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醉鬼太多,衆人很快各自散去,卓羽舒和溥舟也跟着回家休息。

明天他們就要正式出發去西藏,路上颠簸,晚上必須休息好,但卓羽舒心裏壓着事,又不敢在床上翻來覆去吵到溥舟,睜着眼睛等到快淩晨兩三點,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來,卓羽舒精神不佳,軟綿綿地坐在地上整理箱子,臨出發,最後檢查一遍有沒有東西忘帶。

“寧白剛剛打電話來,叫我們去喝茶吃早飯。”溥舟從客廳繞進來。

卓羽舒仰着頭:“啊……”

溥舟垂眸看他:“不想去?”

“也不是。”卓羽舒說,“那走吧。”

“恩,把行李都帶上,我們去坐會兒就出發。”溥舟說。

寧白約的地點在人民公園,今天天氣好,兩三束淺色陽光透過樹梢落到地面,公園裏涼風徐徐拂面,身體裏的疲憊仿佛瞬間消失。

卓羽舒在藤椅上坐下,捧起杯子喝下熱乎乎的茶水,整個人都舒坦了。

“來成都怎麽能不喝茶呢。”寧白說,“我點了面和餃子,還有些小點心,都是這邊的特色。”

“這茶很香。”卓羽舒說,“大早上來一杯确實很不錯。”

“來卓羽舒,吃個橘子。”寧白從桌上拿起個砂糖橘遞給卓羽舒,卓羽舒剛擡起手要接,寧白手臂一轉,把砂糖橘丢到了溥舟懷裏,“瞧我這不懂事的,橘子怎麽能讓你動手呢,肯定得阿舟給你剝才行啊。”

卓羽舒有些尴尬地看向溥舟,卻發現溥舟已經在動手剝皮了。

“昨天沒睡好吧,大家到最後都喝多了,今天起來身體肯定都不太舒服。對了,段博超還要我給你帶句話,說昨晚上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下次請你們吃飯賠罪。”寧白說。

卓羽舒搖頭:“不是什麽大事。”

“他就是貪酒,缺個對象管管,總之你們倆自駕游也別急着出發,多休息會兒再走。”寧白說。

其實卓羽舒沒怎麽喝酒,溥舟在這方面很照顧他,這些年不管是應酬還是聚會,只要是必須他出面的場合,一般都會幫他擋酒,像昨天,他甚至連自己手裏那杯都沒喝完,還是溥舟幫他一口解決的。

至于溥舟,溥舟酒量很好,本人也很克制,不想喝就會推杯,也沒人敢真逼着他喝,所以昨天溥舟也沒喝太多,只能算小酌。

這邊寧白說完,開始偷偷看卓羽舒,他昨晚回家後又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來卓羽舒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離婚,後面還是他老婆點醒了他——寧白在和老婆聊天時,隐瞞了他們的身份,沒有點出是溥舟和卓羽舒,只是問如果一對平時很恩愛的夫妻,突然決定離婚,會是什麽原因。

寧白老婆沒多問,說,各家有各家的難事,咱們不是當事人怎麽可能猜得到原因。

這個答案沒能解惑,寧白接着抛出更多問題,說,可他們還有一個很乖的孩子,兩人都很愛他們的小孩,特別是主動提出離婚的妻子,平時對孩子特別好,全職在家裏照顧小孩,哪怕為了小孩,也沒理由提離婚啊。

寧白老婆問,孩子多大了。

寧白說,家裏小孩剛高考結束。

說到這裏,寧白突然知道為什麽卓羽舒十年沒提的離婚,會被選擇在這時候提出來。

“原來是因為高考結束,孩子最重要的階段過去了。”寧白說。

寧白妻子搖搖頭:“話也不能這麽說,高考是重要,但家人同樣重要,這兩件事沒有可比性。但如果是選擇這個結點提離婚,那确實有很大概率是他很早之前就想分開,為了孩子忍到現在。”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寧白最後也不再糾結,如溥舟所說,他們倆的事情三言兩語理不清,也不是他一個外人能夠插手的。

只是作為溥舟的朋友,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希望能夠盡他所能幫幫忙。

“阿琢有決定好報哪個學校和專業嗎?”寧白問。

卓羽舒點點頭:“當然是和他爸爸一樣。”

“也對,我是說了句廢話。”寧白笑,“那小孩打小就實心眼,重情重義,不可能不選……”

卓羽舒飛快看了眼坐在一邊沒說話的溥舟,立馬接話道:“你家妹妹呢,我聽溥舟說,她們足球隊最近拿了省上足球比賽冠軍。”

說到自己女兒,寧白臉上的驕傲藏都藏不住:“是啊,小妮子可厲害了,那一腳射門,絕!”

