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荒的真實身份

又是深夜才回到藤原家, 不過好在威娜的神器直接把他們送到了院子裏, 避免了那長長一段路程。雙腳落地的那刻, 夏悠下意識地擡頭望向雲霧間的明月,眸中星光微閃。

在威娜給出提示不久後, 她的心中就隐約浮現出了一個答案。

在日本的傳說中有着八百萬神明,能與月亮扯上關系的一抓一大把, 還不一定能夠盡數捋得清楚。畢竟當代衆神混到這個份上,誰不會給自己扯點高大上的背景或響當當的名號做門面呢?

但在這八百號神明中, 有兩位與月亮相關的神明在這個國度中是家喻戶曉的角色, 其一便是有名的月亮天女輝夜姬。

這位神女常在教育課本中露面,因為自身故事帶着幾分童話般的浪漫色彩,流傳的故事廣為人知, 但威娜所說的人不可能是她。

男性神明。

能讓作為七福神之一的毘沙門天流露出那樣畢恭畢敬的神色, 除了那位神明以外,夏悠再也想不到第二個了。

伊邪那岐是日本神話中的父神,他是諸神的父親, 也是神話的起源。

傳說, 這位父神從黃泉歸來後清洗身體, 在清洗左眼時誕生了太陽女神天照,負責司理高天原。而他的右眼, 則誕生了另一位掌管黑夜的神明——月讀命。

比起常常出現在教材與逸聞中的輝夜姬和被奉為皇室祖先的天照女神,月讀命雖然同樣大名鼎鼎, 但卻有着更多的神秘色彩, 後世之人甚至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但不管如何, 這些身份還在如今衆神之上的神明,大多都深居簡出亦或行蹤不定。夜鬥曾說過他獲得高天原戶籍也有一年了,期間在高天原參加過大大小小數個神議,但天照卻一直只聞其名不見其神。

一開始聯想到月讀命的時候,夏悠心下是認為不可能的,對方就好像水中月鏡中花那般遙遠飄渺,因此甚至覺得自己猜錯了。

但是,伊勢神宮內天照皇太神宮的文獻裏曾明确地記載過描述月讀命的話,說他是一位銀灰發色,穿着紫色禦衣并佩戴太刀的男性。

穿着紫色禦衣,佩戴太刀……除了發色與文獻描述的不同外,她認識的荒不就總是這樣一身打扮嗎?

夏悠皺着眉頭,腦中飛快地閃過一道靈光,随後迅速地被她在腦海中緊緊抓住。

她想她已經知道荒的确切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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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重縣的伊勢神宮中有幾所別宮,其中一所叫月讀宮,主祭神是月讀尊,而還有一所別宮則叫做月讀荒禦魂宮,主祭神是月讀尊荒禦魂。

荒禦魂……

夏悠凝神間,眉梢微微一動。

“禦魂”是日本神道教中的概念,指任何一個生靈都具有四種不同性質的魂,魂所占比例的不同造就了生靈們不同的性格。而荒魂便是四魂之一,是“勇”的根本之源,也是表達人類鬥争與忿怒之心的魂。

若她所料不錯的話,荒應該就是月讀命四魂中被獨立出來的荒魂。

這一刻,夏悠覺得可能自己真相了。

只是,荒魂總被認為常常出現在有戰争或災害時。那麽荒作為月讀命的特殊獨立身份,他隐藏在平安京的宮廷之中,又是為了什麽大事呢……?

不想不知道,仔細一琢磨頓時被吓一跳。

夏悠的性子向來有些順風狂上天逆風慫成狗,一想起自己之前在宮中學習的時候沒少頂嘴故意怄他,不由哆嗦了一下額頭冒出一片細汗來。

希望這位超級巨佬不要跟她這種小萌新一般見識……

“你怎麽了,是累了嗎?”茨木見她落在庭院裏恍恍惚惚地發呆,不由皺眉關懷道。

“沒……沒有。”夏悠回過神來,看了眼神情淡淡的茨木,欲言又止。

茨木今天的神色顯得比往常要冷淡很多,雖然這份冷淡不是對她的,但夏悠還是能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

對方就差把“我很不爽”幾個字寫在臉上了。既是因為撞上了奴良陸生,也是因為和高天原的神明起了點小摩擦。

“茨木,那個……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歡高天原呀?以後如果還有什麽事情,我一定不會再拉着你去了。”

茨木皺了皺眉頭,語氣因不爽而顯得有些冷,“我是很讨厭高天原那群家夥,不過這和你無關,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你去哪我都會陪着你。”

“當然,你能少往那裏跑的話,再好不過。”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夏悠真要讓那處跑,他也攔不住。已經發過誓再也不對夏悠生氣,那他就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了。

“雖然神明和妖怪自古卻是站在對立面,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嘛,你看威娜不是蠻好的……”夏悠小心翼翼地問着,心下有些糾結。

看得出茨木是真的不喜歡他們,關于荒的身份,她也不好貿然提起了,現在和對方聊這個,那不是明擺着惹他不快嗎?

