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趕集

趕集

砸鎖還是沒砸成,在楚華茂的安撫下,兩夫妻終歸咬牙切齒的選擇了忍下來。

忍耐換來效果很明顯,當天下午吳氏的娘打着來拿換洗衣物的由頭,進屋溜達了這麽一圈後滿意而歸。

躲在暗處的楚唐任和楚華茂借着昏暗天色,不緊不慢地跟着她去了媒婆所住的宅子。

等候了沒多久,果然見柳舉人從宅子裏走了出來。

這柳舉人恐是多年夙念終得嘗,一時高興之下就去了鎮上的酒樓喝得個酩酊大醉。

就在他喝得頭重腳輕認不清人之時,身穿綢衣手持折扇的楚華茂“順手”扶起了酒醉的柳舉人。

三兩句話,兩人就開始稱兄道弟,甚至又換了個酒館繼續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這天的楚華茂是一個與青梅竹馬成親多年後痛失愛妻的路過商人。

就在他拐彎抹角訴自己痛失所愛好不後悔的暗示下,酒勁兒上頭的柳舉人拍案而起,跌跌撞撞帶着楚華茂跑去了吳家。

鎮上的宅子本就是牆挨着牆,在楚華茂故意大聲勸阻下,街坊鄰居都清楚聽到了柳舉人一番“發自肺腑”的深情告白。

等吳老爺子慌慌張張跑來開門時,兩邊的牆頭上不知已悄悄站了多少看熱鬧的人。

“就在這時,我湊在奸夫的耳邊跟他說……”

堂屋內,明顯也有些醉了的楚華茂賣着關子,迷蒙的雙眼故意在三姐弟身上溜達了一圈,猛然打了個酒嗝後才說:“今日就是表明心意的最好時機,柳兄……沖!”

提起這茬,楚華茂分外得意,笑嘻嘻地拍着胸口說道:“那傻子真的邊喊着吳氏小名,邊沖進去了!”

衆人:“……”

這是被忽悠瘸了吧!

“然後你就溜了?”付華英遞上蜂蜜水,難得對楚華茂的小聰明表示了贊賞。

而這杯蜂蜜水就是最佳的獎賞!

“是啊,吳氏說不得認識我,那時不走更待何時!”楚華茂嘿嘿笑着:“等着吧!明天吳氏偷人的消息準能傳遍整個其祥鎮。”

“倒是個不錯的開頭。”

別說是付華英,就連楚真也覺得他爹這一把操作的相當漂亮。

輿論已起,接下來兩家人肯定會更加小心。

這時只需要一劑猛藥,再來個人贓并獲,就能讓柳吳兩家徹底完蛋。

而這劑藥的引子……就是楚唐明。

“接下來就等着那位素未蒙面的唐明叔回家來了!”楚懷也說。

***

第二天,天剛亮,除了前一天喝醉酒還沒醒來的楚華茂,楚家母子四人各自都背着個包袱出了門。

剛出大門,就見到楚氏和羅氏已經挎着籃子站在路邊閑聊。

“四姑,羅妹子!”

“嫂子,你們準備了這麽些東西去賣啊?”

四人身後的包袱都鼓鼓囊囊,雖不知道裝的是何物,光是數量就不少。

“這可是做了半年的絨花,可不得一大把包嗎!”付華英答着,目光低頭看向兩人的籃子:“就賣點雞蛋啊!”

“這大冬天的,家裏就有點雞蛋能賣。”楚氏說着攏了攏袖子,催促幾人:“快走吧,一會別錯過了牛車。”

每到趕集日,鄰村就專門有牛車會順道拉上要去鎮上趕集的人,每人就收一文錢。

他們一群人到時,正好聽到有人吆喝的聲音。

牛車上只坐了兩個裹得看不清面容的婦人,楚氏剛抱起楚真放上牛車,就聽其中一人冷嘲熱諷地笑道:“喲!可真金貴,一個丫頭片子還要坐牛車!”

沒人搭理她,楚氏又轉身去抱楚懷,她還不死心,尖笑着撞了撞旁邊婦人的肩膀:“瞧瞧,可了不得!”

“坐好就走啰!”趕車的老頭子裝沒聽到,揮手一揚鞭子,吆喝着繼續趕路。

楚真轉着被凍得紅彤彤的臉看向說話的老婦人,對方立時一聲冷哼:“看什麽看!”

“孩子沒見過狗吠,可不得好奇多瞅幾眼。”楚氏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直接擺明了罵人。

“你……”

“你什麽你,我可不如四姑有耐心,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可不是光動動嘴皮子那麽簡單。”付華英也沉下臉,三角眼朝老婦人橫去。

老婦人扒下圍巾,露出張幹裂的臉剛要罵人,付華英直接舉起不知什麽時候撇下的一根樹枝指了指她。

對方三人對上她一人,這老婦人也知自己占不到什麽便宜,恨恨地盯着幾人掃了幾眼後選擇背過了身。

而趕車的老頭子還是一副根本沒聽見的樣子,繼續砸吧煙袋趕着牛車。

坐過太多次的牛車,加上厚厚的棉衣,楚真這回終于得以渾身舒坦的到了鎮上。

“這陰陽怪氣的老婆子是誰啊?”

