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人魚的願望
12小人魚的願望
午夜十分,耿介不知怎地突然驚醒,随後他發現海船竟然在慢慢遠離小島。沒有掌燈,沒有撐帆,巨大的海船如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耿介趕緊叫醒蕭乾。
“怎麽了?”蕭乾剛醒來還有些迷糊。
耿介正要跟他指正在離去的海船,腳下的大地卻突然一陣晃動。他們十分疑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直到海灘上的海水慢慢蔓延,已經能夠沖刷到他們的腳踝時才突然發覺海島竟然在慢慢下沉。
“怎麽回事兒?”蕭乾大驚失色,“真的有惡魔?”
耿介沒出聲,好一會兒問:“我們怎麽回船上?”
蕭乾咬咬牙,剛要說自己還有最後一張傳送符,卻突然發現耿介似乎在跟他使眼色,那一瞬間蕭乾福至心靈,搖搖頭說:“沒辦法。”
蕭乾四處看尋找回船上的辦法,然後回頭時便‘恰好’看見藏在不遠處的那幾位‘隊友’,連忙揚聲問:“朋友們,海島在下沉,海船也莫名其妙地離開,你們有沒有辦法回到船上?”
那幾位沒辦法,相互看了一眼後拿出一張傳送卷軸,連帶着耿介兩人一起回到船上。
船上的漁民還沒有醒,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海船在遠離的事情。耿介突然想到漁民講述的故事,那位身體不舒服的漁民聽見的哭喊聲,也許就是登上海島的那幾人發現海島下沉,海船又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遠離所發出的絕望聲音吧。
天色還很晚,幾個人看了一眼都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便互相結伴去找睡覺的地方。
耿介和蕭乾來的時候是有屬于自己的房間的,這個時候便各自回房間繼續睡覺。
耿介透過玻璃看向外面。海船在逐漸遠離,小島也在慢慢下沉,不一會兒廣闊的海面上便只能看見茫茫一片。剎那間,孤獨感席卷而來。
敲門聲卻在此時突然響起,耿介從那種玄而又玄中的孤寂中轉醒,待他開門一看發現是蕭乾。
蕭乾進屋,看起來有些扭扭捏捏的。只聽他問:“你覺得真的有惡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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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吧。”耿介有兩個時間段喜歡安靜,清晨與晚上。他懶懶地說:“畢竟這個世界連巫婆和人魚都有。”
“我還是有些難以想象,我們那個世界沒有。”蕭乾沒有發現耿介的敷衍,搖搖頭說。
“但在這世界,連魔法都只是一件尋常的事情。”耿介說。
“可能如果我出生就在這個世界的話就不會感覺奇怪了,畢竟我是半路進來的。”蕭乾笑笑說:“你想知道我們那個世界什麽樣子嗎?”
耿介聽到這不知為何突然心中一動,他突然想到了他在原來那個世界時的割裂感。如果真的時打出生就在那個世界生活,按他的性格真的會什麽都不在乎嗎?
蕭乾似乎有很高的傾訴欲,耿介只好用眼神示意他說。
“我所在的那個世界,科技極其發達,人工智能出現在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在那裏,所有的人工智能由一個最為高級、智慧最高的智能——天問管理。我們那裏,出門有智能車,回家有保姆機器人,就算是一直呆在家裏也不會感覺無聊,因為保姆機器人會照顧你的每個方面。當然它不是很智能,不能陪你聊天,但是你可以通過全息技術上網去任何地方,跟在現實中幾乎一樣。
有一部分人常駐網上,于是就會讓網絡變得十分真實。有的時候我上網太久,會突然忘記自己在上網,就有一種感覺,仿佛網上的世界就是真正的世界。”
“很不一樣的世界。”耿介托着下巴說。
“我們連上學都不用離開家,因為可以通過全息技術在網上授課。”
耿介點點頭,“挺不錯的,很省時間,不用浪費時間在去學院的路上。”
“或許很不錯吧,但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蕭乾有些失落,“我看到過一些古籍的記載,遠古時候的生活和我們現在有很大的區別。那個時候的交通很不發達,人們的生活節奏十分緩慢,更重要的時那個時候的人們似乎很少有暴躁的時候。這在我的那個時代簡直是很難看到的事情。”
“很難看到?”耿介疑惑地問。
“在網絡上是可以調整痛感的,所以經常有人将痛感調低,然後和其他人一言不合就動手。有的時候分不清現實與虛拟,就會直接在現實中動手;有人遭遇不幸尋求幫助得到的卻是嘲笑;不分青紅皂白只堅信自己心中的結論……還有很多,我就不跟你說了,說了也是心煩。
我問過天問——據說天問的名字是一首古詩的名稱,代表着人類對于真理的探索精神,但是很可惜我在尋找那首詩的時候,發現它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剛才說的什麽?哦,對了,我去問了天問為什麽現在會這麽亂?天問回答——人生太閑,則別念竊生。這好像是古文,雖然沒有學過,但是我大概能夠理解,不過有點說不出來。”
耿介認真聽着,沒有說話。他不了解對方的世界是個什麽模樣,也不知道對方目前所說的是個例還是普遍,那是他不了解的領域,所以他只能沉默。
蕭乾搖搖頭說:“咱們的世界差別太大了,跟你說這些似乎沒有什麽用。”
耿介點點頭,“大概只能讓你有個吐苦水的地方。”
“我可謝謝你。”蕭乾笑道。
耿介笑了一下。
蕭乾看着他的笑,在耿介覺察之前移開視線望向外面的夜空。星星很亮,一顆一顆像是鑲嵌在精美布匹上的燦爛寶石。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麽?”
