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頂樓
第四章 頂樓
回家路上，淩玥琪有種正在被人盯着的感覺，她不敢停下，邊走路邊回頭看了幾眼，發現有個穿雙色襯衫的男人一直跟在身後不遠處，那人光明正大地跟蹤她，猖狂到連個擋臉的帽子都不戴。
淩玥琪加快腳步，卻甩不掉那人，越靠近她住的地方路就越偏僻，周圍幾乎沒人經過，淩玥琪慌了，摸了摸口袋，堅硬的觸感給了她幾分安全感。
她撒開腿就往前跑，身後也傳來跑動聲。
還沒來得及加速，就聽到身後的人喊道：“別跑啊，淩玥琪！等等！”
認識的人？
淩玥琪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那人，是個年紀和她相近的男生，臉很陌生，不過淩玥琪有點臉盲，如果沒特別深的印象，她連以前的同桌都認不出來：“你認識我？”
男生跑到她面前不遠站定，喘了會氣，“嗯……我找你，是想……”
突然，淩玥琪眼前一黑，腦袋暈乎乎的，她晃了晃頭，清醒了一點，“抱歉，突然有點暈，你剛說找我幹嘛來着？”
男生：“……哦，我是你初中同學啊，不過我只讀了一個學期就轉學了。沒想到在這能遇見你，本來只是想打個招呼的，你卻突然跑了，我就只好追過來了。”
“……”淩玥琪不太相信，手指忍不住碰了碰褲袋，裏面裝着一把用來當防身武器的裁紙刀，“你跟人打招呼需要跟蹤對方好幾分鐘？”
對方看到她的動作後退了一步，“……我哪有跟蹤你啊？我家也住這邊。”
淩玥琪打量着對方身上看着一點都不廉價的衣服鞋子，又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住址，“哦，你住北華公寓是吧？”
“嗯。”
淩玥琪：“那的确是走同一條路，不過你也不用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吧？跟跟蹤似的，我一個人在這麽偏僻的地方走，突然發現身後有人跟着肯定會害怕啊。”
“……哎嘿，我這不是……不太好意思嘛。”
Advertisement
往前走沒多遠就出現了一個岔路口，淩玥琪跟少年告別：“啊，該說再見了，我走那邊，之後開學見啦，拜拜。”
“呃，好，拜。”
淩玥琪走過拐角，站住不動，等了一會兒，探出頭，看到那少年原路返回，邊走邊低頭點着手機，看着像在打字。
淩玥琪從拐角走出，看着少年越走越遠的背影，心裏一陣後怕——她和她哥圖便宜，才在這人少的地方租了個小房，稍微有點錢的人都不會住這，雖然這裏離學校很近，但她也是靠走小路并且一路快步走才這麽快走到這兒的，這裏平時偏僻到人流高峰都不過百人，而且附近根本沒有叫“北華公寓”的地方。
難不成遇上蓄意打劫的了？連她的名字都查到了……
次日，函靖高中開學。
為防萬一，她把用來防身的那把裁紙刀帶上了——雖然學校不讓帶危險品，但只要不随便拿出來讓人發現就行。
到了學校，淩玥琪悲催的發現，昨天那位跟蹤她的男生和她是同班同學，他們有些尴尬地打完招呼，就各忙各的，當對方不存在。
一個女生推着輪椅走進教室，輪椅上坐着一個瘦弱的男生，男生的淺藍色瞳孔引人注目，仔細看的話，推着女生的眼睛也有點泛藍。
淩玥琪想起昨天在奶茶店裏遇到的男生，他也有一雙藍眼睛。
……她是不是選錯學校了？這學校怎麽這麽多純血種？
剛開課，老師讓他們進行自我介紹，淩玥琪知道了重點關注的幾個人的名字，昨天跟蹤她的男生叫沐逸風，藍眼睛的姑娘叫夏薇薇，藍眼睛的男生叫今夏。
