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4
1-4
1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我終于要與相戀半年的男友結婚了。
江見川高大英俊,溫柔體貼,是世人眼中再完美不過的結婚對象。
如果硬要說缺點,可能是,他曾經是我姐夫,而我的姐姐去世還不到一年。
但我不在意,我只想要嫁給他。
身着潔白婚紗,我在後臺靜靜等待着婚禮吉時的到來。
突然,房間外響起嘈雜聲,化妝間的門被重重推開。
人群如潮水般湧入狹小的房間。
他們叫嚷着我是個勾引姐夫的賤人,說若我姐姐在天有靈,定然不會放過我。
我沒有理睬他們,只是悠閑地坐在梳妝臺前,讓瑟瑟發抖的化妝師為我補妝。
很快,酒店安保人員聞訊趕來,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衆人勸導離開。
整個過程,身為主角之一的江見川都不曾出現。
因為這段插曲,吉時早已錯過,我慢悠悠提着裙擺,走向禮堂。
大門打開,舞臺盡頭站着等候許久的江見川,身姿挺拔,滿眼深情。
看向我時,适當露出驚豔的表情,仿佛對剛才的鬧劇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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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向江見川走去,帶着如願以償的笑意,在他身邊站定。
婚禮按部就班地進行,除去江見川告白時的哽咽,一切都異常順利。
在牧師的見證下,我望向江見川的濕潤的眼眸,堅定地說出“我願意”。
我願意與你結為夫妻,拉你堕入無間地獄。
2
所有人都以為我嫁給江見川是因為我嫉妒姐姐,就連父母都是這麽認為。
可我怎麽會嫉妒她,嫉妒那個唯一給過我溫暖的小冉。
小冉大我五歲,因為母親懷孕時操勞過度,所以她自幼便是醫院的常客。
出于愧疚,母親辭去了工作,專心照顧小冉。
而我則被送到外婆家,到了上學的年紀他們才将我接回身邊。
對于我這個陌生的妹妹,小冉拿出了百分百的愛。
我不願叫姐姐被父母責罵時,她站出來說喜歡聽我叫她小冉。
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被叫家長,她會擋在我面前,抗下父母的訓斥。
在我生日那天,她因為高燒不退住院,也會記得為我訂一個蛋糕。
在我初潮驚慌失措時,是小冉溫柔安撫我,教我怎樣應對。
我曾經問過小冉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結果換來小冉的一個暴栗。
她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說,我們是姐妹,對我好哪裏需要理由。
可怎麽不需要呢?
同學會因為我借他們作業抄而親近我,父母會因為我聽話懂事而誇獎我,老板會因為我工作突出而獎勵我。
只有小冉,無論我對她态度有多惡劣,她總會笑着說我是天下最可愛的妹妹。
即使我始終拒絕叫她姐姐,她也只是把我抱在懷中,哭着對我說抱歉。
她像和煦的日光,照亮了陰溝中的我。
就是這樣美好的小冉,最終從高樓一躍而下,變成一灘面目全非的肉泥。
我拒絕參加小冉的葬禮,像平時一樣,上班下班,社交健身。
好像這樣做,小冉就還好好活在這個世上。
然而小冉離世後的一個月,我收到了一封來自她的郵件。
信中只有一個加密壓縮文件,嘗試了幾次都失敗後,我随手輸入自己的生日。
密碼正确。
文件中只有一個視頻。
視頻中的小冉面容憔悴,她飛快地說了許多。
有她的銀行卡密碼,有她寫在我名下的房産,有對父母的不舍。
以及對我最後的請求。
“冬冬,姐姐這輩子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好好活着,帶着爸媽搬到哪裏都好,只要離江見川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她考慮到了所有人,唯獨沒有自己。
于是,我也放縱自己最後一次任性,沒有聽從小冉的請求。
費盡心機,嫁給了江見川。
3
婚後,我辭去了工作,專心做起了全職太太。
每天的行程不是與相熟的富家太太們喝茶逛街,就是與江見川出席各種場合。
