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北安城封城搜敵的第二日,城頭上巡邏的守衛就看到北方地平線上滾滾塵土飛揚,似有千軍萬馬奔襲而來,急忙點燃烽火,敲響銅鑼,通知全城戒備。

城中的百姓都有些茫然。

不是說通商之後,北蠻人不會攻打榷場的嗎?

不是說,草原各部族如今指望着多賣羊毛羊奶牛奶的,根本沒心思再打仗了嗎?

那為何原本去打大同的北蠻王帳大軍,會突然來進攻北安城這樣一個小小的邊城?這裏除了屯田軍,正經上過戰場的大昭邊軍,還不到一萬人,而在城牆上看到遠處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北蠻大軍,那密密麻麻如蟻群般湧來的,就不下于十萬之數。

老實說,城裏的許多人,包括守軍,都沒見過這麽多的敵人。

見過的,早已經死了,墳頭……哦,不,應該說骨頭上的草都能長老高了。

就連曹百戶,看着千裏鏡裏的敵軍,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去。

“艹他祖宗的,昨天那北蠻婆娘到底是什麽來頭?把北蠻王帳的人都招來了嗎?這……這還叫引蛇出洞嗎?來得哪裏是蛇,是蟒吧……”

“就咱這小破城?能守住一天?我看一個時辰都很難吧!”

楊素素倒是十分鎮定,“咱們只要抓住了城裏的奸細,不讓他們裏應外合就好。至于外面的敵人,輪不到咱們去管。”

曹百戶拍拍胸口,“這沒問題,城裏的奸細都抓得差不多了,全城戒嚴,老百姓都關門待在家裏,若是還敢有出來的,那肯定是內鬼,格殺勿論。”

說到“格殺勿論”四字時,他胸中怒火更甚,“老子在這裏守大門一守就守了十年,最恨的就是這些漢人奸細,好好的人不做,非得給北蠻人當狗,來禍害自己的鄉親父老,簡直連畜牲都不如!”

楊素素也跟着點頭,深有同感。要不那些百姓會在看到喬長林時,恨成那樣,就是因為那些漢人奸細,往往比北蠻人更了解大昭人的習慣,知道他們會藏糧食的地方,會讓婦孺躲在地窖裏,會在發現北蠻人來襲時就避入堡壘中。

北蠻人劫掠或許呼嘯而過,可一旦有了那些奸細帶路,他們就能挖出地窖裏藏着的婦孺擄回去做奴隸,找到藏起來的糧食帶走,甚至放火燒毀他們的堡壘……造成的危害,更甚十倍。

所以他們才會在看到抱着明顯北蠻人長相的巴圖的喬長林時,認為他也是北蠻人的走狗,被人稍一挑唆,就從圍觀謾罵變成了圍攻甚至想要群毆打死這個落單進城的北蠻狗奴。

若不是楊素素及時趕到,真的殺了娜木汗和城裏的其他草原牧民,等北蠻王殺來時,這口黑鍋就結結實實地扣在他們頭上,讓北蠻王不但有借口撕毀合約,還能趁機洗劫了榷市的財物和人馬,震懾所有來和大昭人交易的草原各部族。

錦衣衛從昨日抓到的奸細們口中拷問,得知北蠻王痛恨那些跟大昭人交易的草原部族,擔心他們在能夠依靠大昭的物資吃飽喝足後,就失去控制,不肯再跟着他出征,等于削弱了他的實力。

于是他身邊的一個漢人謀士,就給他出了這麽個妙計(馊主意)。

借着北安城裏的百姓之手,殺了前來賣羊毛的北蠻人之後,再挑唆大昭人驅逐城中的草原牧民,挑唆雙方的情緒,如此一來,便可讓那些原本只想老老實實牧羊養馬的草原牧民被綁上他的戰車,與他一同向大昭進軍。

他還可以趁機将北安城中榷場的物資財貨甚至人馬都洗劫一空。

不能不說,他想得挺美。

還差一點點就實現了。

只是北蠻王也沒料到,喬長林的前妻竟然也在北安城中,更沒想到,那位前妻是毛紡廠的主管之一,跟醫館的大夫,同屬于沈氏商行轄下,在最混亂的時候,那位前妻不聲不響地進入醫館,讓人封起醫館大門,在關門前一刻,把喬長林拉進了醫館裏。

後來,曹百戶帶人鎮住場面,封城搜捕奸細,就再也沒人注意醫館裏的情況。

而楊素素也帶着娜木汗趕着滿載羊毛的車進了醫館後院時。

林三娘已從喬長林的手中拿到了和離書。

在看到他抱着小巴圖的那一刻開始,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林三娘,還是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發出的某種碎裂的聲音。

亦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像是懸在頭頂的利劍終于落下,哪怕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紅線,也好過一直懸而不落,讓人提心吊膽着,不知結局如何。