耿介有些奇怪,想了想說:“生死?”
蕭乾搖搖頭離開了。
耿介看着他離開,又想了一會兒他莫名其妙的發問,搖搖頭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漁民們驚恐地發現海島竟然不見了!正當他們在甲板上跪拜魔鬼時,耿介和蕭乾一起出現在甲板上。
漁民十分驚訝,甚至有人懷疑他們被魔鬼附身了。
其中一位漁民哆哆嗦嗦地問:“海島、海島不見了,你、你們是怎麽從魔鬼手中逃出來的?”
蕭乾解釋說:“昨天半夜太冷了,我們幾個就回了船上睡的。天太晚了,就沒有驚動你們。海島不見了嗎?讓我看看。”
蕭乾說着扒住扶手向海面上看去,然後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竟然真的不見了……要不是昨天我們回了船上,那、那我們豈不是……”
漁民們看他這表現,雖然還有些将信将疑但還是放松了警惕。
一位老漁民說:“你們二位定是被天神眷顧的人。”
蕭乾和耿介對視笑了一下,默契地遠離漁民去了稍遠一點的甲板。
“反應很快嘛。”耿介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蕭乾。
“那是,我昨天晚上練了好幾遍呢。”
一天之後,幾人回到岸上。
蕭乾和耿介要回宮殿,那幾位隊友因為和公主打過照面,怕去了宮殿被認出來就自己在城中找了位置住下。
公主發現耿介能說話,又走在地上後,似乎沒有再懷疑他的身份。
兩天後,耿介掌握了一部分與海洋溝通的能力,同時也聯系上了伊妮歌。兩人約定在某個莊園見面,據說這個莊園是伊妮歌在海岸的私産。
耿介來到時,正好看見正在散步的伊妮歌。伊妮歌手中拿着一把合攏的扇子,紫色長裙換成了紅色,同樣漂亮,看起來像一位優雅的貴夫人。
“您不是讨厭陸地嗎?為什麽會在陸地上擁有私産?”耿介邊走邊奇怪地問。
“讨厭陸地?”伊妮歌看了他一眼,“你從小人魚的記憶中總結出來的?”
耿介點點頭。
“演的。”伊妮歌道:“我覺醒之後其實很興奮,因為我有了大量時間去實驗新的魔藥。雖然在輪回後我制造的魔藥都會消失,但是它們的配方已經記在了我的腦中,後來時間久了,我就開始不耐煩。你知道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只呆在一個木房子裏是一種什麽感受嗎?”
耿介想要搖頭,可不知道怎麽的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
“焦躁,憤怒。陰郁,瘋狂。沉默,孤獨。”耿介說出這六個詞後抿了抿唇。他沒想到自己能說出來,就好像他真的經歷過一樣。
伊妮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夠理解?”伊妮歌随後擡頭看了看天,道:“算了,不重要。反正後來每次人魚來換過魔藥後我就偷偷跑出去,我去過海底宮,聽過人魚唱歌,上過岸,和許多人交往……但是我只有那幾個月的時間可以游蕩,因為人魚死後我不管在哪裏都會立刻回到海裏的那間小木屋。”
耿介低着頭,沒有說話。
他覺得輪回對于覺醒者而言是一種悲哀。
伊妮歌能夠自由活動的時間只有那幾個月,不管她在岸上認識多少人,轉眼就是陌生人;不管她有多少愛人,她無法保證輪回的愛人依舊愛她;不管游過多遠,總逃不過海底那間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