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有一多半的舉子,看到會試考題後,都懵了半天,剛剛臨時抱佛腳啃了大半個月的各種農經和水利救災等雜書的腦子,被這當頭一棒敲打的,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也有一些舉子,卻格外亢奮,激動不已。
正如黃子瑜和華文龍等人,本就滿腔熱血,想要為民做主,為國效力,根本沒想過自己的私利,看到考題時,就仿佛被打了雞血一般,将平日憋悶在胸中的情懷,都放入了這篇策論中。
其實在平時讀書之時,書院的師生們也經常會就歷朝歷代的變革之事進行讨論,同樣會感慨,哪怕從唐太宗時期,就已經知道,以史為鑒,可更多時候,人們從歷史中學到唯一的教訓,就是永遠無法真正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總是重複歷史的悲劇,在不斷輪回中,反反複複。
九州之地,歷朝歷代都秉承以農為本的國策,就連商業最為發達的兩宋時代,同樣重視農業。
可農業的根基是土地,無論朝臣和皇帝再怎麽降低賦稅,鼓勵開荒,當大量土地被兼并落入土豪和世家勳貴之手,就注定再多的努力和變革,也無法将真正的實惠落實到種地的農民身上。
而失地的農民,付出最多的勞動,卻只能勉強維生,甚至一點點風吹雨打,災荒戰亂,都會摧毀他們本就貧瘠的生活,将他們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被逼入絕境的農民,不反是死,反了還有一線生機,甚至有可能稱王封爵,改變階層,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會從者雲集,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造反浪潮。
作為參加會試的舉子,自然不會認同農民造反之事,卻不得不從中反思,要如何才能解決這個千百年來封建王朝不斷輪回重複的循環困境。
考生們在起初懵了一陣子之後,終于清醒過來,無論現實中是如何想如何做,可在考場上,應對策論之時,只能按照考官的思路去想,回答出考官想要的結果,才能獲得他們想要成績。
且不論這次考試皇帝的心意到底是試探他們,還是試探朝中大臣,作為一個考生,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只是答好這份試卷。
至于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以後會不會這麽去做,都不重要。
寒窗苦讀十多年,能不能功成名就就在此一舉,考生們也不再猶豫,紛紛開始動筆,習慣地按照八股的格式,開始破題。
而出題者慕容楓,這會兒正在坤寧宮中,和沈青葉一起逗弄着女兒。
一般來說,還沒滿月的奶娃娃,這會兒正是最嗜睡的時候,基本上吃了睡睡了吃,吃喝拉撒都都不帶睜眼的。
可一諾小公主并非尋常的小奶娃,她在娘胎裏就養得極好,出生後更是一天一個樣,能吃能睡,褪去了胎裏帶來的紅色後,變成個白白嫩嫩肉乎乎圓嘟嘟的小團子,只要不睡的時候,都喜歡咧着嘴笑眯眯的,露出一對大酒窩,一雙眼眯成彎彎月牙,看着格外喜人。
慕容楓在她洗三的時候,特地将她抱去給太後看,太後雖行動不便,還是親自抱了抱這個孫女兒。
別人都說小公主長得真像皇帝,太後卻覺得,這孩子更像沈青葉,她當初的那個小女兒,哪怕兩三歲的時候,也輕飄飄的,到最後更是瘦得成了一把骨頭。
“皇後将她養的真好,抱着都壓手,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青娥笑道:“那是自然,小公主生在天家,本就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孩子,更何況還有太後和皇上皇後如此寵愛,必然是一生順暢,福氣多多啊!”
“是啊,她生得好時候,自然有得福享。”太後将小公主交還給一直眼巴巴看着的皇帝,“不過皇上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過于勞累操心,只有你身子好好的,才能讓她們母女一直享福啊!”
慕容楓笑着點頭。
就聽到太後繼續說道:“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二弟三弟鎮守一方,也立下了不少功勞,以後有他們幫着你,定然能保住大昭江山太平。你四弟這次大勝歸來,也長大了許多,不會像從前那般莽撞冒失,也可以幫你做事了,就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先前她擔心皇後容不下慕容荻,不論那鲛人之事到底是不是沈青葉早有謀算,慕容荻背着這樣的罪名,這一世都不會好過。
好在慕容荻還算争氣,沒有被這樣的打擊壓得崩潰,還是振奮起來參加了京師大比,哪怕輸給了孫青竹的徒弟,出征時也同樣奮勇作戰,立下赫赫戰功。
只是……就連太後都不得不感嘆,天既生慕容荻,為何還會有個孫昭蘇?
