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打完噴嚏,慕容荻保持迎風而立的姿勢,無視水手們躲在甲板上瞅着他竊竊私語的小動作。

從剛上船出海就開始暈船吐得昏天黑地,到如今他能站在樓船最高處,任風吹雨打都巍然不動。

論武學天賦他在諸皇子之中無人能及,紮馬步練出來的穩固下盤,在船上也一樣實用,很快就讓他熟練地掌握了在船上的生存技巧,甚至在出海的第二個月,他連掌舵和換帆的高難度技術都掌握了。

他們的船隊剛剛經歷過一次暴風雨的洗禮,這會兒正是風平浪靜,碧藍的海水一望無際,與天空融為一體,大朵的白雲漂浮在空中,也仿佛是游弋在天空之海的白船。

身處其間,只覺得天地浩渺,大海無邊,而自己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蝼蟻,唯有與天海相争,才能從中搏得一條生路。

慕容荻看得出神,他聽船長說,前方就是傳說中的寶石之國,遍地都是五光十色璀璨生輝的寶石,只需要用點茶葉和絲綢就能換到一把都抓不下的各色寶石。

而這些寶石,回到大昭,随便一個,就能換回一車這種品級的茶葉或絲綢。

這何止是十倍之利!

難怪會有那麽多商戶追随沈家,就連京都的勳貴們都為了争奪一個上船名額用盡手段。

如此一想,給方展鵬的房間所獲得的分成,真是太便宜這小子了。

只可惜,哪怕看到前方遍地寶石,到處黃金,慕容荻最想找的“靈藥”依然毫無線索。

想到太醫們斷定大哥活不過三十,如今只剩下最多四年的時間,慕容荻就愈發着急。

海上航行的時間很難控制,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看不到前方的陸地,聽船長說還有一次在海上迷航後,足足随着海流飄了快半年才找到陸地,這半年裏他們吃魚喝雨水,一個個曬得又黑又瘦,靠岸時簡直都快成人幹了。

可見這錢也不是那麽容易賺的。

“四哥!四哥!”方展鵬在甲板上朝着他高呼,“快來看我釣到的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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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展鵬跟着他出海之後,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樂趣所在。

以前在宮中讀書,他是文不如楚雲瀾,武不如慕容荻,除了吹牛扯淡,樣樣都稀松平常,只有給他們當跑腿捧哏的份兒。

上船之後,每逢停船檢查時,水手們就開始下網捕魚,補充船上的食物。

船上的商人們也都使出各自本事,比賽着釣魚。

在海上釣魚可跟在湖裏河裏完全不同,這海上釣到的大魚,有時候比一個人還大,稍不留心就能被拖下海水,反倒成了被魚“釣”走的食物。

方展鵬第一次釣到大魚時,就疏忽大意,一拽沒拉上魚來,反倒被下面的魚氣勢洶洶地拽得飛出船舷,要不是慕容荻眼疾手快,及時一腳踢起了甲板上的纜繩,将他懶腰綁住拉了回來,只怕他就當場掉下去喂魚了。

結果還是全靠慕容荻出手,才把他和他釣到的大魚一起拉回甲板上。

那條足有一百多斤五尺多長的大魚摔落在甲板上時,就連那些常年在海上泡着的水手們,看慕容荻的眼神都不同了。

方展鵬更是被那條大魚砸得七暈八素,還笑得一張嘴快咧到腦後去,當場就讓人殺魚剝皮,請在場的所有人大吃了一頓。

就算是船上的水手,其實也不是每次捕到的魚都能進自己的肚子。

尤其是這種肉質鮮美的超級大魚,是做魚脍的極品,每次捕到,都會在船上開一次盛宴,高價賣給同行的商人。

就像“遍身绮羅者,不是養蠶人”,捕魚的吃不到好魚都是常事。

所以像方展鵬這樣大方地将自己釣到的大魚分給所有人的,倒成了少數。

雖然這時候并沒有急凍保鮮的設備和手段,可老海客們都有各自保存食物的絕招。

上層的甲板和樓船頂上,都鋪着不少竹匾,裏面曬着鹹魚蝦幹,曬好了之後,能保存至少一兩年的時間。

可能吃鮮魚的時候,誰會稀罕鹹魚呢?

方展鵬發現了自己釣魚的“水平”後,就對這項船上運動樂此不疲,每天都至少蹲一兩個時辰去釣魚,還非得拉上慕容荻不可。

慕容荻就沒他那麽好的運氣,連着幾次蹲半天都空杆之後,就不願釣魚了,寧可跟着那些水手去撒網,好歹也能撈點小魚小蝦的,不至于一無所獲。

結果方展鵬就每次有魚上鈎就開始叫喚,非叫他來幫忙不可。

因為離了他,方展鵬自己還真是沒法跟這些大海魚遛杆,一個不小心就得被拉下海去。

慕容荻一聽他大喊大叫的,就有些無奈。幹脆利落地從三層樓高瞭望臺上踩着樓船飛檐,幾下就落到了他身邊,沒好氣地說道:“自己拉不上來的魚,還釣什麽釣,也不怕再把自己給掉下去了!”

