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燭
花燭
容錦暗暗在心底琢磨了一番,似乎怎麽回答都不對,最終她又将問題抛還給他,
“你想怎樣便怎樣,這是你作為額驸的權利。”
在她身邊坐下後,德勒克凝望着她,溫笑道:“無妨,你盡管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聽我的?”既然他這麽通情達理,那容錦也就不再客氣,直言不諱,“我困了,不想圓房,想睡覺。”
圓房可是人生大事,她以為德勒克肯定會拒絕,孰料他竟點了點頭,“好。”
咦?這就答應了嗎?他居然不要求圓房?
略一深思,容錦這才回過味兒來,他不喜歡她,自然對圓房沒興致,卻又不便主動說出來,便讓她來說。如此一來,他便無甚責任。
察覺到他的真實意圖後,容錦竟是哭笑不得。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圓房這種事她也不期待,昨夜沒睡好,今兒個忙碌了一整日,一直坐帳的她腰酸背痛,困乏得厲害,上下眼皮總打架,只想趕緊入帳歇着。
德勒克進來之前,容錦已然由嬷嬷伺候着褪下吉服,換了中衣,此刻無需更衣,她可以直接入帳,将鴛鴦錦被攤開後她便毫不客氣的躺下了。
她的面上并無一絲羞澀之意,渾當他不存在一般。德勒克兀自笑笑,而後自個兒寬衣,拉開被角,在她身邊躺下。
兩人肩膀相挨的那一瞬,容錦很不習慣,好意提醒,“床尾還有新被,你自個兒蓋呗!”
他卻臉不紅心不跳地扯道:“我怕冷,挨着你暖和。”
狐疑的盯着他,容錦奇道:“所以平日裏你都是怎麽睡的?每晚都要摟個小姑娘,幫你暖被窩?”
周遭莫名彌漫着一絲酸意,德勒克忽覺她這話別有深意,“怎的?你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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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容錦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動怒,免得他又以為她很在乎他,
“以往你怎麽胡來我管不着,從今往後是斷然不許的,莫忘了我交代你的話。”
她這陰陽怪氣的語态,德勒克聽來十分受用,兀自解釋道:“平時用湯婆子,今晚圓房,她們都以為兩夫妻睡在一起會很熱,也就沒給準備。”
這會子再讓人準備湯婆子,勢必會引得下人們猜疑,容錦無可奈何,只得由他躺在身側。
躺就躺着吧!他的眼睛卻不老實,一直邁臉望着她,看一眼便罷,他竟瞄了許久也不轉移視線,也不吭聲,盯得容錦心裏直發毛,默默轉過身去,背對于他側躺着。
本想着眼不見為淨,可她一轉身,他竟也跟着貼了過來,順勢自身後摟住她,容錦身子頓僵,想将他的手拿開,他卻摟得更緊,不肯松開,還特正直地道:
“你睡你的,我不欺負你。”
可他的氣息溫溫熱熱的灑在她耳後,有種酥酥癢癢的感覺,讓她如何安睡?更令她生疑的是,兩人挨得那麽近,她只覺他的手暖烘烘的,毫無冰涼的跡象,
“你真的冷嗎?我怎麽覺得你渾身滾燙?”
燙就對了,“身邊躺着個姑娘,是個正常男人都會熱。”
這樣的姿态本來愛昧,加之他的說話聲太過低啞,容錦的心不自覺的開始狂跳,總覺得下一瞬危險就會來臨,好言與他商議道: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睡個覺,你能不能別抱我?”
德勒克自認很安靜,“我又沒動手動腳,你怕什麽?該不是在胡思亂想吧?”
被戳中的容錦登時漲紅了臉,羞赧否認,“才沒有!別瞎說!以往我都是一個人睡,不習慣跟人挨那麽近,你往外挪一挪。”
側躺背對不成,面對着他也不成,走投無路的容錦只好繼續平躺着,同時警告他閉上眼,不許看她。
這是什麽道理?德勒克據理力争,“你閉上眼,就不會知道我有沒有看你。”
“……”再這麽争下去,只怕她今晚難以安眠,容錦可不似他這般臉皮厚,說不過他,只好閉上眼,不再管他,自個兒夢周公去了。
困意來襲時擋也擋不住,很快她便進入了夢鄉。
德勒克就這般側躺着,看着枕邊人的睡顏,再次感慨命運的眷顧。
猶記得那時她教他讀書,有時他專注于背誦或是寫字,便會忽略她,而她則安靜的坐在一旁,以手支額,閉上眼睫打着盹兒,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模樣甚是嬌憨。
那時他便暗自琢磨過,為何只能在白日裏見她,若有朝一日,晚上也能見到她,躺在她身邊,靜靜的欣賞她的睡顏該有多好。
如今願望終于實現,容錦近在眼前,德勒克情不自禁的擡指自她那嬌若芙蓉的面上拂過。
指腹所及,柔滑細膩,他舍不得收手,只想多停留片刻,而她似是感應到了什麽,黛眉輕蹙,哼咛了一聲,歪了歪臉頰,努了努櫻唇。
德勒克的手僵在半空,沒敢再亂動,好在她并未睜眼,又繼續睡去。
許是因為兩人躺在一起,被窩裏太熱的緣故,她的唇顯得格外紅潤,方才她無意識努唇的情态輕易就融化了他的心,德勒克心間一軟,不由想起前年秋日在亭中強吻她的場景。
雖已過了許久,但當初那種悸動的感覺令他至今難忘,德勒克鬼使神差的擡起身來,緩緩湊近她,想要再一次品嘗她那香甜柔軟的櫻口。
此刻她已睡着,應該不會察覺吧?
