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人魚的願望

3小人魚的願望

第二天黎明時分，天色已微微發亮，太陽還未自東方升起。

小人魚整個人縮在甲板上，像是一團陰影。若不是他還在起伏的胸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死人。

“我親愛的弟弟，你怎麽成這個樣子了？”耀眼的紅色魚尾在海面劃過一道紅光，小人魚的大姐從海中出現，一眼便看到了倒在甲板上小人魚，心疼得眼淚都要落下來。

小人魚焦急地望着姐姐們，想要讓姐姐們趕緊離開，張開嘴卻只能“啊啊”幾聲。

“弟弟！”人魚大姐将一把匕首抛到小人魚手邊，“只要你殺死王子，你就能重新變回……”

“抱歉，沒機會了。”

艾爾那如鬼魅般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人魚大姐耳邊，只聽“噗呲”一聲，鋒利的匕首刺穿人魚大姐的心髒。

“啊！”人魚大姐痛苦地大叫一聲，跌落海中。

姐姐！小人魚張大嘴巴，淚水決堤。

那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

盡管另外六只人魚奮力對抗，最終還是敗在艾爾那群人手中。

小人魚不知何時劃開了繩子跌跌撞撞地跑向姐姐們。

“啧，麻煩。”不知誰一腳将小人魚踹翻在地。

“別掙紮，我可愛的小王子。”艾爾踱步到小人魚身邊，半蹲下身子看着他說：“安心地化作泡沫吧。”

我、我去殺死王子，我可以帶你們去海底宮，你們放過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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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魚緊緊抓住愛爾的衣袖，顫抖着向他投去希冀的目光。

“哈哈。”艾爾看懂了小人魚的意思，誇張地笑了兩聲，撫摸着小人魚的頭發，話間竟是滿腔溫柔，“不行哦。你殺死了王子，豈不是重新擁有了溝通大海的能力。若是之前你還被蒙在鼓裏或許值得一試，現在再那般做，我們豈不是自尋死路？”

“另外……”艾爾看了一眼船艙，那裏安安靜靜仿佛沒有人，“我們暫時還不想跟秩序者對上。”

“艾爾，別管他了！趕緊來問這條人魚海底宮的下落。”

“來了。”艾爾揮開人魚的手離開。

小人魚的雙腿已經變成了魚尾，等太陽出來時他就該化成泡沫了。

小人魚恨公主，恨王子，也恨這群不知什麽來歷的人，同時他也恨自己。

“化成泡沫……”小人魚咬牙切齒，恨恨地看着一眼艾爾那群人，又轉頭看了一眼船艙。在那裏，公主正看着他，似乎看出了小人魚有別的念頭，公主面上略有詫異，可她依舊待在船艙內。

“不知道死去的人魚還會不會受到大海的懲罰……”

小人魚将匕首狠狠插進自己的胸膛，彌留之際看見驚慌的愛爾等人朝他跑來，看見一臉錯愕的公主站在船艙裏。

他看見大海掀起巨浪，雲彩一朵一朵跌落天空，陸地崩塌成碎片，所有人開始化為虛無。

小人魚笑了。

獲得記憶的小人魚整條魚都呆滞了，他慌亂地回到了他的那些海洋朋友身邊。

他心驚膽戰，撫摸着自己的海洋朋友希望借此汲取溫暖，卻猛地想起他的海洋朋友們就是在這裏被捕殺的，立刻指揮着海洋生物向海洋深處游去，直到看見一座小小的島方才停下。

小人魚不知道那些記憶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如果那些記憶是真的話他該怎麽辦。

大海教會了他善良與博愛，但沒有教過他如何逆風翻盤。

【然後他就找上了系統？】

耿介無聊地掬了一捧水，在腦中詢問416。

【是的。】

【他的願望是——他想活下來？】

【對的。】

【我放棄這個任務，按照套路，是懲罰我還是要抹殺我？】

耿介仰躺在礁石上裝鹹魚。

【放棄任務不會懲罰宿主，也不會抹殺宿主的。可是耿介宿主你為什麽要放棄？】

【我不想說。】

【……哦，那好吧。我跟上面的人去聯系，如果小人魚同意換位宿主來完成他的心願，我們就能脫離這個世界了。】416沒有繼續詢問，答應了耿介的要求。

【如果對方不同意呢？】

【主系統會派人來調解，如果宿主堅決放棄任務，主系統将派遣另一位宿主來接手任務，不過到那時候宿主和任務發布者都會受到一定的懲罰。】

【什麽懲罰】耿介有些好奇。

【暫未收錄懲罰手冊。】

【哈？】

【只有向主系統申請過調解的系統，才被允許下載調解失敗的懲罰手冊。】

【好吧。】

４１６暫時離開，說要與小人魚聯系，最好說服小人魚自行申請換宿主。耿介安靜等待着416的回答。可就是在那之後，他無論如何再聯系不上416。

耿介：……我真的想要罵髒話了。

耿介仿佛一條被曬幹的魚幹兒，生無可戀地仰躺在礁石上。

他正在想自己該什麽辦。

如果一直聯系不上416的話，那他可能就只能在這個世界待到老了。

如果那條人魚的靈魂體回來了呢？他會被擠出這個軀殼還是會被困在這個軀殼？想要鸠占鵲巢是不太可能的，畢竟他自己的靈魂體并不百分百與這個軀殼适合，而且他自己也受不了一直活在別人的身體裏。

