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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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挑起眉梢,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清澈如黑曜石般的眼眸裏流淌着微妙且讓人有點看不透的情緒。

房間裏靜悄悄的,清冷似銀的月光越過玻璃窗的阻隔偷偷溜進屋彈奏起無聲勝有聲的夜曲。

聲情并茂的“情感流露”遲遲沒有等到預想中該有的回應,時格揪着被單将臉從張也的脖頸處挪開,她欲說還“羞”地掀了掀眼,頃刻間,想先發制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和張也似乎已然看穿了她的審視撞上,時格瞳孔微縮,怔住。

她那鼓着腮幫瞠目結舌的表情實在有趣,張也勾了勾唇。

半晌,才懶懶地回了她句,“我知道了。”

張也漫不經心的回答落在時格的耳畔,時格眼眸微亮。

她咻地坐起,居高臨下地望着張也,躍着光的眼神裏隐隐流露出孺子可教也的欣慰。

僵持數秒。

時格慢悠悠地擡起胳膊,蔥白的指尖剛要碰觸到張也的肩膀時她突然轉了個方向,她從張也的身前越過,拿起他的茶杯塞到他手上,然後,在張也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又跳回來拿了自己的杯子。

玻璃杯杯沿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時格挑唇,笑容明媚,“那,合作愉快。”

張也蹙額,目光滞了滞,散漫的神情也随之微微頓住。

他不是很明白時格話裏的意思。

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稍稍揚起,他漆黑深邃的瞳仁裏忽然間透出了短暫的空白與迷茫。

半晌。

他心裏的那道聲音恨鐵不成鋼地響起,讓他茅塞頓開。

“這你都不懂這你都不懂?她是要讓你跟她在節目裏秀恩愛炒CP!”

“你居然不生氣?你這莫名往上翹的嘴角是怎麽回事?你有病啊,她這是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榨幹你的所有價值啊。”

“她果然很有心機,她就是想利用網友對你進行道德綁架。”

“tui。”

張也斂眉沉默着,懶得去和他心裏那翻臉如翻書的聲音搭腔。

這玩意兒奇怪的很,別人欺負時格了它就怪他沒保護好自己老婆,風平浪靜的時候它就哪哪兒都看時格不順。

有病。

玻璃杯裏的水漸漸收起層層向外的漣漪,夫妻本是利益共同體,張也并沒有覺得這“合作”有多損人不利己,相反的,于他,于她,都有利。

他掀眸,禮尚往來地和時格碰了杯,随着叮的一聲響,他低哂,喉嚨裏溢出細碎的笑。

“嗯,合作愉快。”

《做家務的我們》節目錄制當天,張也還在外地出差。

準确來說,他已經出差好幾天了。

昨夜時格和他通視頻的時候,張也盯着她沉默了許久。

他看着似乎有點擔心她,擔心她應付不來可能會很熱情很八卦的導演組,擔心她會不适應将所有生活細節都暴露在他人視野裏的情況。

好在渝城這邊項目問題的解決已經踏進了尾聲,張也緩緩地吐息着,指腹勾着金絲眼鏡框的鏡腳,他摘下眼鏡,跟時格報告行程,“我明天下午回來。”

視頻挂斷。

張也站在酒店頂層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渝城別有洞天的夜景。

他時刻記着時格跟他說的“合作”,他自然是願意配合的,只是,他有點不知道要怎麽做。

睥睨着外面和他沒有多少關聯的喧嚣和繁華,張也愁眉不展地嘆了聲氣。

就在這時,知道他要和時格上節目的朋友給他發來了消息。

朋友衆人皆醉我獨醒地說着“我明白,你也是為了讓你媽放心”。

“你是想讓伯母覺得你這段婚姻是幸福的吧?”朋友了解他母親的身體狀況,也清楚他當初會直接和時格确定結婚的關鍵因素是什麽。

張也垂眸抿唇,想回他句沒有的事這決定和我媽沒關系。

字打進輸入框內,還沒有發出去,朋友就“哈哈哈哈”地笑起來,他說他想象不到兩個沒多少感情的人是如何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如膠似漆的模樣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幾個從小就認識,我總感覺你倆就是異父異母的兄妹。】

張也眯了眯眼,他以前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當然,那是以前,現如今,他和時格的關系已然發生了變化,他對時格的情感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純粹。

晚風滾着熾烈,在窗外砰砰作響。

【那你這想法得趕緊改掉。】

張也沉吟,直接反駁了朋友的胡言亂語。

微信那端的言徹挑挑眉,難以置信在他眼底稍縱即逝。

他沒有多問,倒是他女朋友見他半天講不到重點後開始急了。

顧晚榕“啧”了聲,幹脆自己給張也發微信。

連着好幾條的鏈接。

【張總,這些是《心動信號》、《幸福小院》、《一路有你》情侶夫妻類綜藝的營業天花板視頻,你可以看看。】

【不用謝,我也是為了你們倆好。】

張也噎住。

這好意他心領了。

夜漸深,渝城夜生活的熱鬧似乎才剛剛開始。

沖完澡的張也單手扶着洗漱臺,他微微颔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燈光盡數灑落,他的眼睑打着眼睫的陰影,他擡起手,摸摸自己的臉,須臾,陷入了沉思。

——他就那麽不值得信任?

