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韋唯提到梁先生只是為了轉移話題，尹紹和宋乾聽到這句話也沒什麽表示，不過還是将話題轉到了梁清禹身上。

這倆人跟梁清禹一個高中，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埋汰起他來，就因為梁清禹高中時期搶了他們的風頭。

尹紹有時覺得梁清禹太死板清高，可有時又覺得他還算正常，特別是在面對紀秋萌的追求上。

當年他倆可是江州一中的傳奇人物，表面上看似是紀秋萌追着梁清禹跑，實際情況尹紹可摸得透透的，分明是梁清禹那個僞君子使計将紀秋萌收入囊中。

不過有一點上尹紹還是挺佩服他的，硬生生把紀秋萌一個不愛學習的學渣，扭轉為後勁十足的黑馬，還考上了江大。

韋唯聽了将近兩小時他們的輝煌往事，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宋乾一直待到九點才肯回去，跟他倆還壓了會操場。離開時戲瘾發作，跟尹紹又來了一場父子離別的感人大戲。

韋唯離他們幾米遠，不想加入。

她其實對梁清禹一家還挺好奇的，梁清禹的爸爸看着很平易近人，而他卻是拒人千裏的清冷性格，清冷中又帶着一股陰郁。

韋唯還有些奇怪梁俊傑對她的态度，按理說要是因為生意上的事對爺爺熱情就算了，單獨給她塞名片是怎麽一回事？

她顧着想事，沒察覺身後的人也正沉默跟着。

這個點，操場上的人很多。

熱鬧炎熱的夏夜，他們一前一後穿梭于人群。周圍的一切仿佛被屏蔽在外，尹紹微垂着視線，只看得到她。

她就是全世界。

然後這個世界伸了個懶腰，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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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跟在後面的尹紹，好一會才回過神，“你沒有跟宋乾一塊走？”

她剛才好像聽到宋乾邀請他一塊去泡網吧來着。

尹紹兩手插兜，目光一挑，走她前面，“送兒千裏，終須一別。”

語氣傲嬌得很，沒有一絲尴尬。

韋唯露出看神經病的眼神。

這下換韋唯跟着他了，尹紹得意洋洋地在前面走，餘光一直在注意她有沒有跟上，越走越慢。

好不容易跟她并肩了，尹紹才拿出插在褲兜裏的一只手，前後輕輕擺動。

他慢慢靠近，心跳也慢慢加快，掌心發熱，出了汗。

前面不遠就有一對手拉手的情侶，兩人分別走在兩條跑道上，跟倆幼稚園的小孩玩過家家一樣。

放在以前，尹紹肯定要吐槽他們，可今晚不同。

要是——他跟韋唯也能那樣的話，罵他幼稚他也認了。

幼稚算什麽，跟喜歡的人牽手散步才是王道。

此刻尹紹腦中天人交戰，垂下的手握了又松，始終不敢拉上去。

緊張又期待。

傳入耳中的所有聲音都在叫嚣着牽手牽手牽手，折磨得快瘋了。

“尹紹。”

一道軟糯的聲音突然響起，尹紹吓了一跳，趕緊又把手插回兜裏，停下看她，“啊？”

韋唯在不明朗的光線分辨出他瘦了一圈的臉龐，硬朗逐漸成型，五官都立體起來。

“我仔細想過了，”她淡淡說，“你真不想參加那個考試的話，要不然我去試試？”

尹紹還以為剛才的小心思被識破，虛驚一場。

他咽了咽唾沫，喉結上下滾動，“哦，那就去試試呗，有什麽問題就找我。”

“謝謝。”韋唯說。

語氣格外認真誠懇，弄得尹紹一時不習慣。

他撓着頭移開視線，指指前面，“你今晚不跑步嗎？還是再走一會？”

韋唯沉默了幾秒，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聲音離他更近了，“不想跑了，我們走一會吧。”

她靠得很近，鼻息間都是她的味道。

跟以前聞過的洗發水味不同，有點淡淡的橘子味，又不像橘子味。

尹紹嗅嗅鼻子，本能地問：“你噴香水了？”

