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10 庸人自擾
陳菲的話于姜朝如當頭棒喝,她離開後姜朝一個人思考了很久。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是被姜朝一眼挑出來的男人,幾乎都不是省事的主兒。
有次姜朝跟着朋友去了個密室局,當時有四個單身男生。玩好回去,姜朝說當中的某一個是她會喜歡的類型,朋友的原話是:你太會挑,其他三個你随便看上誰我都願意幫你撮合,但就是你說的這個,太浪了。
姜朝一度懷疑自己可能是蕭亞軒附體,專做渣男收割機……
要是自我反省一番的話,也許因為姜朝從來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叛逆期。在學校裏一直維持乖乖女的形象,倒不是說完全循規蹈矩,但最多也就是抄個作業,上課偷偷看閑書的程度。所以內心一直對“叛逆”有着一種神往和未經歷的缺憾感。
因此她高中喜歡的男生就是愛跳街舞成績很差老被警告但樣貌帥氣的差生。而這種對于不羁男孩的偏好似乎到現在還保留着。
這顯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浪子回頭這種事,姜朝在自己的小說裏會寫,然而現實中可能浪子回頭的唯一原因是,聽見背後有人叫他,他只是回頭來看一眼,是誰。
“喲,今天怎麽一個人?”次日姜朝推開陸安酒吧門後,迎面就收到了一句嘲諷。
姜朝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陸安不高興了。那天她本來講好是要找陸安慶祝自己完稿,結果她帶了陸洲去,也沒顧上和陸安講話。
于是乎,她就笑嘻嘻舔着臉坐到吧臺那裏去:“哎呀,上次真的意外,他突然說要來。”
陸安冷冷掃了她一眼:“呵呵。”
姜朝兩手捧着下巴:“幹嘛啦。這不是今天就來補償了麽。”
“補償?我看你是又碰到什麽想不通的事情找我渡劫來了才對。”
“陸安,你真的神诶。”姜朝歪了歪腦袋,“還是我就這麽容易看透?我把表情寫臉上了?沒有吧。”
“你在我這裏喝了幾年酒了?”陸安反問她。
“嗯,算算得有三年了。”
“你這三年和我吐了多少槽,你哪個關系好的朋友,哪一個男朋友我沒見過?”
“天呢,陸安,原來你也是我閨蜜。”姜朝擺出驚詫的表情,遭到陸安的鄙視。
“老規矩?”陸安問她。
姜朝點了點頭,切入今日正題:“正巧你說了這三年裏我的朋友男朋友你都見過,那你說,我是不是對浪子有特別的偏好?”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你自己心裏沒數?”
“我原來以為我談的類型都不一樣呀。”
“原來以為……所以現在發現,其實都一樣嗎?”
“也不是,是發現比起循規蹈矩,安安穩穩的男生,我确實更喜歡不按常理出牌的。”姜朝百無聊賴地拿了張方巾開始擦眼前的吧臺桌子,一邊絮絮道,“就感覺像心理學上說的那樣,有些嘴上說不想要的東西之所以還是會來找你,其實是因為你潛意識內心裏渴求的。好像自己有兩個人,理智小人說要安安穩穩的靠譜的男生,而情感小人總想一頭往危險的地方撞。”
“那你就是撞得還不夠慘。”陸安将大都會擺在她面前,微笑,“你南牆撞得還不夠狠,等把頭撞爛了,就學乖了。”
“撞爛了,咦~噶血腥。”姜朝趕緊拿起酒杯,“讓我喝口酒壓壓驚。”
“所以上次那個男的。”陸安頓了頓,“你是看上了?”
姜朝咬了咬下唇,放下杯子,片刻沒回答。陸安見她不聲不響,答案已了然于胸,他點了點頭:“今天這酒我請你,當給你的南牆之旅送行。”
“喂,你這話的意思,我要是看上陸洲,就是自撞南牆?他道行就這麽深?你也沒怎麽和他打過交道吧。”
“不是他道行太深,是你修行太淺。”陸安語重心長,“什麽事情都寫在臉上說的就是你。”
姜朝被他打擊得很是沮喪,她鼓起腮幫子,伏到了吧臺上,不說話了。
陸安低眉,最終低低嘆了口氣,安慰:“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真誠也是一種優點。”
姜朝搖了搖腦袋:“不是,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我就是太藏不住。沒碰到事還好,真要碰到事确實很吃虧。”
“挺正常的。你年紀還輕,也不在勾心鬥角的環境裏,和人打交道還是少了點,所以沒什麽心機很正常。”
“但一輩子那麽長,總會碰見壞人,我都沒心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任別人騙?”
“誰不是吃一塹長一智才學乖的?”陸安雙手環抱在胸前,“你還想比別人少交學費?那都是看運氣的事。”
“咦。”姜朝撇了撇嘴,又把頭給悶了起來。
“好了,你老在我吧臺這兒一副喪樣,影響我做生意。”
“呸。”姜朝立刻擡起腦袋反駁,“明明是本來生意就差。我這樣優質而忠實的客戶,你居然還誣賴我?!難道不應該更加好言好語的嗎?”
