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21、

剛開始,華旻恺根本不會。

算起來已經五年了……五年裏,他早已在腦海裏将這一刻演繹過多少遍,甚至比這一刻更深入更旖旎的都……可真的嘗試了才知道,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可就是這樣,都已足夠他銷魂……

後來,他漸漸熟練,可還是沒舍得再深入一點。

就像好不容易才得到一顆盼望已久的糖果,心心念念的孩子根本舍不得将它一口吃掉,只是小心翼翼地舔一下,再舔一下……那魂牽夢萦的滋味在舌尖輾轉盤繞,好像跟想象中不一樣,又好像比想象中更好,畢竟想象中的十分,又如何及得上現實的一分!

所以他熟練地在她的唇角、鼻尖、臉頰、額頭、眼皮逡巡流連,細細吸取她每一寸的芳香與甘甜,他慶幸自己為了顯得成熟些故意沒有刮淨臉上的胡茬,此時剛剛冒頭而特別堅硬的胡茬摩刺着她,會讓她感覺更敏銳、記憶更深刻吧……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下定決心,一下子探入了她的唇縫……

四下裏歡呼聲越來越盛,韓沐遙本就被迫仰着臉,此時無需刻意盯着,只用餘光就能看到漫天流星真的已經密集成雨,一叢叢一簇簇迅疾地掃過星鬥遍布的天幕,如同盛開的禮花,真是上帝慷慨揮灑的視覺盛宴!

而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她被一個那麽英俊而深情的男孩緊緊擁在懷裏,如同捧着世間唯一的珍寶那樣,無休無止地熱吻……

別人在最最欲罷不能的濃情之中,總是用腦海裏煙花綻放來形容,而此刻,何止腦海裏?他們的周身都是上帝親手燃放的煙花,如同上帝親自下場,為他們掀起一場盛世絕唱一般的普天同慶!

她不是石頭做的,她已經融化了,她的防線早就潰散傾塌……

為了調整呼吸而不得不略微分開的間隙,她細細喘息着嘟哝:“你之前……不是說反正你也沒打算做壞事的嗎……”

華旻恺低沉地笑:“這不是做壞事,這是做人世間最好最好的事……”

淩晨的田徑場一角,華旻恺席地而坐。

他擔心韓沐遙冷,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從後面緊緊擁住她,輸送給她體溫,也分享着她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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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而覺得這一切都不可能是真實的,否則怎麽會從胸口到腰腹都是酥酥地發着酸,整個人輕飄飄如同浮在雲端一般?他一定是被自己的癡心之夢魇住了。

可是這樣多好,就一直這樣,留在這個夢境中,不要再醒來吧!

朝思暮想了五年的女孩此刻就軟軟地窩在他懷裏,她的絨帽抵着他的下巴,他一低頭就可以吻到她,這一刻死了也值得了!

不不不,從此刻開始,他不想死了,他怕死了,這快樂他要不夠,他得向天再借五百年來享個夠!

想到那首童年的老歌居然被他派上了這個用場,華旻恺忍俊不禁,吃吃傻笑,又低頭咬住韓沐遙的耳朵。

韓沐遙的身子敏感地縮了一下,微微側首,是疑問的意思。

他的笑癢癢地暖暖地噴在她的頸窩裏:“我太快樂了,遙遙,我太幸福了,可能我就跟中舉的範進一樣,要樂瘋了!”

然後他又覺得這個比喻也很好笑,于是又吃吃笑起來。

可惜春宵苦短——雖然天寒地凍之中幕天席地,根本不算是真正的春宵。

但也實在是光陰似箭了。

天邊露出魚肚白時,熱鬧了一整晚的天空終于慢慢沉寂下來。

當最後幾顆流星稀稀落落地消失于無形,韓沐遙緩緩起身,從華旻恺懷裏站了起來。

抱了她一整夜,之前沉浸在極樂中一直不覺得,此刻華旻恺才感受到了蝕骨的麻和痛。

他甘之如饴予取予求地擡頭看她,卻望見她比拂曉的秋霜還要冰冷的臉色。

“旻恺,這一晚的事情,我會立刻忘記,就跟從沒有發生過一樣,希望你也是。”

華旻恺怎麽也沒想到,剛才還在源源不斷輸送給自己柔情蜜意的女孩,這樣絕情的話真的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他掙紮着從地上站起來,凍僵的臉感受不到那種被劇痛撕裂的扭曲——來自雙腿的劇痛,以及來自內心的劇痛。

他不明白地望着她:“什、什麽意思……”

韓沐遙轉開臉望向別處:“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華旻恺忽然感到一注絞痛從胃部往上突襲而來,頃刻之間就牽痛了喉嚨:“我不明白……為什麽?我,是我做得不好嗎?”

