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林三娘在邊關沒有找到喬長林,失望的同時,竟然又松了口氣。

多年不見,她真的不知道,再見到死裏逃生為奴多年的丈夫時,還能不能相認。而曾經的夫妻情分,在這些年被他的父母兄弟騷擾磋磨之間,幾乎快要消弭殆盡,若不是因為還有一雙小兒女,她早就堅持不到現在了。

現在沒看到人,只聽說這一批沒有的,或許會跟着下一批被解救的漢奴一起回來,不過沈氏商行的人先問過她,若是願意,可以先在沈氏的毛紡廠做事,廠子裏有職工宿舍,可以免費提供給她和孩子。

甚至還有學堂,可以讓喬銘繼續讀書,就連喬雲,也可以去讀書上學。

這就等于徹底将林三娘解綁出來,讓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

于是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沈氏的工作,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連升了兩級,成為高級羊絨織品組的主管,月錢了也跟着翻了一倍還多,供養兩個孩子讀書綽綽有餘。

正當她以為再也見不到喬長林時,卻被楊素素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塞給了她一樣東西。

“瞧瞧,還認得不?”

那是一個破舊的荷包,本就用的是普普通通的布料,繡着一叢小小的竹林,不光荷包被洗得褪了色,那青竹也變成了黑紅色的苦竹,可落在林三娘眼裏,那一針一線,都再熟悉不過。

“認……認得!”林三娘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本以為忘卻的記憶,随着這荷包的打開,如潮水般湧來,“是長林……是我親手繡給相公的。”

楊素素松了口氣,“是他的就好,我還真怕再認錯人了呢。”

林三娘愕然地看着他,“你見到他了?他在哪兒?為何不來找我們?”

楊素素猶豫了一下,說道:“他還在北蠻部落裏,只是讓人托我把這個交給你。”

林三娘呆了呆,有點茫然:“什麽意思?”

楊素素見她這副模樣,有些不忍地說道:“他還活着,也記着你們母子,只是……他在那邊有了身份,或許得幫着我們打敗了北蠻人,才能回來。”

“身份?什麽身份?”林三娘看出她的臉色古怪,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不由得面色變得慘白,“他……他在那邊再娶了新婦?”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身份,能讓他一個原本普普通通的農夫,能變成在北蠻部族中都有“身份”的人,還能做內應幫着大昭打敗北蠻人?

一時間,她腦中嗡嗡作響,竟有個方才從前極為不賢良淑德的念頭:“他這樣,還不如死了……”

“三娘?三娘!”楊素素見她神色恍惚,也吓了一跳,急忙說道:“那邊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們也不清楚他現在的身份,或許沒你想得那麽糟糕。等見了面再說,好不好?”

“好……”林三娘點了點頭,再看那荷包,已是格外刺眼,被染成黑色的竹林,或許早已經告訴她,一切都已經變了。

“或許這荷包只是他撿到的呢?或許……是我認錯了荷包?”

她自嘲地笑了笑,“當年去送糧的男人,十個有九個都帶着家人送的荷包,有花樣子重了的也不稀奇。畢竟,那時候大家都是照着那麽幾個樣子随便繡繡。”

“我和孩子們現在過得挺好,能不能找到他……已經不重要了。”

說着,她挺直了脊梁,又恢複了工作時的從容冷靜,而不再是那個整日困于家中,前怕狼後怕虎的林三娘了。

“若是沒其他事,我就先去做事了。今天的單子不少,估摸着還得加班呢!”

“沒事沒事,你去忙就是了。”楊素素帶着幾分欣賞的眼光目送林三娘離開,對自己這次的工作感到十分有成就感。

她原來在鏡湖劍派時,也曾救助過不少被婆家欺壓的寡婦,甚至還有些丈夫沒死呢,也跟死了差不多,打着要讀書上進的名義,将所有的髒活累活都丢給媳婦,靠着媳婦累死累活累瞎眼地賺錢養家供他讀書科舉。

結果一朝高中,就翻臉不認人,一紙休書都算好的,還有些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更是狠毒無比。

而那些付出了時間精力健康的女子,直到被抛棄被傷害時,都不肯相信,甚至有些當時求得了鏡湖的庇護,後來被婆家人三言兩語,又哄得回去當牛做馬,直到香消玉殒,才終于明白人家只是圖她能賺錢能賺名聲,怕她真跑了告狀毀了自家“清譽”,寧可要個累死的前兒媳,也不願要個和離的前妻。

還好,林三娘沒那麽死心眼,或許說,她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孩子們身上。

林三娘只難過了一會兒,等回到工作崗位,看到新手又搞亂了毛線,趕緊去幫着收拾整理,又教她重新梳理毛線……忙忙碌碌之間,先前那些難過傷心,早被擠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管那個荷包是不是她繡的,那人是不是她的夫君,她現在最重要的事,還是工作,只有工作,才能賺錢供喬銘讀書科舉,才能讓喬雲有足夠的嫁妝……才能讓她自己不再依靠他人,就可以獨立地活下去。

