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紫衫少年

紫衫少年

大盛十五年,江南一帶流竄着一江洋大盜,名喚姬若寒,此賊人燒殺搶奪,無惡不作,屢犯大案,震驚朝野。

陛下明旨東廠,務必除掉此賊。自春分開始,到谷雨時分,令民衆聞風喪膽的姬若寒終斃命于東廠錦衣衛之手。

東廠,紅牆矗立,綠柳夾道,一頭戴三山帽的俊美少年正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只見她蛾眉輕掃,媚眼如絲,櫻桃紅唇,鴨蛋圓臉,一身紫色衣衫,胸前繡着蒼鷹,肩部繡着羽翅,襯得這少年白皙的肌膚更加勝雪幾分。

她手裏拎着一個圓圓的包裹,不知裝着什麽。偶爾經過幾個廠衛,都畢恭畢敬地行禮讓路,心中暗自猜測那包裹裏是不是姬若寒的人頭。

此少年雖是男兒裝束,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女嬌娃。她叫戰花花,此次姬若寒的案子是她帶人一手經辦的,案子結的利落漂亮。從江南水路回京,這一路,戰花花都昂首挺胸,舒朗自信。

戰花花一路疾行來到廠督辦,走進院子,見大門敞開,院中央跪着一人。兩旁各站着一個錦衣衛,而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坐着一人,他身着紫鷹衫,頭戴三山帽,鳳目流轉,修眉入鬓,高鼻豐唇,輪廓分明。此人正是東廠督公戰浮屠。

戰花花馬上走上前恭敬地行了禮,然後默默退到一旁。

戰浮屠用陰冷邪魅的聲音說道:“瞿英,你是不打算招認了?戰花花已經回來了。”

下面跪着的那個人咬了咬牙:“屬下不知督公讓我招認什麽,望明示。”

戰浮屠看了一眼戰花花,戰花花上前一步說道:“瞿廠衛,你暗自給姬若寒通風報信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有确切的證據,已經由張捕頭那邊收到應天府了,你還是招了吧。”

那個叫瞿英的人攥緊了拳頭,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便低頭不語。大家都看着他,忽地,他眼中兇光畢露,陡然飛身而起,就要翻.牆而去。

戰花花剛要追,卻聽見“叮”的一聲金屬鳴響,一支泛着冷光的銀色袖箭射向了瞿英,正中他的背心,瞿英哎呀一叫,立刻摔落下來。

“督公,督公饒命。我招,我全招!”瞿英此刻已經吓得惶恐不已,生怕這個活閻王即刻要了自己的性命。

戰浮屠輕蔑地一笑,懶洋洋地說道:“晚了,剛剛只是給你一個機會,你幹了什麽,我早就知道了。”

瞿英一聽,忍着劇痛,一點點爬過來,身後拖了一路的血跡。他艱難地爬到戰浮屠面前,勉強起身跪在戰浮屠的腳下:“督公,督公饒命。”

Advertisement

戰浮屠原本輕蔑的表情立刻冷至冰點,目光也陰狠起來,只見他猛然出掌直拍瞿英的頭頂,便聽得“啊”的一聲叫,那瞿英已經七竅流血,倒地身亡了。

戰浮屠那雙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正好收回來。旁邊的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誰也不敢說話。

戰浮屠嘴裏擠出一句冰冷的話:“把他丢出去喂狗!”

旁邊的兩個錦衣衛馬上拖着瞿英的屍首出去了,外面跑來兩個小太監,趕緊清理血跡。戰浮屠一甩袖子,轉身進屋去了。戰花花趕緊跟着進去,關上了門。

屋內,戰花花倏地将那包裹甩手扔給戰浮屠,戰浮屠掂了掂,然後聞了聞,随手打開了包裹,裏面是個牛皮紙,紮着麻繩,再打開,醬牛肉的香味飄了出來。

戰浮屠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乖娃,沒白養。

戰花花也笑逐顏開,小跑向戰浮屠,眼睛彎的像月牙那麽甜美。

戰浮屠覺得恍惚間時光好像回溯到了某刻,仿佛四歲的戰花花從外面跑了進來,白嫩嫩俏生生,又軟又乖,甜甜地喊着:“哥哥!”

然後張開肉乎乎的小手求抱抱,一眨眼,十二年彈指一瞬間。

“哥,你發什麽呆呢?這牛肉是剛出爐的。你怎麽了?”戰花花搖着他的胳膊問。

戰浮屠回過神來,說道:“沒什麽。姬若寒一案涉及之人都緝拿歸案了?”

“全都幹淨了,一個不差。青州州府将會同京城應天府一起結案,然後宣告天下,以安民心。”戰花花說。

戰浮屠點點頭。

戰花花又說:“哥,您今天的事都處理完了嗎,我們回家吧。”

戰浮屠:“好。”言罷,兄妹二人一起出了廠督辦,沿着甬路往東廠的後身去了。

東廠的西北處,有一院落,就是戰浮屠和戰花花的家。正門在東廠內部,後門就是京城最繁華的街市了。

兄妹二人各自回了房間換下廠服,穿上平常衣衫,再次聚到廳中。

戰花花坐下來吃起了蜜餞,嘴裏還說道:“我離京的這段日子,你沒去賭錢吧?”