“別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會對你的身份心懷芥蒂。”

注意到夏悠說話弱聲弱氣的,茨木反應過來自己這副模樣可能吓到了她,他從不痛快中找回幾分理智,緩和臉色溫聲道:“你別介意,我剛剛不是在對你擺臉色。”

“我明白。”夏悠點頭微微一笑,心下有些動容。

這個妖怪在她面前,真的将脾性收斂了許多……

茨木抿了抿唇,夜晚微涼,他直接抱起衣衫單薄的夏悠躍入房間的窗口中,“雖然大江山幾乎沒有和神明起過正面沖突,但那群家夥也沒少在背後給妖怪使絆子,不然你以為我們惡鬼之流的形象是從何而來?”

在那個時代,妖怪和神明的界限遠比如今模糊,妖怪因為行善而被人類信仰供奉成神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而競争關系無處不在,哪怕如今守護神們還會因為人類佩戴了多個禦守而互相怄氣,更別說是遙遠的平安時代了。

一塊土地上,人類的數量總共就那麽多,若有新的神明崛起,其他神明的信仰者與供品自然就會被分走。

為了信徒和存活問題,神明之間互相挖坑的例子多不勝數,更別說抹黑妖怪了,誰叫妖怪指不定哪一天也會變成神明來和自己瓜分信徒與香火呢?

“人類總道大江山住滿了殺人吃人的惡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殊不知我們手上所沾染的血,基本都來于山林中的流寇強盜,就像十多年前你和我遇上的那種人。”

“那種蝼蟻,難道不該被毀滅嗎?”

“這種事若神明出手,叫除暴安良平定一方,若是妖怪出手,就變成了他們口中的惡鬼吃人不吐骨頭。”茨木冷笑了一聲,嘴角的笑容帶着明晃晃的不屑,“當然,做神明哪有當惡鬼自在逍遙?我才沒那麽多閑功夫去保護普通人,弱肉強食的世界裏,不随意壓迫他們已經很給面子了。”

夏悠被他抱在懷裏,忍不住悄悄擡頭偷瞄了他一眼。

其實她很想說,茨木這副又兇又冷的表情,在月色下看起來真的很像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修羅……

“不過,我與摯友才懶得和這群虛僞的雜碎計較,只是總有不自量力的除妖師想要踩着我們的屍體斬獲榮光財富,即不堪一擊又比誰都貪婪,跟蚊子似得爬上來咬你兩口實在煩不勝煩。”

這就是為什麽他那麽讨厭神明的原因。

茨木承認,的确有那種安分守己,老老實實給人類帶去福祉的神明,可在語言行動上踩着妖怪捧高自己的神明的也不在少數。由于後者帶來的極差體驗,他自然對這一群體都沒什麽好印象。

茨木動作輕柔地把她抱到床上,神色不爽地輕哼了一聲,“所以,你講的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看他們不爽。”

“你就算說我那個地什麽……地圖炮,我也認了。我今天就是要地圖炮,高天原那群家夥沒幾個好東西!”

“噗——咳咳!”

夏悠本來還因為這話題過于嚴肅而感覺心裏有些沉重,但看茨木撅着嘴,一副倔強到了極點的變扭模樣,差點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這傻妖怪……流行語學的倒挺快。

但傻歸傻,她怎麽覺得這家夥可愛的緊呢?

“嗯……你說得對,妖怪有善良的,神明自然也不全是好的。”

古往今來,妖怪被打上刻板的惡之标簽,相較之下,的确受到了更多不公平的待遇,夏悠能理解他的想法。

茨木的臉色慢慢緩和了下來,其實他很少提起這事,也讨厭提這些事,但他就是想在夏悠面前說,想要得到對方的認同與理解。

夏悠的回答無疑讓他是滿意的。

“算你還沒那麽蠢,不至于被高天原洗腦的團團轉。”茨木輕哼了一聲,擡起下巴彎了彎唇角。

啧,這才幾天,連什麽叫洗腦都知道了。

夏悠憋着笑意,坐在床上輕輕抖動着肩膀,不至于讓自己笑的太明顯。

“不準笑了,快閉上眼睛立刻睡覺!”茨木望着她閃閃發亮完成月牙的星眸,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挪開,一把将薄被扯開蓋在她的身上,“明天早上不許早起。”

已經連續好幾天都在熬夜了,電視上都說年輕人不能經常熬夜,否則會變成禿頭的。他很喜歡夏悠柔順發亮的長發,可不想自己的伴侶變成禿頭。

“我知道了,你也快睡。”夏悠吐了吐舌頭,蹬着腳丫鑽進了被窩裏,躺下揮揮手和他道晚安。

才溫順了沒兩天,這麽快就露出又兇又霸道的本性來了,這才是她印象中那個熟悉的茨木啊……

茨木見她乖乖聽話地躺下了,方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到了客房。說起來,每次一看到她的笑顏,心中便也會不知不覺地被她感染,逐漸将所有的悶氣與不快都抛在了腦後。

果然他還是喜歡和夏悠待在一起,不過,和摯友在一起的日子也很快樂。說起來好幾天不見,他心底已經開始思念起摯友來了,原本不急着回大江山,現在卻盼着那個陣法趕快修好。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帶去給自己最喜歡的男人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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