方展鵬笑呵呵地說道:“這不是有四哥你在嗎?我看着又是條大魚……力氣特別大,哎哎哎,你抓穩了別松手啊!”

慕容荻不願他們在外還一口一個“四皇子”“殿下”地稱呼自己,讓他們都改口叫自己“四哥”,哪怕方展鵬實際上比他還大兩歲,也跟着一口一個“四哥”的,叫得格外順溜。

沒辦法,誰讓他們都打不過他呢?在這種地方,排行比得從來不是年齡,而是拳頭。

誰的本事大拳頭大,能打得大家心服口服,誰就是老大。

當然,有慕容荻這個“四哥”在船上的時候,這支船隊裏是絕對不會有“大哥”、“二哥”、“三哥”的序列出現。

哪怕他再怎麽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皇子都是皇子,天家貴胄,豈是一般人能随便攀附沒大沒小的?

慕容荻從方展鵬手中接過魚竿時,感覺下面的魚猛地蹿出去一截,要不是船上的老水手看到每次方展鵬都能釣到大魚,特地給他換了魚竿,還固定在了船舷上,這一下他沒接住,怕是就得被這條狡猾的海魚給跑了。

他抓穩魚竿,氣沉丹田,馬步一紮,穩穩當當地站在船舷旁,開始按照水手們說的方法遛魚。

這也是他跟水手們學的,據說像他第一次那樣,直接靠一身蠻力将上百斤海魚拉上船的,真是有幾分運氣在其中。

一般情況下,都得先放松讓那魚遛一遛,免得它掙紮過猛扯斷了魚線或是扯豁了魚鈎,等魚自以為逃脫時,再收緊魚線拉回來。

如此反複幾次,等魚的力氣消耗得差不多時,最後再一鼓作氣将它拉上來。

慕容荻如今已是遛魚的熟練工,哪怕自己釣不到魚,幫着方展鵬收魚已經收了十多次,輕車熟路……

可水下傳來一股大力,硬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條魚猛然蹿出了海面,帶着魚線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又重重地落回水中,炸起一大片水花。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可在船舷邊看熱鬧的人,都看清楚了那條大魚的模樣。

就有人失聲驚呼起來:“鲛人!那是南海鲛人嗎?!”

《太平廣記》中有記載:“海人魚,東海有之,大者長五六尺,皆為美人,眉目、口鼻、手爪、頭無不具足。皮肉白如玉,無鱗,有細毛,五色輕軟,長一二寸。”(注1)

這鲛人的傳說,自古有之,從《山海經》的記載開始,到後來的各種志怪傳奇,總是少不了這個神奇的物種。

其中,尤其是以秦始皇首,曾經大量捕殺鲛人,用鲛人的魚油作為蠟燭,據說可以萬古不滅,而人魚肉,則成了傳說中食之可止血療傷,百病全消,甚至讓人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

哪怕後來的傳說裏,不再像《史記》中的記載那般血腥,将鲛人視為食物和藥材,而是加以美化,描寫成美人魚,還演繹出許多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可無論是什麽樣的傳說和故事,其中都少不了一條,人魚飼人以肉,以保長生。

別的妖怪和女鬼談戀愛最多也就是虐心虐身到“人妖殊途”,被棒打鴛鴦就結束了。唯獨這鲛人因為其獨特的“藥性”,不光要搭上感情,還要搭上自己的身子,簡直比割肉飼鷹的佛祖還要聖母。

慕容荻此刻尚未想那麽多,只是看到那掙脫魚鈎,帶出一條血線就游向遠方的鲛人,腦子裏就只想着“這是人魚!人魚!”

“吃了可以百病全消長生不老的人魚!我一定要抓回去給大哥!”

他毫不猶豫地縱深一躍,跳進了海裏,朝着那條鲛人追了過去。

方展鵬從一開始的驚喜到這會兒直接變成了驚駭,扒着船舷朝着下面高聲喊道:“四哥你快回來啊!不要追啊——”

他之前釣到的海魚,也不是每一條都能撈上來,其中有些大魚很是狡猾,寧可撕裂嘴唇,也絕不投降。

還有一些真的是巨型海魚的,吃了他的魚餌後,還追着船跑,水手們只能割斷他的魚線,再倒幾桶小魚下去,把它們給喂飽了,才能讓它們心滿意足地離開,還不是一下子撞上來把整條船都給掀翻了。

這鲛人雖然不算太大,可也是海中難得一見的奇魚,既然已經脫鈎,按照海上的規矩,就不能再去追捕。

可慕容荻這幾日都在心心念念想着要找什麽樣的靈丹妙藥才能給大哥治病,完全沒頭緒的情況下,一看到這條鲛人,想到人魚肉的功效,哪裏還管什麽海上的規矩,直接就跳下海去追魚。

方展鵬欲哭無淚,趕緊拉着其他侍衛和水手說道:“四哥才學會水沒多久,趕緊想辦法去救他,他在水下肯定打不過那鲛人的啊啊啊!”