罵人的老婦人一走,付華英就連忙問。

小半個時辰的路程,這老婆子陰毒的目光已在她身上掃過了無數回,特別是看着他們幾人的衣裳,牙齒磨得咯吱作響。

“隔壁村的陳氏,當年想讓她女兒嫁給華茂,沒成就記恨上了呗!”楚氏絲毫沒把這人放在心上,提起時也是一臉鄙夷。

這是一樁陳年舊事,而這老婦人的女兒就是與付華英不對付的蔡氏,也就是周二老的媳婦。

如今周老二找了小妾蔡氏日子不好過,這陳氏可不得又聯想到當年的事。

既然是陳年舊事,付華英也就沒有追問下去,先跟着兩人去集市上找到熟悉的雜糧店,把雞蛋賣了之後一群人又折身去往布店。

饒是趕集天,布店的生意依然冷清,巷子裏和巷子外簡直是兩片光景。

“掌櫃的!”

跨進布店,徐掌櫃正依在櫃臺後翻看着店裏的賬簿,緊鎖的眉頭能看出最近店裏的蕭條。

聽到有人進門,她立馬換上笑意,站了起來。

許是每天見到的客人太多,她根本沒想起幾人,付華英主動提起絨花的事,這才讓她恍然大悟。

“這都半年了,小姑娘的絨花才做好?”

“中間花了些功夫,所以耽擱了時間。”看掌櫃目光是看向自己,楚靈主動上前。

“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幾人身後的包袱也引起了徐掌櫃的主意,她掃開櫃臺上的雜物,沖楚靈招了招手。

沒想倒是楚真往旁邊挪動了幾步,拖着把讓人休息的圓凳到櫃臺前,由付華英抱着站了上去。

身後錠藍色的包袱解開,露出一堆顏色各異的絨布花朵。

每一朵都顏色各異,牡丹花的花瓣栩栩如生綻放着,就算經由包袱皮的擠壓也絲毫沒變形。

“這是梅花?”

一小簇拇指大的白色花朵擠在一起,淡粉色的花蕊從她撿起絨花朵時就一直顫顫巍巍的抖動着。

最先的好奇逐漸變成震驚,徐掌櫃每拿出一朵絨花,都不由自主發出聲驚嘆。

“掌櫃的,咋樣?”

光是看徐掌故表情,楚真就知道她肯定滿意至極,不過必要的話還是要走程序問上一遍。

“心靈手巧至極!”徐掌櫃給出極高評價。

“掌櫃的這話可說得早了些!”果然是意料中的回答,楚真笑了笑,接過楚靈遞來的包袱解開,立時看到徐掌櫃張大了嘴的樣子。

如果說剛才絨布花朵是精美的話,這些簪子就更上了幾個層次。

一堆簪子中不僅只是單一的花朵,有梅枝、有藤蘿、甚至還有羽毛。

徐掌櫃只覺得自己好像身處一個花園之中,有奔放濃烈的紅色牡丹,也有冰清玉潔的白色芍藥。

甚至還有如清澈湖水一般漸變的碧玉蘭。

每一支都各不相同,卻有着相似的想讓人留下的沖動。

“這些都是用那些布頭所做?”徐掌櫃趴在櫃臺上,直接伸頭看向楚靈。

不止是徐掌櫃,就連天天往楚家跑的楚氏也是頭一回看到那些巧奪天工的簪子。

難怪她幾乎沒怎麽在家裏看到過楚靈的影子。

“是啊,用手做的!”舉起滿是傷痕的手,楚靈淺笑着說道。

依舊白皙的手上疤疤點點,右手中指的左側凹下個坑,讓這只手看上去有些怪異。

看到這只手,楚真狠狠皺了下眉。

以後不能讓楚靈再這麽拼命了,她這個身體才九歲,骨頭都還沒長完全,長此下去以後難免會變形不說,就怕對頸椎和腰都有不可逆轉的傷害。

“你這小姑娘……”徐掌櫃心中嫌棄驚濤駭浪,臉上也帶出絲不可置信:“到底是從何處習來的手藝。”

“家婆傳下來的內門手藝。”付華英寥寥一語帶過。

既是家傳之法,徐掌櫃也不好再繼續深究,稱贊了幾聲好手藝後就提到了問題的關鍵:“不知你們打算怎麽賣這些花和簪子。”

這回,掌櫃的倒是看向了付華英。

就算這幾個孩子很是聰慧,她也沒覺着能做大人的主,當即正色轉頭。

“掌櫃的您看呢?”付華英把話丢給掌櫃。

“絨花二十文一朵,簪子……簪子四十文。”

早在家裏商量好了價格的付華英只是笑了笑,指着絨花說道:“這個三十文,簪子三錢一支,掌櫃的您看呢?”

這價格是楚懷翻閱了《大啓年紀》裏關于物價定下的價格。

一兩銀子等于十錢銀子,也等于一千文錢。

三十文就是十五個肉包子的價格,是一般百姓們都能承擔得起的價格。

而三錢銀子大家咬咬牙也能拿出,這兩個價格都屬于比較适中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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