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乾隆為德勒克賜婚
乾隆為德勒克賜婚
向皇帝表明心意,曾是德勒克夢寐以求的場景,他本該勇敢的道出容錦的名字,可是這一刻,他卻猶豫了。
若然她喜歡的人是明瑞,那他再向皇上請求賜婚,她豈不是會恨他?
可若不說的話,皇上極有可能将莊親王府的那位縣主許給他,那姑娘打心眼兒裏瞧不起他,卻因為他救了她而讓他負責,假如真的與她成親,那往後的日子必定雞飛狗跳。
與其娶一個厭惡之人,他寧願承受容錦的恨。
許久不聽兒子吭聲,巴林郡王笑着拱手打圓場,“皇上勿怪,少年人一說起心上人,難免窘怯。”
随後巴林郡王看向自家兒子,提醒道:“皇上問話,切不可隐瞞,盡管如實回答即可。”
德勒克的成長,乾隆一直看在眼裏,他對這個孩子十分欣賞,現下巴林郡王親自為他說媒,乾隆自是要給他們父子一個面子,
“你倒是說說,瞧中了哪家姑娘,若然家世般配,那姑娘尚未定親,朕定然替你做主。”
機會稍縱即逝,德勒克将心一橫,再不猶豫,拱手道:“回皇上,臣心儀之人其實是容錦。”
容錦教德勒克漢語一事,乾隆曾聽皇太後提過,當時他只當兩個孩子年紀尚小,并未多想,未料德勒克竟會對容錦生出愛慕之心。
皇後還在世時,說明瑞亦對容錦有意,那時乾隆也打算将容錦許給滿洲臣子,而明瑞正是不錯的選擇,可如今,情勢卻是不同了。
金川之戰接連失利,就連派出去的軍機首輔讷親也辜負了乾隆的信任,畏懼不前,坐于營帳遙遙指揮,連前線都不敢上,甚至還多次請求回京。
乾隆對他極為失望,下令将讷親罷官治罪,押回京城。
眼下軍機處他唯一能信任的便是傅恒,盡管皇後已去世,但其弟傅恒的能力不容置疑,他已成為乾隆的左膀右臂,于是乾隆破例将年僅三十歲的傅恒升任為軍機首輔,預備讓他帶兵經略金川。
為鼓勵傅恒,乾隆欲将純妃所生的小公主許給傅恒的小兒子福隆安。小公主四歲,福隆安六歲,兩人年紀相仿,甚是登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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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此一來,富察家已經許了一位公主,那麽容錦就不能再嫁過去,至于明瑞,只能另擇婚事。
小公主既已許了滿臣,那麽容錦就該許給蒙古王親,趕巧巴林郡王在此時請旨賜婚,乾隆一合計,似乎沒什麽不妥,也就應下了。
只一點,容錦乃是他和皇後的養女,皇後崩逝,容錦得為皇後守孝,眼下只能先定親,待守孝期過後再成婚。
皇帝肯應下這門親事,巴林郡王已是感激不盡,只要賜婚聖旨下達,至于何時成婚皆是後話。
德勒克還以為皇上不會允準,未料他竟答應得這般爽快!此時的德勒克內心一片茫然,若非父親提醒,他險些忘了謝恩。
長久以來的祈願終于成真,他卻高興不起來,只因他有太多的顧忌。于他而言,這是一場美夢,可于容錦而言,怕是一場噩夢吧?
巴林郡王并不曉得兒子的心思百轉,他在乎的是皇帝将一位公主許給他們的部落,這于部落而言,可謂無尚榮光!
聖旨下達之後,乾隆還有要事與巴林郡王商議,德勒克則先行告退。
出得殿門,刺目的日光和周遭的鳥鳴聲提醒着他,這不是夢,而是真的,他與容錦,終于有了婚約!
卻不知容錦得知此事,會是什麽反應?
且說傳旨太監帶着聖旨去往和婉公主所居的延薰山館。
此處依山傍水,花吐蕊,葉攬風,身處這樣怡人的環境中,容錦的心格外幽靜,暫将煩惱抛諸腦後。
彼時她和月藍等人正在院中剪花枝,預備沐浴所用的花朵。
這些本該是宮人的活兒,容錦坐不住,想找些事兒做,遂與她們一道兒在花叢間采摘芬芳四溢的鮮花。
聽聞有人來傳旨,容錦站起身來,将花枝放于竹籃中,淨了淨手,整理罷儀容,而後跪于地面聽旨。
得知皇上要為她賜婚,容錦的面上并無波瀾,星眸半垂,暗嘆該來的終究會來。
然而當然而當太監宣讀聖旨時,入耳的竟是德勒克的名字!
