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

大醉

他消息發送過去時,是個中午,白清許收到消息時,也是個中午。

她是在機場等行李的時候打開手機,看到他發來了兩條信息,下面還附着一張照片。

是他和貓的合照。

她目光驀地一柔,心思瞬間就軟得不成形狀。

照片裏,“阿澤寶貝”被他抱在懷裏,下巴高高揚着,一雙藍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下巴看。

抱着它的那雙手,膚色白皙,指節纖長,隐隐露出的淡青色筋骨,像春日将融的清河。

白清許看着,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聲,心想怎麽一雙手就能撩得自己心潮起伏。

她長睫垂下,捧着手機,開始給他回信息:【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顧錦澤回得很快:【嗯?】

白清許:【我剛落地。】

顧錦澤看着,忍不住笑了聲:【跟你開玩笑呢。】

白清許:【開玩笑?那就是沒想我。】

這次,顧錦澤沒立刻回複。

過了十來秒,他發來了一個音頻,一人一貓的對話。

“你說,你想清許寶貝了沒?”

“喵~”

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清許寶貝”這麽親昵的稱呼,白清許臉一紅,抿着唇角問他:【它沒鬧吧?】

顧錦澤:【沒鬧,乖得很。】

白清許:【那就好。】

顧錦澤:【聖誕節能回來嗎?】

白清許:【估計不行,教授邀請我們在這邊跟他一起過。】

顧錦澤:【知道了,那你好好玩。】

發過去之後,又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樣,在後面接了一句:【家裏我會照顧好,你不用擔心。】

白清許看着這句話,總覺得這語氣跟老夫老妻一樣,但她什麽都沒說,只是笑了笑,回:【好。】

白清許:【對了。】

顧錦澤:【嗯?】

白清許:【下周末需要帶阿澤寶貝去注射一次疫苗,就在我家小區下面的寵物店,到那裏報我的名字就好,剩下的工作人員都知道。】

顧錦澤:【好,知道了。】

白清許:【如果那天你傷還沒徹底好,或者忙得沒有時間,你就給我朋友唐若冰打電話,讓她過去接。】

顧錦澤:【放心。】

顧錦澤:【會好的,有時間。】

和白清許聊完,放下手機還沒一分鐘,顧錦澤很快又接到了親媽鄭雪柔的電話。

“你這臭小子!”鄭雪柔一開口就不留情面,“什麽情況,我怎麽聽松松說你受傷了。”

“松松?”顧錦澤神情明顯怔了下,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媽說的是徐濱松,對這稱呼,他明顯是無語得很,“您叫的可真親切,我怎麽從來沒聽過您叫我澤澤。”

鄭雪柔一聽,立刻說了個語氣疊詞:“啧啧。”

顧錦澤:“”

最近身邊人怎麽都一個比一個皮。

“沒事,一點小傷,就快好了,”顧錦澤輕聲安撫道,“您別成天聽風就是雨,徐濱松那人的嘴,就沒個把門的。”

“那也比你這個不長嘴的強。”

“嘿~”顧錦澤簡直服了,“到底誰才是您親兒子?”

鄭雪柔聽了,呵笑一聲,但心疼都在裏面了。

沉默片刻,她輕輕叫:“阿澤。”

“嗯?”

“有件事,媽一直不敢跟你提。”

“什麽事?”

“就......感情的事。”

“這有什麽不能提的?”

“我怕你傷心,”鄭雪柔斟酌着用詞,語速緩緩的,“媽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十年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媽,”顧錦澤打斷她,“我早就放下了。”

“放下就好,放下就好,”鄭雪柔聽了,在心底松了口氣,“人這一輩子啊,別的事可以有志者事竟成,但獨獨愛情這件事,真的看緣分。”

聽及“緣分”一詞,顧錦澤耳尖一顫,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他清了清嗓子,然後,鄭重其事地問了鄭雪柔一個問題:“媽,您還記得顏筝律師嗎?”

“顏筝律師?當然記得,”提到這個名字,鄭雪柔語氣忽然就柔了些許,“怎麽突然說起她了?”

“沒事,”顧錦澤站在窗邊,眺望着窗外的璀璨夜景,懷裏抱着可愛的“阿澤寶貝”,語氣溫溫柔柔的,“就是忽然想起來了。”

此時,遠在異國他鄉的鄭雪柔一定不會想到,她的兒子會在這麽多年後,與顏筝的女兒相遇、相識、相知。

你看,命運打的結,多奇妙。

他在十八歲時沒有遇到白清許,還好,他在二十八歲時終于等到了她。

這十年間,他曾默默喜歡着另一個人,兩個人見證着彼此從學生長成大人,成為最好的朋友和最默契的合作夥伴。

卻唯獨不能成為戀人。

十年暗戀未果,他看着她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那可是整整十年、紮紮實實、如假包換的歲月。

