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酩酊
酩酊
那天,顧錦澤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又軟硬兼施,直接給這場對話來了個戲劇性的收尾。
白清許坐在旁邊,一臉震驚地聽完白令湛帶着些許情緒的轉述,聽着聽着,她的關注點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顧錦澤過來的時間點這個細節上落。
聯想起唐若冰跟她提過的事情,白清許看着白令湛,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爸,他是哪天過來的?”
白令湛:“就前幾天。”
白清許追問:“具體哪天?”
“前天,周三。”
“上午還是下午?”
“下午,”白令湛說,“你哥那天正好也在家,他順便過來給你哥送了一份婚禮請柬。”
白清許聽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
都這會兒了,且不說白令湛本來就沒生氣,即使生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因此,他現在的心思都放在了閨女的人生大事上,于是,掀過剛才那一茬兒,開始追問起細節來:“你跟你男朋友是通過你哥認識的?”
“啊?”白清許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面,囫囵道,“算是吧。”
這無所謂的态度明顯刺激到了白令湛,他控制不住地揚高聲調,質問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算是!婚姻是兒戲?”
白清許:“......”
爸,您聊的有點遠。
白令湛:“還我把你飯碗給端了?我給你做飯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那塊兒玩泥巴呢。讓他把他那臭脾氣改改,不改好,別想進門端我家的飯碗。”
白清許:“......”
爸,請您相信,他在您閨女面前從來沒這樣過,一直都是百依百順,寵得很。
白令湛:“還有,以後登門別讓他帶那麽多東西,我不稀罕。”
白清許:“......”
喲喲喲出賣自己了吧老白同志,人家也沒說以後還登門啊,明明自己都相中金龜婿了還在這兒口是心非。
當然,這些心裏話,我們聰明的清許寶貝是萬萬不會當着老爸的面說出來滴。
“知道知道,一定全部轉達到!”白清許一邊說着,一邊從餐椅上站了起來,站起來後,二話不說,拿起車鑰匙就匆匆忙忙地往門外跑。
白令湛還沒看懂她這是個什麽操作,就看到走到門邊的她又猛地轉了回來。
折返到餐桌邊,白清許撐着桌子,一個傾身,然後,只聽“吧唧”一聲,她猝不及防地在白令湛臉頰上親了一口:“愛你哦,全世界最好的老爸!”
說完,就又風風火火地往外跑了。
白令湛:“???”
回家的這一路,白清許開得很快。
也是,現在都把人追到手了,也不必再去凹不會開車的人設。
冬日的天,總是黑得很早,這才五六點的光景,車窗外已經是漆黑黑一片。
白清許看着車窗照亮的軌跡,忽然想起這一路。
先是昨天,那個遠渡重洋寄過去的禮物。
再是前天,他在背後,默默地替她把隔閡打破,路都鋪平。
再往前,是她生病時的悉心照顧,是她摔倒時的及時出現,是那顆心形的話梅糖,以及那道做了那麽多無用功的狼牙土豆。
一幕一幕,鋪天蓋地,就着夜色,湧了下來。
白清許是在這一刻才恍然驚覺。
雖然她是昨天才正式成為他的女朋友,但在很久之前,她就享受到了身為他女朋友才有的權利。
或許,這世間有一種人就是這樣的。
不會說好聽的話,也不會邀功,所有的情意,都落在默不作聲處。
回到他家,白清許一直在沙發上等到八點多,玄關處的門才終于被打開。
她擡眸看過去,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就着漫天星光,一同闖入了她的視線。
看到她在家,顧錦澤面露驚喜:“你回來了?”
白清許從沙發上站起來,擡腳朝他走近:“嗯。”
“我還以為你今天在家住呢。”
“我爸跟人家孫女正享受天倫之樂呢,我在的話多煞風景。”
“那你回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讓我去接你。”
他話音剛落,白清許也剛好走到了他面前,沖他揚了揚眉,叫他:“顧錦澤。”
顧錦澤目光落在她身上:“嗯?”
她迎着他的目光,直截了當地問:“你前天去見我爸了?”