容錦心下大震,詫異的望向傳旨太監,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念錯了。
怔神間,太監已宣讀完畢,當绫錦玉軸的聖旨落到她手中時,容錦顫着手,難以置信的打開,果見上頭赫然寫着德勒克的名!
盡管她曾心屬德勒克,但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卻面色僵硬,五味陳雜,擠不出一絲笑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皇上不是要把她指給明瑞嗎?怎會突然改了主意?德勒克已經不喜歡她了啊!皇上卻硬将兩人擰在一起,他肯定很不情願吧?
雖說她不喜歡明瑞,但她寧願自己痛苦,也不希望德勒克違心的娶她,一想到餘生将要面對一個不喜歡她的男人,她便覺異常煎熬。
打了賞,送走傳旨太監後,月藍心情極好,歡喜笑道:“這聖旨定然是世子求來的,看來世子心裏還是惦記着公主的。”
真的惦記一個人,會一年不理不睬嗎?德勒克親口說過,對她并非愛戀,又怎麽可能主動去請旨賜婚?
“你想多了,這應該是皇上的主意。”
月藍不意深究,甜甜一笑,“甭管是誰的意思,總之是個好消息,奴婢恭賀公主如願以償。”
德勒克的心已經不在她這兒,勉強而來的婚事,她不稀罕。苦笑一聲,容錦心澀神悲,
“這并非我的心願,我不想嫁給他……”
容錦正沉浸在被命運捉弄的悲苦之中,并未察覺到院門口側立着一道人影。
德勒克想看看容錦的反應,便跟了過來,才到院門口竟意外的聽到了容錦的心聲,她不想嫁給他,那她想嫁給誰?明瑞嗎?
氣極的德勒克當即邁進院子,沉聲質問,
“賜婚乃是大喜事,公主卻悶悶不樂,莫非對這樁婚事有意見?”
乍聞熟悉的聲音,容錦驚回眸,德勒克的身影猝不及防的闖入他眼簾,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鼻翼微酸,只因兩人已有一年沒說過話。
一年前,亭中被強吻的那一幕不期然的浮現至她腦海,德勒克的堅持深深震撼了她,可從那日之後,他便離開京城,回了蒙古,等半年後他再歸來,早已物是人非變了心。
兩人形同陌路,誰也不再搭理誰,沒有任何的解釋,甚至連個訣別都沒有。走着走着,突然就散了。
她以為兩人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她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跟她說話,未料有朝一日,一道聖旨竟又将兩人綁在了一起。皇上不在意感情,只看大局,她明白局面已定,無可更改,也就不願再去抱怨什麽,淡聲回了句,
“所謂皇命,從來都只有遵從的份兒,毋庸置疑。”
只這一句,德勒克便明白了,她對這婚事并不滿意,深藏在她眉宇間的那份愁緒深深的刺痛了德勒克,自尊心受挫的他不願對她說軟話,冷斥道:
“看來嫁與微臣委屈了公主,這上頭若是寫着明瑞的名字,也許公主就能展顏歡笑了吧?”
偏在此時,明瑞也趕了過來,心情大好的他步伐格外輕快,“容錦,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今日他出山莊辦差,路上瞧見一家賣板栗的鋪子,便順道兒給容錦帶了些,一進院竟意外的撞見德勒克的身影,明瑞笑意頓斂,冷臉質問,
“你怎會在此?我警告過你多少回,你怎的還不死心,又來打攪容錦?”
從前他來找容錦,名不正言不順,總被明瑞斥責,如今情勢已變,德勒克再不心虛,昂首挺胸,負手而立,眉目間難掩傲氣,
“這話應是我問你才對。公主的院子,你區區一個侍衛,憑何擅闖?”
“憑我與容錦有婚約!”
明瑞底氣十足,德勒克卻是不屑一顧,“口頭婚約随時可以變卦,哪比得上賜婚聖旨有效力?”
這也正是明瑞所憂心的,他已經耽擱了太久,生怕夜長夢多出什麽變故,如今皇後的百日祭已過,明瑞決定大膽主動一回,
“待皇上忙完木蘭秋狝之事,我自會去請旨。”
掀眉嗤笑了一聲,德勒克直白提醒,“她已名花有主,有了婚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婚約?明瑞疑惑的望向容錦,“皇上為你賜婚了?”
遲疑片刻,容錦終是點了點頭。
瞄見那石桌上放着一道聖旨,明瑞顧不得禮節,即刻上前拿起聖旨,展開一看,愣怔當場!
“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皇上明明說過要将容錦許給我,怎會變成你,你到底跟皇上說了些什麽?使了什麽卑劣手段才謀得聖旨?”
