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倆人對着老樹傻樂一會兒。

楚辰覺得自己被染上了某種不會褪色的可愛。

楚辰說：“小學有一年我爸媽吵架，我過生日那天我爸煮了一碗面條給我，我又跑來樹下許願，說以後過生日要買一個巨大的蛋糕。”

“你不早說！”秦星開始懊惱，今天給楚辰的蛋糕不夠大。

楚辰笑：“我那會兒對某些因果并不是特別理解，就是想，只要蛋糕夠大，生活就不會那麽窘迫，我爸媽就不會吵架了。”

秦星無言，楚辰輕輕摩挲秦星耳垂，說：“說點好玩的，從小院子裏有個小胖跟我不對付，我上初中還來麻煩過老樹，希望世上再無小胖。”

秦星一下笑了，說：“你好可愛啊楚辰辰。”

楚辰笑說：“結果第二天上學小胖就因為騎摩托腿骨折了，我當天十萬火急來樹下還願，說可以了，骨折了就夠了，千萬別真把人給弄沒了。”

秦星樂得不行，問：“小胖後來呢？”

楚辰說：“後來長成了大胖，我們現在還聯系呢，他跟家人搬到廣東去了，學習一般，已經跟着家裏跑項目了。”

楚辰絮絮說了許多舊事，秦星聽着覺得很有趣，他膩在楚辰身上，好像這樣他就參與了楚辰辰長大的全過程。

一直說到今年過年。

楚辰過年那會兒又來找這棵樹，跟老樹說他喜歡上了個少年，但是因為不被容納，他還沒打算開口。

他不敢，怕開了口，就得讓少年跟着他一起，抗住所有的“不容”。

把少年的微信名改成“天下第一好”，是他能為自己這十八歲的喜歡所做的一切了。

秦星心底泛起劇烈陳雜的情緒，是，楚辰就是會比他更早意識到。

楚辰太早慧，連自己的七情六欲都能殘忍地旁觀。

但後來，楚辰又是為什麽有勇氣輕狂了？

秦星知道是因為自己，但是他想聽楚辰親口說。

秦星問：“所以為什麽你該注意了？決定不默默喜歡我了？”

楚辰說：“因為是你，是你。你想要什麽堂堂正正去拿，我覺得偏見不過是世人保護自己的武器而已，我沒有不堪，就不怕。”

所以他鄭重而磊落地接受了自己對秦星的心意，接受方寸之中闖入的一顆無邊耀眼的星辰。

楚辰轉向大樹，說：“今年說不準是最後一年能來許願了，那我就許個大的，我希望秦星跟我，我們能好好長大。不管遇到什麽事兒，君子之德不忘，赤子之心永存。”

“那我能也許嗎？有你在，肯定很靈，”秦星很羨慕，“該說不說，我對你有點羨慕加嫉妒。”

楚辰笑：“你許。”

秦星鄭重交叉雙手，閉上眼，在心裏許願。

他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對楚辰好點吧，整個世界。

秦星睜開眼，楚辰碰住他的臉，低低地說：“秦星寶貝，我最大的秘密就在這了。”

楚辰擅長在複雜的人事中周旋保護自己，滾滾的熱誠從來未曾與外人說。

他最大的秘密，是這棵樹，也是樹下的少年。

秦星吻住楚辰。

少年擁抱親吻，萬般赤誠清白。

風和樹替他們保守着，他們天下無雙的秘密。

秦星上車前跟楚辰說：“楚老師，生日快樂！禮物我放在你櫃子相框後頭了，你一個人的時候聽啊。”

楚辰回到家找到相框後頭的錄音筆，是秦星慣常用的那只。

裏頭錄着很多秦星突發的靈感，還有很多細細碎碎的話。

很多都是說給楚辰的。

“楚老師，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地優秀。”

“楚老師，聽我說，謝謝你~”這是楚辰幫他解決了抄襲風波那時候秦星錄的。

“楚老師，你難受不難受……你疼不疼啊？”這是楚辰住院那天，秦星沒敢問出的話，帶着明顯的哭腔。

楚辰聽着，眼眶發熱。

少年真心，他會一生銘記。

楚辰回到杭州，秦星也開始投入到瘋狂的高三生涯。

秦星前所未有的認真，筆記寫了厚厚幾本，字跡工工整整。

老師發的卷子他整齊擺滿了兩個文件夾，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給楚辰留的。

等到百日誓師楚辰就該回來了，到時候楚辰文化課落下這麽多，秦星得幫他補上。

秦星起早貪黑，都不氣老師了，直到自己學到困得不行，趴在桌上睡着，手還握着筆。

楚辰人在外地，秦星也終于學會了自己帶筆。

叨叨拍下照片發到四端群裏，楚辰心疼得不行，跟秦星打電話說別這麽拼，來日方長呢。

秦星還發蒙，說：“我沒覺得吃苦，我為我男朋友怎麽了，我不能好好學習夙夜匪懈麽？我就要這麽學，帥哥的事你不許管。”

楚辰聽得發笑，秦星這是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只知道學習容易變态了。

楚辰說：“那我星寶兒的事兒我能不能管？就管一點點。”

秦星聽着楚辰軟軟的語聲，說：“哦。那給你管一點點吧。”

楚辰說：“回去好好睡一覺，乖。”

