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23、

華旻恺意識到某個可能性的時候,有一種兜頭一瓢冷水将自己澆清醒過來的感覺。

他連忙循着網上挂出的課表找過去,發現真的每一個教室裏都看不到韓沐遙!

就算逃課……可怎麽可能每節都逃?何況逃課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

他顧不上了,守到某節下課,直接抓住一個出來的同學問:“請問,韓沐遙到哪兒去了?”

那個同學愣了一下:“啊?”

“韓沐遙,她好像很久沒來上課了!”

這個同學似乎沒太搞清楚狀況,倒是後面走出的一個女生聽到了,答了一句:“沐遙到德國去了,交換一年。”

“什麽?!”華旻恺驚慌中沒控制好自己,失态地踉跄一步。

那個女生奇怪于他瞬間失去血色的樣子,好心問道:“同學,你沒事吧?是有什麽事情要找她嗎?”

華旻恺慘笑一聲,也忘了道謝,搖了搖頭,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

來到晴光朗照的室外,華旻恺茫然四顧,大好的天氣與被漂亮的光線映照得唯美如畫的青春校園仿佛都将他襯成了個笑話。

他仰天長笑一氣,将近旁的幾個同學吓得趕緊逃開好幾米,然後又回過頭來好奇地張望。

沒有人知道,他如此瘋癫,不過是笑自己這個笑話罷了。

他掏出手機,點開已經多久沒點開的那個微信,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被對方删除。

他摁下語音按鈕,嘶吼着說:“你TMD真需要這樣躲我嗎?!我都幹什麽了讓你當瘟神一樣?!我都沒再去騷擾你了——是吧?在你心目中就是這個詞吧?你恨不得報警對不對?可我到底礙着你什麽了?!我遠遠看看你都不行嗎?我就指着這個活下去呢!我就是個凡人,肉做的,想活下去有什麽不對?你TMD就非要我死才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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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也顧不上去看到底能不能發送成功,捧着胸口彎下腰,嚎啕大哭。

心太痛了,什麽男子漢的臉面尊嚴,都顧不上了。

反正在她那裏,這些本來也都沒有了,至于別人怎麽看怎麽想,都跟他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不知該不該算幸運,這段不計後果的語音成功發過去了,沉默得仿佛已不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韓沐遙沒有将他删除。

但她也沒有回複。

不過她應該是擔心的,因為她聯系了華旻萱。

正在省歌舞團實習的華旻萱氣急敗壞地趕過來找到華旻恺時,距離他發出那條語音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而他還愣愣地坐在一旁的牆角——本來他是蹲在原地的,有保安過來詢問,他就轉移到牆角,讓自己不至于吓人到擾亂校園秩序了。

華旻萱已經沒脾氣了,過來陪他坐了一會兒,無奈地問:“你說,你到底要怎麽樣?這事兒就沒完了是嗎?你要怎麽才肯死心?”

華旻恺的目光始終空洞地凝注在空氣中什麽都沒有的一點上,不光答非所問,還抛給了她一個尖銳的問題:“你知道她去德國了嗎?”

華旻萱噎了一下,承認道:“知道。”

華旻恺猛地扭頭看她:“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華旻萱左右為難了一下,第一次在弟弟面前露出了怯怯的神氣:“你生病那次,我找她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華旻恺,見他沒有要發作的樣子,才續道:“我說,不如讓爸爸把你送到國外去,換個環境換個心情,新認識些人,恐怕能有好處。然後她說……不用了,她走……”

華旻恺嚯的一下站起來,身高加上陰影頓時将華旻萱籠罩在了高壓之中。

她一臉告饒地輕輕拉了拉他的手:“我,我不是趕她走啊,可确實是……當時她系裏剛好有這個交換生的名額,你也知道她一直是全系第一名,又是那麽個家境,只要她報名,不可能輪不到她去……何況工程相關的專業德國是強,你總不能為了自己一點無望的私情,就絆住她的腳步吧?”

華旻恺咬着牙默立了一會兒,又頹喪地坐了回來。

姐姐情急中到底說了不那麽委婉的大實話——“無望的”,私情。

他想起曾經的她,被另一個人絆住了填報全國最好大學的腳步,當時他滿心鄙夷地恨那人自私,如今輪到他自己頭上才知道,其實根本做不到更好。

可區別就在于,那人不讓她走,她再不情願也還是留了下來,而他呢?

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

華旻萱像是橫了心猛藥下到底:“她男朋友跟她一起去的。”

華旻恺沒什麽反應,但因為貼着他的身體,華旻萱能感覺到他渾身一震。

她暗自嘆了口氣:“雖然她沒說,不過她向來低調,你也知道的,說不好已經結婚了,至少是住在一起了……以她的成績和能力,留在那裏繼續讀碩讀博都是大有可能的,你就……”

你就什麽?這輩子都別想了是嗎?