那麽……我現在該做什麽呢？活着還是立刻死去？

太陽悄悄向西滑落，在天與海的交界處暈染出一片神秘的瑰紫。一群海洋生物不知什麽時候圍在了耿介所在的礁石邊，幾只小魚偶爾觸碰一下耿介留在海水中的腳。

耿介側頭看了一眼，回憶了下小人魚的記憶，覺得這大概就是對方那群後來被捕殺了的海洋生物朋友。

你們多傻呢？那只人魚真的把你們當朋友？

耿介伸手摸了一把小黃魚，小黃魚在他手指間游了一圈。他無聲道：他可是被大海溺愛着長大的小王子，你們真蠢。

一只海豚銜來幾片海藻，示意耿介吃。

耿介接過海藻嘗了嘗，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現在的身體之前是人魚的緣故，還是這種海藻本來就能被人類食用，反正吃着挺好吃。吃着吃着耿介突然想起來他現在頂着的可是小人魚的殼子，對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人魚，手中的海藻頓時不香了。

幾只叫不出名字的魚撞了幾下耿介的腳，看樣子是想要耿介和它們一起玩兒。耿介懶得理它們，他又不是原本那條人魚。

耿介繼續躺在礁石上，雙手規矩地放在小腹處，安詳的宛如一具屍體。

第二天清晨，耿介不再被動等死。他憶起了在原來世界的人生格言——得過且過。既然現在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吧，不過他不可能繼續扮演人魚的身份，也不會像上個世界那樣完成對方的願望。

現在，就暫時當這具身體是他的了。

想到這，耿介坐起身來。

平靜的水面上映出一個青年的模樣，看起來有二十一二歲，濃黑的眼珠看起來有些詭異；一身白色的羅馬式衣袍，衣袍大約能蓋到小腿肚的位置，上面沒有任何裝飾；金色的長發攏在腦後，被一根綴着黑色珠子的發帶綁着，仔細看去能夠發現，那黑色珠子原本應該是兩顆，只是其中一顆不知怎麽被扯掉了。

俊美。耿介看見水中那張臉時立刻便想起來了這個詞。他撩了下水，碧波蕩漾下幻影不再。

耿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正想着接下來做什麽時，突然發現不遠處飄着一塊兒浮木，在海水中沉沉浮浮。他眯着眼細看半天，看見上面趴着一個人。

耿介自己向來得過且過，但他并不同樣看待其他生命。

他明白生命是寶貴的。

耿介奮力游到那人身邊，觸碰到對方的那一霎，滾燙的體溫讓那具終年生活在海中的軀體有些不舒服。對方閉着眼，可能已經昏迷，耿介推着浮木到了海島岸邊，忍受着鑽心的痛楚，将青年拖到距離海水有一段距離的陸地上，随後跑進叢林中尋找淡水。

人魚的記憶中沒有關于這座島嶼的記憶，耿介同樣初來乍到，想要找到水源只能靠運氣，甚至這座島上有沒有淡水都不好說。好在耿介足夠幸運，這小島中間低窪，可能之前剛下過一場雨，小島上竟然有一個小型的湖泊，雖說水位很低，但着實給耿介帶來了巨大的驚喜。

沒有盛水用的器具，周圍的樹葉更像被剪刀剪開的扇子，用來盛水不太現實，耿介有那麽一瞬間是腦中空白的。

沒有淡水，那個人又發熱，大概會死吧。

耿介甩甩頭，在四周游走，走着走着竟然發現了一片香蕉林！

他小心得摘下一片巨大的葉子，用葉子裝水後帶回去。

那人依舊躺在原處，耿介捧着盛滿水的葉子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不管是他原本的世界，還是在第一個世界，他都沒有過救落水人的經歷。這導致他滿心茫然，不知所措。

耿介想了想，一把将水倒在那人臉上。

如果對方能夠醒來，就能夠詢問對方如何救他了，如果醒不來……那就再倒一葉子水。

或許是那人生命力确實堅強，也或許對方就是命不該絕，那人咳嗽幾聲竟然睜開了眼睛。

耿介一喜，跪在對方身邊，壓低身子大聲地喊：“啊啊！”告訴我，怎麽救你？

耿介心裏直罵娘，這不能說話怎麽交流？！

好在那人聽到耿介的聲音，他可能知道自己被救了，便艱難地擡起右手按了下左手。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小瓶子，看起來跟小人魚記憶中從巫婆那裏換來的魔藥瓶子相像。

“喝……”那人困難地說出一個字，眼看着又要昏過去。

耿介也不管那小瓶子是什麽了，一把拔開瓶塞将其中的液體灌進那人嘴中。效果立竿見影，那人幾乎立刻從氣息奄奄變成正常的呼吸，只是依舊昏迷。

耿介沒心思去思考那人為什麽會有這麽神奇的藥，也不想去思考對方是怎麽落進海裏又一直堅持到現在的，他太累了。

耿介昨天晚上只吃了幾根海藻，今天又一直沒有吃飯，見到那人沒事兒心神一放松，竟然直接暈了過去，也因此錯過了那人睜開的琥珀眸子。

蕭乾服用的是他目前所擁有的具有最高治療效力的魔藥，因此體力很快便恢複。只是精神上的疲憊依舊存在。

他緩緩坐起身，在四周看了一圈，想要看看能不能以此推斷自己身在何方。

結果是……并不能，很明顯這是一座完全沒有見過的一座小島。

蕭乾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出剛進入故事那段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