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被容棠坑過一回,玉溪才明白這裏的人說話都別有深意,看似尋常之言往往別有目的,是以她不敢說實話,只道母女二人一直住在臨水村,并未來過京城。
被問及母親的死因,她也沒敢說是死于大火,只道是病逝。不甘心的英王妃又道:“可否冒昧問一句,你娘親她姓什麽?”
接二連三的詢問讓她很不解,“您為何一直過問我娘的事?這個很重要嗎?”
若不坦白些什麽,只怕她不會說實話,思量間,英王妃如實道:“只因頭一眼瞧見你時,我便覺得你很像一個故人,這才過來打聽,并無惡意,你莫怕。”
難不成她還認識她娘?不可能啊!沒去臨水村之前,她和母親也一直住在鎮上,并未來過都城,英王妃怎麽可能認識呢?莫不是又想借機套什麽話吧?
玉溪正詫異間,前方的三公主驟然拐回來拉住她手腕,親切招呼道:“怎的走這麽慢,太妃娘娘喚你呢!你都沒聽到?”
“啊?是嗎?”她還真沒聽到,尚未來得及細問就被公主拉着快步向前,徒留英王妃一臉忿然,眼看就快問出來結果,竟被三公主給打斷,實在可惱!
“不知太妃找我何事?”玉溪生怕惹禍,豈料三公主無謂一笑,“沒事,瞎說的,這個英王妃可不簡單,你小心些。”
原是替她解圍呢!了然的玉溪感激一笑,擡眼看了看走在太妃身邊的承瑾,心想三公主一個不相幹的人怎會過來關心她的事?難不成是承瑾讓她來的?可他一直沒回頭,似乎很不在意的模樣,別不是她自作多情吧!
盡管有疑惑,她也不好意思向公主打聽,三公主也沒提,倒是對她的家鄉很感興趣,問她們那兒是不是有山有水,景致很美。
一提起臨水村,玉溪就來了興致,滔滔不絕的與她講述着那裏的美好,渾忘了方才那些不愉快。
直聽得三公主欣羨不已,很想到外頭看看大好河山,奈何一直沒機會,不禁惆悵哀嘆,“我連這宮牆都出不去,根本沒機會看什麽山水,對了,你們住在山上,會不會有什麽虎狼之類的出沒?”
“偶爾會有,但它們一般都躲在深山裏不出來,我是沒見過,倒是雲松哥和齊叔打過一回老虎呢!後來還将虎皮扒了拿集市上去賣……”
前方的承瑾仍在生她的氣,一直忍着沒回頭,但當聽到她二人的說笑聲時,心裏越發不自在,心道這人的心也太大了吧!他仍在為她方才的質疑而難受,她都感覺不出來嗎?居然還有心情跟他三妹逗趣,氣煞他也!
接下來的宮宴規矩繁瑣,她和承瑾還不能坐一桌,男女需分坐,她更沒機會跟他解釋。盡管這些禦膳讓她大開眼界,但礙于人多她也不敢大快朵頤,省得被人笑話,于是學着三公主的模樣小口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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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三公主要去如廁,她便一個人坐着,正品着花茶,身旁驀地多了一個身影,她還想着三公主怎的這麽快就回來,好奇側首,竟見一位陌生的紅裳姑娘坐在了三公主的位置上,目光不善的盯着她閑閑打量着,
“你就是承瑾帶回來的那個山野丫頭?”
這輕蔑的語氣和傲然的神态讓人感覺很不好,襄王妃這麽說也就罷了,那畢竟是長輩,她不好說什麽,可眼前這個小姑娘看起來與她年紀相當,說話也這麽不客氣,便讓人很惱火了,不悅的玉溪也沒給她好臉色,
“我有名字,叫玉溪!”
至于她的名字,她可沒興趣知曉,直接奪過她手中的茶往桌上一擱,仰臉撂出狠話,“管你叫什麽,本姑娘今兒個過來就是想告訴你,記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山裏來的野丫頭,不要癡心妄想跟我姐姐搶夫君!”
聽她這話音,應是丞相府的千金,為着承瑾而來,可她這話未免太傷人自尊,被戳傷的玉溪怒而反駁,“我不是野丫頭,我有父母,只不過早亡而已,你身為丞相府的人,應該有着良好的教養,怎的說話如此不知禮數?”
“你罵誰沒教養呢?”紅裳姑娘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借題發揮,大聲嚷嚷道:“我姐姐可是與承瑾有婚約在先,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臭丫頭仗着自己救過承瑾就要挾他娶你,心機如此之深,還裝什麽無辜可憐,瞧着都惡心!”
