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翌日，韋唯很早就醒了。
房間裏拉着窗簾，只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從窗簾縫溜進來。
現在才四點多，昨晚她跟爺爺打完電話就睡了，不到十點。
簡單地洗漱了一番，韋唯換了身運動服下去。
不熟悉周圍的環境，韋唯也不太方便晨跑，只在別墅的院子裏打拳。
剛躍上地平線的紅太陽發散出金光，等太陽完全跳出來後，視野明亮了許多，韋唯身上也練出了一身汗。
收完拳，她回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方奶奶，和藹地朝她笑着。
方奶奶沒多說什麽，讓她趕緊上去洗洗，一會下來吃早飯。
韋唯收拾完再下來時，餐桌上已經坐了人。
尹紹的爸媽。
從眉眼看，尹紹偏向他媽媽，眉眼并不犀利鋒銳。
尹媽看到她下來，溫柔笑道：“聽阿姨說你很早就起來了啊，你先吃早飯，一會我去把紹紹也叫起來，你們不是還要出去玩嘛。”
韋唯低頭嗯了聲。
其實她不是出去玩，是為了出去修電腦。
來的前一天晚上才發現電腦開不了機。可爺爺讓她提前來體驗下江州生活，順便把尹紹之前吃的他們家的幾只雞給彌補回來，所以她只好到了江州再修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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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快九點，尹紹終于不情願地起床了。
拖拖拉拉地整理完，宋乾才給他打電話說已經出發來尹家了。
尹紹在家的早晨是不吃早飯的，這點被家人追着說了很久。
他到冰箱裏拿了瓶奶，吸管戳開瓶蓋，吸着往院中走。
院裏，爺爺和尹媽在整理花草。
不遠處，韋唯坐在小木凳上，一手撐住下巴在發呆。
看到她，尹紹也不知該用什麽态度。
想到昨天她回絕了漫畫書，尹紹臉有點臊。
想他一個大男人在書店買少女漫畫，說起來得有多丢面啊。而且事後漫畫書還被人拒絕收下，宋乾知道的話肯定會笑話他。
不過這事也怪宋乾。
宋乾說韋唯初次來江州，他們作為生死之交應該适當意思意思。
結果意思的意思就是每人送一份禮物。
然後宋乾就以各種女生為先例，提議讓他送少女漫畫。
韋唯耳尖動了動，察覺身旁有人坐了下來。
她轉頭，見到尹紹含着吸管喝奶，尹紹也看了她一眼，随即轉開。
院中尹媽看過來，“紹紹，你是不是又不吃早飯了？”
尹紹懶懶說：“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點啊，不然以後你胃疼起來會要命的。”
尹紹打着馬虎，說一會再吃。
尹媽又追了說了好幾句，直到把小籠包端到他面前的小桌上才作罷。
坐在外面吃有些不雅，而且旁邊的韋唯還一直盯着他，尹紹端起小籠包就回屋。
轉身後，聽到韋唯輕輕笑了下。
不像愉悅的笑。
尹紹回頭，卻沒見她看過來。
他有些氣不過，也不懂自己在氣什麽，反正越想越生氣，所以把一籠小籠包都給吃了。
吃完才後知後覺又吃多了。
最近他正尋思着減肥，控制飲食是第一大步。
.