抱着僥幸的心态,德勒克長睫半阖,俯首輕吻,挺直的鼻梁與她小巧的瓊鼻相互交錯,四唇相貼的一剎那,一種奇異的感覺瞬時自唇間蔓延至他周身,與他初初吻她時的感覺一樣的美好而又令人心動。
唇間突然傳來的蘇癢感直達心底,震得容錦一個激靈,被吓醒的她驚慌睜眸,擡眼便見兩彎長長的睫毛近在眼前。
愣了片刻的神,容錦這才意識到,德勒克竟在偷親她!惱羞成怒的人兒慌忙将他推開,反手擋住唇,一張小臉兒寫滿窘态,
“你說過不欺負我,怎的偷親我?”
被發現的德勒克怔了一瞬,很快便想到說辭,從容不迫地道:
“我……突然想起你給我講的一個故事,你說只要有王子親吻睡美人公主,公主便會醒來,所以我想試一試。”
尚在迷糊之中的容錦略一回想,她似乎還真的給他講過睡美人的故事,但這個理由未免有些太過牽強,容錦根本不信,毫不客氣的拆臺追問,
“結果呢?”
德勒克眼角微彎,笑看向她,“結果我的公主真的醒了。”
“……”容錦無言以對,憤然嬌哼,“如你這般鬧騰打攪,我怎麽睡得好?”
看她似是生氣了,德勒克好言商議道:“那要不等我睡着之後,你也偷親我一下?”
“我對你沒興趣!”道罷她便想轉過身去,還沒來得及翻身就被他一把擁住,摟入懷中,四目相對之際,德勒克的眸間似有火焰迸發,低啞的嗓音在訴說着最深沉的渴望,
“可我對你很有興趣……”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嗅到危險的氣息,容錦惶恐推拒,一再提醒,“你明明說過聽我的,今晚不圓房,怎可說話不作數?”
起初他的确是這麽想的,想着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但自從偷親過她之後,德勒克便再也做不到淺嘗辄止,只想與她再近些,感受更多美妙滋味,
“可我反悔了,我現在就想要你……”
輕抵着她光潔的額,德勒克再次吻住她的唇,順勢撬開她的貝齒,覓住她的小舌,緊緊勾纏,不舍分離。
他的态度那麽強勢,不禁令容錦想起那年在亭中被他強吻的情形。
當初她雖震驚,但她心中有他,且她認為德勒克也同樣喜歡着她,是以那時被吻,她其實并不抗拒,情投意合的兩個人,做什麽都是美好。
可如今的德勒克已不是當年的他,一想到他對永琨說,早已将她忘卻,不再惦念,容錦這心裏便似針紮似的,十分抗拒他的親近。
在她看來,親吻是很神聖的一件事,既然他不喜歡她,為何還要親熱?僅僅只是因為浴念在作祟嗎?
若只是如此,那她何其悲哀?不提感情,她雲淡風輕,仿佛什麽都不在乎,一聯想到兩人過往的那些糾葛,容錦便心生傷感,再無心與他鬥嘴。
那根刺一直紮在她心底,這兩年未曾觸碰,便不會疼痛,今日再次被他強吻,觸及傷口,那根刺又往裏紮了一分,此時的容錦終于明白,不是所有的愛恨都能被光陰磨滅。
德勒克的那番話輕輕飄飄,不痛不癢,卻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銀河,即使過了兩年,她依舊跨不過去,心不相印,身又如何相合?
如今的德勒克身形高大,體格精健,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清瘦的少年,容錦想反抗,卻始終推不開他,心生抗拒的她嗚咽着掐着他的肩膀,甚至去吆他的唇。
德勒克及時避開,卻沒有饒了她,而是埋在她頸間,挺立的鼻梁輕蹭着她修長而優雅的香頸,蜻蜓點水般的親吻着,順着她的脖頸緩緩下移,沉醉于那似有若無,勝過任何香料的女兒香之中,久久難回神。
他卻是這般,容錦越是痛苦,紅通通的眼中噙着淚,無助哭喊着,“放開我,你又不喜歡我,沒必要這樣勉強自己。”
幽幽燭火下,德勒克凝視着她的眼神異常炙熱,那些心事澎湃翻湧,似要脫口而出,最終卻被可笑的尊嚴給抑在喉間,心熱而話涼,
“明日嬷嬷肯定會要喜帕,不圓房我如何交代?不曉得的還以為我有問題呢!”
果然啊!他只是為了給外人一個交代才會如此,德勒克的理由令容錦越發抗拒,
“嬷嬷那邊我會交代,總之我不想圓房,你快放開我!”
她那排斥和嫌棄的神态刺痛了德勒克的雙眼,嫉妒極易使人生出猜疑,而憤怒亦會使人失去理智,怒火中燒的他再不顧忌今兒個是什麽日子,沖口而出,忿然質問,
“你已嫁給了我,為何不許我碰?難不成你還在念着明瑞,還想為他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