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德勒克态度驟變

德勒克态度驟變

明瑞來看望容錦,對她關懷備至,容錦卻是心不在焉,只在想着德勒克的狀況。卻不知德勒克今日是否去找過皇上,外頭一直沒消息傳來,難道他有事耽擱,沒去成?

倘若真是如此,她反倒可以松一口氣。

手拈杯蓋的她輕撥着杯中的花茶,正想喝口茶,緩一緩心底的焦慮,卻見月藍進來了。

進得帷幄中,月藍瞄見明瑞的身影,面色頓僵,但還是依禮福身,“奴婢參見大人,大人今日不必當值嗎?”

月藍的小心思,明瑞再清楚不過,心下冷嗤的他面上不動聲色,溫笑道:“上午請休半日,特來陪陪容錦。”

斟罷茶,月藍立在一旁,暗自祈禱着明瑞快些離開,可他一直坐在這兒找話頭,似乎沒有要走的打算。

容錦也有些不習慣,借口道:“太醫說了,我的身子并無大礙,調養幾日即可。昨夜沒睡好,我想再補個覺,你先回去吧!”

“話雖如此,可也得按時喝藥,還記得以往你總嫌藥苦,偷偷将藥給倒掉,這可不是好習慣,我得看着你把藥喝完再走。”

明瑞堅持不肯走,定要等着湯藥送來。可那藥還在煎,等煎好已過了兩刻鐘。

在此期間,月藍焦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直等到公主喝罷藥,明瑞這才離開。

待他走後,月藍着急忙慌的将世子之言轉告主子,得知德勒克要啓程回蒙古,容錦大驚失色!

她一心想讓他放棄,不想連累他,她以為自己可以遵從皇命,與他斬斷一切關系,可當她聽聞德勒克要離開京城的消息時,她竟有些難以接受。

他這就要走了嗎?若只是為他祖母,辦完喪事他應該還會回京城才對,為何他說往後再也見不着了?

難道他已經向皇上表明心意,被皇上訓責了?又或是他徹底放棄,不想再見她?

種種猜疑壓得她無法喘息,若這是離別,若往後再也無法相見,那她錯過這一面,豈不是要遺憾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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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容錦再也坐不住,提着氅衣的裙擺,徑直跑出帷幄,奔向約定的亭子。

公主還穿着花盆鞋呢!怎能跑那麽快?擔憂的月藍跟在她身後提醒道:“公主您慢些,仔細腳下!”

待她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的跑至亭邊,卻發現亭中空空無人影,容錦的心瞬時涼了半截,

“德勒克呢?是不是這兒?你莫不是記錯了?”

緊跟而來的月藍喘着粗氣,慌聲應道:“奴婢沒記錯,世子說的确實是此處,不過那會子他說只能等一刻鐘,隊伍很快就要出發,興許世子等不着您,便走了吧?”

德勒克在等着與她道別,她卻坐在帷幄中與明瑞說話,當時的德勒克痛失至親,又等不着她,他大概以為她不願見他,一定很失望吧?

一想到讓他空等了那麽久,她便恨透了自己。

恰在此時,有個太監牽着馬從這兒路過,容錦瞄了一眼,只覺那匹馬好生熟悉,仔細一看,似乎是清風!

那不是德勒克心愛的駿馬嗎?怎的還在這兒?

容錦疾步上前詢問,太監只道世子走得匆急,忘了将清風帶走,他正打算把清風帶回馬圈,詢問上頭,看該如何安置。

順了順清風那灰青色的鬃毛,容錦靈眸一轉,二話不說,直接踩着馬凳,翻身上馬。

太監見狀吓一跳,忙提醒道:“公主您快下來,清風脾氣不好,上回永琨少爺騎它時被它給摔了下來,您可別冒險,快下來!”

