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寧白拍拍溥舟肩膀,嘆氣道:“幸好你們還沒真正離婚,還有機會挽救,這次旅行好好找找問題。”
溥舟說:“我們已經提交離婚申請了。”
寧白滿臉無語。
“我不懂,為什麽呀?”寧白說,“這不像你啊,明明什麽都沒搞清楚,為什麽會和他提交申請,不能等搞清楚了,确定無法挽回再離婚嗎?”
溥舟搖頭:“在提交申請之前,我和他聊過幾次,他很确定的告訴我他想要離婚。”
“所以呢,他想離婚,你也想嗎?”寧白比溥舟搖頭搖得更猛烈,“你明明不想,為什麽同意,我還是不能理解,難道說你這麽多年下來還是不喜歡他,所以離不離對你來說差別不大?”
溥舟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是對他說,“我不想離婚。”
“那你提交什麽申請?”寧白問。
溥舟說:“我說了,因為他想離。”
寧白更加迷惑,感覺自己和溥舟說不通。
溥舟見他實在崩潰,終于肯再多解釋兩句:“如果他确實想要離婚,覺得和我過不下去,那麽在我們倆都沒有背叛彼此的情況下,大問題一定是出在我身上,只是我并沒有意識到。”
寧白啞然。
“當然,婚姻出現裂痕肯定不只是一個人存在問題,我和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溝通太少。接下來的旅行我會努力找出所有原因,試着和他一起解決這些問題,這是最重要的,也是我作為他的伴侶必須做到的。至于提交離婚申請,是因為我尊重他的選擇,并且我希望給他一份底氣。”溥舟說。
寧白被他這一通理論鎮住,傻傻問道:“什麽底氣?”
“外人眼裏的我和他,他總是弱勢的,在這場婚姻裏,主導權永遠在我身上,我想要結婚就結婚,想離随時可以把他趕走,不想離婚可以永遠不離。”溥舟說,“當初他來找提離婚時,甚至第一句說的就是,他會淨身出戶,不帶走一分錢。”
寧白張了張嘴,這瞬間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知道溥舟的話沒錯,當初溥舟和卓羽舒是商業聯姻,卓羽舒家瀕臨破産,急需一筆資金周轉,恰好那時候溥舟急需一個結婚對象,卓羽舒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家人打包塞進溥家。
這也是當初他們這群朋友看不慣卓羽舒的原因之一,在家世上,卓羽舒完全配不上溥舟,小門小戶還差點破産,太低級,連做朋友都需要考慮考慮。
最重要的是,這樣沒有感情基礎的聯姻,完全是在侮辱溥舟的感情。
也正是因為他們倆結婚時,溥家給了卓家很大一筆錢,在他們眼裏、在其他外面所有人眼裏,卓羽舒永遠低溥舟一等,他根本沒有資格和溥舟主動提離婚,有些人還會在背地裏恥笑卓羽舒,說他是被家裏人用錢賣進來的,卓家根本就是在賣兒子求容。
包括寧白在內,今天聽見溥舟說卓羽舒想要離婚,第一反應都是不可置信。
卓羽舒怎麽會、又這麽敢主動對溥舟提離婚?
如果不是這些年多多少少算是對卓羽舒有些了解,寧白絕不會像剛才那樣質問溥舟,而是開口嘲諷卓羽舒的不自量力。
寧白茫然道:“所以他能提出離婚這件事,對他來說一定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不然他不會提。卓羽舒性格那麽溫和,還那麽愛阿琢,會提離婚說明是真的和你走不下去了。”
這話聽着有些刺耳,溥舟輕嘆了口氣,繼續道:“是的,這就是我的理由。解決問題是我們夫夫共有的責任,但當這份責任走到盡頭,無法挽回時,我希望給他這份底氣,讓他能夠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一個不會糾纏的前夫。這些年他已經做得足夠好,我也希望,至少在這次旅行中,他心裏的石頭能夠少一顆。”
寧白沉默良久,最後徐徐嘆出一口氣:“我明白了,兄弟,你做得對。”
躲在陽臺的卓羽舒,并不知道溥舟和寧白正在裏面聊他。
他剛出來站兩分鐘,手機就迎來一通電話,是他媽媽打來的。
卓羽舒手指在接通鍵上晃來晃去,磨磨蹭蹭不想按下。
“喂,媽,晚上好。”卓羽舒最終還是接通電話。
“小舒,晚上好,吃飯了嗎?”鞏安琪溫和柔弱的聲音,在手機出聲口響起。
“吃過了。”卓羽舒低頭看陽臺外的綠植,“你們呢。”
“我們也吃過了。”鞏安琪說,“最近怎麽樣,怎麽都沒給家裏打電話,你弟弟都說想你了。”
“最近……”卓羽舒嘴巴張合幾下,像是不知如何開口,最後說道,“最近有點忙,正說要打回來呢。”
“很忙?家裏出什麽事了?”鞏安琪問。
“不是,這不阿琢剛高考完嗎,也不知道怎麽,就說要給我和他爸準備驚喜。”說道這些,卓羽舒眼裏到底藏不住笑意,“結果給我們倆安排了個短期旅行,讓我們倆出去玩。”
“阿琢這孩子打小就孝順,是個好孩子。”鞏安琪在那邊笑吟吟地說,“那你們現在是出去旅游了?”
“也不算吧,要明天才正式出發。”卓羽舒說。
“去哪兒玩呀?”鞏安琪問。
卓羽舒深吸一口氣:“西藏那邊。”
鞏安琪語氣變得有些遲疑:“西藏啊……去那邊安全嗎,那邊海拔那麽高。”
“沒事,我和溥舟都去過高海拔地區,應該沒問題。”卓羽舒解釋道。
“也對,有溥舟在,他在媽媽就放心。”鞏安琪說,“看你們倆感情一直那麽好,媽媽就開心,知道嗎?”