“就是因為重視您這位客戶,我才良藥苦口。姜小姐,別不識好人心。”
姜朝被他這句話給堵住,點了點頭,舉起酒杯:“得,還是你牙尖嘴利。不說了,都在酒裏了!”
那天姜朝待了兩個小時便走了,快走到門口時,陸安喊住她。
他說:“未來在到來之前永遠沒法确定,所以不要為假想感到恐懼。在能承擔得起後果的前提下,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像你之前選擇辭職寫書,選擇搬出來住一樣。如果摔得太痛,來這裏,酒管夠。”
那時候放着的背景音樂是一首姜朝從沒聽過的慢搖,陸安的神情和往日也沒太大的差別,平淡的甚至有些冷漠。可他說完後,姜朝竟然覺得鼻腔有點酸,酸得格外矯情。
她愣了片刻,收住酸,才又笑開,說了句好,扭頭離開。
她想也許陸安這樣的酒吧老板,真的是來幫人渡劫的吧。他讓她想起三年前的自己,那個義無反顧決定脫産寫文的自己,那個總覺得未來可期只差自己再努力一點的自己。怎麽随着年紀的增長,這些沖勁和對未來的自信都慢慢變成了自我懷疑?懷疑自己不夠好,懷疑自己做不到……
她才二十六歲,就算不是浪費得起的年紀,也不該是在原地打轉只知道左顧右盼的自己呀。
姜朝和陸洲約了周中去看電影,陸洲在浦東上班,姜朝就選了離他近的陸家嘴國金。
她到得早,就先去餐廳等男人,他有事耽擱了一會兒,來時,姜朝正低頭玩手機。
“不好意思,走之前被扔了個表格。”他溫和的聲音将她的目光引起來。
之前和陸洲幾乎都是周末或者飯後出來,他穿得不是T恤就是帽衫,頭一回見他穿合身的白色襯衫和灰黑西褲,姜朝竟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額,沒事。”她呆了幾秒才開口。
“剛和你微信說的,我點了幾樣,你看看有沒有要加的。”姜朝說着将小票和菜單一并遞了過去。
陸洲拿去看了一眼,笑道:“就這些吧,之前你點的菜都很好吃,相信你。”
他可真的喜歡笑,姜朝沒頭沒腦地想着。
兩人吃了飯,去看電影前姜朝還特意表示要去樓下的奶茶店買飲料。
“你真的很愛喝奶茶。”陸洲說。
“為數不多的壞習慣之一。”姜朝吐舌頭。
“哈哈,我研究生有一段時間交換,在新加坡呆了三個月。那時候就很喜歡買一杯奶茶和一塊爆漿炸豬排一個人去看電影。”
“我從來沒有一個人看過電影。應該說我不喜歡一個人出門。”
“我也不太喜歡一個人在外面,但在國外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也就習慣了。回來之後突然變得很熱鬧,又覺得有點擁擠。”
有一搭沒一搭地,兩個人就進了電影院。
看的是美國大片,無功無過的爆米花電影。陸洲似乎看到一半失去了興致,把手機亮度調到最暗,刷起了手機。注意到姜朝看他的目光,他湊到她耳邊,卻是叫她認真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電影太過平淡,散場後,兩個人都有點沉默。
“這電影好像一般哦。”姜朝最後還是選擇了率先打破沉默。
“嗯,沒你好看。”
陸洲忽如其來的一句話姜朝竟順口地接住:“嗯,我也覺得。”
“哈哈。打車回去?”
“嗯。”
在陸家嘴打車是件極其困難的事,兩個人等了約二十分鐘,最終才打到了車。路上兩人各自看着窗外,坐着的距離卻只隔着五厘米。
到了姜朝家門口,她率先下車,正打算和男人再回,卻見他結單也下了車。
“嗯?”姜朝好奇地脫口而出,“怎麽了?”
“我陪你走進去吧,等會兒再打一輛車就好了。”
“啊,好。”
姜朝住的小區并不大,進了往右走,三分鐘後打個彎就是她家的那棟樓了。
“那個,就這裏。”姜朝停下步子,望向陸洲。
“嗯,那你上去吧。”陸洲伸出插在口袋裏的手,沖她揮了揮。
這倒是讓姜朝有點摸不着頭腦,她說:“哦,那我上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和我說。”
“好。快去吧。”
姜朝有點遲疑但還是和他再見上了樓。
洗了澡出來,姜朝看見陸洲發來的微信【到家了】。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嗯嗯今天怎麽了?】
【嗯?】
【覺得你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
【沒什麽呀】
姜朝見他這回答,不知怎麽的有點悶得慌,但對方既然也說沒什麽了,她又能說什麽呢?正打算扔了手機不管,手機就又震動了一下。
【就是覺得和你在一起挺開心的】
和你在一起挺開心,這算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