喬長林可不知道,林三娘已經決定放棄他了,他還在悄悄地在北蠻人的戰馬飼料裏下藥,将碾碎的巴豆和豆料摻在一起,只要這些馬兒吃了,明日大戰之時,一旦竄稀腿軟,就是大昭軍的機會。

要知道,就為了将這些巴豆送到他手上,不知花費了多少人的心思,甚至還搭上了一個漢奴的性命。

他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只要大昭獲勝,這些北蠻人敗退之時,就無法顧及他們這些拖後腿的漢人,那他只要裝病裝受傷,甚至真的受點傷也無所謂,就會被抛棄在這裏,就有機會成為大昭的俘虜……回到真正屬于他的國家。

“阿爹!阿爹你在幹什麽?巴圖來幫你好不好?”

小男孩清亮的嗓音從背後傳來,驚得喬長林差點一刀切在自己的手上。

一回頭看到方才五歲就已經及腰高的兒子巴圖,他立刻露出笑容來,沖着他張開雙臂。

“來,讓阿爹抱你起來!”

巴圖撲進他的懷裏,好奇地看着他剛過切碎的草料和豆料,“巴圖長大了,能幫阿娘做事了,也可也幫阿爹做事呢!”

喬長林捏了下他的鼻子,從他頭上摘下一縷羊毛,發現他身上還沾着不少羊毛,甚至還沾到了他的身上一些。

“呦,巴圖長大了呢,說給阿爹聽聽,你都幫阿娘做了些什麽事?”

巴圖掰着手指在數:“我幫阿娘撿羊毛了,還幫阿娘喝羊奶了,還有……還有幫阿娘曬肉幹了!”

“嗬,小巴圖還真能幹呢!”

喬長林看到他胸前的奶漬,滿身的羊毛,還有一雙黑黢黢的小髒手,就能想象得到,被這小家夥幫忙後的結果……那必然是越幫越忙,越幫越亂啊!

“你阿娘呢?幹完活了嗎?”

巴圖搖搖頭,“還沒呢,阿娘在收羊毛,說明天要讓阿爹拿去賣了。”

喬長林心中咯噔一下,他就是上次在賣羊毛的時候,和大昭的沈氏商行的人接上頭,得知他們竟然将林三娘母子三人都結到了北疆來,才答應做了內應。

而如今,明日就是北蠻人再次大舉進攻大同的時候,娜木汗卻讓他去賣羊毛,她是有意讓他避開的呢?還是正好碰巧選了這麽個日子?

他抱着巴圖,朝自己的氈房走去。

當初跟他一起運糧到邊城的鄉親們,近三千民夫,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到如今活下來的已經沒幾個。

而他正巧認得幾味草藥,受傷之手,哪怕生吞嚼着再苦再澀,他也硬着頭皮吃下去,撐過了最開始死亡率最高的階段。

後來,還因為他挖出的大青葉、白茅花和刺兒菜,不光治好了自己的傷,還救了個老獵手,那個名叫巴彥的老獵手,就把他從漢奴馬圈裏帶回家,後來還把女兒娜木汗嫁給了他,給他生了個小兒子巴圖。

他不是沒想過林三娘母子,可那時他看到太多身邊的鄉親慘死在馬鞭下,或是被馬蹄踩死,或是被野狼叼走死無全屍……

哪種朝不保夕的日子,讓他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之中,生怕一覺醒來,自己已經成為野狼和豺狗的口中食。

或是被抛棄在草原的某個臭水溝裏,和其他的屍體一起在發臭腐爛。

巴彥和娜木汗是他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因此而背叛了故國和家人,他也全然顧不得。

那個時候,他一心想着能夠活下去就行,只要可以活下去,他甚至可以給巴彥做奴隸,至少這個老獵手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對漢奴視同牲畜,全然不顧他們的死活。

可他沒想到,他得到的更多。

巴彥似乎是看他既肯幹活,又懂得一點點草藥,在草原上比其他人的生命力更強,而他的女兒,因為小時候摔傷了臉,帶着可怖的疤痕,成年後連着幾年都沒有漢子肯在他們的氈房門口放下狼皮求親。

他的年紀大了,要給女兒找個能幹活的漢子,生幾個活蹦亂跳的崽子,才能夠繼續在草原上活下去。

在他看來,是不是北蠻人并不重要,這個漢人只能靠着他們活下去,才會對女兒好,不會因為她臉上有疤痕就嫌棄她,也不敢随意離開。

在這大草原上,一個人離開,跟送入狼口找死沒什麽區別。

喬長林也的的确确老老實實地當了娜木汗的男人,跟她生了兒子,老巴彥這才含笑而死,臨死前将自己的腰刀和馬鞭都給了娜木汗,卻沒給喬長林任何東西。

甚至連家裏的牛羊和馬匹,都依然是在娜木汗和巴圖的名下,喬長林始終是個依附他們的漢人。

哪怕經過這些年的風吹雨打日曬,他的穿着打扮基本已經和北蠻人沒什麽區別,可別人看他的眼神,依然不會是自己人!