然而容錦根本不聽勸,她之所以敢碰清風,是因為德勒克曾帶着她在皇宮校場中跟清風相處過,德勒克親自扶她上馬,清風很給主人面子,并未排斥她。

是以今日她才敢大膽的騎上清風,調整好缰繩,直奔德勒克離去的方向。

月藍曉得主子想再見世子一面,也就沒攔着,暗自祈禱着主子一定要如願以償。

容錦乘馬疾馳,迎着風一路追趕,哪怕被風吹亂了鬓發她也不在乎。

怎奈追了許久也沒追上他們的隊伍,此處已是木蘭圍場的邊界,有重兵把守,沒有帝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草原上的碧浪一波又一波,此起彼伏,巴林郡王的隊伍一如退去的潮水,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的眼前只餘一團黑影,她甚至看不清德勒克到底在哪裏。

在她的潛意識裏,她總認為他來了京城便不會走,即使兩人斷了關聯,只要知道他人在京城,便是好的,可如今,他居然回往蒙古,從此山高水遠,難通消息。

一想到從今往後可能再也見不着他,容錦的心便一陣絞痛。

她暗恨自己太過矛盾,明明是她要了斷,眼下德勒克回了蒙古,遠離紛争,終于跳出了這個旋渦,這不正是她要的結果嗎?可為何她竟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心還是那麽疼,仿佛被剜走了一塊,連呼吸都是疼的!

她本以為德勒克是她可以輕易剔除的過客,卻原來,他早已在悄無聲息的在她心底紮了根,他走得猝不及防,似要自她心底連根拔除,扯得她心髒生疼,鮮血直流!

那一刻,容錦才終于明白,自己對他的那份情意,根本不是說放就能放的。等到這份情真的将要逝去時,最留戀的人,其實是她……

被絕望和遺憾吞噬的容錦無助的下了馬,扶着馬緩緩蹲下身子,将臉埋在膝間痛哭失聲。

恨自己錯過了與他道別的最後一個機會,德勒克肯定以為她一點兒都不在乎他,知道他要走也不肯去見他吧?

實則她根本不知情啊!可他人已經走了,這些誤會又能向誰去解釋?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奔馳的馬蹄聲!

難道是德勒克拐了回來?容錦喜極而泣驚擡眸,卻發現那聲音不是自前方傳來,而是自她背後傳來,的确有人騎馬而來,卻不是德勒克,而是明瑞。

明瑞翻身下馬,徑直走向她,忍着眸中的刺痛沉聲道:“跟我回去。”

下巴微顫的容錦淚流滿面,紅着眼站起身來質問他,“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明瑞佯裝不知情,故作懵然,“你在說什麽?”

她卻不願打啞謎,直言不諱,“你別裝算!你知道他來找我,所以故意到我的帷幄中,一直待着不走,為的就是不讓我去跟他道別!”

先前她還會瞞着他,如今竟這般直白的說要見德勒克,絲毫不避諱,明瑞心下窩火,憤聲數落,

“昨日你說過什麽?你跟我保證不再見他,這話你已經說過兩回,每次我都信你,可你呢?一再違背承諾,容錦,你到底拿我當什麽?”

她當時的确是那樣想的,但今日的事是特殊情形,“可他要回蒙古了,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會來京城,他只是來跟我道個別,你為何要阻止?”

德勒克真的不會再來了嗎?倘若真是如此,明瑞反倒安心些,怕就怕他隔幾個月又回來,再次攪局。

今日的确是他有心攔阻,可明瑞自認為沒做錯,“反正你們之間再無可能,見與不見有什麽區別?”

他這話說得好生輕巧,容錦的心在滴血,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一想到德勒克便懊悔不已,

“在你看來無所謂,于我而言卻很重要。見一面,道個別,興許時日一久我也就放下了。你不讓我見,這事兒便成了我心裏的結,一輩子都放不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啞聲控訴着心底的怨憤,容錦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而後翻身上馬,回往帷幄中。

明瑞亦上馬,跟在她身後奔馳,風在耳畔呼嘯而過,她的背影是如此的決絕,那一刻,明瑞忽覺容錦就像是一陣風,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任他再怎麽努力也抓不住她……

德勒克這一走,容錦的心便真的空了。次日一早,她便動身啓程,先行回京。

回到皇宮的容錦時不時的會去往乾西四所,到德勒克的書房中待一會兒,這個屋子裏保留了太多關于兩人的回憶,桌案上有他翻過的書,有他寫過的字,還有他時常把玩的小老虎鎮尺。

那是他生辰之際,她送給他的,只因他屬虎,她便選了這個黃玉虎形鎮尺,德勒克似乎很喜歡,一直放在桌上,時不時的擱在手中把玩。

過往的點點滴滴,想忘記,卻愈發清晰,很多時候她總在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也許夢醒後,她會發現德勒克還在京城。

就這般恍惚的過了半個月,皇帝一行人自圍場歸來,她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德勒克是真的走了,徹底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自從衆人回宮之後,她便再也不去德勒克的書房,只待在壽康宮中,哪兒也不願去。