“可惜時間和高考撞上了,阿琢還說想去看比賽的。”卓羽舒說。

“她以後的路還長着呢,現在比賽機會多,想看随時都能看。”寧白說,“改天還可以約上一起去踢。”

卓羽舒點頭說好。

寧白是溥舟所有朋友裏,對他最和善的一個,至少在和寧白聊天時,卓羽舒內心不會太抗拒。寧白有個很漂亮的女兒,本人是個女兒奴,卓羽舒是全職丈夫,他們倆碰頭還算得上有話題,能聊幾句育兒經。

這時溥舟電話響了,他随手接通,聊了幾句後眉頭又開始緊鎖。

卓羽舒看對方這個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公司上的事。

果然,挂斷電話十多分鐘後,前天來機場接他們的助理小唐,就一路小跑到了溥舟身邊。

“溥總、寧總。”小唐先給兩個人打了招呼,最後面對卓羽舒喊,“夫人早。”

溥舟眉頭皺得比之前更緊,但似乎公司真有急事,他沒工夫更正小唐,站起身對寧白說:“我去車上開個短會,你們先聊。”

說完就接過小唐抱來的文件邊走邊看,帶着小唐離開茶攤。

卓羽舒目送他離開,扭頭回來發現寧白張大着嘴,滿臉驚訝。

“你怎麽了?”卓羽舒問。

“這人是新來的嗎?”寧白問。

“恩,不過我對他們公司的人不熟。”卓羽舒說。

“好家夥,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叫你‘夫人’就算了,還當着溥舟的面叫。”寧白說。

卓羽舒心思一動,想到昨晚段博超的話,忍不住問寧白:“為什麽不能叫‘夫人’?”

寧白驚訝:“你不知道?”

卓羽舒搖頭,他只知道溥舟突然不讓大家叫他夫人,但具體原因卻不清楚。

“不過也對。”寧白摸摸下巴,“溥舟這人就這樣,比起嘴上說好聽話,他更喜歡實際行動,所以經常他為我們做點什麽,都不會直說。”

卓羽舒點頭:“是。”

“他肯定也沒說,他來這邊其實有很多工作要做吧。”寧白捏捏鼻梁,“他原本定的是在這邊工作三天,但是非要把工作壓到一天做完,你知道為什麽嗎?”

卓羽舒搖頭,他忽然感覺自己會聽到一個很荒謬的答案。

“他說他要陪你出去玩,晚一天已經很對不起你了。”寧白說。

卓羽舒不敢信。

寧白又說:“至于夫人這件事,你知道我們這個圈子,有些亂七八糟的歧視鏈,你們剛結婚的時候,零零散散出了那麽多事,難免在前幾年對你有很多誤解,所以這句溥夫人不單單只是在叫你,更是一種鄙夷和歧視。”

寧白說得很直接,卓羽舒知道這些事,他沉默地喝了口茶,剛添過熱水的茶燙得舌尖一陣刺痛。

“有一次在你們家裏聚會,中途你上樓去了,我們大家圍在一起喝酒,後來應該是你有事讓管家過來找他,管家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聲音不算小,坐他旁邊的人都能聽見管家說到了‘夫人’兩個字。”寧白搖頭,“結果有幾個喝醉的,就在一邊怪聲怪氣學着喊‘夫人’,還竊竊私語,笑得不懷好意,那幾個人是我們這一夥裏對你最……你懂的。”

卓羽舒點頭:“恩。”

“其實當時我不在場,我是聽人說的,阿舟那天發了很大的火。”寧白說,“最後他還說,尊重是相互的,如果不尊重他的伴侶,那麽這樣的人也沒必要繼續和他做朋友。”

卓羽舒震驚不已。

“那之後阿舟又說,他可以理解大家對他婚事的擔憂,最開始确實是為了阿琢才結婚,但這麽多年你們倆感情已經和最初不一樣了,現在你們是真正的夫夫,建立在有感情基礎上的夫夫,并且感情很穩定。”寧白一字一字認真轉達,“他說,卓羽舒是一個很優秀的人,為了他和阿琢付出很多,如果大家還拿他當朋友,希望大家能夠尊重自己的伴侶。”

卓羽舒鼻頭發酸,他匆忙地拿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動作用茶杯擋住自己的表情,茶湯冒出熱氣,氤氲在他眼底,像是想要凝聚起瑩瑩水光。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卓羽舒說。

“其實這些應該他自己告訴你。”寧白擺手表示不用謝,“但是以他這悶葫蘆性子,怕是一輩子都開不了口。”

卓羽舒被逗笑:“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人。”

寧白舔舔唇,不着痕跡地說:“他人很好,你也很好,你們倆好好的,很般配。”

卓羽舒臉上帶着往常那般柔和的笑:“恩,我知道,我們挺好。”

寧白聽出卓羽舒在打馬虎眼,有些失落,只能跟着笑笑,兩人又聊起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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