聲音過大,以致于周圍桌上的女眷都能聽到,皆在議論紛紛,這些人不知真相,難免被誤導,玉溪似乎能聽到周圍人對她的指點,皆在說她不知羞恥,被冤枉的玉溪頓感沒臉,不希望被人誤會,趕忙澄清,“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沒有破壞他的婚約,他根本就不曾定親!”
幸得承瑾跟她解釋過,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反駁,可這紅衣姑娘牙尖嘴利,能把白的說成黑的,“媒人已找好,日子也已定下,若不是中途出了意外,他們早已定親,他們才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你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樣,妄想山雞變鳳凰,真真可笑!”
本就自卑的她聽到這樣的嘲諷越發覺得臉面都丢盡了,再也沒心情去解釋什麽,反正沒人會信她的話,又何必再浪費口舌呢?
面頰發燙的玉溪沒勇氣再繼續待下去,羞憤轉身跑開,情緒壓抑的她緊咬紅唇,一直往前跑着,直至遠離人群才敢哭出聲來,脆弱的內心被委屈的洪水滿貫,嗆得直落淚,身心疲憊的她靠在一顆大樹後,哭得不能自已,
不是她不信任承瑾,而是這輿論讓她不得不退縮,心底是想繼續堅持,可流言蜚語似那呼嘯的北風,吹得她睜不開眼,頂風前行實在太累,她好想停下來,避開這些世俗紛雜的耳語,安寧的過自己的日子,怎麽就那麽難呢?
許是哭的聲音太大,她根本沒察覺有人靠近,直至那人說話,她才被驚得哭聲戛然而止,
“可是承瑾欺負了你,怎的哭得那麽傷心?”
淚眼迷蒙的她側首一看,發現是容棠,警惕退後,迅速抹了把淚,不願理他,漠聲道了句,“與你無關。”
這态度與上次相見大相徑庭,連個笑容也沒有,容棠已然猜到定是承瑾跟她說了什麽,否則她不至于如此防備,失望的他啧啧嘆息,“你就是這麽報答你的救命恩人?跟我說話還使氣,當初真是白救你一場。”
“你救我我自當感激,但你和承瑾的恩怨不要把我牽扯在內,你讓我去拿竹竿根本就是別有目的,挑撥離間,別把自己說得多麽高尚!”
“我有什麽目的,又挑撥了什麽?”容棠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目光坦然的直視于她,
“竹竿的來源我已和承瑾坦白,他若是追問你的下落我必定會如實回答,是他自己惡意揣測我的一番好心,礙于面子不肯追問,那我自然不願浪費口舌,你不怪他怎的反倒怪起我來?我多冤啊!”
懶得聽他狡辯,玉溪已然吃過虧,再不會中他的圈套,“你很好,我謝你曾救過我,但我與你不熟,告辭。”
才擡步,他那輕飄飄的聲音又傳入耳中,“你可知襄王妃為何一定要承瑾娶左相之女?”
不想再聽到此事,玉溪不耐打斷,“與我無關,我沒興趣。”
“一旦你了解朝局,你就會發現你的夢只能是夢,不可能實現。”不等她再回話,他已然自作主張的繼續說下去,“皇帝無子,打算自宗親之中擇選繼承人,承瑾便是備選人之一,他若想脫穎而出,成為最終的儲君,就必須拉攏強硬的後臺做靠山,
左相為官多年,人脈最廣,若能得他支持,奪得儲君之位的勝算便更高,是以襄王妃才想與左相結為親家。
左相倒也看好承瑾,并無異議,兩家孩子若是成親,自是強強聯手,皆大歡喜,偏在此時出現一個你,擾亂了襄王妃的計劃,一旦承瑾娶你,左相便不會再支持于他,他想得到皇位就沒那麽容易,你覺得對一個男人而言,是皇位重要,還是一個小姑娘重要?”
本想離開的她驚覺自己居然擡不動腿,只因他的每一句話都在颠覆她的認知,她一直以為襄王妃只是想要個門當戶對的兒媳,未料兩家聯姻的意義竟然如此重大,而承瑾娶她的代價也超出她的想象!癱軟于真相之中的她半晌回不過神,捋了許久,仍舊想不通透,
“你跟我說這些的意圖又是什麽?”
自始至終,容棠都微笑以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智者一般,高高在上的點撥着,
“沒什麽,只是不忍看你深陷情網無法自拔,才好心提醒你,承瑾籌謀了那麽久,一直在為皇位而奮鬥,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娶了你對他沒有一絲好處,他怎麽會去冒險呢?純粹耍弄你的感情而已,頂多到時候納你為妾,權當對你的補償。傻姑娘,別再做夢了,你天真的模樣真可憐,我瞧着都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