可遇到白清許之後,當初的失落與不甘,全部演變成時光驚喜的鋪墊。

她用她的出現告訴他,十年的時間線是很綿長,可比十年更綿長的,是餘生的漫漫時間。

時光布給他一片充滿遺憾的濃霧,她持光而來,撥開濃霧,拂去塵埃。

一周後,顧錦澤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去醫院拆了線,回來的路上,順路帶着“阿澤寶貝”去打疫苗。

“你好,”顧錦澤走進寵物店內,跟前臺說明着情況,“我過來給這只小貓打疫苗,會員名是白清許。”

“哦~是我們阿澤寶貝啊,”前臺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笑起來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縫,她動作娴熟地接過顧錦澤懷中的貓,“麻煩您在這兒稍微等一下,那邊有茶水和糕點,請自便。”

顧錦澤:“好,謝謝。”

幾分鐘後,前臺小姐姐就從後面走出來了:“大概需要等十分鐘的時間。”

顧錦澤:“好的。”

“怎麽好長時間沒見我們的白dancer了?”前臺随口問了句。

顧錦澤心生訝然,揚聲問:“Dancer?”

“對啊。”

“你是說,白清許會跳舞?”

“她豈止是會跳舞啊,她跳舞那叫一個絕好不好?”前臺聲音激動地說着,“你不是她男朋友嗎,連這個都不知道。”

顧錦澤聽了,輕輕搖了搖頭:“我還真不知道。”

他對她技能點的那些了解,全部都來源于旁人,她從來沒主動跟他提及過。

不是他不問,而是她真的太過低調。

明明十八般武藝,卻從不張揚。

“來來來,”前臺小姐姐熱情地招呼着,“反正等也是等着,不如來欣賞一下我們白dancer的超炸現場,這視頻我真的翻來覆去看了百八十遍了。”

顧錦澤被本能驅使着,擡腳走了過去。

播放鍵剛一被按下,一副铿锵昂揚的唱腔便瞬間盈滿了兩個人的耳朵:

“Stand up all the Night and call the Fight

Let your Mind go wild before the Light

Here wee the Army of the Night

Mater Maria!”

這旋律太過抓耳,任何人聽了都會為之一顫。

可更吸引他注意力的,無疑是跟随音樂律動的那個人。

追光裏的舞者,每一個動作都緊扣在旋律上,動作行雲流水,氣質利落灑脫。

一條黑色熱褲被她穿在身上,性感卻不媚俗。她站在光下,長發飄飄,舞姿飒飒。

這是顧錦澤從未見過的一面。

于是,同一顆心,再次為同一個人,失了守。

臨近新年,時間好像也被按下了加速鍵,過去的很多事情都在着急掀頁。

可顧錦澤卻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因為他想等到她,然後和她一起跨年。

畢竟,聖誕節是沒辦法一起過了。

其實,他從來不過聖誕節,他那天之所以那麽問,是因為他的生日恰好和聖誕節是同一天。

但是直接問她會不會回來和他一起過生日這話,顧錦澤說不出來,所以只好以聖誕節作為借口。

他從小就不喜歡過生日,更是抗拒任何的慶祝活動,所以,生日這天,除了收到幾個至親和好友的祝福,剩下的一切好像并沒有什麽兩樣。

但今年,不知為何,顧錦澤忽然沒有勇氣獨自一人回家了。

沒有勇氣推開那扇冰冷的門,亦沒有勇氣孤身捱過一個漫長的黑夜。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哪裏都是熱氣騰騰的節日裏。

于是,他就獨自一人開着車,沿着環路開了好幾圈。

開到覺得自己再不回去家裏的小貓咪就要擔心時,他才終于往家開。

想着這樣一個特殊的節日,還是應該給“阿澤寶貝”準備個小禮物,于是,他把車停在了小區外面,買完禮物步行走回了家。

他是在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阿澤!”

清清亮亮的一聲,帶着雀躍的音調。

于思念至極的狀态下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顧錦澤神情有些恍惚,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直到他轉過身,對上她的眼睛。

兩個人的目光,隔着萬家燈火,遙遙交錯。

這一刻,他們別的任何東西也看不進,眼裏只有彼此。

她穿着一身紅裙站在路燈下,似燃燒的火,瞬間照亮了他心間的涼薄荒野。

柔白的燈光淺淺一層落在她肩頭,像為她披上了一層薄紗。

看他轉身,白清許快步跑過去牽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笑眼盈盈道:“生日快樂!”

外面寒氣大,她匆匆跑過來,鼻尖泛着點點紅。

清亮的眼神,穿越一萬多公裏的風霜雪雨,直達他心底。

如今,時間的齒輪碾過深秋,躍至深冬。

他們終于重逢。

重逢在這個熱鬧非凡的日子裏。

在這個熱鬧非凡的日子裏,所有人都在歡呼慶祝。

只有她,撥開那些虛張聲勢的熱鬧,牽住了他的孤單。

嗚嗚嗚謝謝清許寶貝出現,終于有人填補了他靈魂上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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