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挑明
挑明
晚自習回宿舍，第二天吃飯的路上，林羽柔與李靜茹依然不再在一起走。陳悅和陳思雨雖然不說，但心裏肯定十分奇怪，而且她們之間尴尬的氛圍根本無法化解。這個時候，林羽柔覺得頭痛無比，越來越分明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喜歡給李靜茹帶來的不便。
第二節課下課，由于是大課間，30分鐘的下課時間，很多學生都跑到教學樓外透氣，教室裏剩了很少的人，于是陳思雨竄到了講臺上，用尚未關機的多媒體放音樂。
安靜的教室內，《瞳》舒緩的前奏響起，陳思雨回來的時候揚眉道：“羽柔別急，你家嵩哥的歌在後面，我點了好多，是不是好姐們。”
“……”林羽柔欲哭無淚，這首歌，沒來由的讓她想到了剛重生的那個夜晚。
那一天是元宵節，她在化學課上昏睡一節課後醒來，仿佛盧生做了一場大夢，醒時黃粱未熟。但她沒有徹悟，她想到的是那個她深愛的人，終于不用再仰望。
當時絲毫想不到今天的局面，只是太久未見，不能自控的想要靠近她。現在想想當初，做的一切真的都太明顯了。
歌曲還在播放着，讓她想起過往的同時，仿佛也在訴說着她的心聲。
我知道，現在你很快樂。也許我，只是一個過客。
但我的心，卻早已如烈火炙熱。
我想懂得，你溫柔的眼眸；也想了解你眼中偶爾的閃爍。
是否你也曾難過，也會沉默，害怕大雨滂沱……
她的喜歡是如此深刻，可越是深刻，越會給對方帶來困擾……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暴露呢。
林羽柔轉頭看看李靜茹，她的動力，她的執念，她的信仰。自己不會被輕易影響，她會為了身邊這個人不停歇的奮鬥，但靜茹似乎又開始沉思了，從昨天開始，她一直心神不寧，也不知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影響到上課的狀态。
李靜茹也想到了元宵節那天的情景，心裏忍不住一陣顫動，似乎……自己很可能沒猜錯。如果她喜歡自己……她為了自己而好好學習麽？
這種可能……太震撼人心了。
林羽柔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李靜茹，心痛的感覺更甚，也許應該徹底告訴她，免得她胡亂猜測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到底是不是她多心。
但貿然挑明，是她想要的麽？是保持這樣未攤牌但答案已分明的狀态好，還是徹底挑明好？林羽柔給了李靜茹一個選擇的機會。
“怎麽了，這麽魂不守舍，不然我幫你一下？”
李靜茹轉頭，有些怔忪的看着她。
“要不要下去溜達，透透氣？”
這個時候，如果她願意跟自己單獨出去，便是想知道确切答案，如果不願的話，那她們兩人就一起逃避吧。
李靜茹沉默許久，道：“好。”
兩個人走出教室，下了教學樓，林羽柔走在李靜茹身側，幾乎不知該怎麽邁步，原來同行是這麽讓人驚心動魄的事。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早就決定要招惹她了，何必這麽緊張呢……
沿着人工湖慢慢走着，林羽柔想開口，卻發現挑明不是那麽容易。
“我們……回不去了吧。”許久，林羽柔終于艱難開口，本以為她早已想好，會輕松的面對這一切，可話說出口，語氣中卻滿是苦澀。
李靜茹看着林羽柔，沒說話，是的，回不去了。
“對不起……”林羽柔聲音發顫，李靜茹疑惑了，道什麽歉呢？
“給你添麻煩了……本來高三最後的生活，你可以平靜的度過，本來這一生，你也可以平靜安穩的……可是我會招惹你，我還是會……選擇招惹你，我的錯。可我……控制不住。”
林羽柔說着，不由自主的哽咽，她自己都沒想到，她在挑明之前，首先會選擇道歉。她早已經歷過這種掙紮，也經歷過甚至沒有資格追求的歲月，到了現在，兩人僅僅高三，似乎還有許多年時間的時候，她還是會想道歉。
李靜茹愣住了，看着她，似乎有些動容，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動，卻壓抑着所有的表情。
林羽柔停了片刻，讓喉間一陣陣的酸澀感褪去一些，才繼續道：“抱歉……我喜歡你，我想插足你的人生，我想留在你身邊，所以我早就打算自私的招惹你，追求你……現在因為意外，提前讓你有所察覺了，索性告訴你……只希望你別再亂想，別分心，好好學習，考上理想的大學。”
李靜茹安靜片刻，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不用自責，你沒錯。”
林羽柔怔怔的看着對方，心底湧現了無數複雜心緒，多年的壓抑痛苦，感激與決然混合在一起，已經無從言說這種情緒。
她喜歡的人，果然這麽寬容，不僅不會排斥女生的喜歡，還讓自己別自責……但自己其實不用靜茹安慰這方面，自己似乎有些虛僞，既然會無恥的招惹她，還道歉做什麽。
平複了許久，林羽柔看着已經不再和她眼神接觸的李靜茹，道：“跟班主任說一聲，換位吧。”
李靜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怎麽換？班主任不太可能同意……”