見到宋乾那一刻，尹紹差點沒認出來他。
宋乾新換了個發型和發色，這次換成了栗色卷發，耳朵上還戴了十字架耳墜。
活脫脫一位騷氣十足的狐貍精。
宋乾開了他媽的車過來，下車後忽略尹紹，直奔韋唯而去。
韋唯懷裏抱着電腦包，宋乾笑嘻嘻地打招呼：“嗨，還記得我不？”
“嗯，記得，送錢的那個。”
“對啊對啊就是我。”
兩人說着就上了車，宋乾還超級貼心地幫韋唯拉開了副駕駛的座位。
停在原地的尹紹：“……”
宋乾從副駕轉回來，看到還站在原地的他，催促道：“上車啊，你傻了？”
“不是……”
宋乾知道他想說什麽，“你不是一會還要去接你的鄭茵茵嗎？我讓你坐後面不就在給你們制造機會？”
尹紹問：“我是這樣的人嗎？”
“行了別廢話了，不坐我讓女俠坐後面。”
……
韋唯抱着電腦不太方便，宋乾讓她放後面，于是将電腦遞給後座的尹紹，“兄弟，麻煩看一下電腦。”
尹紹默默給他一個哀怨的眼神。
宋乾：“抱怨什麽啊？要不你來開車我坐後面？”
于是，尹紹将電腦放在身旁，轉頭看窗外。
車子啓動。
車子掉了頭，宋乾從抽屜裏掏出一個方形盒子，遞給韋唯。
說：“你第一次來，我覺得我們好歹算是朋友吧，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随便買了一支鋼筆，不貴，你收下吧。”
韋唯沒接，看看盒子又看看他。
後座上的尹紹咬牙。
這就是身為兄弟的他該做的？讓人買少女漫畫，他倒走起高端路線送鋼筆。
宋乾回頭迅速看一眼韋唯，把盒子往前推了推，“诶，你快接下啊我不好開車。”
韋唯還是沒接，“這不太合适。”
宋乾突然笑了，“你別誤會啊女俠，我一般追女孩都是送花送零食什麽的，哪會送鋼筆啊。”
韋唯将盒子拿了過來，宋乾剛舒一口氣，就見她又将盒子塞回了前面抽屜中。
韋唯擡頭說：“朋友可以做，但是禮物就不用送了。”
話音落，就聽到後面的尹紹沉沉笑了。
宋乾擡頭瞪住後視鏡中的他，“你笑什麽，你那漫畫書女俠更不會收！”
尹紹哼一聲回他，“還不是因為你，讓我買什麽漫畫書。”
“漫畫書怎麽了？是你的話，就是送鑽戒女俠也不會收！”
尹紹在後視鏡中白他一眼，“我是瘋了嗎？我為什麽要送鑽戒給她？”
“你以為女俠就稀罕你送嗎？而且你就算送了，你也是最後被拒絕的那個！”
“……為什麽？”
“因為會有很多人排在你前面。”
“……”尹紹懷疑宋乾把韋唯當成觀音大士來尊敬了。
……
兩人吵得韋唯頭疼。
韋唯終于受不了開口，“今天你們要去哪？能不能先送我去電腦城？”
宋乾意猶未盡地從拌嘴中回過神，“修電腦？”
“嗯。”
“我們高中附近就有，今天我們一朋友過生日。要不先把電腦送過去，然後你跟我們一塊去玩？”
韋唯說：“不用了，你們玩好了再來帶我回去就行。”
宋乾還想勸她，尹紹剛喝了口水，打斷說：“那行。”
前面，宋乾暗暗瞪他，可尹紹權當沒看到。
将韋唯送到電腦城，宋乾主動把手機掏出來，報了一串數字給她，“這是我號碼，你好了就給我打電話。”
韋唯記下，撥了一次，待宋乾手機響後就挂了。
“你也記一下，我的新號碼。”
這張手機卡是江州大學連同錄取通知書一塊發的。
座位上的尹紹跟大爺似的，睨着眼瞧他倆互換手機號。
直到韋唯站在後門，他才動身将電腦從車窗裏遞出去，淡淡說了句：“你小心點，別被騙了。”
韋唯低頭整理電腦包的帶子，輕笑道：“你以為我是你？”
“哼。”好心沒好報。
尹紹嗖地關上窗戶，不再看她。
車還沒開，尹紹又下車坐到了副駕，座椅熱乎乎的，坐得他有些不自在。
這張椅子，剛被韋唯坐過。
旁邊的宋乾還在擺弄他手機，存下韋唯的名字。
尹紹說：“喂，號碼也發我一下。”
宋乾驚訝：“你還沒她的聯系方式嗎？你們都住過一個屋了啊，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再入就是結婚了啊！”
“……你他媽廢話這麽多，發不發？”
宋乾才不受威脅，将手機放到遠離尹紹的褲袋，“我是那種畏懼強權的人嗎？行了，我們還要去接你的的茵茵小公主，在哪接？”
“重色輕友！”
“你膚淺！女俠是能用‘色’字來形容的嗎？”
尹紹忍不住扶額，他真是中毒不淺。令人腦殼疼。
.