在我的堅持下,還包攬了江見川的日常起居。
從他每日的衣着,到深夜接應酬醉酒的他回家。
甚至連他出差時入住的酒店都是我親自預訂。
比起妻子,我更像他的私人特助。
同樣,江見川也扮演了一個完美的丈夫。
他會在清晨醒來時親吻我的發絲,認真感謝我為他做的每一件事。
不管應酬到多晚都會回家,出差歸來時會給我帶當地的禮物。
這段婚姻唯一的遺憾似乎只是還沒有孩子。
對于孩子,江見川并不在意。
他并不喜歡小孩,即使刷到萌娃視頻,也只會飛快劃過。
婆婆倒是不止一次私下找過我。
她苦口婆心地勸我趁年輕,多要幾個孩子,好為江家開枝散葉。
我每次都笑着應和,然後回家将抽屜深處的避孕藥藏到更隐蔽的地方。
我們漸漸成了外人口中的模範恩愛夫妻。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即使結婚已經一年多。
至今江見川都不允許我進入他的書房。
我曾假裝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在書房金屋藏嬌。
他說,每個男人都有自己的一點小秘密。
那時他雖笑着,但眼底卻是冰冷的審視,于是我也識趣地再沒提起過這個話題。
沒有應酬的時候,我總會待在卧室。
那是家中唯一沒有監控的地方。
江見川在家中安裝了二十八個監控,每隔一段時間就改變一次監控的位置。
只有卧室從來沒有。
他從未告訴過我監控的事情,我也裝作沒有發現。
這是我們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我想要的不是這種秘密,而是能徹底毀掉江見川的利刃。
4
夏日的午後總是異常燥熱,讓人打不起精神。
蟬鳴,施工噪音,空氣中漂浮的灰塵顆粒,全都處于躁動之中。
傍晚,暴雨驟降。
江見川白天出門時說過晚上有應酬,會晚點回家。
我一直等到午夜,江見川都沒有回來。
正當我準備睡下時,他的助理汪銘突然打來電話。
汪鳴的聲音焦急,父親突發心梗,急需住院,而他目前聯系不到江見川。
“汪特助,你不要着急,先忙伯父的事,見川那邊我會幫你解釋。”我柔聲說道,“你抽空把地址發我,等下我去接見川。”
汪鳴連聲道謝,挂斷電話後,立刻将地址發了過來。
和平路632號,天一文化會所。
會所還有個別稱:白鷺園,是本地人聽見名字就會心照不宣的地方。
我盯着短信中的地址許久,揚起今天第一抹微笑。
脫下家居服,換上一條白色連衣裙,我将長發挽起,走出了家門。
雨下得極大,路上車也比往日少了許多。
到達白鷺園時,十二點剛過半。
此前我也曾來這裏接過江見川,但都是在園外。
今天我徑直開入白鷺園,順着工作人員的指引,駛入停車場。
身着制服的小弟适時為我打開車門,服務非常到位。
他看到我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露出谄媚的笑容,前倨後恭地将我扶下車。
“姐,這麽晚來是心裏有什麽不痛快?要不讓弟弟我幫您纾解一下?”
他充滿暗示性地貼近我,将我半擁入懷,火熱的手掌撫上我裸露的後背,不時摩挲。
我皺眉,冷言打斷他動作:“滾!我找江見川,他在幾號房間?”
小哥瞬間僵住,原本旖旎的氣氛頓時消散。
他只是底層人員,并不知曉江見川的房間號,但非常識趣地為我叫來了領班。
“江太太您好,您先在這裏稍作休息,這就為您通報。”
領班看着我臉色不虞,訓斥了小哥幾句,便急匆匆給江見川通風報信去了
走廊中的牆上懸挂着一副巨幅畫作,是《Ophelia》的複刻。
我正看得入神,領班很快就跑了回來。
他臉色難看,不時用手帕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
“抱歉,江太太,讓您久等了,請您跟我來。”
不複之前的從容,他努力擠出一抹笑容,為我帶路。
白鷺園的走廊鋪着厚厚的地毯,即使是高跟鞋踩在上面,聲音也異常輕微。
很快,他停在了其中一扇門前。
輕敲兩下,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進來。”
聞言,領班側身,頭垂得極低,恭敬地為我推開門。
頓時,一股淫靡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領班驚恐的眼神中,我微笑着走進房間。
我的利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