跟着慕容荻出來的侍衛都提前練過水性,自然也知道自家四皇子的水性一般,技術平平,可這膽子卻是大的能翻天,連告訴他們一聲都來不及,就自己跳下去抓魚,直接也把他們吓了個半死。

水手們也沒想到四皇子居然會親自跳海捕魚,他若是出了事,整條船上的人都不用再回大昭了。

衆人也只能趕緊找船長,調轉船頭,跟着慕容荻追魚的方向駛去。

還有幾個水性高超的水手和侍衛,也都跟着跳下海去。

他們帶了不少大魚的魚鳔,這種魚鳔吹氣後只要紮好口,幾天都不會漏氣,在海上沉不下去,是絕佳的救生用品。

只是剛才慕容荻的動作太快,他們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跳了下去,結果就連魚鳔都沒帶。

慕容荻落水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游泳水平……着實有點拉後腿。

那鲛人一躍出海面的姿勢十分優美,可落入海中後,游起來的速度卻十分之快,哪怕被魚鈎傷着,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線,也在迅速地離他遠去。

慕容荻眼看着自己追不上,幹脆一咬牙,對準那鲛人用手臂上的小機關弩射出一箭。

這支機關弩是他出海之前,沈青葉讓人特地給他打造的,專門用于水下射魚的魚木倉。

慕容荻雖然不明白這明明是弩箭,長不盈尺,怎麽就能叫成木倉呢?可試過兩次之後,發現這魚槍尾部還帶有一卷魚線,不知是用什麽材料制成,彈性極佳不說,還十分結實。

只是唯一的缺點是一支弩只能帶三支魚木倉,操作還十分麻煩,一般人還弄不來。

否則他肯定要大嫂給他的所有侍衛一人配上一支才行。

當然,也是因為沈青葉說,這一支魚木倉的造價,快要頂上一架攻城弩,最少得一百兩銀子,還得半年的工期。

這工期和造價成為産量的最大限制,所以最終這一次出海也只有他一個人配上,或許等下次回去,他便可以靠從海外那寶石之國賺來的寶石再給自己的侍衛們都配上這種魚木倉,便可以跟他一起下海殺魚。

到時候,別說那些大魚,說不定連蛟龍也能被他們給擒拿住了呢!

且不管他這一瞬腦子裏胡思亂想的許多,這一木倉射得極準,正好紮在了鲛人的後腰上,讓它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慕容荻趕緊拉着魚木倉上的魚線,朝它靠近的同時,又連着兩木倉,射中魚背和魚尾,三股魚線将鲛人纏了起來,再不能像先前那般輕易掙脫。

看到那鲛人身上流出大股的鮮血,染紅了海水,它愈是掙紮就愈是流血不止,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眼看着就要被慕容荻追上。

他剛松了口氣,聽到身後傳來水手和侍衛們的喊聲,便回頭沖他們笑着叫道:“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我要抓住鲛人了!”

可侍衛們的臉上,卻露出了驚駭之極的神色。

游在前面快追上慕容荻的水手,也忽然停了下來,震驚地望着他的身後。

“四哥快跑!快逃啊——”

慕容荻正拽着那條鲛人,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驚恐地大叫,便轉過身去,正好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從下面浮出了海面,朝着那渾身是血的鲛人張開了血盆大口。

那小山般的怪物,一張口就如同一個足有數丈高大的山洞,洞口還有無數藤蔓似的須須垂下,都無法擋住裏面白森森的牙齒的寒光。

“是鲲——是鲲啊!快逃——”

方展鵬在船上見此情形,驚駭得嘶聲裂肺大吼起來,“四哥快逃啊——”

說時遲那時快,從慕容荻看到那怪物浮出水面張開大口,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傳來,海面上形成一個黑色大漩渦,裹挾着海水和裏面所有的生物,一起朝着那黑黝黝的“山洞”湧去,幾乎就在一瞬之間,根本不給人逃生的機會。

