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戰場(1)
第一章戰場(1)
What\'s left of me now
My heart is a battleground
You show me how to see
That nothing is whole and nothing is broken
In you and I there\'s a new land
Angels in flight
My sanctuary, my sanctuary now
Where fears and lies melt away
Utada Hikaru, \"Sanctuary\"
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麗痕書店,黃金三人組的旁邊。很難把她認成別人。德拉科的第一反應是趁別人認為他軟弱之前率先發難。當然,他的父親出面了,尴尬的時刻戛然而止。
他再想起她是很久之後的事了。深夜失眠讓他在被遺忘的走廊裏漫步。他聽到一間盥洗室裏傳來抽泣聲,與他同齡的女孩沒人敢使用那裏。他好奇地輕輕打開門。那頭紅發絕不會錯。金妮·韋斯萊,黃金三人組沉默的影子,正在鏡子前哭泣。她在揉搓雙手,周圍都是鮮紅的水漬。她沒有看到鏡子裏的他。她專心地搓着手,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淩晨四點半在做什麽?他不由猜想。但他是二年級學生,而她只是新生。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在走廊裏游蕩,他比哭哭啼啼的韋斯萊更令人興奮。
在五年級之前,她對他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她臉色蒼白,跟在三人組後面。她是沒有任何實質的幽靈,在聖誕舞會上因為同情和缺乏自我價值而緊緊抓住納威·隆巴頓。她是一個韋斯萊,對一個馬爾福來說什麽都不是。在五年級之前,她什麽都不是。他因為新獲得的權力而沾沾自喜時,她打了個他措手不及。他認為她什麽都不是。當她用魔杖指着他的臉威脅他時,他笑了。他不認為她算什麽威脅,而是開始嘲笑她。
她是易碎的。這是他那時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事情。她的情緒很脆弱,随時可能崩潰。在咆哮和刺耳的笑聲之下是巨大的空虛。她無法忍受嘲笑,無法忍受絕望或失敗。金妮那時對他施了咒,她著名的蝙蝠精魔咒。他第一次聽說時還以為它是個笑話。蝙蝠不是格蘭芬多類型的生物。他上次見到她時,她還是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但她的咒語令人害怕。她眼中燃燒的憤怒很吓人。她氣憤地咬緊下巴,從挫敗他的銳氣中得到了殘忍的滿足感。
德拉科不知道韋斯萊家有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寶貝女兒變成什麽樣子了。他不知道金妮是否認識她自己,還是和他們一樣一無所知。
在接下來的一年裏,他學會了徒勞和無望。他在鏡子裏看到空洞的眼睛和缺乏睡眠的黑眼圈。他經常在哭泣的桃金娘的盥洗室裏崩潰,幾乎無法繼續下去。壓力使他幾近分崩離析。他幾乎歡迎哈利對他發射的痛苦詛咒。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他以前見過,但想不起來是在什麽地方——他以為自己要死了。那本來會是一切問題的答案。再也不用躲藏,不用努力堅強。不用再撒謊,假裝一切都會好起來。如果他因為死亡而失敗,他的母親就安全了。如果他直接失敗,她會喪命。
但他活了下來。龐弗雷夫人确保了這一點。不知為什麽,哈利仍然是黃金男孩,受邀參加所有的派對,和德拉科甚至碰不到的人在一起。就連韋斯萊女孩也對他着迷了一個月。易碎的棱角似乎消失了,她的微笑幾乎是真誠的。陰影似乎消失了。
似乎是的。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她了。鄧布利多死後,斯內普把德拉科藏了起來。他們都不安全,斯內普在英國有六個不同的藏身之處。“我答應過你母親。”他回答了德拉科沒說出口的問題。德拉科從來沒有到過威爾士的這個地方。“我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要保護你。但不用擔心,她很安全。馬爾福莊園有安全魔法。你母親此刻在愛爾蘭,一個安全的地方。她不會被找到的,你也不會。”
斯內普轉身要離開時,德拉科驚慌失措。“你不和我一起留下來嗎?”