當着容錦的面兒,德勒克不願承認他對她還有念想,左右他與皇上的對話,旁人無從知曉,他幹脆扯了個謊,
“你認為誰能左右皇上的意志?此乃皇上的意思,你若有異議,大可去找皇上鬧騰。”
方才月藍還在猜測,說這聖旨是德勒克求來的,容錦雖是不信,到底還是将這句放在了心上,此刻德勒克的話直接推翻了月藍的猜測,現下容錦可以确定,他并無娶她的意願,被迫罷了。
明晃晃的聖旨就在眼前,殘忍的打破了明瑞做了一年的美夢,他實在不明白,皇上此舉究竟是何意?
既然不打算将容錦許給他,當初又何必給他希望?他都已經将容錦當成了一家人,這姻緣線竟又生生的斷了。
他很想去找皇帝問一句為什麽,可他終是沒那個勇氣。常年長于世家的子弟,行事必須謹慎,時刻都得為家族考量,他的家規不允許他放肆,盡管他再怎麽不甘心,也不敢去質疑皇權。
黯然神傷的明瑞凝望着容錦,他有太多的話想要跟她說,猶豫再三,最終只道了一句,
“這是最後一回給你帶,板栗要趁熱吃。”
看着他遞過來的那包板栗,容錦忽覺傷感。他的心情,她感同身受,只因她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
她是不喜歡明瑞,可他對她的好,她卻是看在眼裏的。實則她也曾怨恨過明瑞,那日為何不讓她與德勒克道別,可當她知道德勒克離開京城就忘了她時,她也就釋然了。
即便沒有明瑞的阻礙,她與德勒克大抵也是走不長的。
自此後,她對明瑞的恨意也就慢慢淡了些。方才明瑞說了,這是最後一回,即便要了斷,也該給他個體面,是以容錦并未拒絕,伸手接住了。
不防德勒克竟一把自她手中奪過板栗,随手扔于地上,一顆顆板栗滾落在地,一如明瑞那顆碎裂的心!
容錦見狀,震驚的望向德勒克,“你發什麽瘋?”
這些板栗,哪怕她不吃,也絕不會當衆摔掉,不會肆意踐踏旁人的尊嚴,德勒克此舉實在令她匪夷所思!
她大約不知道,當初明瑞是如何羞辱他的,如今拿到賜婚聖旨的人是他,他自然不可能寬待明瑞,德勒克自認無措,擰眉警示,
“公主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已經是有婚約之人,不該再與其他男子私相授受!”
這話聽來如此熟悉,以往他就是這般揶揄德勒克的,而今竟輪到他被奚落。明瑞心懷怨憤,峰眉之下的眸子已被怒氣充斥,可設身處地的去想,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的未婚之妻收旁人的東西?德勒克是過分,但他占了一個“理”字,以致于明瑞無可指摘。
最終他什麽也沒說,緊攥着拳頭,依依不舍的看了容錦一眼,“今生緣淺,止于皇命,若有來生……”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給德勒克給打斷,“我與公主兩情相悅,她的今生是我的,下輩子也是我的,你休要妄想再續什麽前緣!”
說話間,德勒克握住了容錦的手,攥于掌心,意在向明瑞宣告主權。
溫熱感瞬時自他指尖傳來,驟然被覆,容錦很不習慣與他接觸,她想掙開,德勒克卻握得更緊,蠻橫的拽住她,不許她抽離,望向她的眼中充滿警示意味。
他的雙眼再不似從前那般清澈溫柔,只餘專制和冷漠。
容錦終于意識到,如今的德勒克再不是懵懂不谙世事的少年,他自尊心極強,甚至懂得了攀比和炫耀,哪怕他不喜歡她了,也要僞裝成兩情相悅的模樣,膈應明瑞。
那種被他利用的感覺令容錦忽生悲涼,明瑞沒能如願,而她也失去了她的那個純真俊野的少年啊!即使有婚約做捆綁,她和德勒克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看着明瑞黯然離去的背影,她張了張口,想說些安慰的話,猶豫再三,終是什麽也沒說,省得德勒克又找茬兒。
待明瑞離開之後,容錦再一次抽手,根本不給他任何顏面。
她就那麽讨厭他的接觸嗎?德勒克醋意上湧,薄唇緊抿,默了好半晌才道:
“公主冷着一張臉是何意?莫不是在怪我拆散了你和明瑞?”
一切皆是皇命,何來拆散一說?說到底,他們皆是皇權的犧牲品,皆是身不由己,容錦深知這一點,也就不會把責任推給誰,但德勒克方才的情形着實令她失望,
“每個人都有喜歡旁人的權利,即便不能回應,也不該去羞辱。”
她一幫腔,德勒克便憤從心中起,恨向膽邊生,睇向她的目光難掩怨怼,
“當初明瑞羞辱我時怎的不見你為我說話?你的心一直都是偏向他的,他做什麽都是對的,我做什麽都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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