鲛人已經随着海水被吸入了那怪物的口中,可魚木倉上的魚線,還牢牢地纏繞在鲛人身上,另一頭則系在慕容荻手臂上的機關弩上,也扯着他一起朝那怪物的口中滾去。

侍衛們都在拼命地朝這邊游來,可誰也沒想到,慕容荻不但沒有想辦法割斷魚線,反而一用力,順着那漩渦的吸引力,猛地向前一蹿,自己主動地“跳”進了那怪物的口中。

怪物一下“吞”進兩條“大魚”,似乎心滿意足,幹脆地合上了口,在水手和侍衛們趕到之時,已經沉入海面之下。

“四哥?!你們快救四哥啊!”方展鵬差點也跟着跳下來,還是被他的侍衛拉住,拼命地抱着他不松手,才沒讓他也跟着跳下來。

就這樣,他也氣得将直跳腳:“趕緊想辦法救四皇子啊!要是四皇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皇上說不定還會将我們株連九族,抄家滅族的大罪啊啊啊啊——”

水手們一個激靈,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對方展鵬說道:“方公子,不是我們不救四皇子,可這鲲乃海神之靈,碰不得啊!”

另一個水手跟着說道:“是啊,這鲛人和鲲都是龍神屬官,我等平日就算遇到了也不敢惹的。”

“就是就是,聽說當初就連秦始皇那樣的暴君,殺了鲛人做蠟燭煉制不死藥,最後也被鲛人報複而死,死了之後渾身都散發出臭魚爛蝦的味道,聽說就是中了鲛人的毒呢!”

“何況四皇子還是被鲲吃了的,別說我們現在抓不住鲲,就算能抓住,只怕……只怕也來不及了!”

方展鵬聽得大怒:“那怎麽辦?難道就這樣見死不救?那咱們就一起等着回去受死吧!”

“四皇子吉人天相,說不定會沒事的!”

“求海神保佑,四皇子平安無事……”

那些水手越聽越是害怕,有的人在祈求海神,有的人則眼珠亂轉,朝着貨倉那邊暼來暼去的,已經開始在打別的主意了。

若是四皇子真的葬身魚腹,像這個方公子所說,他們回去之後,皇帝得知他們保護不力,龍顏大怒,要治他們一個抄家滅族之罪的話,那他們還不如就此分了船上的貨物,到海外尋個藩國,換成銀錢後,再另外找船回去。

只要不跟着回京都,隐姓埋名到其他地方生活,再悄悄接走家人,那皇帝就算知道了,也無法再找到他們了。

方展鵬哪裏知道這些水手已經生了惡念,焦慮地望着海面。

下面的侍衛和水手還在不停地潛入水中,試圖尋找吃了慕容荻的大鲲,可誰都知道,如此是徒勞無功,卻又不得不做。

他身後的幾個水手慢慢靠近他,正準備将他和他的侍衛推下海時,聽到他忽然驚呼了一聲。

“看——那是什麽?!”

他的聲音極為高亢興奮,驚得那些水手也停下腳步,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距離方才大鲲消失的海面約莫二三裏之外的海面上,忽然有一道水柱朝從水下噴向半空中。

那水柱足足有十餘丈之高,噴到半空中散開成一大片水花落下,那漫天的水花在半空中,折射出七彩的虹光,簡直比元宵夜炸開的煙花還要漂亮。

方展鵬何曾見過這等奇觀,忍不住大叫之餘,又隐隐覺得,這一定與慕容荻有關。

“快!快把船駛過去,那一定是四哥!一定是四哥弄死了那條大魚——”

衆水手面面相觑,他們倒不是沒見過這鯨魚噴水之事,可方才那明明是大鲲,明明已經逃走,又怎麽會突然噴水?

方展鵬這麽說,他們也不得不信,趕緊跟海面上的人打着招呼,讓他們閃開之後,将海船緩緩地轉向朝那邊駛去。

愈是靠近,就越能清楚地看到海面上到處綻開的血花,方才那噴出的水柱中還帶着血,如今蔓延開來,竟是将這一片海水都快要染紅了。

衆人看得膽戰心驚,卻又不知水下是什麽情況。

沒過多會兒,又從水下噴出了一道水柱,只是這一次,已經很明顯不再是白色的水柱,而是被染紅的鮮血。

血柱噴湧得遠沒有上一次那麽高,只噴出水面五六尺,便冒出大股大股的鮮血來。

而在這血海之中,一道雪亮的刀光從水中冒出,随之一道身影躍出海面,幾乎從頭到腳都淋滿了鮮血,猶如一條蛟龍般在血海上“飛過”。

“是四哥!是四皇子!”方展鵬驚喜地大叫:“四哥!快回來——快上船啊!”

剛剛才攪得那大魚腹中一塌糊塗,劈開了大魚的腹部逃出生天的慕容荻,聽到他這遙遙的一聲吼,一口氣沒接上來,愣是從半空裏“噗通”一聲又栽回了海中。

隐隐約約地,在昏迷之前,看到自己最忠心的幾個侍衛已經游到了身邊,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別忘了——鲛人!一定要把鲛人帶回去——”

“給大哥”這三個字,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已經沉入了黑暗之中。

注1:出自《太平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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