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內閣衆臣在看到太子的眼神時，心裏都咯噔一下，知道糟了。
哪怕明知道自己是繼承人，無論哪朝哪代的新帝繼位，那都得三請三辭，再三表現出我不想當皇帝但大家誠意邀請，三顧茅廬，哦不皇宮/東宮，我就勉為其難登基為帝，帶領大家走向新時代/新朝代。
這架子是必須端着，也是必須表現出來，自己對先帝之死的悲痛悲傷，才能顯示出自己的孝順，方不悖禮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時代，以孝為天，若是連天子都不守孝道，豈不是亂了人倫大道？
當然，歷史上弑父逼父奪位的也不是沒有，但無論哪個到了最後，還是得扯塊遮羞布擋一擋，誰也不願自己留下個不孝子的罵名永垂青史。
更何況像太子這樣的，尚未與皇帝真正撕破臉的時候，就算不給自己留個孝順的名聲，只怕也會對他們這迫不及待要換主子的态度心寒吧！
可對他們來說，這個時候，不趕緊把太子推上位，讓太子穩住皇位，那眼看着皇後就有喧賓奪主的架勢，對他們而言，那才是更加棘手的局面。
張閣老率先說道：“先前皇後娘娘也是擔心殿下身體不好，方才沒派人去驚擾殿下。臣等認為此事關系到人倫大禮，先帝大行，必須得由殿下主持，還望殿下保重身體，節哀順變。”
太子聞言望向皇後，向她行了一禮，“兒臣多謝母後關照之心，只是父皇之事，請恕兒臣不能坐視不理。”
皇後點點頭，疲憊地揮了揮手，“你既然來了，那就交給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莫要哀毀過度，令你父皇泉下不安。”
“是。兒臣遵命。”太子得了皇後的準許，便接手了皇帝中毒案的調查和皇帝的後事安排。
皇後則守在皇帝的靈前，看着他腫脹變形的面孔，死不瞑目的雙眼，長長嘆息一聲，半生夫妻，原以為他會活得比自己更久，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死于如此荒謬的事故之中。
身為皇帝，每一道飯菜都有人試毒，甚至這次替他試毒的，是他的親兒子，可偏偏……慕容荻一點兒事都沒有，皇帝死了不說，連孟副院使都死了。
若說光是醬汁的問題，馬德勝被塞了一嘴也沒事，他偷換了一半的鲛人魚肉，用普通魚肉混進去澆上料汁後根本吃不出分別，而馬德勝當着他面試吃的時候，自然沒敢吃鲛人肉，吃的是沒蘸料的普通魚肉。
結果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将變得有毒的鲛人肉送進了皇帝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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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樣一份鲛人肉，皇後還險些就喂進了太子的嘴裏。
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只想安安靜靜地陪着皇帝最後一段時間，至于緝兇查案，皇帝大行的葬禮，太子既然願意接手，她便放手。
太子問清楚了皇帝中毒的過程後，都不得不替自己捏了把汗，後怕了一會兒。
若不是先前他昏迷期間連藥都灌不進去，或許就真的被皇後硬塞一嘴的鲛人肉，死得無聲無息，不明不白。
現在他能醒來，還有力氣支撐下去，真是……要謝天謝地。
只是他也有些不明白，先前因為慕容荻冒險捉鲛人的事，氣得訓了他幾句，結果這小子不聽勸就罷了，還直接甩臉跑了，他被沈青葉一說，愈發覺得堵心，結果就呢麽暈了過去。
本以為自己只是急怒攻心暈倒了一陣而已，沒想到已經過去大半日不說，還出了這麽多大事。
可以說是翻天覆地也不為過。
皇後讓把慕容荻押去天牢，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他。若是他留在這裏，被人一激，搞不好就會自己主動再吃一次鲛人肉，可現在的鲛人肉，誰都不敢保證，下一盒到底是吃了能讓人傷口愈合，還是讓人毒發身亡。
太醫們這會兒的經驗用不上，太子想了想，幹脆也把這些“嫌犯”都關了起來。
然後命人去請大理寺和錦衣衛的人來，查案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好過這些菜雞們互相攀咬，扯出更多陰私來。
在皇帝剛剛中毒暴斃，太子尚未繼位登基之時，他更需要穩定的內外政局，而不是人心惶惶、動蕩不安的朝堂。
沈青葉留在東宮，眼看着幾個孔武有力的殿前侍衛擡走了太子，說是奉皇後之命請太子過去，讓她在東宮留守，她知道擔心也沒用，就幹脆讓人掌燈，端坐宮中等候。