卓羽舒笑容僵硬,上半身壓在欄杆上,手指捏住鐵環,指尖用力到發白:“恩。”
“出去玩難免有分歧,多聽聽溥舟的,他比你大幾歲,在外見識多,不像你整天窩在家裏。他比你有閱歷,多聽他的肯定沒錯。”鞏安琪說,“路上別吵架,吵架傷感情,遇到事情多找找自己的問題,凡事三思而後行,知道嗎?要做個聽話惹人愛的妻——的伴侶。”
卓羽舒雙眼看向虛空,他輕輕回應:“恩,我知道了,我會的。”
鞏安琪語氣一如往常那般溫柔:“從小你就聽話,媽媽知道你為咱們家付出了很多,爸爸媽媽還有弟弟都記在心裏,你做的這些讓我們更愛你,知道嗎?”
卓羽舒說:“恩,我知道,我也愛你們。”
“乖。”鞏安琪這才滿意,“小舒是個乖孩子,爸爸和弟弟在旁邊下棋呢,就不和你說了,你們玩得開心,多拍點照片發給我們看。”
“好。”卓羽舒說,“媽媽晚安。”
電話終于挂斷,卓羽舒徐徐嘆出一口濁氣,手機被緊緊捏住,把掌心壓出一道紅痕。
千頭萬緒難辨難解,卓羽舒連堅持挺直後背都變得格外困難,此時此刻他很想回家,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徹徹底底放松下來。
“打完電話了?”還沒等卓羽舒從剛才的情緒裏脫出,身側突然走來一道身影,大着舌頭說話,一聽就是喝醉了,“嫂子,我可以叫你嫂子嗎?”
卓羽舒扭頭看過去,發現來人是溥舟的大學同學段博超,這個人他不熟,溥舟的大部分朋友他都不熟。
“可以,想怎麽叫都行。”卓羽舒對對方笑笑。
段博超似乎是真喝大了,平時話都沒和卓羽舒說過幾句,此時竟然毫無分寸感,湊到身邊一把攬住卓羽舒肩頭。
卓羽舒吓一跳,用力掰對方的手臂,但他個子矮,力量也根本比不過手腳沒輕重的醉鬼,整個人差點被對方壓倒。
“你幹什麽?!”卓羽舒驚慌失措。
“嫂子,嫂子啊!”段博超舉着酒杯,“來幹一個嫂子,喝了這杯,咱們為了溥哥,幹杯!”
卓羽舒滿頭大汗,努力扭過身想尋求溥舟幫助,但腦袋轉過去,卻沒在裏面見到人。
“嫂子你看什麽呢,來,別看了!快和我喝一杯!”段博超把杯子擠到卓羽舒手心,卓羽舒被逼無奈接過酒杯。
“好,我喝,你別激動,可以先松開我嗎?”卓羽舒被壓着很不舒服。
“诶,嫂子,你說說你人那麽好,怎麽平時都不愛和我們出來玩呢,是不是溥哥不肯帶你出來?”段博超卻突然轉了話題,“我們就知道,溥哥就是舍不得把你帶出來,怕我們欺負你。怎麽可能!我們喜歡你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欺負你嘛。”
卓羽舒哭笑不得,完全不知道對方這段話有什麽意義,裏面的內容颠三倒四,和他平時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他們喜歡他?怎麽可能!
“沒有,只是不湊巧,沒機會來。”卓羽舒随口解釋道,反正對方已經喝醉,想來也不在乎他說什麽。
确實如卓羽舒所想,喝醉的段博超根本沒在意他的話,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道:“嫂子,你們都在一起十年了,十年诶!不辦一個十周年紀念日嗎?”
卓羽舒搖頭:“我們不辦。”
“為什麽!”段博超崩潰道,“我不接受!”
卓羽舒很頭疼:“沒有……就是沒這個打算,你可以先松開我嗎?”
段博超撒潑:“我不我不松,嫂子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
“我沒生氣,我生什麽氣啊。”卓羽舒根本不知道段博超在說什麽,他快受不了了,幹脆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找溥舟求助。
“我承認我們當時确實不喜歡你,叫你溥夫人是故意侮辱你,故意不尊重你,但溥哥罵過我們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這樣做過了。”段博超說,“對不起嫂子,我們不該在不了解你的時候就這樣對你,你你別氣了……”
卓羽舒動作頓住:“你剛剛說什麽,什麽意思?”
段博超卻腳下打滑,站都站不穩,嘴裏含含糊糊道:“溥哥說了,他其實……”
卓羽舒被段博超壓得整個人向前倒去,他頓時驚慌地攙住扶手,差點摔倒。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盡全身體力扛着段博超站起來,扭過頭問:“他其實什麽?”
段博超卻睡着了,甚至開始打鼾。
卓羽舒沉默無語,腦子一時之間竟然比剛才接完電話後還要混亂。
什麽情況,段博超剛剛到底在說什麽,溥舟竟然因為他被叫“夫人”,而罵了自己的朋友?
怎麽可能。
不可能。
身上的段博超越來越重,卓羽舒無奈之下,只能抗着對方轉身,回頭卻看到将将快步走過來的溥舟,兩人隔着敞開的玻璃門對上視線,卓羽舒沒想到溥舟竟在身後,愣愣道:“他喝醉了。”
溥舟沒有接話,一言不發地接過段博超,扛着對方走回客廳。
壓在他身上的重擔終于消失。
卓羽舒卻并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