所以哪怕有了小巴圖,哪怕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喬長林在接到沈氏商行消息的時候,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做內應,放棄這裏的一切,幫助大昭打敗北蠻人後,就跟着他們回去。

可這會兒,當他感覺不對,抱着巴圖回自家氈房時,心跳得比平時格外的快。

連小巴圖都能感覺到:“阿爹,你胸口這裏砰砰的,巴圖都聽到了呢!”

喬長林幹笑了一聲,摸摸他的腦袋,将他放在地上,“巴圖自己去玩,阿爹去看看你阿娘那裏,有沒有可以幫忙的。”

“好咧!巴圖去找大黃玩!”巴圖歡呼一聲,打了個呼哨,就有一只獵犬嗖地從氈房後竄出來,在他身邊轉着圈子地陪他玩耍。

那是跟巴圖一樣大的獵犬,它的父母原本就是老巴彥的獵犬,生下來的小狗崽跟他一起長大,也成了他忠實的小夥伴,平日裏跟狗子在一起的時間,甚至超過了和爹娘在一起的時間。

喬長林掀開了氈房的簾子,走進去沒看到娜木汗的人影,又出去轉了一圈,在羊圈外面終于找到了她。

娜木汗正在和幾個北蠻婦人一起将羊毛用草繩捆起來,這些羊毛必須先在桶裏壓實了,再用草繩捆好,才方便裝上牛車送去榷場那邊賣給大昭人。

哪怕北蠻人這半年跟大昭邊鎮一直不停地在打仗,可是只要大昭那邊的榷場一日不關,他們還是要盡量去那邊換取日常的生活物資。

就連北蠻王帳下的騎兵,都不會去榷場那邊搗亂,給他們這些牧民留下一條生路。

娜木汗忙了半天,已是滿頭大汗,看到喬長林過來,便跟那幾個婦人說了一聲,迎着他走了過去。

那些北蠻婦人在她身後起哄大聲笑鬧着,她連頭也不回,一直走到了喬長林面前,方才擦了把汗,問道:“你怎麽來了?”

喬長林聞到她身上傳來濃重的養膻味,微微皺了下眉,說道:“剛才巴圖去找我,說幫你做了不少事。還說你讓我明天帶他一起去賣羊毛。你不去嗎?”

娜木汗有點猶豫,“明天大軍要出征,族裏的人都要幫着運草料,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

“哦,我知道,”喬長林若無其事地說道:“我還特地配了些豆料進去,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本來還想着明天幫你們一起運草料呢!”

娜木汗生怕他以為自己故意排斥他不肯帶他,急忙解釋說道:“族裏說要趕在出征前收拾了這些羊毛,我們今天裝好車,明天總得有人去賣。大家都不識數,怕被那些大昭人騙了,若是你不去,肯定賣不上好價錢。”

喬長林小時候沒讀過幾天書,可跟着人出去打工賺錢,好歹也認識幾個數,不會記賬也能算清自己的工錢,到了北蠻之後,居然還成了半個讀書人。

老巴彥和娜木汗都比他的力氣還大,就連五歲的小兒子也有一把子蠻力,他這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在這裏竟然成了弱雞一樣。

騎馬射箭是學不會了,這裏也沒有田地給他種,就只能挖些草藥,牧羊養馬,一直到大昭開了榷市,沈氏商行的人開始尋找和贖回那些被北蠻人擄走的漢奴時,他又多了個賣貨算賬的工作。

沒辦法,其他的北蠻人去,不是算錯賬,就是買錯東西,倒也不一定是那些商人故意欺負他們,而是他們根本不懂得怎麽算賬,更不懂的讨價還價。

而沈氏商行的人在和他接上頭之後,還特地給了他一些優惠,不光收羊毛的價格比別人高,甚至還能給他留一些其他人想買都買不到的生活用品。

比如帶着香味的胰子,比如比牛奶還絲滑的布匹,比如比蜂蜜還要甜的白糖……每次他換回去的東西,都能吸引來部族無數羨慕的眼神。

如此幾次下來,他在部族裏就成了與大昭人交易的代表。

雖然平時北蠻人并沒有把他完全當成自己人,可是有便宜占的時候,就算是這些粗野的蠻人,也會知道“用人所長”,把他當成自己的代表,就能換到更多更好的東西。

反正,他現在在北蠻有婆娘和兒子,這麽多年也從未逃跑過,大家早就把他看成了部族裏的一份子,只是比他們略微低賤一點的漢奴出身而已,誰也沒想過他還會有回去的心。

以前他也曾經負責給戰馬配私聊,尤其是那些受傷的戰馬,大青葉、白茅花和刺兒菜這些常見草藥,只要找到兩三種,除了外敷之外,還可以配好了切碎和其他飼料一起喂馬,比他們原本丢在一旁自生自滅要好得多。

