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娘!你們放開我娘!——”

喬銘和喬雲兄妹倆哭得撕心裂肺,卻被喬父喬母一手一個牢牢抓住,不讓他們靠近林三娘半步。

喬母:“你娘都要跟人跑了,不要你們了,你們還喊她幹什麽?”

喬父:“等回頭把你們過繼到你大伯名下,好好孝順你大伯和祖父祖母,別跟你娘一樣……啊……你個小崽子竟敢咬人!”

喬銘一口咬在喬父的手腕上,趁着他疼得一松手,就朝着林三娘跑了過去。

“你們放開我娘!我娘才不會丢下我們!”

他對着豬籠連踢帶扯,想要撕開一個口子将裏面的林三娘救出來,可他那從未幹過活只握過筆的小手,沒兩下就被竹篾劃破手掌,流出殷紅的鮮血來,吓得族長都驚呼起來。

“快把小十九郎拉開,莫要讓他弄傷了自己!”

經過族人這幾日的商議,最後決定,将林三娘沉塘之後,把喬銘和喬雲兄妹倆過繼到喬長山名下,如此既可以保住喬家的聲譽,又不會因為林三娘而影響到喬銘未來的科舉之路。

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對他們兄妹最好的安排,以後喬銘若是真能考上秀才舉人,理當感謝他們才是。

至于現在的小喬銘憤怒地要他們放開林三娘,也只能說這孩子孝心可嘉,等他明白貞節大義之後,就不會如此,而是感謝他們都來不及。

“銘兒,銘兒!你松手——”

林三娘已經被關了三日三夜粒米未進,此時已精疲力盡,說不清道不白,在發現是公婆和大伯一意污蔑,要搶走她的子女和最後一點財物時,她申辯了無數次,根本沒有相信她。

他們早已認定她有罪,認定她身為一個寡婦,就不該也不可能過上好日子。

他們不信她可以憑借自己的雙手賺到比他們耕種更多的錢,不信她離開是為了保護兒女和自己,事實上,她唯一後悔的,是沒有在一開始就答應牙婆,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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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有人虎視眈眈,有人心懷叵測,可她還抱着一絲僥幸,一線希望,以為可以依靠的宗族,最後給了她致命一擊。

他們在乎的,只是她生下的兒子,那個可以冠以神童之名成為喬氏未來的孩子,而不是她這個親娘。

沒有她,他們可以将他過繼,抹去關于她的記憶,讓他依然“清清白白”地做人,成為喬氏的驕傲。

至于她這個喬家的恥辱,就只能被沉入泥塘之中,化作污泥下的白骨。

他們根本不信她,無論她說什麽,都無法讓他們改變主意。

林三娘絕望地看着滿面淚痕的兒子,艱難地從豬籠裏伸出手,将他推開。

“銘兒……忘了娘吧……”

或許,讓他忘了自己,才是唯一能讓他以後過得更好的選擇。

“不!——娘!你是冤枉啊!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喬銘被族人抱起來,仍然在拼命地掙紮着,“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娘——娘啊——”

“把他帶下去!”喬族長皺起眉來,他本就不同意讓喬銘兄妹過來,可喬父喬母偏要他們看看自己那個“不知廉恥”的娘的下場,好讓他們學乖,以後過繼給大伯也能聽話孝順,結果卻搞成這樣。

“啊——”旁邊忽然又響起一個女童的尖叫聲,跟着是喬長山的慘叫聲。

衆人剛轉頭将視線從喬銘身上轉移到他身上時,正好看到他高高舉起喬雲,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唾罵:“你個小賤人敢踢我命根——”

看到他一手掐着喬雲的脖子,一手捂着自己的胯下,一張臉已經因憤怒和疼痛扭曲成一團。

而小小的喬雲在他手上掙紮着,手腳并用,卻是越來越無力。

喬族長大驚失色:“長山你在幹什麽?放下小雲——”

“喬大郎你放開我的雲兒!”林三娘見狀大駭,也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抓着豬籠上的篾條,沖着喬長山苦苦哀求:“求你放過雲兒,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什麽都給你,你放了我的雲兒啊!”

“晚了!”喬長山獰笑着說道:“你這賤人剩下的小賤人,活着也是浪費糧食,早該扔河裏去溺死……”

他痛得口不擇言,此刻只想讓林三娘母女嘗到比他更慘痛的痛苦,才能讓他稍感快意。

“不要亂來!你瘋了嗎?”