韋唯挽發的手一滞，突然朝前走，生硬回答：“沒有。”

嘴上說着沒有，可臉頰到耳廓瞬間起火似的發熱。尹紹沒猜錯，她噴香水了，出門前問紀秋萌借的。

韋唯邊走邊用手指搓耳後，想把這味道給搓掉，耳朵越來越熱。

身後的尹紹才醒過神，幾步追上，咳了聲在她身後小聲道：“其實挺好聞的。”

韋唯動作停下，眼盯腳下哦了聲。

她很少這麽害羞溫順，以致尹紹這一晚都小心翼翼的，說話語氣不敢重一點點。回到宿舍後一直傻笑，弄得舍友們人心惶惶。

決定參加老班組織的進組考試後，韋唯跟尹紹也拿出了實際行動。

他雖然平時看起來不上道，但在韋唯的事上一點不馬虎。因為考試內容包括了大二大三的專業知識，尹紹提前自學，再去輔導韋唯。

不過照這個速度壓根來不及，尹紹只能取巧，從梁清禹那拿了幾個他們項目組裏的題目，給韋唯從需求分析開始講起。

大多題目都是換湯不換藥，他漸漸就摸清了老班的喜好。

搞程序開發的都會有個人習慣，從他們出的題目、編寫的代碼裏就能看出破綻。

他們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很緊湊，晚上一塊跑步時還在聊學習上的事。

韋唯明顯地感受到自己在專業課上的進步，一些老師也看出些貓膩來。

老班和邢是非偶爾碰見尹紹，還開玩笑地打趣：“小情侶學習還挺認真的嘛。”

在他們眼裏，尹紹和韋唯這一對是勵志的代名詞。

一個越來越瘦，跟剛進校時完全兩樣，宛如脫胎換骨。另一個專業知識越來越紮實。

跟正确的人在一起，會變得越來越好。這話一點不假。

不過調侃的話也只當着尹紹的面說。

他倆成了衆人眼中的一對，明明誰也沒有挑明心思，面對同學們的調侃，尹紹一次比一次厚臉皮，韋唯一次比一次鎮定。

剛開始還否認解釋，後來皆緘口不言。

韋唯最近發現紀秋萌經常盯着她發呆，時不時還捏她的臉，像在琢磨什麽。

把程序打包發送給尹紹後，韋唯邊關電腦邊問像尊佛坐在身旁的紀秋萌，“你最近怎麽了？”

紀秋萌目光一直沒離開她，“沒怎麽，就是覺得人生如戲。”

收拾完，韋唯終于正眼看她，認真打量了一番。

紀秋萌突然起身去拿梳子，把韋唯按在座位上，“我給你梳個頭吧，最近我新學了個發型！”

韋唯：“……”

一會都要洗澡了，還梳什麽發型。

紀秋萌拆開她的發繩，随意般問：“韋唯，你們家就你一個小孩嗎？”

韋唯沒想到她會突然談到這個，淡淡道：“嗯。”

“我家也只有我一個，”紀秋萌侃侃而談，“不過我從小到大都希望能有個哥哥，什麽事都能護着我，什麽事都能為我出頭。”

韋唯第一時間想到了她的那群師兄弟們，他們從小把她護到大，一點委屈都沒讓她受過。

想到這，韋唯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

紀秋萌：“你們家是不是開武館來着？那肯定很多兄弟吧。”

韋唯說：“嗯，他們對我都很好。”

“我現在腦海裏想的是你被一大群男生圍着關心的畫面，”紀秋萌歪了歪頭，“那場景還挺好笑的。”

韋唯自己也想笑。

不過是發自真心的欣慰。

她很幸運，能遇到師兄弟那群人，一直把她當成妹妹來呵護。

“嘶——！”韋唯脖子突然一縮，頭皮發麻。

紀秋萌手勁沒拿準，扯到了幾根頭發。

“對不起，”她幫忙輕揉韋唯被扯痛的地方，“剛才沒控制好力道。”

