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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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怔忡了下,他垂下眼睑眸色漸深地看着站在他跟前仰着臉和他對視同時緊張地蜷縮起蔥白手指揪着衣擺布料的時格。
塌陷在深夜裏的靜谧,将只懂得往前走不懂得停下來休息休息的時間套上了繁重的枷鎖。
時格抿着唇,故作小心地觀察着張也的臉色。
橫在她和張也中間的那層承載着他們彼此暧昧和互相拉扯的薄紙被她徹底掀開了。
她把所有的選擇權和對此事風向把控的決定權扔給了張也。
有些時候,誠摯的走心要比享樂的走腎更具備将對方成功俘獲的威力。
時格耷眉,悄悄掩下眼底的狡黠,半晌,她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拽住張也睡袍的腰帶,帶着顫音露出局促地激他:“你倒是說句話啊。”
她打着腹稿,迅速準備起可能接下來會有所需要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無理取鬧的話術。
話剛沖到嗓子眼,她就聽到瓷碗碰到流理臺時響起的清脆悅耳的“叮”聲,被打斷表演後的她愣了愣,然後,下意識地擡眸看向了張也。
她攀附在他腰帶末梢的手被他牽了過去,張也眼簾低垂,眉眼間暈染開了些稍顯溫和的笑意,他的指腹悄悄摩挲着她的指尖,也就是在此時此刻,平時他對外那嚴肅到生人勿近的氣場再不見蹤影。
“我知道了。”然後,她就聽見他這樣應了她。
萦繞着滾燙煙火氣的廚房裏燈光明亮,他收斂起散漫随意的神情,望向她的沉沉的眸色裏流露出謹慎與認真。
時格啞然。
周圍明明安靜到像是能聽見針落地時發出的微弱聲響,可時格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場面壯觀聲勢浩蕩的萬人打鼓的演出現場。
張也微微俯身選擇和她平視的舉動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濕熱的呼吸悄然觸碰着她的臉頰,她背後也沒有個可以靠着好支撐起她氣勢的地方,不得已,她就只能在張也坦蕩且真摯的目光下丢盔棄甲心慌意亂。
膚淺的她就是見不得帥哥頂着張帥臉沉着眼認真地看着她。
明明什麽情話都沒有說,卻酥到要命。
理智使她矜持地後退半步,後退前還不小心踉跄了下。
腿軟。
是真的軟。
浴室裏剝離了矜貴自持的他掐着她的腰讓她抱緊他的時候,就決定了事後的她是如何腰酸腿麻的了。
時格身形微僵,臉頰上剛下去的溫度倏地又攀升了上來。
她睜圓了眼睛瞪向張也,惱羞成怒地回他,“知道就好。”
像只炸毛的貓咪,張也挑眉,半晌,他站直靠回到冰箱門前,擡手掩唇,低笑出聲。
“嗯。”
酒足飯飽困倦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來,時格也懶得再和張也搭腔了。
她揉揉額角,打着呵欠慢吞吞地轉身離開廚房。
事情說開以後,被緊張包裹被暧昧裹挾的氣氛就稍稍裂了條縫。
如釋重負的輕松感乘着龍卷風瞬間取代此前他們互相猜測試探時的“心驚膽戰”。
張也偏了偏視線,須臾,将碗放到水槽裏,小跑兩步跟上她。
“這樣追你可以嗎?”他靠近她說起了笑。
樓下的燈“啪”地被關掉,時格默了默,低眉看了眼樓梯間的光影,随即果斷推開他:“滾吶。”
黑暗來臨的前刻,落地窗前的地面咻地覆起薄薄的銀光。
今晚的月色,很是溫柔地安撫着外面樹叢裏從聒噪裏逐漸消停下去的蟬鳴。
在追求喜歡的人的這件事情裏,張也也只是個只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理論派選手,他雖然嘴上答應了時格合情合理的要求,但在行動上,他依舊因為不知道要怎麽做而當起了遲遲不見動靜的躲在殼裏的蝸牛。
而時格最近忙着測試我愛我家豆瓣醬的味道及和LAZZ珠寶品牌方的合作洽談,壓根就把那晚自己說的那些話抛到了腦後。
她現在早忙晚也忙,為的就是出的策劃案能讓甲方爸爸滿意。LAZZ出手很闊綽,那她給出的宣傳自然也得對得起他們的誠意。
她有點想拉張也給她作配,但她已經先把他預定給豆瓣醬了。
兩組同時間找她合作的品牌,她總不能讓視頻的創意雷同相似起來。
雖然珠寶這玩意兒确實适合夫妻倆一起出鏡。
想不出一鳴驚人的內容創意,時格愁眉不展蔫了吧唧的。
同樣蔫住的還有張也。
他看着心思明顯不在他身上的時格,難免有點氣悶。
就總覺得那晚她含羞帶怯地指控他的時候是說着玩的。
他的情緒雖然沒有寫在臉上,但熟悉他的朋友都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快。
知道他和時格是怎麽回事的宴舟在得到張也的悶聲回答的那刻笑出了聲。
“你說你,面子能值幾個錢?”宴舟笑眯眯地将菜單遞給服務生,“人都把話說的那麽明白了,你還在這糾結個什麽勁。。”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宴舟這個旁觀者說起別人的事情來那是井井有條有理有據。
至少聽起來會讓人以為好像确實是這麽回事,“她都讓你追她了,你不追她還想讓她黏着你對你小意溫柔?”