他顧不上去想,胃痛是因為餓的。熬夜最耗能量,所以大家其實都準備了一背包的食物,但他先前哪裏想得起來去吃?所謂秀色可餐,有情飲水飽,他之前除了甜蜜和幸福,其他的任何感覺——冷,餓,酸,麻,痛——統統都接收不到。

而此刻,如同《道林·格雷的畫像》,被自我欺騙的幻覺維持着的美好突然被真相擊碎,反噬的痛比它原本該有的程度還要劇烈而猙獰!

韓沐遙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轉身就走。

華旻恺瘸着腿追過去,聲音發着抖:“我不求你跟他分手還不行嗎?我不要名分還不行嗎?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一小部分的你、有空時的你,還不行嗎?”

韓沐遙的腳步只是略緩了緩,而後就比剛才越發快了。

“那你說,你要我怎樣?我怎樣才可以?你說啊!我都聽你的,只要不是剛才那句話!”

韓沐遙猛地止步,回頭瞪着他:“華旻恺!你別害了我,愛我就對我好,行嗎?”

華旻恺不能相信地望着她:“你什麽意思?你,你在利用我嗎?我TMD愛你愛成了個傻Ⅹ,你就這樣利用我對你的感情?”

韓沐遙雙手緊握,逼上來兩步:“是的!”她直視着他,這一整晚都盛滿了星光的眼睛裏,此刻竟只剩下了如刀的寒光,“昨晚的事怪我好了,是我沒把持住,這麽好的夜晚,本來應該跟男朋友來的,他不能來,所以只好……”

“只好用一個替代品将就?”華旻恺在萬丈深淵般的絕望中,居然笑了出來。

“……對不起。”韓沐遙忽而遲疑,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對不起?說對不起有什麽用?”華旻恺笑着笑着,明明沒想哭的,可眼淚自己就大顆大顆地滾落了下來,“你知道我從來想聽到的都不是這三個字,只要不是這三個字,哪怕你騙我呢?你反正都這麽自私這麽殘忍了,為什麽不接着騙我?”

“我不可以,”韓沐遙搖搖頭,“你是我同學的弟弟,我不能那樣對你。”

“就因為這個?”華旻恺難以置信,“這就是你唯一的顧忌?那我跟華旻萱斷絕關系行嗎?我TMD跟我父母脫離關系行嗎?!”

“別傻了!”韓沐遙終于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我從一開始就是這話,現在還是,別再糾纏我了,沒用的,沒用的旻恺。”

她開始一步步往後退,終于說出了迄今為止最殘忍的一句話。

他以為在那句“替代品”之後,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更殘忍的一句話。

她看着他,眼睛一如既往冷靜得令他痛恨:“我能給你的也就這麽多了,我知道你這些年……可這麽多補償,還不夠嗎?”

這天,在返程的大巴上,華旻恺就發起了高燒。

其實後半夜,他的褲-裆一直是濕的……

當着心目中的女神,他不好意思承認,也就沒法擦拭,所以其實是挨了一夜凍,更別提饑餓與後來的心痛,徹底透支了他的抵抗力。

他沒有回家,也沒去醫院,就在宿舍生不如死地躺了三天,全靠白開水,退熱貼和退燒藥度日。

了無生趣之中,手機他也沒帶在手邊,各種提示響了很多次都沒人理會,很快就耗盡電池自己關機了。

華旻萱找了他好幾次都沒反應,打電話過去竟然一直關機,覺得奇怪,直接打到他宿舍,才得知他生病的事。

接電話的男生如遇救星:“您是旻恺姐姐吧?能不能來看看他?他好像是失戀了,一直說夢話叫一個女孩的名字,叫她別走,說她狠心什麽的,我們叫他也不搭理,可別燒出個好歹來……”

華旻萱心急如焚地趕過來,果然聽到床上的弟弟在沒出息地喊遙遙,眼角淚痕已凝成了白色的鹽道道,臉頰瘦得都凹了進去,越發顯得胡子長出一截。

華旻萱恨鐵不成鋼地罵一聲“要死了”,轉身打給韓沐遙。

可電話響了半聲她就挂斷了,想想還是不妥。

以她所知,華旻恺對韓沐遙一直是單相思窮追不舍,要是把這事告訴她,不就等于以閨蜜身份外加苦肉計去施壓了嗎?

華旻萱還沒想好該怎麽辦,韓沐遙就發了微信過來:怎麽了?打錯?

華旻萱想想還是回複:我弟……唉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就不讓你糟心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我爸,把他遠遠送出國去算了!

韓沐遙:旻恺怎麽了?

見她肯關心,華旻萱多少還是欣慰的:發燒不肯治,躺那兒一個勁說胡話,還唱歌……

她把耳朵湊過去,聽到華旻恺唇縫裏支離破碎的幾個音符,索性摁下語音按鈕錄給韓沐遙自己聽,然後補一句:這什麽歌?

韓沐遙卻只回複了她前面那句話:不用給你爸添煩惱,我走。

華旻萱: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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