原以為,他死了是最悲慘的結局,也擔心他受傷或是殘疾,就是沒想到,他還會在塞外與北蠻人成親生子。

相比之下,苦守多年,卻差點被帶上個“通奸”之名而被浸豬籠沉塘的林三娘,仿佛是個笑話。

所以當林三娘将喬長林拉進醫館後,第一件事,就是找醫館的大夫,借了筆墨紙硯,寫了封和離書。

沈氏的毛紡廠裏也設有掃盲班,只要願意上進的人,都可以去上學,識字讀書,算賬記賬,這些基本的知識掌握了,才能從一個普通的紡織女工,升級為主管,甚至以後還能成為掌櫃,乃至像辛夷和沈圖那樣的大掌櫃,打理着一條甚至幾條商路的所有商行業務。

成長之路就鋪在她們的面前,能不能上,完全取決于自己的努力。

林三娘,就是其中最努力的人之一。

當初她是陪着兒子讀書,聽着兒子背書看着兒子寫字時,她就讓女兒也跟着學習,哪怕族學不收女娃娃,可只要喬雲願意學,就能跟着喬銘學習,而她在耳濡目染間,也多多少少認得些字,才能有比其他女工更好的基礎,更快的進步。

所以她才能夠在那麽多女工中脫穎而出,最先成為這些女工中的主管,也真正成了楊素素的朋友。

在跟楊素素的交流中,她才知道,原來并不是天下所有女子都那麽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只為那塊壓死人的貞節牌坊。

原來受不了的時候,也可以反抗,也可以和離,甚至可以“義絕”,而不是只能被動地接受休棄,還要被人唾罵鄙夷,讓子女都受到牽連無法擡頭。

雖然她還不能像楊素素那樣活得恣意潇灑,自由自在,但至少,在無法接受的時候,她可以選擇和離。

喬長林起先還有些疑惑,在她拿出和離書的那一刻,才真正認出她來,又驚又喜,甚至忘了這和離書意味着什麽。

“三娘?真的是你?你還好嗎?你怎麽會在這裏?孩子們呢?”

林三娘沒說話,看看他手中的和離書,又看看正在接受大夫診脈治療的小巴圖,意思很明顯。

喬長林看着她冷靜冷漠的眼神,再看看小巴圖,忽然明白過來,頓時無比尴尬,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三娘……我……”他試圖解釋,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我救了老巴彥,老巴彥也幫了我,因為他們,我才能活下來。”

林三娘點點頭,并沒有否定他們的關系,只是問他:“你有沒有說過,你在老家還有妻兒……”

喬長林的眼神閃爍,支吾着說道:“我如果不娶娜木汗,可能就會死在那裏,再也見不到你和孩子們……”

林三娘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所以你沒說,是嗎?”

喬長林避無可避,“是……可是我……”

“你有苦衷,我懂。你想活下去,沒錯。”林三娘十分善解人意,“所以你在這上面簽個名,按個手印,以後你我一別兩寬,各自安好,你也不必再為難下去,傷了那位娘子的心。”

“我不!”喬長林急切地說道:“我不是托沈氏的人給你帶話了嗎?只要我這次……我一定能回來,我們還是一家人!”

“是嗎?”林三娘低下頭,垂下的眼睫擋住了眼中盈盈欲滴的淚水,只是在唇邊勾出一抹譏诮的笑容,“你舍得你這個小兒子嗎?不救他了?”

“我……”喬長林一怔,難以置信地看着林三娘,“三娘!你素來最心善,連只兔子都舍不得殺來吃的……”

“那是以前。”林三娘擡起頭,直視着他,“後來我自己能設套逮兔子,還能殺了兔子剝皮炖肉……”

她一句假話都沒說,只是她沒說,那是因為家裏最後二兩銀子都被他親娘要去“養老”,喬銘生病需要補身,喬雲被老大家的孩子用塊肉饞得直哭,她才努力回憶着曾經見過喬長林做得陷阱套,去後山上套了只兔子回來。

殺兔子的時候,她拿不穩刀,廢了好大力氣,剁了幾次才剁下了兔頭,剝兔皮的時候,她一邊哭一邊剝,最後廚房裏弄得到處是血,她還不得不換了身衣服,才敢将炖的香噴噴的兔肉端去給孩子們吃。

她自己一口也沒吃,甚至聞着那味都想吐。

廚房被洗刷了三遍,感覺還有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衣服也是洗了幾遍,才勉強能穿。

從那以後,她不光能殺兔子,還能殺雞殺魚,若不是因為守寡不便出門下地,她只怕都舍不得将二房名下那五畝薄田租給別人種。

幸好,後來有了沈氏的紡織工坊,她從接散活做零工開始,到如今成了北安毛紡廠的一名主管,聽大管事說,她目前的月錢,甚至不亞于縣衙的主簿,若是能做到一廠管事,加上獎金,比一個縣官的俸祿都不少。