戰浮屠正喝着茶,差點沒吐出來:“當然沒有。我那麽忙,哪有時間去賭坊。”

“忙?”戰花花一臉的懷疑,“你忙什麽呀?你要不是出去賭錢喝酒就是去宮裏和陛下喝茶下棋,現在東廠的事都是我和五金在辦啊。”

戰浮屠的俊臉充滿了尴尬,遮遮掩掩地說:“最近各宮娘娘們總找我。”

“啥?!”戰花花眼珠子都要驚掉了,“你可真行,你也不怕陛下砍死我們,跑去和那群後宮女人糾纏。我記得十五年前,你就已經在京城的大街上當街宣布過終生不娶,精忠報國。這讓京城那些高門貴戶的小姐們傷心欲絕,後來為了看你,都托關系進宮了。可沒幾天,你就跑到東廠當廠督了。”

戰浮屠更尴尬了:“那時候你才一歲,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花花喝了一口茶:“有一次我在街上被福滿樓的焦老板給堵住了,替你還了酒錢後,焦老板和我說的。诶,別轉移話題,你跑去和那群人老珠黃的娘娘幹嘛去了?哥,你看着和十年前一樣,一點兒沒老,還那麽帥。千萬別招惹皇帝的女人,你要是想找媳婦兒了,我可以給你介紹年輕貌美的姑娘,後面福華街上那一水的有錢人家,那些姑娘們都暗示過我,說不嫌棄你老呢,人家還說你是什麽廿九一枝花,正當年呢。”

戰浮屠這一口茶是徹底嗆住了,咳了幾聲後說道:“放肆,還不嫌棄我老,我嫌棄她們。我進宮那是應皇後邀請,給後宮嫔妃們傳授駐顏術去了。還有,你怎麽越大越話痨呢,看來平時還是閑得慌啊。對了,都是誰家姑娘,喜歡我什麽呀?”

戰花花一聽,露出豬一般的憨笑:“嘿~嘿~”然後走到戰浮屠身邊,一邊捶背一邊獻殷勤。

“那些小姐們你應該都知道,就是福滿樓的千金,怡夢賭坊的千金,還有胭脂鋪的賽掌櫃,萬花樓的何媽媽~”

“等等,賽掌櫃也就算了了,還算個風韻猶存的老姑娘。何媽媽?!她怎麽回事,她那樣子都能當我娘了,還敢對我有想法?”戰浮屠一臉驚悚。

戰花花一臉認真地點頭:“對呀,你能阻止別人對你有想法嗎。人家都說了,就喜歡你這絕世美男,武功又高,能力又強,又狠又辣,又暖又蘇,就像行走在冰火兩重天之間。”

戰浮屠聽得一頭黑線:京城這些女子是都變态了嗎?他嚴重懷疑是這群女的把他的花花變成這樣的。

戰花花繼續唠唠叨叨:“幸虧這些年那些娘娘們啊都忙着宮鬥了,要不然我們這還真難得安寧,小時候我總怕你行為不檢點,陛下會摘了我們的腦袋,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戰浮屠看着戰花花說道:“以後你離福華街的女人們遠點兒。”

戰花花:“我也想離遠點兒,可是現實不允許啊。您是京城有名的賭徒酒鬼,出了名的摳門兒,喝醉了不給錢,賭輸了裝作去茅廁跑路,哪次還不是我給你還債。從小我就被各家掌櫃養的狗攆着跑,練就了絕世輕功。”

戰浮屠被怼的無話可說,只好辯解道:“那不也就這兩家嗎,那胭脂鋪子和青樓的老板你接觸她們幹什麽?”

“何媽媽說福滿樓不賒賬給你的時候,你都是跑到青樓喝花酒的,還聽清婉姑娘彈小曲兒,你不給錢就算了,何必惹得何媽媽與清婉思慕呢。那胭脂鋪子的賽掌櫃說,你為了躲賭坊的債,跑到她那裏扮女人。呵呵,你看你都什麽名聲啊。”

戰浮屠一挑眉毛無話可說,便轉移話題:“晚上想吃什麽,本督公親自下廚。”

“不用,哥哥你不打算獎勵我什麽嗎?”花花說。

“你要什麽獎勵,朝廷不是每個月都給你俸銀嗎。”

“那不都給你還債了嗎。我總得買衣服胭脂水粉首飾糖果蜜餞……”

“這些不用買啊,太後和宮裏的娘娘們、公主們對你賞賜不斷,你也吃不完用不完啊。就是給你錢,你能買到上供那麽好的東西……”

兄妹二人開始拌起了嘴,各說各理。

戰花花說道:“你花了我的錢,卻把自己的錢藏了起來。”

“沒有的事兒,我的銀錢都做善舉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