易舉地破解不說，還反手一擊，就借太子之手，毀了整個長興伯府。
如今，自己被迫死遁成了黑戶，沈青葉卻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讓她怎能甘心，怎能咽下這口氣？
“雲娘！我回來了！”
一把開朗而粗豪的男子聲音從外面傳來，打破了楚雲若的回憶。
她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應聲，就聽到另外幾個男子的笑聲。
“二郎找了個什麽樣的小娘子，成日惦記着不說，一回來就這般猴急，難不成是天仙麽？”
“那肯定的！當初族裏那麽多姑娘喜歡二郎，二郎都不肯松口，如今肯為那小娘子出山，給這雲州府的什麽王爺當護衛，還不是為了美人啊！”
楚雲若冷笑一聲，調整自己臉上的表情，露出驚喜的神色和溫柔的眼神，朝外迎去。
若不是到了雲州城，完顏真戎被三皇子看上，要他當護衛，她也不知，這個半道救了她的山中野人，竟然是完顏部的族長之子，不光勇武過人，還在族中頗有號召力，為了給她治病，欠下三皇子一大筆錢，不得不自己“賣身還債”不說，還要回族裏去拉一些勇士同來打工。
完顏部的人數雖然不算多，可生長在白山黑水之間，體質比南方的漢人強出不少，尤其擅長打獵，箭術不亞于北蠻人，是遼東守将最喜歡招募的護衛和敢死隊人選。
若是她能替四皇子提前掌握這樣一支悍不畏死的奇兵，或許……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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