以前這麽做取得了成績,這次也就沒人防備他,見他主動承擔準備飼料的活計,其他人還求之不得。

聽娜木汗這麽一說,喬長林安下心來,“那好吧,我就帶着巴圖去賣羊毛,順便再給他買身過冬的小棉襖。聽說那邊的小棉襖很軟,穿起來比皮子舒服得多。你若是喜歡,我給你也買個棉袍回來。”

娜木汗臉上紅了紅,雖然半邊臉上有黑紅色的疤痕,可另外半邊本就是紅彤彤的,這會兒一聽他的話,更是紅得快要滴血。

“不用了,你給自己買就行,我有阿娘留下的皮襖,夠穿的了。”

喬長林也不過是随口說說,她既然不要,他便就不用再費心。

只是如此一來,計劃變了,明日他不能跟着大軍配送草料,就無法知道有多少戰馬吃了慘有巴豆的草料,哪怕這樣會讓自己更安全一些,可若是不能讓北蠻人大敗,那他就算逃回了大昭,依然無法立足。

甚至還有可能被娜木汗的部落追殺。

他可是親眼看到過,娜木汗的箭法,可以在百步之外射中天上的老鷹,地上的兔子,而他別說跑出百步,就連這片氈房都跑不出去。

那些被大昭人贖回去的漢奴,都是在北蠻當奴隸的漢人,而且大多是近幾年被抓來的,和他一批的人,怕是早就十不存一了。

而他,能夠活着,真是要感謝娜木汗。

喬長林回到氈房,收拾了一個包袱,裝上了巴圖的小衣服,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兒子喬銘和女兒喬雲。

他離開的時候,他們才剛出生沒多久,現在已經快十歲了吧?

不知他們長大後是什麽樣子?

沈氏商行的人說,喬銘和喬雲都跟着林三娘來了邊城尋親,當初若不是沈氏的人假借他的名義回去救出林三娘,只怕三娘已經被爹和大哥逼死,而他的兒子也成了大哥的過繼子。

這讓他一想起來就恨,恨入骨髓。若不是當初大哥裝病撒賴,非要他幫忙去服役,他也不會被迫扔下妻兒,千裏迢迢來到北疆,結果被北蠻人俘虜,在這苦寒之地度過了這麽多年。

而他們還不肯罷休,還要搶自己留下的房子不說,還要逼死三娘,奪走他的孩子。

若是這次能夠活着回去,他一定要讓大哥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只是,不知道他帶着巴圖回去的時候,三娘能不能接受這個帶着北蠻人血脈的兒子呢?

喬長林有些煩躁起來,幹脆将所有的巴豆都摻進了明日要配送給北蠻王帳大軍的飼料裏,反正他人不在,到時候那邊出了什麽事,都與他無關。

至于娜木汗……他帶走了巴圖,好好地照顧和養大巴圖,就算是報答老巴彥和她的救命之恩吧!

“阿爹!”巴圖忽然伸出一只手到他的面前,手裏握着幾粒巴豆,“阿爹偷吃豆子,巴圖看到了,巴圖也要吃!”

喬長林一驚,“這不能吃!你快放下!”

“不嘛不嘛!巴圖就要吃!”巴圖平日也不是沒吃過馬飼料裏的黃豆,有時候炒的香的,嘎嘣脆,比什麽奶疙瘩還好吃,這次阿爹偷吃的豆子,比平時的還要大,他才不會乖乖聽話放下。

喬長林還沒搶過來,巴圖就已經将手裏的一把巴豆都塞進了嘴裏,一邊嚼着一邊往下咽。

“嗚……好吃……巴圖愛吃豆子,巴圖就要吃……”

“不能吃!快吐掉!快吐了啊!”喬長林急得發瘋,一把橫抱起他來,用力想從他嘴裏将巴豆摳出來,“快吐出來!吐啊——”

“哇啊!——”他的動作太過粗暴,弄疼了巴圖,巴圖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氈房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

喬長林手一頓,渾身冰冷,“沒……沒幹什麽……”

巴圖:“嗚哇……嗚嗚……巴圖要吃豆子……不吐……就不吐……”

喬長林的眼神,漸漸變得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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