韋唯剛進大廈，就被裏面的冷氣吹得一抖。
賣電腦修電腦的不少，她到幾家問了下價錢，開始猶豫還修不修。
這時一位店家看出她囊中羞澀，推薦她：“小姑娘，你可以去大廈後面那條小巷裏修，那邊便宜。”
韋唯不疑有他，問了路線就去了。
小巷處于大廈的背陽處，兩邊開有小吃店雜貨店等等。
來往行人不多，一些店門開着，屋裏大號電吹風呼啦啦地吹着，給寂靜的街巷增添不少生氣。
韋唯走了會，終于找到了一家。
大門敞開，店面很小，她進去後一時沒見着人。
正要轉身離開時，一人突然從身後火急火燎地竄出來，“诶诶诶讓開！”
她忙讓開路，聞到油辣的泡面味。
來人是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個頭并不高，體型偏胖，留着象征聰明的地中海發型。
地中海将泡面碗放在店裏僅有的一張玻璃桌上，随即戴上眼鏡将一旁的電腦抱過來噼裏啪啦打字。
瞧也沒瞧韋唯一眼。
韋唯來到他面前，電風扇吹來泡面的香味。
“我是來修電腦的。”她說。
地中海頭也不擡地說，“先放那，一周後來取，到時候再付錢。”
“……”
都不需要檢查哪裏壞了？
韋唯表情不太對，“就這樣？”
對方停了手，将眼鏡往下移了點，擡眼看她，“怕我偷了你的電腦？”
韋唯想也沒想，誠實點頭：“嗯。”
地中海笑了下，眼角全是褶子。
他手機卻在這時響了，接了起來，“……我不在店裏啊……什麽你們要來？我真不在你們別來了……”
說着他一邊關掉手邊的電腦，趿拉着涼拖就往外跑。
匆忙挂了電話，他忽然又轉頭，囑托韋唯說：“你先幫我在這扛着，一會有人來就說我不在，也別說我去哪了。”
韋唯愣了愣。
地中海眼睛在還沒泡開的面上停留了會，“那泡面我還沒吃，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吧，等他們走了我就回來了，到時候再幫你看電腦。”
說完逃一樣噠噠噠地跑了，跑起來像個沖刺的小熊貓。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三人過來了。
兩男一女，年紀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
韋唯抱着電腦坐在桌前，看着他們進店。
三人也甚是疑惑地打量韋唯，其中短發女生問：“博導呢？”
韋唯一時沒聽懂。
女生改口說：“就是這家店的主人，他去哪了啊？你是來修電腦的？”
“我是他請來看店的。”韋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三人見她目光真誠，沒懷疑。
他們讨論着老頭可能去的地方，邊往外走，離開了。
店裏就剩下韋唯一人，她将電扇對着自己吹。
聞着泡面的味道，覺得有些餓了。
無聊地打量起這家店面，店裏除了桌上這臺電腦外，也沒有電腦配件什麽的，很不像修電腦的店。
等到快十一點，地中海老頭才搖着蒲扇慢吞吞進來。
“謝啦，小姑娘。”
地中海憨憨朝她笑，“電腦你先留下吧，我幫你看看，過一周再來拿。”
韋唯起身，可是沒将電腦交出去。
老頭蒲扇在她頭上一點，氣呼呼地将自己電腦收拾到包裏給她，“你先把我這臺拿回去行不行？我這牌子可比你的貴吧，你一周後一定要來啊，也不能給我用壞了。”
韋唯想了想，看清他電腦的品牌後才将電腦包交出去。
老頭突然一拍腦袋，記起一事，“你應該不會用Linux系統，我給你換成Windows系統。”
他打開電腦，問韋唯，“用7 還是8？”
韋唯說：“都行。”
站在他身後，韋唯看他操作熟練地一會敲鍵盤一會用U盤。
換好了系統，老頭關了機，再一次囑托她：“平時好好對我的電腦啊，幸好我這臺電腦裏沒什麽十八禁內容，要不是看在你剛才幫我的份上，我才不會這麽好心呢。”