“沒事。”

韋唯生日這天，也是校級運動會的第一天。

為了減輕潘璠的工作壓力，她答應參加女子八百米長跑比賽。

幾位舍友也都知道她今天過生日，一早起來就獻上了祝福語和小禮物。

韋唯一般不超過十一點睡覺，自然不知道尹紹昨晚特地等到淩晨給她發祝福，宋乾也是，兩人跟串通好的一樣。

上午，光是全校各院走完方陣表演就花費了兩個多小時。

給韋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醫學院的表演。擡着擔架上場表演，很別具一格。

每個學院都有各自的特征，像他們計科院，就是幾十個人舉着小牌子，花樣拼出‘Hello World’的字樣。

今天也有不少外校的學生過來湊熱鬧，操場的看臺上人滿為患。

正式開始沒多久，韋唯就上陣了。

尹紹站在過道裏的草坪上，手裏拿着一瓶水，跟同班的另外幾名同學站在一塊。

見韋唯看過來，尹紹挑了挑眉，舉高手裏的水晃了晃。

韋唯微微一笑，而後聽從老師指揮，做好跑步前的準備姿勢。

一聲槍響，如弦上的箭飛了出去。

同小組的幾位女生一開始都只是慢跑，當然也有一位可能被她激到，跟着加快腳步。

很多圍觀的人都不看好韋唯，一般長跑都忌諱開始就加速。可尹紹對她很有信心，她要是拿出跟她那群師兄弟賽跑的速度，冠軍不在話下。

韋唯第一個沖到了終點，有點喘氣，但總體而言很輕松。

候在終點處的尹紹，看着別的女生嘴唇泛白地被男同學扶着關心，情緒有點低落。

他望望被潘璠幾人激動地抱在懷裏的韋唯，再看看手中孤零零的水，深刻意識到女生還是弱一點好。

剛要擡腳過去，隐約聽到身後有人喊他。

尹紹四下尋找，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面孔——

鄭茵茵。

尹紹記憶恍惚起來。

他似乎好久沒見過她了，也好久沒想過她，現在突然相遇居然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情緒，心情挺平靜的。

鄭茵茵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她露出好久未見的笑容，“真的是你啊，朋友說看到你在這我還不信。”

今天的鄭茵茵把頭發紮了起來，笑容如常。

好像之前的争吵矛盾都不複存在，她還能跟以前一樣對他盈盈而笑。

也是，尹紹自己都快想不起那段不明朗的失戀記憶。

也不知道從哪看來的胡謅道理，說男人對初戀是最念念不忘的。這話到尹紹這就是狗屁。

在他的認知中，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什麽念念不忘。

那些話都是故作深情的人強行煽情。

他們念念不忘的大多是當時的自己，以及自己付出的感情，而非初戀對象。

尹紹此刻沒什麽話要對她說，客套幾句：“來玩的啊，随便逛逛，我們學校帥哥挺多。”

尹紹發誓，他真的只是随口說說。

可鄭茵茵的笑容漸漸斂下，“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他本能警惕起來。

鄭茵茵看着他，目光爍爍，“尹紹你變了。”

這他當然知道，更帥了。

“我說的不僅僅是外表。”鄭茵茵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麽。

她之前聽人說尹紹減肥了只是笑笑沒放心上，可真見到他人時才明白尹紹是真的在改變。

比起以前那個胖乎乎的他，現在的尹紹更加陽光健康，濃眉大眼，笑起來一口白牙十分抓人眼球。

在她看來傻大個的身高，如今也為尹紹添了不少分。

剛才她一路過來，還聽到有來往的女生在輕聲讨論他。

他真的變了，變得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受女生喜歡。

擺脫了大家的圍堵，韋唯笑着在操場內尋找那個還沒出現的人。

在一群人中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尹紹的身影，他背對自己，在跟別人說話。

韋唯笑着上前，忽然又停下，歪着頭看尹紹對面的女生。

雖然有段時間沒見，但韋唯還是記得她的。

尹紹的初戀，鄭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