班主任是不太可能同意，不過可以假裝鬧了不可調和的別扭，性格不合什麽的……好像是有點麻煩，不過也比讓她和自己同桌，別扭着好。
林羽柔正在想怎麽跟班主任說，李靜茹卻道：“不用換了，不影響學習就可以，跟誰同桌都一樣。”
不用換？學習方面，她确實相信李靜茹的自制力，可她不會覺得再做同桌別扭麽……
“好，如果別扭，随時可以換座。”
“嗯。”
李靜茹不再說話，轉身面向湖面，由于剛剛所感受的震撼而有些氣息不穩，腦海裏反複思量着林羽柔的話，她喜歡自己……縱然早就有了準備，但當得到确定的答案的時候，她心裏還是震撼難言。
抛開性別的因素，其實這也只是多了一個喜歡自己的人的問題，但是她和自己是同桌，朝夕相處……算了，又不是之前沒和男生做同桌過。
但是她和別的男生是不一樣的，她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該怎麽面對這個曾經的好朋友，現在喜歡自己的人……
這算丢了一個好朋友吧，她和自己再也不能像朋友一樣相處了。李靜茹想到這裏，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很惋惜丢了一個朋友，奇怪，自己無情到沒有把她當朋友？可之前，分明就是把她視為很重要的朋友……似乎一切都很矛盾，但存在即合理，這說明什麽呢……
她喜歡自己，并還是會選擇招惹自己，她的意思是，高考之後，會開始行動……自己似乎，并不抗拒她纏着自己。這條路很難走，但她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了，而自己要不要回應，那是将來的事，現在還無需思考将來，重要的是現在，不能影響到學習。這件事，不會讓雙方上課和自習的時候胡思亂想就可以。
想到這裏，李靜茹覺得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差不多調整好心态了。轉身，看看林羽柔，準備坦然的以另一種眼光審視她，卻又被她眼中怔愣和痛楚的意味擊中內心。不得不說，她給了自己太大的震撼，也許不只因為她是女生，更因為她的感情似乎太深刻了。
自己似乎被感動了……以前追求自己的人，從來沒有給過自己這麽大的觸動。
可感動之餘，似乎也有什麽不一樣了。李靜茹一向喜歡理性分析一切，所以，該怎麽分析此刻看着她時的略微恐慌，不安與充實之感呢？
這個人似乎有了別樣的意義……自己一向幹脆，這種情況下應該換座，才是最不影響雙方日常狀态的選擇。可她為什麽不想換座？她依然想繼續監督對方學習……
所以呢？這種隐約而陌生的感覺不足以讓她為之再做什麽，且看來日吧。
“回去吧。”李靜茹道。
“對了，我剛剛……你不要覺得我很痛苦，就對我客氣……其實我覺得我挺無恥的……”林羽柔開始為剛剛的道歉而解釋，簡直自相矛盾，明明她之前一直在無恥的纏着李靜茹，高考之後也會繼續無恥。別讓靜茹以為自己扮柔弱來博取同情心= =
李靜茹聽到林羽柔說她自己無恥，有些好笑，不知道她強調這一點做什麽，但只能應道：“哦。”
說到無恥，李靜茹想起之前林羽柔對自己的膩歪，忽然就覺得正常了，本來林羽柔就是個黏人的人，對朋友也那麽相處，對自己大概也是想親近，沒有亵渎占便宜的意思。
當然，她後來就知道自己是太想當然了，林羽柔可以不帶欲.望的想親近自己，不代表沒有欲.望。
不過，此刻的李靜茹确實被痛徹心扉的林羽柔的樣子混淆了視聽，雖然林羽柔自己承認她無恥，李靜茹還是覺得感動，且把她歸為無害類。
兩個人回到教室，損友陳悅和陳思雨密切注視着她們，一路用眼神送她們回了座位，林羽柔瞥了這兩人一眼，懶得理她們八卦的表情。
陳悅看着神情淡然的李靜茹和一臉輕松的林羽柔，她們兩個似乎一切正常，但又有哪裏十分奇怪。陳悅對陳思雨道：“你說她們兩個和好沒？”
“我猜沒有。”陳思雨說着，心裏唏噓不已，她最好的死黨啊……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林羽柔會怎麽處理這種問題？但願不影響這兩人的學習……應該不會影響，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麽她們一個意志力很強，一個的動力就是對方。
但這也太震撼人心了……陳思雨摸着自己的小心肝，想想她們以後要走的路，只覺得自己的高三生活仿佛也不那麽痛苦了……
“我覺得她倆……”陳悅幽幽感嘆，陳思雨看看陳悅，她果然也看出來了。“希望她們好運……反正現在主要是學習，別影響學習就成。将來的事……将來再說。”
“其實也不一定，你看她們這麽正常，如果咱們猜的是真的，這次出去應該是把話說開了……說不定什麽都沒有。”
“也是，咱們還是不要亂猜了……”
林羽柔坐回座位，李靜茹就在身邊，可她卻已無力再感受什麽尴尬，只覺得一陣疲倦感席卷全身，于是趴在桌子上。李靜茹看看身邊的人，再次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想安慰，卻無從安慰。
林羽柔趴了片刻，便驀然起來了，自己累什麽，被自己的喜歡無端卷入很大震驚中的靜茹還沒說什麽呢。林羽柔看看身邊沉靜淡然的人，一陣安心和痛楚感傳來。
願以後能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