“想的倒是挺好。”他冷嗤。
張也被他那副過來人的語氣堵地說不出話來,雖然他說的都挺有道理的,但當局者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以他對時格的了解,時格就不是宴舟說的那種女生。
她偶爾也有點小作,但好像都把持着剛剛好的那個度。
從這個角度看,她也确實是和他見外了點。
玻璃杯裏倒着的白開水冒着熱煙,張也慵懶散漫地耷拉下眼睑,晃了神。
他沒有接話,宴舟戰術性地停頓了下,然後也只當張也是在認真聽他傳授經驗。
“別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最簡單送花送包送戒指項鏈最好是鑲鑽的那種你會吧?”
“你這是什麽眼神?”接觸到張也睨過來的審視的目光,宴舟皺了皺眉,“女孩子不都是這樣追的嗎?這叫寄情于物,聊表心意。”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不知道為什麽,從宴舟嘴裏說出來總感覺缺了浪漫多了世俗。
而且,就這些,張也就是不聽他在此唠叨,也能知道。
但人家也是好意,所以這頓晚飯他請了,但他必須得先打斷他接下來的絮叨。
“嗯。”張也抿抿唇,低聲應他,“聽君一席話。”
他話還沒說完,明明自己也沒多成熟卻還沉浸在知心大哥哥角色裏的宴舟迅速搭腔,“勝讀十年書?”
張也沉默,他最近和時格學了很多網絡用語,想着用在此時很是合适。
他慢條斯理地打開包裝抽出裏面的濕紙巾擦拭起手,“如聽一席話。”
廢話這種東西說沒用确實沒用,說有用好像也的确有那麽點用。
矛盾文學放在廢話文學裏可謂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兩天後,時格總算向LAZZ交出了滿意的答卷,提案通過以後,她如釋重負。
懸在心裏的那顆石頭落了地,時格現在就是看外面陰雲密布的天都感覺是晴的。
她伸了伸懶腰,扒拉在窗前。
剛從超市回來的陳姨突然過來和她請假,說是家裏有事,她孫女貪玩摔到了腿,她兒媳最近又在忙升職的事情。
事發突然,陳姨急得眼裏都蓄起了淚來,時格見狀,自然同意了她的告假。
“要我帶你過去嗎?”時格從榻榻米上站起來,“別太擔心了。”
“不用的太太,我這邊坐地鐵過去更快。”陳姨憋着點哭腔回她。
這話說的倒也沒有毛病,時格噎了噎,“那你等我會兒,我送你到地鐵站吧。”
黃昏時,陰雨綿綿的天仿佛見不到光,夏季的燥熱裹着濕噠噠的細雨。
送走了陳姨,時格這才想起張也來。
她這些天着實有點忽視他了,主要也是,忙起來的那種充實感太過美好,得到品牌方認可時的那種成就感也讓她格外驕傲。
收益到賬了前期的一小筆,時格默默看了眼銀行卡裏的餘額。
想着陳姨都回家了,就準備去趟張也的公司,然後,請他吃飯。
這個時間點,她從這邊地鐵站趕過去,估計張也都下班了。
所以意外的驚喜她怕是給不了。她只能提前和他打好招呼,讓他在公司等着她。
張也收到時格的微信時他就壓根沒有在公司,他垂眸看着珠寶店經理給他拿出來的寶石項鏈。
熠熠星光像是被鑲嵌在那藍寶石吊墜裏,寶石也才指甲蓋那麽大,因其獨特的設計顯得特別有格調。
“就這個了。”
他想象了下項鏈戴在時格脖子上的場景,有些羞恥地默了默。
須臾,他側眸看向也有點意動的想給自己女朋友買個戒指的周助理,“你說,時格她會喜歡嗎?”
他有點不确定。
周助理迅速回神,看了眼标價,深吸了口氣篤定道:“太太她肯定會喜歡的。”
那可不得喜歡。
周助理暫時收回了買戒指的心思,這裏的東西,他還得再努力努力。
人事那邊前兩天倒是有讓他幫忙确認件事,最近畢業季,企業校招社招剛拉開帷幕沒幾天。
他們人事部最近有面試到位明裏暗裏暗示說認識他們張總的女生。
這種事情本就該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奈何人事那邊也有腦子拎不清的,蠢蠢欲動着想做個順水人情拍拍領導的馬屁。
周助理看着刷卡付錢的老板,悄然嘆氣。
時格來到張也公司的時候,張也已經回來了,她給他打了個電話,也沒上去,就坐在車裏直接讓他下來。
幾分鐘後。
張也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來。
地下停車場視線昏暗,在送禮物這件事情上張也只學到了皮毛沒學到精髓。
他甚至都沒有等一個合适的時間和恰到好處的浪漫氛圍。
他牽過時格的手,對視沉默間,将高級黑的紙袋挂到她的指間。
“送給你的。”連語言都蒼白的很。
時格眨眨眼,有點懵。
随即意識到他的意圖,她勾了勾唇,問他:“我現在能看吧?”
問是禮貌性地問的,但拆東西的動作是片刻都沒有停下來。
她低眉。
打開方盒的剎那她噎住,呼吸稍滞。
“不喜歡嗎?”長久的沉默讓張也有點坐立難安。
時格看了好幾遍那項鏈,然後阖上方盒看着盒蓋上印着的品牌名。
“也不是。”她吞吞吐吐,幾秒後,她從置物盒裏拿出手機,翻出最近和LAZZ那邊的聊天記錄,“就是嗯,我已經有了。”
他們總共送了她兩套珠寶,眼前的這條也是其中一套需要他為其打gg的一小系列。
但都價值不菲,說真的對方能找到她還真是為她擡咖了。
可能是覺得微博裏和她互動頻繁的都是名媛吧。
張也:“……”
格格:“也”是注孤生啊!
張也:……
看文愉快麽麽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