半個小時後。

給自己釘上“不值得信任”“人品堪憂”标簽的張也沉默着回完了工作上的郵件。

這夜,他輾轉難眠。

他躺在床上,側眸望着窗外散落在深色夜幕裏的繁星。

須臾。

膩着甜的戀愛單曲響起,手機屏幕的亮光投射在張也的鼻梁眼窩間。

他打開了顧晚榕發給他的視頻鏈接。

而彼時遠在帝都的時格,早就提前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她獨占大床,呼吸淺淺,自在且安詳。

節目組直播和錄播同時進行的新形式的綜藝拍攝吸引了很多在線觀衆。

他們摩拳擦掌嗷嗷待哺。

各家粉絲進各自偶像的直播間,霎時,難掩他們雀躍和激動心情的彈幕就滾動了起來。

圍觀張也和時格的觀衆也不少,早些時候,什麽生活潦倒被迫重新炒冷飯試圖再進娛樂圈圈錢的消息已經紮根在了網友們的心裏,即便後來有時格的微博澄清及她告造謠者的舉動,該不信的人還是有。

也可能不是不願相信,而是他們有種“見到別人不信自己就會有滿足感”的變态心理。

這種人并沒有很多,但他們很厲害,他們像蛀蟲般能迅速瓦解他們想瓦解的“建築”。

直到有人認出了直播間的高樓。

【啊喂,這是帝都市區那邊的水木華庭吧?】

【卧槽好像是的!】

【很牛逼嗎?】

【等等,節目組怎麽回事?就這樣曝光嘉賓的住址了嗎?】

【很牛逼,估計是節目組知道這邊的安保是絕對值得信賴的吧hhhhhhh。】

【絕對值得信賴也不能透露嘉賓的住址啊。】

鏡頭虛晃了下,直播間忽然變黑。

漫長的五分鐘後,制作組導演組他們來到了張也的家門口。

等直播間再次亮起時,他們摁響了門鈴。

【好家夥,暴露了但又沒有完全暴露。】

門鈴響了三下,門從裏面打開。

時格素顏的狀态倏地出現在網友們的跟前,觀看直播的網友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懵了,滞了幾秒後,才“啊啊啊啊啊”了起來。

“嗨。”

時格眼尾稍揚,對着鏡頭也對着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打起了招呼。

她從鞋櫃裏拿出一次性鞋套,“都進來吧。”

“要喝點什麽嗎?”她笑眯眯地問所有人。

跟拍攝像抿了抿唇,剛想搖頭,導演就提他們回絕了。

是了,他們上午來的主要任務還是在他們家的每個角落裝上攝像機。

他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飲茶做客的。

工作人員進來,在征得時格的同意下,開始各司其職。

他們在客廳的東南西北、主卧、廚房、陽臺、觀星室觀影房,裝起了錄制節目的設備。

直播的設備還是以時格為主。

她看向導演,看到後臺不斷攀升的數據的導演聳聳肩,将主導權交給了她。

嗯,備采先不用着急。

時格沒怎麽直播過,她做UP主還是以先拍攝再剪輯,最後呈現成片效果為主的。

互動性當然沒有直播強,她也不怵。

她看向鏡頭,眉眼彎彎。

“我老公出差了,今天下午應該能回來。”

她是看不見彈幕的,不過就之前的風波她大概也能猜到彈幕裏都在問什麽。

“等他回來了你們再看看他到底帥不帥吧,嗯,在我眼裏他肯定是最帥的。”

單口相聲不太容易。

好在,初見直播的時間并不需要多長,節目組慣會玩套路,知道越是點到為止的就越能把人的欲望勾出來。

而将這場直播推向高潮的是時格的“承諾”。

時格她很遵守規則,她把節目名給研究透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張也在閑下來的時候接收到了她直播的推送。

臨時抱佛腳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前輩們的經驗确實特別寶貴。

他從風雨同路十幾年的夫妻那裏學到了要如何在綜藝裏時刻關注自己的另一半。

那對夫妻說的是“擔心對方的話就問問對方身邊的工作人員”,他們很傲嬌,傲嬌到最後,也會大方承認自己的別扭。

“不好直接關心他就問問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這句話讓張也醍醐灌頂。

他也有節目組導演的電話,但比起聯系導演,在想到節目的錄制形式後,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于是,他下載了和《做家務的我們》節目組合作的訊音直播。

果不其然,今兒個就給他推送了他想看的畫面。

他進到直播間時,時格剛好站在吧臺前,她撐着腮,眉梢微蹙。

須臾,就聽見她說:“嗯,我準備今晚親自給我老公做頓接風宴。”

“你們別跟他說啊。”她眼底淬着碎光。

彈幕都在打趣也都在附和着她說“期待”,張也擰眉,眼皮微跳。

別人不了解她,他對她還是很清楚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哪裏會做飯。

張也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退出直播,給時格撥了個電話。

吧臺的手機響起時,來電顯示映入了在線網友們的眼裏。

時格眨眨眼。

她看到了導演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們期待的目光,想着張也是知道分寸的,她也就沒了顧慮,于是,她很坦蕩地開着擴音接通了來電。

“喂。”

“聽說你要給我做接風宴?”

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緩緩傾灑出來,本就熱鬧的直播間彈幕徹底炸了。

“你怎麽知道!”

時格震驚,當即如那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般,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她還是舔舔唇,問了:“你看節目的直播了?”

“嗯。”他裹挾着散漫的低笑應她。

“我很高興。”

張也側眸望向別處,恍惚間,他突然想起此前看時格微博評論時看到的很多稀奇古怪的言論,他眉梢微挑,學以致用,“但下次不許這樣說了。”

頓了頓,又強調:“這次也不行。”

“嗯?”

張也低哂,繼續和她開着玩笑:“我怕等我回來,你和廚房都沒了。”

時格:“…………………”

格格:啊這

格格:反正等你回來你肯定沒了╰(: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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