沒想到她會這麽快知道,顧錦澤正在脫大衣的手一頓,頓了頓,才點頭:“嗯。”
說完,他又解釋:“很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自登門拜訪。”
可是,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每每回憶起她那天在便利店,哽咽着跟他說“我不乖,我特別壞”的場景,他心裏就難受得不像話,感覺自己一刻都等不及。
再加上,他知道父女兩個人的症結在那裏,所以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這個倒沒關系,”白清許雙手摟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往客廳走,“不過,有件事,我特別好奇。”
“好奇什麽?”
“好奇你是以什麽身份去的?”白清許問,畢竟那時候他倆還沒有确定關系。
顧錦澤側眸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才說:“你工作室的合夥人。”
白清許:“”
真不愧是你啊顧大律師,這點子你都想的出來。
但不就是鬼點子麽,她堂堂一個“悠式戀愛哲學”優秀畢業生豈能想不出這個?
“那......”于是,一邊說着,一邊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你以後去我家,可能要一直維持這個身份了。”
顧錦澤一聽,腦海裏頓時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心也莫名提了起來:“什麽意思?”
“就我爸今天跟我說,”白清許語氣嚴肅,“他不放心把我交給你。”
“為什麽?”
“他說你脾氣太臭了。”
“拜托顧大律師!”白清許“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眼尾和音調同時揚起,“那可是我爸,你未來的老丈人啊,诶,不對,你說話這麽不留情面,估計未來也不會是你老丈人了。”
“他真這麽說的?”
“我騙你幹嘛。”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顧錦澤從沙發上利落地站起了身,擡腳就往外走。
白清許見狀,擡手拽住他,問:“你幹什麽?”
“幹什麽?”顧錦澤語氣急切,“負荊請罪去。”
看他當了真,白清許實在是沒忍住,偷偷笑了一聲,不過很快就又收了回來。
但顧錦澤早已用餘光瞥到了她努力憋笑的表情,于是,瞬間在心中把情況估計了個八.九不離十。
因此,也不着急往外走了,折返到她身前,長臂一伸,拖着她的臀,把她從沙發上考拉抱了起來。
然後,摟着她的腰,在卧室轉圈圈,邊轉邊問:“真不讓娶啊?”
白清許演上瘾了,在他懷中一本正經地搖頭:“嗯,不讓,說什麽都不讓,說盡了好話都不讓。”
這下,顧錦澤心裏是徹徹底底有了底。
心裏一有底,那點逗人的壞心思也上來了,于是,輕輕拍了下她的屁股,跟她說:“那我不娶了啊?”
白清許:“???”
她聽到了個什麽東西?
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白清許眉心微蹙,語氣也不由得有些急了:“你......你就遇到這麽點挫折你就不娶了?”
看到她生動的小表情,顧錦澤瞬間樂得不行,低頭,蹭着她小巧挺翹的鼻尖,嗓音含笑:“白清許,你這姑娘确實挺壞。”
“那你還愛嗎?”
“愛。”
“壞姑娘你也愛?”
“嗯,我認定了,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愛。”
白清許被他哄得心裏哪哪兒都是暖洋洋的。
頭頂燈光輕輕柔柔地往下落,她枕在他肩頭,跟他唠着家常:“難道你真沒考慮過,這樣做我爸會不接受你啊?”
“考慮過。但一輩子那麽長,足夠讓他慢慢考驗我,再慢慢接受我。”
“那你就沒想過,第一印象這麽差,萬一連領證都通不過他的考驗怎麽辦?”
“那就去偷戶口本。”
白清許被他這解決方法給逗樂了,擡手捶他的肩:“顧大律師,你不要知法犯法。”
“偷戶口本算哪門子的犯法,”顧錦澤振振有詞道,“這叫捍衛你幸福的權利。”
說完,又輕輕嘆了口氣:“早知道應該晚幾天去了。”
白清許問:“為什麽?”
“現在去,更有底氣,也更有說話的身份。”
“嗯?”