華旻恺慢慢蜷起膝蓋,抱住頭。

華旻恺大二這年的校園十佳歌手大賽,大家都記住了那個獲得第三名的經管系男生。

都說一直以來,以前的歌手大賽也好,後來的選秀節目也好,往往都是第三名最紅,這次也不例外,第三名給大家留下的印象,比之第一第二名都深刻多了。

不光是因為他時裝模特一樣性感的身形上平面模特一樣标致的臉,也不光是因為他化了一臉濃豔的女妝。

比起初賽的《囚鳥》,複賽的《離歌》,決賽上他選的歌其實很普通,第一輪是陳潔儀的《限制級》,最後一輪是鄧紫棋的《回憶的沙漏》,比前兩首——尤其是《離歌》,都容易唱多了。

難就難在,這兩首原唱為女聲的歌,他唱的是原調。

也就是說,他大段大段的部分,都是用女聲唱的。

像流星的墜落,燦爛奪去了輪廓,這剎那過後,世界只是回憶的沙漏;

像流星的墜落,絢麗地點亮了整個星空,像你故事在我生命留下不褪色的傷口……

副歌在最後一遍甚至又拔高了一調,他聲嘶力竭,完完全全,唱出了痛徹心扉的感覺!

當晚的在校生微博上,不知多少人上傳和轉發了他的演唱視頻,出現頻率最高的評論和轉發語就是:“華旻恺,真的唱出了驚心動魄的愛情!”

此時的大四生,還有不少人記得大一時那個為了找到心愛女孩而來學校彈唱的男生,紛紛互相确認是否就是他。

當年的照片和音頻被發上來,雖然看不清,但還是有人一口咬定:“就是他就是他!”

男主角被确認之後,女主角自然難逃被人肉的命運。

很快,“韓沐遙”這個名字傳遍了全校。

天文系那個收報名表的女生未必是爆料人,畢竟被他詢問過韓沐遙下落的同學,見過他們在一起的路人,以及當年常常看到他奇特表現的韓沐遙的高中同學,此時将各種細節一拼接起來,就知道來龍去脈了。

他們紛紛喊話韓沐遙,求她出來組CP。

不過還沒等到當事人發聲,另一撥聲音就出來了。

有更了解內情的人澄清:“韓沐遙有男朋友的,現在人家都到德國去了,你們就別鬧騰了。”

還有不知是不是天文協會會長的人——吳巍的同學在省大應該也不止一個——疾言厲色地制止:“韓沐遙一直有男朋友,你們不要唯恐天下不亂了,這個華旻恺就是小三兒,想奪人之愛,感動什麽呀,你們的三觀還要不要了?”

也有人不服:“華旻恺從頭到尾都沒點過韓沐遙的名字,你們別自嗨得這麽鐵板釘釘然後還去黑人家了!”

“如果真是同一個女生,這麽多年不死心,就算是小三兒我也支持了!一個男人再愛一個女人也就是這樣了!”

“能折磨這麽好的男生這麽多年,那女生怕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吧,八成欲拒還迎地一直吊着人家……”

還有人不評價,只默默貼出了《離歌》的一段歌詞,直到此時,大家再回顧他複賽上的表現,才明白其中深意——

原來愛是種任性

不該太多考慮

愛沒有聰不聰明

只有願不願意

你還是選擇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

但你不肯覺醒

你說愛本就是夢境

跟你借的幸福

我只能還你

另一些人則貼出了《限制級》的副歌歌詞作為呼應——

沒有限制的限制的結果

是愛恨都過了頭

是痛過,是笑過,是有過,是沒過

是愛不愛你都難過

沒有限制的限制的結果

連朋友都不能做

一切超乎我們所能擁有

于是最後我們連一點感謝都沒有

在此之後,評論的大勢就轉為了一聲聲嘆息——

“事實證明韓沐遙還是選了她男朋友,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麽,你們就積積口德閉嘴吧……”

“華大帥哥這是打算放棄了吧?唱歌以明志?”

“誰有韓沐遙照片啊?好想膜拜一下啊,居然能讓一個如此精品的男生這麽深地愛了這麽久!”

韓沐遙幾乎沒發過自己的清晰近照——甚至或許也很少拍,網絡上能搜集到的都是她在一群人中的合影之類,看不清,掀不起什麽波浪。

再加上男女主角都沉默得仿佛并不存在,這一波熱浪很快也就過去了。

華旻恺再走在校園裏,能感受到過往女生投來的夾雜着欽羨與遺憾的目光,他視而不見,我行我素,如同失去愛人的神雕俠楊過,世人皆愛我,而我自黯然銷魂。

六月,大四的學長們開始了一系列轟轟烈烈的畢業活動。

而那個人,還是沒有消息……

華旻恺再也沒有開口去問過誰,大家都猜不透他此刻是怎麽個心境。

開始放下了嗎?已經放下了嗎?

倒是七月初,華旻萱給他發來一段視頻。

這是省大工業工程系畢業典禮上播放的一段視頻,本來女生就少,美女更少,偏偏還排名年級第一的這位遠在異國,不能趕回來參加畢業典禮,只按學生會的邀請,錄了段視頻,與同學們分享。

華旻萱在微信裏給他發了段話:“她幾年之內怕是都不會回來了。鷺恒跟我們不一樣,他們做西藥的,要她留在那邊拓展海外市場也不一定,就算不需要她繼承家業,以她的能力,升學和工作哪樣不容易?哪怕什麽都不幹就讓家裏養着當太太也是輕而易舉。別惦記了,就這樣吧。”

上卷完,這段太虐了,旻恺給沐遙發的那段語音真的把我寫哭了,本來想讓大家都喘口氣兒換個心情,隔一天再開始下卷,但是這周上了個20000字的榜,得日更才能完成,所以明天必須繼續更哈,你們想要的謎底和甜,就在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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