所以,就算沒有丈夫,又如何?她一樣能夠靠自己的雙手養活兩個孩子,還能讓兒子繼續讀書科舉。

哦,若是簽了和離書,回頭她便可以找楊素素幫忙,給兒子換個戶籍,改個名字。

姓林,似乎比姓喬更好。

那邊的大夫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林三娘,說道:“這孩子吃錯了巴豆,瀉得厲害,先給他灌點米湯。我開了藥,讓夥計取了熬好,放涼了再喝。這診金和藥錢誰付?”

“我!”喬長林應了一聲,又看了眼林三娘,哀求道:“三娘,等我先給巴圖治好病,咱們回去再說,行不行?”

林三娘搖搖頭,“你要回也是回你自己的家,與我無關。你若是不簽這份和離書,那我便向官府申告,與你義絕。你停妻再娶,生了兒子,便是縣太爺,也不會不準我義絕的。”

這一點,可是楊素素告訴她的,還拿她們鏡湖的一個女子舉例,那女子的經歷比她更悲慘,是被她供養着考上了進士的夫君,在京都被榜下捉婿,歡歡喜喜做了京都富貴人家的女婿,反手就想讓她這個鄉下的糟糠之妻“無疾而終”。

給她下藥的還是她一直當親爹娘供着養着的婆婆,要不然她命大,發現不對時就逃出家門跳河,正好被出來游歷的鏡湖女俠救回去,只怕早就成了地下冤魂,死不瞑目。

後來她一紙狀書從縣衙告到府衙,才告得那男人罷官削職,丢了烏紗帽,她也在官府判決下與其夫妻義絕,從此一刀兩斷。

義絕的前提是對方又錯,甚至有罪,否則只能和離,或者男方休妻。

喬長林再不懂,也明白和離和義絕的區別,前者尚可以說好合好散,後者卻是要跟他恩斷義絕,反目成仇。

“三娘……真的……真的要如此絕情嗎?”他忍不住落下淚來,眼巴巴地看着林三娘,想從她臉上,找回一點兒昔日夫妻之間的溫情。

林三娘面上平靜無波,只是用眼角瞥了眼小巴圖,“你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這孩子的親娘就要來了……”

她的話未說盡,喬長林卻已明白。

若是讓娜木汗撞上了林三娘……他不禁一個激靈,林三娘頂多會跟他和離,娜木汗卻有可能用她那把彎刀把他的心給剜出來。

林三娘平靜地将和離書放好,喬長林哆哆嗦嗦地用自己顫抖的手,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個手印。

然後看着林三娘在旁邊寫下的林若梅三個字,還按上手印時,喬長林不禁怔住了。

“三娘,你……你何時有了名字?”

在大昭,一般女子,都是以娘家為姓,排行為名,真正起名字的,若不是官員和世家勳貴之女,就是有錢的商人或有意科舉進士的文人之女,普通農家,随便起名的多得是,更多的是懶的起名,直接以排行為名。

像若梅這樣一聽就文雅的名字,根本不似林三娘自己能取出來的。

喬長林不禁心生懷疑,莫不是……林三娘已經在外面有人了?

“三娘,難道你……是誰給你起的名字?”

“是個男子漢!雖然年紀小一點,但對三娘可好了!”

楊素素突然冒了出來,看了眼剛剛灌了碗米湯下去,和着吃了點藥丸,臉色好多了的小巴圖,沖着喬長林一擡下巴,“你那位北蠻娘子馬上就來了,還不趕緊去侯着?”

喬長林一個激靈,轉頭就跑,根本沒心思再問到底是誰給林三娘起的名字了。

楊素素“嘁”了一聲,轉頭對林三娘說道:“就這膽子,還敢做內應,還算沒忘了自己姓什麽……”

林三娘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過去這些年的日子好沒意思,“他只是想活着罷了。大昭強,他就想回大昭,大昭弱……你看他還願不願意回來?”

楊素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還挺了解他。”哪怕這內應的事她也經過手,但對于喬長林來說,始終不敢完全信任。畢竟,他不像其他的漢奴,一直處于被壓迫欺淩的底層,他在北蠻娶妻生子,看起來過得還不錯。

至少……比他那在老家險些被他親爹娘和親大哥逼死的前妻過得好。

“不過,你兒子進步得真快,給你起的名字也真好聽。聽說連學堂的夫子都誇他是個小神童,明年就能去參加縣試,考個童生不成問題呢!”