“要是真的說服不了,我還能跟他說,你還有我。”他借着月色凝視她的雙眸,語氣落得深情又鄭重,“我永遠是你的底氣。”
“我不比鐵飯碗香?”
白清許聽了,輕哼一聲:“我才不要依附你。”
“沒讓你依附,”他眼裏噙着溫柔笑意,“你獨立你的,我寵我的。”
“我的清許寶貝——”
“想做小公主就做小公主,想當大女王就當大女王。”
一句大女王,讓白清許思緒紛了飛。
“阿澤,”她忽然問,“你想看我跳舞嗎?”
“嗯?”
“我會跳舞。”
“我知道。”
“不說昨天那種,”白清許解釋,“我說的是獨舞。”
顧錦澤想說,他說的也是獨舞。
一個視頻就把他撩到眼熱的獨舞。
“你要不要看?”
“你想跳給我看嗎?”
“這取決于你想不想看。”
“我想看。”
“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換一件衣服。”
“好。”
那天,她從他衣櫃裏拿走的那件新衣服,終于在今晚揭開了神秘面紗。
白清許從樓梯下來的那一刻,顧錦澤視線渙散了下,目光有片刻的失神。
原來,她要的是一件黑色襯衫。
一身黑,跟顧錦澤初見她時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那天是潇灑帥氣,今天卻是呼之欲出的女人味。
她穿着的這件襯衫,布料垂順柔軟,最上端的兩顆扣子敞開着,若隐若現着白玉似的渾圓挺翹,下擺只堪堪遮住白嫩的大腿根。
襯衫下,一雙腿筆直細長,白花花地踩上一雙黑色的細高跟。
她的舞蹈是和音樂一同開始的。
一首意大利語的歌曲,他聽不太懂歌詞,只知道旋律迷離又上瘾。
她站在落進來的月光裏,身形纖瘦利落,又不失豐腴柔軟。
像一株打眼的紅玫瑰,綻放得恰到好處。
舞動時,飄逸長發自她纖薄白皙的肩頭垂落,一直延伸至她的胸前。
慵懶迷人,誘惑妩媚。
這一晚,燈光、配樂,甚至連風聲,都像是算計好的。
她滴水不漏的布局,穿針引線的吸引,只為讓他自投羅網。
顧錦澤看得眼熱了。
分不清自己的呼吸是變快了還是變慢了,只感覺肺腑像是情.欲的濾網,篩出了隐隐火星。
多少年,他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強的占有欲。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食髓知味”這個詞是怎樣的酷刑。
昨晚的親吻已不足夠,有更深的渴望在體內橫沖直撞。
他剛從工作場合回來,依然是一身正裝,領帶一絲不茍地系着,顧錦澤覺得煩悶,便擡手去扯。
白清許就是在這個時候,動作利落地關小了音樂,然後,擡腳朝他走了過來。
看到她,顧錦澤正準備解領帶的手重重一頓。
感覺自己的神經被她眼中那條無形的細線扯着,心中升起一種異樣感。
下一秒,他就看到她擡高白皙筆直的腿,踏着紅底的細高跟,踩在了他兩腿中間。
站定後,白清許便拽着他的領帶,整個人傾身壓了下來。
因她這個動作,他重重靠上了沙發。茫茫夜色下,他喉結利落的凸着,眉眼間都是成熟男人的味道,緞面的襯衫,扯松的領帶,皆像罂粟般,帶着蠱惑。
她心底早已被渴望傾覆,拽着他的領帶,把他帶向自己胸口,低着頭,跟他吹耳邊風:
“想綁我手上嗎?”
天地剎那間靜了。
有那麽一瞬,顧錦澤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克制許久的意識瞬間蘇醒,他一個擡手,穩穩扣住了她的後腦勺,然後,輕而易舉将她鉗制在懷。
他手指輕輕觸及她的衣衫,與此同時,一個問句燙在她耳邊,像危險的前奏:
“喜歡玩這種的?”
短短一句話,夾雜着欲.望的星火,呼嘯而過。
她根本來不及思索,只記得在快要墜入時,聽到他說:
“行,那我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