果然過了沒多久，就有人送來消息，在太子被請去奉天殿之前，已經有人看到內閣諸位閣老被請進宮，甚至連剛出宮咋呼着要連夜出征的晉王慕容荻都被“請”了回來，顯然奉天殿那邊出事，還不是小事。
自古以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沈青葉雖然在宮中毫無根基，這進宮一年多來，就憑着她那手漫天撒錢，反手賺錢的本事，也讓無數宮人明裏暗裏跑來獻殷勤讨好處。
若是能讓這位太子妃娘娘看上眼的，不光自己能跟着沾光，就連宮外的家人，也能跟着享福，這樣的好處，誰不願上？
也就是那些生了皇子的妃嫔，一邊眼紅着太子妃這大筆進出的銀錢，一邊酸溜溜說她再有錢也買不回太子的命，不願跟東宮往來。
沈青葉也不在乎，反正她在後宮的地位超然，除了皇後是嫡母，其他的哪怕是貴妃，也是皇帝的妾。
而她是太子明媒正娶的正妃，未來的皇後人選，只要一天皇帝沒廢了太子的封號，她在後宮的女人裏，就是排第二的尊位，那些小皇子們，見了她還得先行禮叫皇嫂呢。
酸話她聽得多了，根本不在乎。
何況在宮中，耳目最靈便的，才不是這些整日裏就算計着小日子等着皇帝寵幸的妃嫔，而是那些地位最低下看着不起眼的在跑腿太監宮女們。
像她身邊的辛夷紫蘇，皇後身邊的青娥白芍，都是一等大宮女，帶有女官品階，只要一出門，就等同昭告全宮，人人都知道她們代表的人，自然會小心提防，不露口風。
可那些跑腿打雜灑掃的宮女太監們，本就是在各宮中做事，來來去去，誰都不曾注意他們，他們就像是這皇宮中的一塊磚瓦，一片草葉，存在，但無人在意。
所以他們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只是平日這些消息他們自己也不曾在意，或者不曾想過分享給別人，以此來牟利，直到認識了太子妃手下的幾個小宮女後，他們才豁然發覺，原來自己在皇宮中還有這樣的優勢和地位。
點點滴滴的信息看似不起眼，彙聚在一起，卻能看出很多事來。
自從常平在沈青葉面前露了相後，太子也沒再讓暗衛回避她，甚至有些時候都讓暗衛直接聽命于她，免得她在孕期有什麽不方便的，光是幾個宮女照看不過來。
沈青葉自然是無有不從地笑納了。
正好有的地方小太監小宮女們進不去，暗衛們卻可以。
只是平時常平也沒那個膽子去闖奉天殿，畢竟那裏還有他的頂頭上司，窺伺帝蹤，就算是太子也承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可今日關系到太子的安危，常平還是“冒死”前去護送，結果卻帶着一個震撼的消息，幾乎是半夢半醒地回來向太子妃禀報。
“陛下……駕崩了！”
沈青葉聽完他的陳述，得知皇帝駕崩的經過和目前奉天殿的情況後，努力擠出幾分悲傷之色，眼淚就實在是擠不出來了。下午為了應對皇後時用過的生姜，刺激得眼皮到現在還腫着。
“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奉天殿陪着太子殿下，若有什麽事，再另行派人來通知我吧！”
常平應諾後，還是讓兩個暗衛就近保護着太子妃，這才回奉天殿去守護太子。
由于沈青葉以前再三申明過，她獨處的時候，就算是暗衛們也不能在一旁“守護”，無論男女。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堅持自己的“隐私權”，太子還是讓暗衛們照辦，故而在這個時候，看到太子妃身邊還有個陪嫁宮女伺候，暗衛們也就沒有進入殿，只是在外面尋了個地方守着。
等他們都離開後，沈青葉才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
“總算……總算過去了啊！”
辛夷也跟着長出了口氣，拍着心口，驚魂未定地說道：“原來小姐先前讓奴婢給太子喝安魂茶，就是為了避過吃這鲛人肉啊！”
“我沒有，我可不知道四皇子會帶鲛人回來，更不知道陛下肯讓母後給殿下送來鲛人肉。”
沈青葉摸摸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神色一片安詳。
“我只是看着殿下被四皇子惹怒，怕他生氣傷了身體，讓他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至于其他的事……都與我無關。”
辛夷立刻反應過來，自抽了一下嘴巴，連連點頭：“是是是，是奴婢說錯話。”
沈青葉輕輕地嘆了口氣，“辛夷，在這可不比在家裏，宮中耳目衆多，你稍微說錯一句話，不光自己身首異處，還有可能會連累到整個沈家。明白嗎？”
辛夷立刻跪下，吓得臉色煞白，“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不敢了。”