韋唯拎過電腦，笑了笑，“謝謝您，博導。”
老頭眼一瞪，“亂叫什麽，誰是你博導！”
韋唯沒說什麽，抿了下嘴唇。
她的手機響了。
是宋乾打過來的，說在電腦城沒看到她，問她有沒有吃飯。
韋唯說：“還沒吃。”
宋乾說：“那你到電腦城門口等我，我們一會要吃飯，你一塊兒來。”
“好的。”
他們聚會的地方離電腦城并不遠，走過來也就十來分鐘的腳程。
只有宋乾一人過來接她。
宋乾手上還打了把傘給她遮陽，解釋說：“這傘不是我的啊，是尹紹他借來的。”
聚會的地方是一家娛樂會所。
上樓後，韋唯突然問他衛生間在哪，宋乾将她電腦提過去，指了下衛生間所在方向，“你出來後找不到路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嗯。”
洗手間很大，也沒有什麽異味。
韋唯一進去，剛找了個空着的隔間，突然聽到旁邊兩間有人在說話。
“你說宋乾出去接誰啊？會不會是他女朋友？可是也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另一個偏柔的聲音說：“不清楚，不過我聽到是尹紹讓他出去接的，還借了我的傘。”
“尹紹讓的？尹紹親戚？”
“可能吧。”
“尹紹的親戚，宋乾又那麽高興幹什麽？茵茵，我說你為了宋乾都接近尹紹那麽久了，你跟宋乾之間有發展嗎？”
名叫茵茵的嘆氣，“沒啊，我連他的電話號碼都沒有，也不能直接問尹紹要吧。”
“你說尹紹要是知道你對他好是因為宋乾，他會怎麽想？要不你就接受尹紹得了，他家境好，對你也好。”
“可是……”
這時隔間接連響起沖水聲。
那人說：“我知道，你就是嫌他胖，也是，宋乾看着帥多了，可是好多女生心中的白馬王子呢。”
“嗯。”
她們離開後，韋唯才整理完出來。
包了一個開放式的包間，裏面一共三桌，每桌可坐六個人。
海鮮自助，食物飲品就在包間外，自取自拿。
見到韋唯過來，宋乾起身給她招了招手，韋唯在他旁邊坐下，對面是一聲不吭的尹紹。
韋唯看看他，又看了下他身旁的女生。
那女生披着一頭烏黑長發，模樣清秀。見韋唯看過來，便露齒一笑。
韋唯沒什麽表情地轉開眼，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尹紹。
尹紹回望過來，“？？？”
什麽意思？這種看好戲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現場沒有宋乾可攻略的女生，于是宋乾就擔負起照顧女俠的責任。
他問韋唯：“女俠你想吃什麽？這裏的蝦不錯，要嗎？”
“我不吃蝦。”
“她不吃蝦。”
異口同聲。
宋乾愣了下，随即好笑地朝尹紹擠眉弄眼，“兄弟，你怎麽知道女俠不吃的？”
“昨天我媽跟我說的。”
“哦，我還以為你暗戀女俠呢。”
“去你——”媽的。
後倆字尹紹只對着他動了口型，沒出聲，顧及到有旁人在。
這桌除了他們仨和鄭茵茵，其他人都去拿食物了。
鄭茵茵擡眼瞄了下正在喝檸檬水的韋唯，不自覺地打量她。
她的皮膚很好，臉很小，紮着簡單的馬尾，幹幹淨淨的。
聽宋乾和尹紹的談論，她應該不是尹紹的親戚。
韋唯知道有人在看自己，她受不了這種凝視。
于是起身去拿食物，宋乾跟着她一塊走了。
他們走後，鄭茵茵手指悄悄點了下尹紹露在外面的胳膊，眨着眼小聲問：“她是……”
尹紹被她的觸碰吓了一跳，手臂趕緊垂下來。
摸了摸鼻子說：“是我……差不多是個沒有關系的親戚吧。”
沒有關系的親戚是什麽親戚？鄭茵茵不解。
尹紹跟她二人獨處，聞着甜甜的香水味，不免緊張起來。
他蹭地起身，“要不我們也去拿吃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