她明白自己與德勒克已經斷了緣分,也曉得自己應該忘了他,可那顆心啊!還會在午夜夢回時插翅而飛,飛向回憶的角落,震起層層塵埃,模糊她的雙眼,痛徹心扉……

月藍看主子如此痛苦,便勸她往好處去想,“公主勿憂,興許世子辦完喪事之後還會回京城,到時還能再見面。”

失去之後,容錦才曉得他究竟有多重要,她不再自欺欺人,開始直面自己的內心,甚至想着,若然有機會再見,她定會鼓起勇氣告訴德勒克,她其實是喜歡他的。

她害怕皇上突然給她賜婚,便想了個法子,暗中找了一種藥,吃了這種藥便會顯得萎靡不振,精神極差。

皇太後和裕貴太妃皆十分擔憂,請了太醫來瞧,為她調養了半個月卻始終不見效。

待到時機成熟,容錦告訴皇太後,說她夢見了觀世音菩薩,菩薩告訴她,說她今年會有一個劫,必須吃齋念佛一百日,方能避開此劫。

皇太後最是信佛,對容錦的話并未生疑,特準她搬至慈寧宮的小佛堂附近居住,每日誦經吃齋,以求菩薩保佑。

如此一來,至少在她禮佛的三個月之內,皇帝不會為她賜婚。

容錦之所以這般大費周章,正是因為德勒克的那番話打動了她,她還在惦記着德勒克的承諾,等着他回來,向皇上表明心意,等一個奇跡的出現。

盡管這希望很渺茫,盡管德勒克可能不會再回來,她還是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她為這份感情努力争取過,嘗試過,将來才不至于後悔遺憾。

在此期間,明瑞也曾來找過她,向她道歉,她沒有再怨怪他,卻也不願再理他,對他始終很冷淡。

明瑞無可奈何,只期盼着容錦的百日禮佛期快些過去,皇上盡快下旨賜婚。

苦等了許久的明瑞終于熬過了三個月,眼看着禮佛期馬上就要過去了,年底卻出了意外。

臘月二十九這日,年僅兩歲的七皇子永琮種痘失敗,不幸夭折。

永琮乃是乾隆的嫡子,乾隆對其尤為鐘愛,九年前,他與皇後的第一個嫡子永琏因病薨逝,乾隆悲痛欲絕,難以接受,好在上蒼憐憫,又給了他們夫妻一個孩子,乾隆将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孩子身上,萬未料到永琮竟然沒能熬過種痘。

痛失愛子,乾隆與富察皇後皆是肝腸寸斷,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乾隆哪兒還有心思為誰賜婚?

永琮是明瑞的表弟,表弟病逝,明瑞亦是心疼惋惜,他也曉得皇上情緒低落,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提自個兒的婚事。

皇後思念孩子,一病不起,她夢見紫霞元君将她的孩子帶到了紫霞宮中,于是她不顧病體,堅持要與皇帝一道東巡,想去紫霞宮祭奠逝去的孩子。

乾隆理解她的思子之心,也就答應了她的請求,于正月十六這日,踏上了東巡的路途。

東巡少說也得三個月,到時七皇子的百日祭已過,明瑞便打算等到那個時候,皇上的情緒和緩些,再請求賜婚,然而他沒料到的是,乾隆十三年三月間,時隔半年,德勒克居然又回到了京城!

壽康宮中,德勒克一進宮便來拜見裕貴太妃。

彼時容錦正陪着祖母在院中賞花,看到那些灼灼盛放的桃花,她不禁又想起了德勒克,他最喜歡她折的桃花枝,如今桃花又開了,他又在何處呢?

容錦一直在念着他,等到過年也未見他歸來,她便以為德勒克可能真的不會回來了,就在她快要失去希望之際,朝思暮想之人就這麽不期然的出現在她面前!

恍惚了好一陣,直至聽到他給她祖母請安的聲音,容錦這才反應過來---德勒克他終于回來了!

喜出望外的容錦剛想與他打招呼,他卻淡看她一眼,眼中再無溫柔,只餘漠然,垂目恭敬拱手,冷聲道:

“臣,德勒克,參見四公主。”

他一直都叫她容錦的,如今這般疏離卻是何意?難不成是因為他離開那日,她沒去赴約,他以為她不願見他,對她生了誤解,便不肯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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