林遙天家離學校較遠，所以他平時中午都會留在奶茶店，吃午飯玩手機等學校開門。不過今天中午他去了沐逸風家，原因是沐逸風說找他商量個事。
一進家門，沐逸風就問他：“你那個能控制純血種的遙控器借我用用。”
“遙控器？”時隔多年，林遙天一時沒想起來。
沐逸風很着急地跟他解釋：“那個淩玥琪有人格分裂症！昨天我探查完她的記憶，确認她是淩玥琪後正要動手，她突然清醒了，然後我的身體就不受控制了，她差點殺了我！我看過淩玥琪的記憶，那個人是淩玥琪的另一個人格，能力可能是精神控制或者強行操縱別人身體什麽的，反正不把她處理掉我沒辦法對淩玥琪下手！”
“……你別激動，冷靜點。”林遙天試着消化剛才聽到的信息，“你說她的能力是精神控制一類的？”
“嗯！”
林遙天覺得奇怪：“不對啊，我明明記得她當年用的能力是操控利箭。”
“可她就是淩玥琪啊！”
“……”看沐逸風找到仇人後這麽激動，林遙天不好說什麽，“是就行了，你打算怎麽辦？”
沐逸風：“當然是殺了她！”
林遙天：“……風，你殺了她被發現是要坐牢的，你就算無所謂自己會怎麽樣，也該想想沐阿姨。”
“我知道，我沒想自己動手。”
林遙天有點明白了：“所以你要遙控器是想……控制她的行動？”
“嗯。”
“那我回去找找。”
下午，淩玥琪在課桌抽屜裏發現了一張紙條，字體是打印出來的：你還記得淩桓和孟晚嗎？
淩玥琪看到這兩個名字，腦海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想回憶，卻完全沒印象。
上課鈴響，她立刻忘掉紙條專心聽課。
放學後又去奶茶店工作了一個多小時，晚上回家沒敢走太偏的地方，繞了點路，她攥着裁紙刀快步走，提防着其他人出現。
平安到家，煮了點飯就着溫開水吃完，洗澡，預習功課，睡覺。
她夢到一男一女抱着小小的她說說笑笑，溫馨幸福。
到學校後，她又在抽屜裏發現了新紙條：下午放學後，教學樓頂層，有你父母的線索。
……惡作劇？
淩玥琪把紙條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沐逸風看到這一幕有點緊張：她不信？還是被發現了？
拿不準淩玥琪的打算，沐逸風沒在意，反正遙控器就在他口袋裏，他随時可以動手。
其實，要不是怕誤影響到其他人，他早就動手了——班裏除了淩玥琪還有另兩個純血種，而遙控器能影響半徑三米內的所有純血種。
抱着“如果淩玥琪沒去頂樓，他還可以到她家附近堵她”的想法，沐逸風忐忑地等到了下午放學，發現淩玥琪打了個電話，聽着是說今晚請個假——沐逸風猜她應該是正在跟奶茶店的老板請假。
然後，他看到淩玥琪上了教學樓。
沐逸風立刻緊跟上去，逆着人流艱難上行。
頂樓種着一些花，邊緣圍着水泥矮牆——沐逸風提前來看過，看到頂樓圍的不是高高的防護網後，就有了把淩玥琪引上頂樓的主意。
他想通過遙控器控制淩玥琪的行動，讓她自己跳樓。
淩玥琪四處打量，只看到了沐逸風，皺眉：“紙條是你塞我抽屜的？”
沐逸風沒跟她廢話，幹脆利落地摁下了遙控器上最底的那個按鍵。
随即，淩玥琪就像斷了電的電器，眼神呆滞地靜止在原地。
沐逸風摁下其他按鍵，走近淩玥琪，保持距離在三米內。
淩玥琪像遙控機器人似的僵硬轉身，邁步走向樓頂邊緣，沐逸風跟在她身後三米內，淩玥琪走到水泥矮牆前，扶着牆探出半個身子，看着像是要跳下去，但又突然停住不動了。
“什麽情況？沒電了？”沐逸風拍了拍遙控器，對着淩玥琪又摁了幾個按鍵，晃了晃遙控器，擡頭看向淩玥琪，吓了一跳。
淩玥琪站直了身體，轉過頭來看着他，臉上帶着詭異的笑。