喬族長沒想到喬長山竟然如此狠戾,從林三娘方才的口氣中,他顯然不是第一次去騷擾林三娘母女,這次也是他主動舉告林三娘要與人私奔,卻連私奔的對象是誰都不知道。

若不是從林三娘家中搜出的“證據”,他也不想給林三娘冠上“淫婦”的名義沉塘,畢竟就算把人沉塘溺斃,喬氏該丢的臉面還是丢了。

可現在想想,捉賊拿贓,捉奸那雙,林三娘由始至終沒有招認“奸夫”,就連喬長山也說不出“奸夫”下落,就憑着林三娘多出來的錢財和男子衣物給她定罪,似乎真有些草率了。

喬長山根本不聽他的,在他看來,林三娘母女三人都是他們喬家六房的財産,竟然敢私藏錢財,還想跟人跑路,簡直就跟搶了他的錢一樣。

“你看好了,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可怪不得我啊——”

他笑得格外猙獰,将喬雲舉到了林三娘的面前,無論喬銘和林三娘如何掙紮,想要從他手裏搶回喬雲,可一個被人抱着,一個被關在豬籠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一松手,喬雲那小小的身子就朝着旁邊的池塘落下。

“不要——”喬銘和林三娘齊聲悲呼,就連喬族長都有些不忍地閉了一下眼。

“畜生!——”

一個女子清脆的呵斥聲如一聲驚雷,在衆人頭頂上方響起,接着是一聲長長的馬嘶聲,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旋風般掠過喬氏族人的頭頂,還未趕到池塘邊時,一條長鞭便已如閃電般飛掠而過,直接抽飛了喬長山,然後順勢一卷一帶,将剛剛被抛出的喬雲從水面上拽了起來,正正好落在那道青色的人影懷中。

這瞬息間兔起鹘落,那女子的身形之快,鞭子之靈氣迅疾,完全超出了喬氏族人的想象。

“你……你是何人?”

衆人都被她這一招震住,連喬長山被抽飛出去摔得暈死過去都無人在意。

喬族長只能硬着頭皮問道:“女……女俠,還請把那女娃交還給我們……”

“還給你們?讓你們再扔進池塘?”青衣女冷笑一聲,看了眼喬雲被掐得青紫的咽喉,更是怒不可遏。

“早聞丹陽喬氏乃是百年世家,想不到今日竟淪落到對個小女娃喊打喊殺,都無人阻攔的地步。”

“你們想要回她,再殺人滅口嗎?今日既然讓我撞見,你們就休想再害了這女娃性命!”

喬族長無奈地說道:“女俠誤會了,我們并非要針對這女娃,而是她方才惹怒了她的大伯,才被她大伯氣惱之下扔出去,絕非要害她性命。”

“咳咳——他們要……害……害我……害我娘……女俠救命!”

喬雲被她抱在懷裏,擡頭望着她英姿飒爽的面龐,忍着咽喉腫痛,急忙向她求助:“女俠……求你……救……救救我娘……”

“我姓楊,你叫我楊姨便可。”

楊女俠對着她說話柔聲細語,溫和可親,可一轉頭,目光凜冽如寒冰利箭,掃過喬氏衆人時,對上她視線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趕緊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仿佛連那目光都能将人刺個窟窿。

她的視線落在了豬籠上,正好對上了滿面淚痕的林三娘,“你娘?是她麽?”

喬雲朝林三娘那邊伸出手去,用力點頭。

“他們冤枉我娘,還要搶走哥哥,要害死我娘,讓我們去給大伯當孩子……女俠……楊姨,求你救救我娘吧!”

喬族長深吸了口氣,忍不住看了眼已經被楊女俠收回腰間的長鞭,她的腰側還懸着一把三尺長劍,哪怕劍未出鞘,光是看那鱷魚皮的劍鞘和上面鑲嵌着的七星寶石,就知道絕對價值不菲,是把寶劍。

按照大昭國的律例,本是嚴禁百姓攜帶兵器,尤其是刀劍這等殺人利器。

可若是有敢帶劍行走在外的,那不是身懷絕技,就是朝中有人。

無論這位女俠是哪一種人,都絕對不是他們喬氏能夠惹得起的人。

喬父喬母先前被吓了一跳,趕去看喬長山,這會兒聽到喬雲竟然還要那女子救林三娘,更是急紅了眼。

“族長,這妖女打傷我兒,目無王法,可不能讓她就這樣放走了那賤人啊!”

喬族長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低聲說道:“住口!”若不是他們貪圖兒媳手中的錢財,還想要個天資出衆的孫子,故意搞出這麽一樁捉奸沉塘之事來,喬長山還遷怒于小女娃喬雲,狠下毒手。

若非他們這般過分,又怎麽會招惹來這個“行俠仗義”的過路女俠?