身為女子,都能處處壓了慕容荻一頭,如今更是獨領一軍,鎮守娘子關。
就連她的師父,當初和先帝翻臉的孫道長,都肯破例出山,給沈青葉當女醫院院使。
當初孫青竹曾經救過先帝,如今又為太後治療中風偏癱之症,沒有人比太後更了解她的醫術的。
只是她是女子,當初太後哪怕再想請她入宮,也過不了先帝和太醫院那一關,所以先帝才曾經想讓孫青竹進宮,名義上是入宮為妃,實際上先帝更看重她的醫術和武藝,可以說是想要個忠心不二的家庭醫生也沒錯。
可惜孫青竹不這麽想,對于天下女子所向往的榮華富貴,她不但不以為榮,反而覺得先帝恩将仇報,使她受這等奇恥大辱,與他們割袍斷義,帶着師兄的骨灰出家做了道姑,再不入京城半步。
先帝對他們師兄妹還是心懷愧疚,所以在收到鏡湖劍派自成一脈,收容那些寡婦孤女,甚至反殺過一些虐打妻子的男子時,先帝都讓錦衣衛暗地裏替她掃尾,免得真與官府沖突起來,那麽一個小小的鏡湖派,只怕早就被當成湖匪水賊給剿滅了。
然而,從不領情的孫青竹,先帝三顧茅廬都被拒之門外,居然會因為孫昭蘇而出山幫沈青葉教導女醫。
好在,就算孫青竹醫術再高,保住沈青葉平安順産,卻也無法讓她生下一個皇子。
既然如此,太後就得想辦法為慕容荻争取機會,只要再多立功贖罪,便可恢複他的親王爵位,讓他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慕容楓像是沒看到太後滿眼的期盼之色,抱着女兒,不緊不慢地說道:“四弟的确長大了不少,只是他再三相求,說要在母後身邊盡孝,不看到母後康複如初,是決計不會離開京城的。”
“那……”太後看了他一眼,試探性地問道:“不如就給他在兵部找點事做?”
“兵部啊……”慕容楓想了想,說道:“也好,今科武舉來得考生人數不少,四弟有去年京師大比的經驗,想必當個考官不成問題。”
“武舉?”太後有些意外,她本擔心皇帝不給慕容荻實權,可真讓他去當考官,似乎又有些太過……她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他去年又沒拿到頭名,雖然立了點功,可畢竟年輕,難以服衆啊!”
無論科舉文考還是武舉,最終殿試面君之後,定下名次,那都是天子門生,雖然主考可以為座師,亦能與未來的國之棟梁結下點師生之情,可對于年紀輕輕還未能獨立領軍作戰的慕容荻來說,硬推到高位之上,只會讓那些考生們産生反感。
“那又如何。”慕容楓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道:“四弟是朕的至親兄弟,就算再年輕,也是代朕巡考,考生們豈敢不服?”
“不過,既然母後這麽說,那朕就另外給他安排點事做……今年遼東那邊不缺糧了,幾個番邦部族都沒敢鬧事,還派使者前來進貢,便讓四弟替朕去接待一下這些番邦使者吧!”
太後想了想,點頭說道:“如此也好,免得他成日在府中無所事事,胡思亂想。”
“母後多慮了。四弟心胸開朗,豈會胡思亂想。他想也只是想進宮來侍奉母後,卻被母後屢屢拒絕而已。”
慕容楓想起慕容荻最近做的事,便笑道:“母後沒見他這幾日将五弟操練得十分乖巧,聽說五弟現在都已經學會了一整套拳法呢,頗有四弟當年的風範。”
太後頓時無語。
她不讓慕容荻留在宮中侍奉自己,慕容荻又不願離開京城,就怕錯過她的病情,自己進不來,就幹脆将五弟也拎了出去,說是要替她分憂,要學着當初皇兄一樣,親自來教養這個弟弟。