沐逸風想到了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
他察覺到淩玥琪的副人格又出現了，急忙後退要逃，可已經晚了，他控制不住身體了。
沐逸風感覺到自己松開手，遙控器掉落，他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近淩玥琪，走到她身邊的矮牆前，做出了和剛才的淩玥琪一樣的動作，手撐牆，上半身探出矮牆外看着樓下，他聽到了風聲，遠遠的說話聲，看到樓下掃地的值日生，和背着書包走向校門的同學們。
只要他手一撐，腳一蹬，就會從這裏掉下去。
沐逸風閉眼咬牙，試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的上半身還在往前傾，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多。
突然，他感覺淩玥琪施加的那種控制感消失了，沐逸風立刻推牆借反沖力倒退幾步，遠離矮牆後才敢看向淩玥琪，只見她正在跟人纏鬥，不過她不會打架，很快就被制服。
制服她的人有點眼熟，沐逸風回憶了一下，發現是同班同學，名字叫淩軒——他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不是因為他記性好，而是因為淩軒手上戴着一條紫水晶墜流蘇手鏈——男生戴手鏈的不多見，戴這麽貴的手鏈的男生，當然會讓人印象深刻。
淩玥琪邊掙紮邊問淩軒，聲音卻沒多緊張：“同學，現在是放學時間，你閑着沒事跑來頂樓幹嘛？”
淩軒：“看到沐逸風緊跟着你上樓，鬼鬼祟祟的，有點可疑，就想過來看看。”
沐逸風：“……”
淩玥琪笑着看向沐逸風，眼中藍光閃亮：“喲，你這麽熱心啊。”
淩軒沒回答她，轉而說道：“你倆剛才是中邪了嗎？怎麽一個兩個都要跳……沐逸風！”
淩軒看着莫名其妙又走到矮牆邊要翻出去的沐逸風，松開了淩玥琪，急忙跑過去拉他，可太遲了，沐逸風已經頭朝下翻了出去。
他只來得及抓到沐逸風的兩只腳踝。
沐逸風驚魂未定地看着淩軒，聲音顫抖：“是淩玥琪讓我跳樓的！她能控制別人的行動！”
淩軒聽完後覺得背後發冷，怕淩玥琪一個技能放過來令他松手，然後他就成了害死沐逸風的兇手，而淩玥琪，會成為目擊證人。
他使着勁，努力把沐逸風拉上來。
突然有雙手搭在他後背，“別動，否則我推了。”
淩軒吓了一跳，差點松開抓着沐逸風腳踝的手。
他聽到背後淩玥琪笑盈盈的聲音：“我就問一個問題。兩次了，你為什麽想殺我？咱倆有仇啊？”
淩軒愣了愣，反應過來，淩玥琪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沐逸風的臉充血發紅：“有！你殺了我爸。”
淩玥琪沉默了一會兒，“我頂多喝點人血，沒興趣殺人。嗯……應該是主人格幹的。”
沐逸風：“我管你什麽人格！就是你殺的！可惜沒能殺掉你……”
淩玥琪：“大哥，我是人格分裂又不是精神分裂，我相當于一個獨立的人，主人格犯的事憑什麽要我來承擔責任？
話說，我們要不要合作一下？你的仇人是主人格，剛好，我也想讓她消失，咱們的目标一致，幹脆合作，我會幫你‘殺掉’淩玥琪，但這個身體，你不能動。
怎麽樣？”
淩軒不敢動，一直緊抓着沐逸風，此時已經要撐不住了，“你先幫我拉他上來，他死了，你的合作計劃可就泡湯了！”
背後的手終于離開，淩軒剛要松口氣，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倒不是頭暈，而是他被一陣風卷了起來，抓着的沐逸風也被卷進風裏。