一提起自己的兒子,林三娘就笑了。

名字的事,還是因為有一天喬銘跟她到毛紡廠,看她領工錢時,簽的還是林三娘,而其他的人,尤其是那些被罰做苦役的犯官女眷,都有着十分好聽的名字,還寫着一筆好字,哪怕名字排在下面,看起來也比那歪歪扭扭的林三娘好看得多。

喬銘沉默了一會兒,回到家後,就翻了半天書,然後拉着林三娘到他的書房去,給她寫下了“林如梅”三個字。

“阿娘,歲寒三友中,梅最堅貞高潔、淩寒傲雪,正如阿娘的品格,風雪不侵,百折不撓。兒子不孝,擅自做主為阿娘起名,不知阿娘可否喜歡?”

“喜歡……”林三娘當時就激動得快要落下淚來,哪怕被關在豬籠中,面臨沉塘之危時,她都沒有如此激動,可看到兒子給自己的評價和寫下的三個字,她差一點就在兒子面前難以自制地流淚。

“喜歡!娘怎能不喜歡銘兒替娘起的名字呢?”

從那天開始,她就是林若梅,而不是林家那個行三的小娘子。

拿到了跟喬長林的和離書,第二天一早,林若梅就問喬銘和喬雲,願不願意改姓,随她的姓。

她既然已經和喬長林和離,一別兩寬,他也有自己的兒子,那這一雙兒女,自然要跟她姓,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再與他人無關。

喬雲完全沒過腦,直接就點頭答應:“好啊好啊,雲兒要跟娘姓,以後叫林雲啦!”

喬銘能在不到十歲的年齡就在學堂名列前茅,不光讀了四書五經,還學了大昭律和其他表诏判告,對律令的了解,甚至超過林若梅,一聽要給他們兄妹改姓,就意識到出了問題。

“那阿爹呢?他同意嗎?”

林若梅僵了一下,最終想了想,還是向兒子坦白,“你們見過他,昨天在醫館那人,就是他。”

“醫館?”喬銘皺着眉回憶了一下,“那個男人……是北蠻奴……送個北蠻雜……孩子去求醫……”

随着記憶中的畫面回放,喬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終關切地望向林若梅。

“阿娘,你見過他了?他有說什麽嗎?”

林若梅坦然相告:“其實他先前托人帶話,說等為大昭立功後就會回來。只是現在多有不便之處……昨天你們都看到了。所以……我與他和離了,今日便帶你們去改姓——當然,你們若是不願改,娘也不會勉強你們。”

只是心裏會失望罷了。

“改!”喬銘并沒有再追問她為何與阿爹和離之事,單是看喬長林昨日緊張那個孩子的模樣,就已經深深刻在他腦海中。

當時他還在想,雖然這人是個卑劣無恥的北蠻奴,但他為了救自己的兒子,不惜挨打挨罵,也算是個好爹爹。

不知他的爹爹,會不會也這樣護着他們呢?如果當初爹爹沒有離開,是不是阿娘和他們就不會吃那麽多苦,還險些被大伯害死。

可今日一聽那就是他親爹時,那印象就完全被颠覆了。

什麽狗屁爹爹!這樣的狗爹,有不如沒有!

改姓,最好連名字都改了,他才不要那個男人留下的任何痕跡。

“阿娘,既然我們都跟你姓了,那不如我們也連名字都改了吧。”

“阿娘叫林若梅,那我和妹妹,就以梅的別稱為名,叫林清友、林疏香如何?”

“清友、疏香……”林若梅喃喃地念了兩遍,眼神愈發明亮地看着兒子,“好啊!好名字!”

喬雲卻一頭霧水,看看阿娘,又看看哥哥,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改名,可哥哥起的名字,一聽就好像很好聽很厲害的樣子,比單名一個雲好聽得多了。

“好啊,我以後叫林疏香對不對?不過阿娘,剛才你和哥哥在說阿爹嗎?阿爹要回來了嗎?什麽時候回來啊?”

林若梅抱住她,輕聲說道:“你阿爹……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他有了新的家人,以後,我和哥哥,還有你,一起生活下去,阿娘會努力賺錢,給你買好多漂亮衣服,供你哥哥科舉……我們會過得更好……”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無論她先前如何堅強,可最終面對兒女時,還是難免會有些惶恐,怕他們怨怪自己,讓他們失去了爹爹,怕自己照顧不好他們,讓他們被人嘲笑欺淩……

喬銘,哦不,林清友上前,張開他尚不夠長的手臂,努力地抱住阿娘和妹妹。

“阿娘,小妹,我會努力讀書,盡快考上秀才,快快長大,來保護你們……”

當門外的銅鑼聲和士兵們的叫喊聲傳進門內時,林清友也的确履行了他的諾言,讓林若梅和林疏香先藏進地窖裏,他自己在外面聽了半天,方才到地窖裏告她們:

“北蠻人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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