然後小五就慘了。
才五六歲的娃娃,就被逼着每天聞雞起舞,不光要練武,還要背書練字,怎麽一個苦字了得。
偏偏他哭着喊着說要回宮時,慕容荻就興沖沖地拎着他回宮,跟太後說着小子如何如何偷懶不愛學習,比他差遠了,不如留他在身邊侍奉如何如何。
結果就氣得小五火冒三丈,非要繼續跟着慕容荻回府訓練,要練得超過這個壞心眼的四哥才行。
這激将法,從三到三十歲的人,都很難逃得過。
只有慕容楓得知後但笑不語。
這,都是當初他教弟弟們時,玩剩下的。
不過這樣一來,慕容荻也得到了好幾次進宮見太後的機會,畢竟太後可以拒絕他親自在病床前侍奉,卻無法拒絕可憐的小五前來告狀,求她狠狠地教訓這個壞四哥。
既然要教訓,就不可能再将他拒之門外。
于是,慕容荻就樂呵呵地前來挨罵,甘之如饴,讓太後簡直哭笑不得。
去接待那些番邦使者也好,如今大昭國勢強盛,八方來朝,在北安大捷的餘威之下,那些番邦小國也不敢鬧什麽事,倒是可以讓慕容荻長長見識散散心,也省得成天沒事做就在家裏欺負弟弟。
這次因為新帝登基改元,加上小公主出生,恩科開考,前來朝賀的國家和部族為數不少,禮部忙得團團轉,還借調了其他各部的不少人手,這個時候,閑散無事的慕容荻,當然是最好的苦力。
慕容荻接到這個任務時,還吃了一驚,仔細問了傳旨的太監,得知是太後怕他閑的沒事,才特地請皇帝給他安排的活兒,不由哭笑不得,最終還是換上了禮服,去“接待”那些番邦來使。
關鍵是,為了讓他有個正式的身份接待來使,皇帝先下旨封他為靖安王,負責代表皇家接待來使,這二等王爵,距離恢複一等親王,也只差那麽一步。
這是太後為他求來的恩旨,讓他想拒絕都無從說起。
只能去好好幹活,不負太後和皇兄的苦心吧。
結果這一去,慕容荻居然聽說南诏國的世子和東韓國的一位王子,都參加了今年的恩科會試,還在考場裏沒出來呢。
甚至連遼東那邊的女真部落,也有一位首領之子報名要參加恩科武舉考試,還嚣張地說要拿下武狀元的稱號回去。
雖然他們無論考多少分,最終皇帝也不會真的任用他們,可同樣他們也不必經過縣試鄉試,而是直接在理藩院報名後,經由禮部審核,便可舉薦為國子監的監生直接參與會試。
先帝還在的時候,就曾經在鄉試選拔了一位東韓王子進入二甲之列,哪怕那位韓王子的殿試答卷水平一般,但文中對大昭文化的狂熱之情和對皇帝的尊崇愛戴,寫得十分真摯感人,考官們捏着鼻子讓他上榜,可沒想到他居然拍得龍顏大悅,從榜尾直升到二甲十六名不說,先帝還讓他在禮部為官三年後,才恩準他回東韓。
正因為這位韓王子在大昭參加科舉鍍金之後,回到東韓深受國主喜愛,以至于東韓的不少世子王子的,都以學習大昭文化為榮,但凡自覺能讀通四書五經的,就會跑來報名參加大昭的科舉,好鍍個金回國享受衆人吹捧。
嗯,吹捧人者,若不是為了享受被人吹捧的快樂,又豈會拉下臉彎下腰給人洗腳舔臉?
至于那些遼東和西域的蠻族部落,倒是從漢唐時期就有不少向往中原繁華的,前往中原國家求職。而唐王室本身就有胡人血統,故而任用的蠻族将領人數也最多。
可從五胡亂華之後,再到兩宋重文輕武,亡于北方蠻族之手,中原國家的武職,就基本上不再對這些蠻族将領開放。
所以來考科舉的番邦人不算稀罕,想當大昭武狀元的蠻族人,這還是第一個。
“一介蠻夷武夫,還想考武狀元?哪個部落的,叫什麽名字?”
慕容荻聞言嗤之以鼻,“他知不知道,武狀元還得考兵法策略,而不是光靠一身蠻力?”