他和沐逸風被一個小型旋風卷到了空中。
風旋移動着，到頂樓中心處終于停下，淩軒和沐逸風從半空墜落，淩軒爬起來一看，除了鼻子磕到地上的摔傷外，沒有其他地方受傷——他砸在了沐逸風身上，然後又滾到了旁邊，沐逸風替他擋了墜地的沖擊。
相比起來，沐逸風摔得很嚴重，鼻血都流出來了，好像還摔傷了骨頭，沒能爬起來。
淩玥琪跟沐逸風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怎麽會用這個能力，落點太高，受點傷在所難免，不過……沒死就行，對吧？”
淩軒看她一臉真誠，沒搞懂她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無意。
看沐逸風摔得爬不起來，但還是推開了要攙扶他的淩玥琪，淩軒走過去蹲下扶起沐逸風，順便動用了手鏈裏保存的“治愈”能力。
沐逸風驚訝地看着他，想要說話，卻咳出一口血。
淩玥琪問出了和沐逸風一樣的問題：“你也是阿斯喀爾族？”
淩軒：“不是。”
淩玥琪沒糾結這個問題，看向沐逸風：“我說的合作，你有興趣嗎？”
沐逸風喉嚨裏含着血，說話不是很清楚：“你怎麽證明，殺人的不是你？又怎麽證明，你跟淩玥琪是兩個人？”
淩玥琪：“我是人格分裂不是精神分裂……”
“我不信。”沐逸風打斷她，“我知道人格分裂和精神分裂的區別，不勞你解釋。但我也清楚，你殺我爸時是失控狀态，清醒後你肯定會慌——面臨巨大的恐慌，幻想出一個‘人格’，然後把所有罪推到那個‘人格’身上，消除自身的負罪感——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淩玥琪：“你的推測很合理，但真不是這樣，我說了你又不聽，你要我怎麽辦？”
“血債要血償。”
沐逸風語氣輕描淡寫，淩玥琪卻聽出冷靜的話語下是強烈的恨意，“不管你有沒有其他人格，殺我爸的，都是這個身體。”
淩玥琪不說話了。
沒人再說話。
淩玥琪突然從兜裏掏出了一把裁紙刀，推出刀刃，沐逸風和淩軒都退後了一步，緊張地盯着她手裏的刀。
淩玥琪朝沐逸風笑了笑，抓着刀刃把刀柄往前遞，“既然你沒有合作的意願，那就當我沒說。
我同意你說的血債血償，所以，給你個手刃仇人為父報仇的機會。
來，殺了我。”
沐逸風沒動。
淩玥琪笑得更開心了：“只敢耍陰招讓我自殺，不敢親自動手？呵，慫貨！”
沐逸風瞪着她手裏的刀，還是沒動。
淩玥琪見狀，還要說什麽，被看不下去的淩軒打斷：“你別逼他了，萬一他真的一沖動把你殺了怎麽辦？”
淩玥琪無所謂：“殺就殺了呗。”
沐逸風動了，淩軒緊張地看着他，怕他真幹出什麽沖動的事，結果發現他只是走向矮牆撿起地上那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然後轉身走向了樓梯。
淩玥琪詫異地喊他，“大哥你什麽情況？不殺我了？不報仇了？”
看着沐逸風的背影消失，淩軒看了淩玥琪一眼，“我也回去了。”
目送淩軒離開，淩玥琪把刀刃推回，放回口袋，走到矮牆前，看到樓下只剩稀稀落落的幾個走向校門的身影。
涼爽的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淩玥琪拿出另一個褲袋裏的東西展開看了一眼，笑了笑，“剛工作兩天就請假，就為了這麽個破事？”
那是一張折疊得很整齊的紙條，上面是黑色的印刷體大字：你還記得淩桓和孟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