沈青葉伸手将她扶起來，說道：“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正好這次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會放一批宮女出宮，你就出宮去吧。”
辛夷頓時忍不住抱着她的小腿，大哭了起來，“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不敢亂說話了。求你讓奴婢繼續在身邊伺候吧！”
沈青葉搖搖頭，“我知道你是怕回去被你兄長和嫂子打罵，或是逼你嫁人。我會讓人給你立個女戶，你願意嫁人也好，自立門戶也好，作為我們沈家的掌櫃，他們不敢再來打擾你的。”
“若是這樣還不行，你也可以選擇去其他地方，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只要有沈氏商行的地方，你都可以去。”
辛夷怔怔地看着她，問道：“原來小姐不是要把我趕出沈家？”
沈青葉笑道：“你想什麽好事呢！你可是我爹把你從難民堆裏撿出來，好不容易培養好，照顧了我這麽些年，無論識文斷字還是算賬管賬樣樣精通，我會随随便便把你放出去給別人當管家婆？就算你想，我可沒那麽大方呢！”
辛夷頓時破涕為笑，她和紫蘇幾人不同，雖說同是沈氏在難民堆裏撿回去的孩子，可她們是真的已經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她卻是被自家的兄嫂推出來換了一袋小米回去的。
甚至在她成為沈青葉的貼身丫環後，她的兄嫂又追來京城，屢屢上門想要見她，先是拉親情，接着就哭窮，跟她借錢回鄉安葬父母。
辛夷的心一軟就忘了當初的事，這錢借出去當然有借無還，還三不五時地被這兩人找上門來打秋風，直到去年跟着沈青葉陪嫁入宮才算了斷。
幾個陪嫁丫環當中，最不想被放出宮的就是她，偏偏就因為自己多嘴說錯話，就要被罰出宮。
像她這般已過了二十的女子，就算出宮後，能找個好人家嫁了的機會也很小，尤其是放出宮的宮女，人人都知道她們身上有安家銀，算計得人就更多了。
好在沈青葉早就給她們安排好了退路，也的确是舍不得白白浪費了這幾個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丫環。
她們個個都有擅長的手藝，還都識字會算賬，別說是在女子之中，就連外面的商行之中，也少有這樣的精英人才，沈青葉現在到處擴張沈家的産業，缺人都缺得要命，哪裏舍得白白送回去被她兄嫂嫁人，從此就困在後院。
只是看她的性子軟，又時常管不住嘴，在這宮裏拘束着，對她也不好，沈青葉才狠心将她放出去。
畢竟，她所做的事，能夠瞞得過太子和皇後，瞞得過禦醫，卻瞞不過身邊這些替她做事的大宮女。
她們雖然也不完全知道沈青葉在做什麽，但有時候的無心之言，落在有心人耳中，會更有殺傷力。
這不光關系到她的生死問題，還關聯到整個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沈青葉絕不敢冒這個險。
從沈老爹身上，她就能看出，決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和本事。
看到辛夷方才哭哭笑笑弄得一臉狼藉，沈青葉便說道：“你先去洗把臉，也端盆水來讓我洗洗臉清醒一下，今晚啊，還有得熬呢！”
辛夷應了一聲，趕緊出去打水。
沈青葉這才捧着肚子在貴妃榻上找個了舒服的姿勢躺下，就着搖曳的燭光開始打盹。
沒辦法，這半夜三更的，出這麽大的事，她就算不該知道皇上駕崩之事，也得“擔心”太子殿下，怎麽能安心睡自己的大覺呢？
那樣，可是會破壞她在暗衛們心裏的形象啊。
等辛夷回來時，就看到太子妃已經在貴妃榻上迷迷糊糊地睡着，趕緊從床上取了床被子給她蓋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守在門口。
這次她知道了，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太子妃現在的情況，自然不能吹滅燭火，也不能太過安靜……只有讓她來了。
辛夷守了沈青葉一夜，時不時地起身，做出端茶倒水的姿勢，身影投在窗棂上，讓守在外面的暗衛們看得清清楚楚，絲毫未起疑心。
直到次日寅時末，一聲聲沉悶的鐘聲，從宮裏宮外傳出，沈青葉才徹底清醒過來，看着燭臺上厚厚一層燭淚，再看看已經兩眼青烏的辛夷，頓時明白過來，不禁有些心生愧疚。
“是我不小心睡了，讓你守了一夜，辛苦你了。”
辛夷：“小姐這樣說，奴婢怎受得起？這本就是奴婢該做的事。”
沈青葉笑了笑，也沒跟她繼續說下去，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聽了聽外面響徹雲霄的鐘聲，嘆道：“從今日起，可就有得累了呢！”