這種武藝出衆的江湖中人,若是真把人惹怒了,殺人滅族之事都不是做不出來。

而他們喬氏,世代耕讀傳家,前朝隐居後,逐漸沒落,到現在連個能考上科舉的秀才都沒,除了還有幾百畝族田和幾百口族人,哪裏還有能跟這些狠人對抗的資本。

“女俠息怒。”喬族長不得不放下身段,低聲下氣地向她解釋要将林三娘沉塘的原因,最後很是無奈地說道:“這喬雲年紀小不懂事,不知婦人失節事大,關系到全族的聲譽和族中女兒家以後的名聲,老夫也是不得不為之啊!”

楊女俠卻聽得睜大了眼,一雙圓溜溜的眼珠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就這?你們竟然就憑她家裏多了件男子衣物,手中多了點銀錢,就判定她與人通奸要将她沉塘?那奸夫呢?”

“你們連奸夫都沒找到,憑什麽就聽那個什麽什麽人的一面之詞,要置人于死地?我看你們這是草菅人命還差不多!”

喬母暴跳如雷地叫道:“你才是多管閑事!她是我兒媳,生是我喬家的人,死是我喬家的鬼!就該為我兒守孝終身!她想跟人私奔,就是下賤淫蕩無恥,活該被浸豬籠沉塘……”

“等等!喬家的寡婦?”楊女俠忽地擡腳踢起了一坨污泥,直接飛去喬母口中,打斷了喬母的叫罵聲,然後轉頭朝着喬族長問道:“這位林三娘的夫君叫什麽名字?”

喬族長:“三娘的夫君是六房次子,名叫長林……”

“長林啊——喬長林?呵呵,還真是巧了!”

楊女俠将喬雲放在了地上,喬銘也掙脫族人之手,跑過來扶住妹妹,一同守在豬籠前,警惕地望着周圍的族人,用自己小小的身軀守護着籠中的林三娘。

“巧了?”喬族長不解地看着她。

楊女俠騰出手來,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扔給了喬族長。

“朝廷在北疆開設榷場,從北蠻人手中贖回了一批被他們劫走的奴隸,我受人之托前來送信,正好有你們喬氏一人,就叫喬長林。”

“什麽?!長林還活着?!”這下不僅是喬族長,連喬父喬母都驚呆了。

更不用說林三娘和兩個孩子。

哪怕喬銘和喬雲早已沒了對父親的記憶,可在他們這些年來的生活中,無數次被其他孩子罵做“沒爹的孩子”“有娘生沒爹教”,腦海中最為深刻的記憶,就是如果他們的爹還活着,一定可以庇護他們,不讓他們受人欺淩。

林三娘聽得如同做夢一般,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才能得知喬長林的下落。

“長林……長林還活着……還活着……哈哈哈,銘兒,雲兒你們的爹還活着!”

喬父卻警覺地問道:“他既然活着,為何不回來,反倒要你傳信?”

楊女俠輕哼一聲,說道:“你以為活着就能回來了?他們是朝廷贖回來的奴隸,還得在北疆軍鎮屯田墾荒,還得你們這些族人替他們交納贖金,他們才能成為自由之身。”

她頓了頓,看了眼喬父喬母,完全無視籠中的林三娘,接着說道:“所以,如果你們肯早點替他交這筆贖金,他就能早點回來。”

林三娘急切地問道:“要多少贖金,我交!”

喬母看着她欲言又止,被喬父狠狠地拉扯了一把,最終還是沒說出要錢不要兒子的話來。

“不多,二百兩銀子一個人。你們現在交了錢,我回去就放人。”

楊女俠輕描淡寫地說道,又朝喬族長伸出手來,“看完了嗎?看完還我,我還得去找其他人家傳信呢!”

喬族長只看清楚了那是來自北疆軍鎮的文書,密密麻麻地寫了幾十個人名年齡和戶籍所在地,其中一個便是喬長林,二十八歲,丹陽青竹鎮。

至于其他那些名字,他不認得,卻也知道,這些恐怕都是當年和喬長林一樣,送糧去邊關時,被北蠻人劫走的奴隸。

當初去送糧的有幾千人,如今還能留下名字的,竟然只有這麽幾十個,想想都讓人唏噓心酸不已。

“看……看完了,多謝女俠送信之恩。”

楊女俠拿回文書,又轉頭望向喬父喬母,唇角一彎,露出譏诮的笑容:“怎樣?商量好了嗎?二百兩銀子,誰拿出來給我?”

“呸!誰知你說得是真是假?”喬母色厲內荏地說道:“我們貧苦人家,上哪找二百兩銀子去?”

喬族長皺着眉:“喬六家的,這是官府的文書,豈會有假?”

喬母脖子一梗:“反正我家沒錢!長林也是替族裏服役,要贖金,也該族裏出!”