他露出了幾乎悲傷的微笑。“你母親也說過同樣的話。我不能。我把你藏在這裏,但應該有人留下來為你說謊。我可以說偉大的哈利·波特殺了你嗎?他的蠢朋友韋斯萊殺了你母親?”德拉科只是點了點頭。就是這樣了。他們會被藏起來;在他們認識的所有人眼裏,他們是死人,他們要像老鼠一樣四處逃竄。待在一起只會增加他們被抓住和殺死的幾率。
至少這個小鎮還不錯。他在藥店找到了一份枯燥的工作,只需要待在裏屋。他有條不紊地把藥材磨成粉末,制作藥水和酊劑,保持庫存充足。他像當地人一樣每日采買;這讓他有事可做。在這裏他不是馬爾福。這是大西洋附近的一個海濱小鎮,一個被時間遺忘的地方。他從他的雇主那裏學會了威爾士語,那是一個壞脾氣的老頭,很可能知道他的名字不是大衛·馬什,但他沒有多問。德拉科說過,自從家裏有人去世以來,他一直很安靜,他想獨自悲傷。和他說的其他事情一樣,他們也沒有追問。他安靜而孤獨。他沒有給任何人帶來悲傷,他在藥店裏努力工作。他為鎮上的慶典幫忙,大多數年輕人很快就忘了他剛來時那副憔悴憂心的樣子。
時光飛逝。他把少年時代抛在身後,把德拉科·馬爾福的世界抛在身後。有時,他忘了他的名字不是大衛·馬什。有時,他忘了馬爾福們不用雙手勞動,忘了他們不和任何不是純血統的人打交道。鎮上到處都是麻瓜種和麻瓜,他們都和巫師一起生活。這是馬爾福最不可能藏匿的地方。
他已經忘了韋斯萊紅是什麽樣子,閃電般的傷疤是什麽樣子,濃密的棕色頭發是什麽樣子。他忘了與他們形影不離的朋友是什麽樣子。這很容易忘記,因為它已經不重要了。這裏有月亮和太陽、沙子和大海、藥水和膏藥。有市場和幾家商店、書店、茶館,城外還有一座奇怪的寺廟,盡管沒有人在意它,也沒有人去參觀,但它沒有破敗。崎岖的丘陵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周末他會在那裏走上很久。
他二十二歲時的一個周末,市場上一閃而過的金紅色頭發讓他吓了一跳。老人們正在勸他和一個當地女孩約會。安頓下來吧,他們對他說。你是我們的一員,我們希望你留下來。
“你看起來不錯,”紅發女孩的同伴說,夢幻的藍眼睛閃閃發亮。“我很高興。”
紅發女孩似乎在顫抖,繃緊了下巴。“沒人敢靠近寺廟,”她漫不經心地說。“我很好。”
“我給你帶來了幾封信和幾本書……一些新東西。你哥哥想帶一些蛋糕,但我覺得會毀了衣服。”金發女人遞給她一個用紙包着的小盒子,包裝紙上裝飾着精心手繪的蘿蔔和放大鏡。
“謝謝你,盧娜。”紅發女孩輕聲說。她給人一種終結的感覺,仿佛事情只是止步不前,永遠不會改變。她把小盒子放進了外套口袋裏。“我們為什麽不去吃點東西呢?”
盧娜顯得很猶豫。“金妮,我……”
“沒關系,”金妮低聲說。“不管怎樣,你不能留下。”
德拉科被她那種塵埃落定的語氣吸引了。他慢慢接近她,近得幾乎可以碰到她火紅的頭發。他不明白,但他還是待在她附近。
“金妮,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留下來,”盧娜抱歉地說。“你知道的。我相信不會太久的。”
“你上個月就這麽說過。”金妮輕聲說。
“等特倫特被抓住,一切就結束了,”盧娜興高采烈地說,沒有理睬金妮的話。“我相信唐克斯和萊姆斯很快就會找到他的。”
“沒關系,”金妮回答,移開了目光。“都沒關系了。我已經在這裏待了這麽久,很清楚這一點。”
德拉科被金妮死氣沉沉的語調深深吸引。盧娜似乎沒聽見,但他能聽到。她變成碎片,又被錯誤地粘合起來,現在碎片邊緣互相摩擦。她的整個舉止都在訴說深深的痛苦,可她的朋友卻看不出來。
這個特倫特是誰,他對她做了什麽?
盧娜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似乎刺透了金妮的靈魂。“別那樣。這和以前不一樣。我沒有忽視它。一切都發生了,但司法制度是緩慢而有條不紊的。我們不能着急。”盧娜移開視線,眼神似乎又柔和了。“下次我會給你帶點更特別的東西。”
“好的。”金妮回答。她機械地說,好像她們重複過許多次這樣的對話。可能是這樣的;金妮的話表明她們每個月見一次面。
她們擁抱了對方,德拉科微微往後退去。他在附近的攤位上買了兩塊糖果,回到金妮身邊。她站在那裏,看着四周,好像迷路了。盧娜不見了。他遞給她一塊糖果。“給你。你看起來很需要這個。”
金妮吃驚地擡起頭。“馬爾福?”她倒吸了一口氣。
“大衛·馬什。”德拉科熱心地說。他看着金妮不情願地接過糖果。“我在這裏生活有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