按照規矩，皇帝駕崩，在京諸寺觀各聲鐘三萬杵，禁止屠宰四十九日。
如今，先有禮部和太子主持，先為皇帝舉行了小殓，先為大行皇帝沐浴容顏，括發更衣，将宮室改為靈堂供人祭奠。
再過一日到大殓之時，就需要将屍身裝入棺內，設供案擺放祭祀之物，立銘旌，上書“大行皇帝梓宮”，将由嗣皇帝及大行皇帝的後妃宮眷着素服祭拜。屆時文武百官、宗室皇親都會前來。
到那時，就不方便再讓大理寺和錦衣衛的人檢查皇帝的死因了。
太子本就懷疑此事與慕容荻無關，可幾位內閣重臣都堅持不肯放人，事因由他而起，若是不查清楚真相，那慕容荻連皇帝的頭七在靈前祭拜的資格都無，只能在天牢之中，受着喪父之痛的同時，還要背上這弑父的罪名。
想想就讓他心疼這個倒黴的弟弟。
若是他一開始就制定鲛人肉有毒，為何還敢親自試吃，哪怕吃得不多，可那跟玩命有什麽區別？
若說鲛人肉後來被人下毒，可經手的都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包括孟其昌在內，幾乎都沒敢讓鲛人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
哦，除了被馬德勝帶走的那兩盒之外。
結果不光是馬德勝帶走的鲛人肉有毒，留下的鲛人肉，也全部變成了毒肉。
這不光是經過孟其昌的死證明，大理寺的仵作和錦衣衛的仵作都做了檢查，仔仔細細地驗過剩下所有的鲛人肉，證實全部都已變成劇毒，無一幸免。
不光是太醫院的衆太醫們，連剛剛把鲛人骨頭和頭尾拿回去準備煉丹的正陽觀道士們，也都吓得不輕，趕緊又檢查了一遍他們帶走的魚骨，發現真如仵作們檢查的魚肉一樣，連他們帶走的這些“廢料”上，都已經布滿了毒素。
根據有經驗的仵作說，這種毒素，有些類似于河豚毒，在鮮活的魚身上片下的魚生無毒，可在這種魚被殺死的過程中，會産生大量刺激性毒素，迅速蔓延到全身骨肉之中，若是被人誤食，就會發生全身腫脹，其中咽喉腫脹很容易導致窒息，而一般人來不及搶救時，往往在數十息之間就會死亡。
衆人聞言，無不面面相觑。
太醫院的人更是恍然大悟，當初他們在用鲛人的魚肉試毒時，的确尚未将鲛人殺死，只是先片了幾塊魚肉下來，用貓狗試吃過之後，才由四皇子試吃。
當時還有人覺得四皇子與貓狗同食一塊魚肉有些失禮，可現在想來，正因為如此，四皇子才撿回了一條命來。
之後被第一二次進獻給皇帝的魚肉，也是最早活切的部分，毒素尚未蔓延，故而也無人會想到這鲛人在臨死之際，會釋放出這等可怕的毒素，最終将曾經吃過它肉的人，也一并帶下了地獄。
皇後聽到這個結論時，心下凄然。
當時皇帝還邀她一起分享鲛人肉，卻不舍得給“瀕死”的太子一口。
結果太子平安度過一劫，皇帝卻因為貪吃的這一口“長生不老肉”，生生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莫非，這就是天意？
太子聽到此處，也松了口氣，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父皇，但能夠盡快替四弟洗清污名，他也只能讓史官如實記錄，再拍人去天牢将慕容荻帶來，作為唯二的兩個在京皇子，他們必須在靈前守足七天七夜方可。
皇後生怕太子勞累過度會再次病發，便讓張閣老和禮部尚書一起，在靈前宣讀遺诏，令太子可于柩前繼皇帝位。
至于皇帝有沒有遺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時候需要有個嗣皇帝來主持大局，穩定民心。
而慕容楓被冊封為太子已有十四年，其間從無大錯，兢兢業業，深得皇帝和衆臣喜愛。
除了體弱多病之外，太子并無其他缺點，而在此時，朝臣們除了他之外，也別無他選。
就算曾經一度被認為有希望的四皇子，如今也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失魂落魄地跟在太子身後，看在朝臣們眼裏，遠不如太子的穩重。
張閣老親自起草了這份“遺诏”，從陳述皇帝畢生功績，到溢美肆君，說明立儲原因，再到喪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務從儉約，只是在最後的部分，被太子要求修改。
那本是皇帝曾經提出過，要皇帝龍馭賓天後，後宮曾有寵而無子女的妃嫔，一律入陵中陪葬，皇後及有子女的妃嫔，則在死後再送入陵中。
這一點，是沈青葉當初為了懷孕之事，唯一求過他的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殿下都知道為我而謀算，不想我在殿下身後追随殿下而去。那麽若有一日，陛下大行，殿下能夠做主之時，還請殿下答應，放後宮女子一條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