他沒法親自下場,以免丢了大昭皇室的風範,可也見不得這些蠻族人在大昭京都還敢如此嚣張。
若不是武舉女子不能報名,慕容荻都想把孫昭蘇拉回來打擊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蠻族人。
“本王倒要親眼看看,這個號稱能拿下武狀元之位的蠻族勇士,到底有多厲害。”
這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要去見的人是誰。
這個蠻族人,是遼東黑水女真部落首領,完顏真戎,曾經在燕王帳下從軍,如今繼承了部落首領之位後,還是第一次前來京都朝貢。
建議他報名參加武舉的,正是他的夫人,被稱為“雲娘”的昔日長興伯世子,楚雲若。
“這幾道題你一定得記住了。”楚雲若十分頭疼地指導完顏真戎背題。
她都已經押了這次武舉的兵法策論題,自覺八九不離十,主要是因為這次主持武舉的主考官是新任兵部尚書翟淩雲曾在禦書房教授幾位皇子讀書,連帶着他們這些伴讀都跟着一起學習。
其中翟淩雲對于經營西域之事,格外上心,曾經跟他們分析過歷朝歷代在西域設立都護府和後來的西征戰事各種成敗得失。
當時因為慕容荻酷愛兵法戰事,曾經向他讨教過不少這方面的軍事案例,跟兵法一起讨論起來,格外引人入勝,就連楚雲若當時都跟着聽了不少。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讓完顏真戎去報名參加這次武舉。
畢竟,先帝不曾開武舉,這還是大昭開國以來,第一次武舉考試。
完顏真戎起初還擔心兵部和禮部不會答應讓他參加武舉考試,楚雲若卻說:“新帝與常人不同,他去年都能準許一個女子參加京師大比,甚至還奪得魁首,并任命她為五品将軍,可見皇恩浩蕩,對治下百姓一視同仁。連女子都能去,更何況你身為黑水女真首領,已經歸附大昭,本就是大昭的臣屬,若能在武舉中取得成績,便不用再受那些人的壓制,一展自己所長。”
想到自己在燕王慕容萩的手下那受的氣,完顏真戎便咬着牙答應報名。
果然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在雲州被燕王侍衛刁難勒索羞辱一氣之下回了黑水女真部落後,完顏真戎還是頭一回感覺到揚眉吐氣。
畢竟,這次來朝貢的外族使者人數不少,在新年過後留在京都看熱鬧,尤其是想來試試科舉武舉的也不少,可能跟通過武舉推選的外族人,完顏真戎還是第一個。
那個東韓國的使者,連兩百斤的石碌都舉不起來,更別說拉滿三石弓,只試了兩下就灰溜溜地離開,都沒臉留下看完顏真戎大展雄風的光輝時刻。
不過若不是楚雲若給他惡補兵法知識,他也沒法在禮部考核時,結結巴巴地背出三十六計的內容,通過選拔的最後一關。
如今開考在即,完顏真戎意氣紛發,哪怕前兩日接受衆使者道賀時一時喝多,在酒樓揚言要奪下武舉狀元之名,回來居然沒被娘子罵,只是又加了幾道兵策要背,還是讓他苦中作樂,認為就連娘子也相信他一定能拿個武狀元回來了。
“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注1)”
“娘子,原來中原人作戰,打不過也會逃啊!”
楚雲若沒好氣地說道:“你漏了最後一句: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就是說如果兵力弱小還堅持硬拼,就會被強大的敵人生擒活捉。”
“不看自身的實力就自以為是,冒然引來強大的敵人,最後還不知避其鋒芒,頑固硬拼,結局必然是慘敗成為俘虜。”
“你可記好了,不然等到考試的時候,可以少寫一點,但不能亂寫,一旦寫錯,就算你在比武時贏了所有人,也只能當個厲害的勇士,那是先鋒敢死隊,而不是能夠領兵作戰的将帥之才。”
完顏真戎背得一臉苦相,忍不住抱怨:“大昭人真是麻煩啊,不是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嗎?我們只要能勇猛作戰,無人能敵就行了,幹嘛非得研究這些什麽兵者詭道,什麽三十六計七十二變……”
“誰跟你說的七十二變?”楚雲若皺起眉來,“你是不是又瞞着我去茶樓聽人說書了?”
完顏真戎自知失言,連忙道歉:“娘子娘子,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去茶樓聽人說書了,我一定把娘子你教我的這些策論都背下來,一個字都不差地背下來!”
楚雲若嘆了口氣,說道:“你本身就比別人讀的書少,若是還不好好背書,就算能打得過,這策論考不過也白搭。你可別忘了,在外面吹牛要拿武狀元的人,可是你自己啊!”
完顏真戎撓撓頭,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我那不是被那幾個東韓人故意激的,才會一時沖動……”
“其實要不論兵法,單論武藝,這大昭來參加武舉的,真沒有人是我的對手,我為何不能拿到武狀元呢?”
“呵呵!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啊!”從驿館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男子聲音,沖着屋裏的人喊道:“想拿武狀元的人呢?先出來讓本王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竟敢如此小瞧我大昭的男兒!”
“誰?!”完顏真戎一聽就惱了,直接沖了出去。
他卻沒看到,自家的娘子,在他沖出去的那一刻,整個人像是中了什麽咒語一般,化作了木雕石像。
是燕王……啊不,是慕容荻!
楚雲若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這把聲音,哪怕再過十年甚至百年,哪怕化成灰,她也能一下子就聽得出來。
她步履艱難地跟在完顏真戎身後走出門,一雙眼已經癡癡地望着那個輕裘錦袍,玉帶金冠的少年身上,幾乎想将他此時此刻的模樣再刻入心間,與埋藏了幾年的記憶相對照……
可她卻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只掃了她一眼,就盯上了完顏真戎。
“本王慕容荻,想見識一下這位勇士的身手,如何?敢來嗎?”
注1:出自《孫子兵法·謀攻篇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