楚辰囑咐許森給全宿舍人熱了牛奶，監督所有人注意休息，讓許森給大家講焦慮是附加的，會讓努力變得痛苦。

努力本身不痛苦。

秋鳳起了那幾天，楚辰從南方寄來一箱青梅制品，秦星愛吃的。

十一楚辰也沒有假，秦星特長生訓練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還得出去演出。

一點點相見的時間都沒有，秦星好像只有拼命學習，才能減輕胸口那種楚辰不在身邊的空。

附中高三中旬就開始一模，秦星考了年級第八十。

轉眼十一月末三模，秦星考了年級第十。

那時候楚辰問他能不能考年紀前十名，他說要一個大奇遇，大機緣。

原來楚辰就是他的大機緣。

秦星捏着自己食指寫出來的繭，覺得自己可真的是牛逼大發了。

他給楚辰發了自己成績條，等不及楚辰誇，自己就先把自己誇得沒邊兒了。

楚辰消息還沒回，秦星接到路野電話。

路野說家裏人發現了他跟海遠的事，海遠被父親接回久治了，現在被關禁閉了。

秦星一蹦而起，跟梁三高簽了請假條就往校外跑。

海遠被父親海成孝關在家裏幾天之後就一把打發去了私立寄宿學校。

秦星沒見到海遠，之後從林姨那得知了海遠所在的學校，他在學校門口等了很久，才磨得老師通知海遠出來見了一面。

秦星見到海遠心頭就難受，要抱海遠。

海遠輕輕抱了一下，看秦星說：“你什麽表情啊，你失戀了？”

秦星無語，說：“操，你還好嗎？”

海遠說：“不好啊，好個屁。”

秦星拿出手機說：“給路野打電話吧，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海遠剛拿起手機，就看到楚辰發來的消息，楚辰跟秦星說：“海遠心情應該不能好，你別提咱倆，免得他觸景傷情。”

海遠都氣笑了，給楚辰發語音說：“我淺傷一下，楚哥。”

楚辰一會兒回了條語音說：“見着秦星了？替我照顧一下他啊。”

海遠說：“你做個人吧，我還照顧他呢，誰照顧我啊？”

秦星樂了，說：“我照顧你。”

楚辰遠程逗了逗兩個少年，幫他們把注意力從眼前的困境移開。

因為目前困境不會因為你痛苦難過而不困着你。

說了會兒他們感覺心裏松快不少，海遠拿着秦星的手機給路野打了個戰鬥電話，然後又被提溜進學校去了。

秦星這人肉鵲橋當不了太多回，海遠怕引起海成孝關注，把自己看得更嚴。

寒假考完試秦星考了年級第七，在學校就被班裏一幫男生舉起來各種鬧，回家也是各種禮遇。

秦星第一時間跟楚辰彙報，楚辰笑着說他現在集訓也很有成效。

未來好像要開始展出清晰的圖譜來了。

秦星回了家，找了個機會跟媽媽替海遠求情。

秦星說：“媽，你能跟海叔叔說說麽，海遠長這麽大一直就是個美強慘，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這麽逼着我怕他出事兒。”

馬女士嚴厲看秦星，海遠的事她聽說了，這不是小孩兒不聽話小打小鬧，這事兒太嚴重了。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了，海成孝擡不起頭是小事，海遠以後怎麽辦啊。

連秦星爺爺聽說海遠跟男孩談戀愛這事兒之後，都氣得幾天沒出去下棋。

他們家教嚴，可以接受小孩平庸，但是不能接受小孩胡搞。

秦星跟馬女士說：“男孩怎麽了，路野可好了。”

馬女士給他一眼，說：“同性戀！嚴重性你到底懂不懂啊？這事兒要是發生在你身上，你媽我明天就去跳海。”

秦星吓着了，看着馬女士，不會反應了。

馬女士說：“沒跟你開玩笑，海員的事不許參合了，聽見沒？現在的孩子都怎麽了這是……”

馬女士覺得這是寂寞的千禧後的病竈，氣得她乳腺疼了好幾天。

家人反應這麽大，秦星不敢再說什麽。

好在好不容易盼來寒假，楚辰終于能回來了，楚辰下飛機那天秦星一大早就去機場等着了。

湊巧了，今天海遠要去火車站接路野，秦星來接楚辰，沒陪着海遠。

接到楚辰秦星感覺自己骨頭裏的思念落了地，恨不得抱着楚辰一個小時不撒手。

但他忍住了。

他從楚辰身上學會了某些适合的隐忍。

在機場衆人之中，他們克制住了自己。

他們像普通同學一樣，禮貌擁抱，笑鬧着走上車。

上了車楚辰系上安全帶，親了一下秦星說：“我回來了，寶兒。”

秦星對楚辰說：“楚辰，我太想你了。”

楚辰看秦星，近半年沒見，瘦了，柔和的面龐上出現了棱角。

長大了。

就是想人想得近乎委屈，眼睛裏全是要楚辰哄。

楚辰哄了秦星一路，給他講畫室的各種奇葩事，又逗着秦星跟自己講自己錯過的班級的事。

秦星把攢了半年的話一點點說了出來，說完覺得很神奇。

他想過很多遍，見到楚辰，他跟楚辰講話，會有多麽急迫。

但心中空蕩早已經在見到楚辰的第一面就滿上了。

所以他不着急了，慢慢說着。

真神奇，他們現在是希望盆滿缽滿的時候，是人在少年時栽花種柳的時候。

也是見到喜歡的人，心頭沒有任何雜念的時候。

一場大雪悄然而止，車緩緩開回市裏，秦星給海遠打電話，昨天就約好了今天他們四個聚一聚。

電話一直不通。

直到秦星跟楚辰吃完飯，秦星再給林姨打電話，電話通了。

“秦星，二星……”電話對面是海遠，話說得零碎，人在顫抖。

秦星睜大眼：“遠遠……”

海遠語無倫次：“二星，路野丢了，我把路野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