她這麽一說,其他族人就不幹了,七嘴八舌地怼了回來。

“長林哪裏是替族裏服役,分明是替長山服役,長山自己裝病不去送糧,哄着長林去,豈能算到我們頭上?”

“就是!長山當初算計弟弟,現在又算計弟媳婦,看着人家兒子出息了,就想搶過去,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

“我就說這事蹊跷了,捉奸拿雙,哪有拿不到奸夫,就應給人扣帽子的?我看着分明是喬長山想要霸占弟媳家産和兒子,故意污蔑!”

“何止,喬長山怎麽就知道三娘要走的?他成天盯着人家寡婦門上想幹什麽?分明圖謀不軌!”

“是啊,怕是他想要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不成,才故意陷害吧!”

聽着衆人七嘴八舌地越說越大聲,越說越貼近事實,喬母也慌了。

“胡說!你們才是胡說八道!若是沒有奸夫,那她一個寡婦,家中為何有男子衣物?”

林三娘苦笑一聲,說道:“我前幾日夢到長林,衣衫破爛,形容凄慘,以為是他托夢給我,讓我給他做身好衣好鞋燒過去,卻沒想到……”

“就是!人家給自己夫君做衣服做鞋有什麽不對的?你這當娘的不惦記兒子,反倒怪兒媳婦想着了?”

喬氏族人這會兒口風大變,全然不再相信喬父喬母一家三口,甚至有人主動上前向族長求情。

“族長,既然這事都是喬長山一家搞出來冤枉林三娘的,那不如放了她,好讓長林一家團聚啊!”

“就是,要是沒有三娘,誰去賺錢贖回長林?想從喬長山手裏掏錢,那可難了呢!”

他們意識到,如果沒了林三娘,喬家六房是決計不會拿出贖金來,肯定要賴上族長,要求從公中出錢。

公中的錢,就是他們大家的錢。

二百兩銀子呢!普通人家,就算有十畝地,一年到頭辛辛苦苦下來,交完稅後,也頂多能有個十來兩銀子剩下,若是吃點肉過個年買幾身新衣,那連十兩銀子都存下。

二百兩,可是要存二十年呢!

如今的喬氏,已經不是百年前的名門世家,被前朝殺過一輪又一輪,活到現在的,都是最曉得趨利避害的,哪裏肯為個“死而複生”的喬長林出這筆贖金。

喬族長深吸口氣,看看林三娘,又看看喬老六和喬母,問道:“三娘說那是給長林做的衣物,絕無奸夫,你們可信?”

喬母撇撇嘴,“她說是就是啊?我還說是……”

“住口!”喬父狠狠地扯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身後去,朝着喬族長拱拱手,說道:“三娘肯替長林交贖金,可見對長林之心始終如一,是我們誤會了三娘。還望族長見諒,放三娘一條生路。”

“呵呵!”楊女俠在一旁看着,冷笑。

喬族長只當沒聽到,讓人打開豬籠,“三娘,既然長林還活着,你打算如何替他繳納贖金?老夫可以代表族裏,借給你五十兩……”

林三娘搖搖晃晃地走出豬籠,朝着族長行了一禮,說道:“多謝族長。三娘眼下身無分文,只能先厚顏收下族長好意,待日後我和長林回來,一定會還給族長的!”

喬族長嘆了口氣,“你……是打算去找長林?”

林三娘點點頭:“哪怕我現在湊不齊贖金,也想先去北疆和長林會合,我們夫妻同心,一定能盡快賺夠贖金回來的。”

喬母不屑地說道:“說得輕巧,那是二百兩銀子,可不是二百文錢呢!”

林三娘無視她的話,也朝喬父行了一禮,“公婆今日之恩,三娘銘記于心,定會告知長林,有朝一日,我們若能回來,定當報還!”

喬母尖叫起來:“你什麽意思?還想威脅我不成?我告訴你,我若是不讓你走,你就甭想走出青竹鎮……”

“嗯?你敢不讓?”楊女俠歪歪頭,手放在了鞭子上,一挑眉,眼神暼向了還在一邊躺着裝死的喬長山。

喬母深吸口氣:“讓!讓!你趕緊帶他們走吧!趕緊走——”

林三娘母女三人跟着楊女俠走出喬氏族地,沒多遠,就看到了一匹駿馬朝他們跑來,楊女俠親切地摸了摸那匹馬的脖子,又打了個呼哨,從一旁的路邊駛來一輛馬車,車夫掀開了簾子,朝着他們笑道:“還不趕緊上車?”

林三娘愕然地看着這個有點眼熟的車夫,“你……你們……”

楊女俠爽朗地一笑,笑容燦爛猶如朝霞。

“忘了跟你說,我叫楊素素,是沈萬年沈老爺子的保镖。”

“你當初做活的東家,特地讓我來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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