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請上網

請上網

汪烨在電腦前坐下時有些錯愕，混混頭子這是什麽意思？他們好像還沒有熟到這種地步吧？他帶着疑惑打開電腦卻不知道該幹什麽，打游戲他不喜歡，看電影也不知道看什麽，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麽來的網吧？

汪烨在屏幕前愣了好一會還是打開□□農場象征性的收收所剩無幾的菜，順便看看初中同學的空間，這不看還好，一看，一大部分人已經踏進了社會。有去了廠裏的，有跟着家裏親戚學手藝的，有去理發店學剪發的，還有一部分去了職校。

他的□□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沒有一個同學找過他，但是自己的菜倒是被他們偷了不少，幾乎每天都來偷。汪烨退出□□還是找了部周星馳的逃學威龍，雖然走了後門，沒花錢，但也總不能對着屏幕發呆吧，多少有點暴殄天物。

他掃了一眼四周都是一群戴着耳機打游戲的，認真的就像他當初中考時那般拼命，激動之餘還時不時爆幾句粗口。

一晚上汪烨戴着耳機都能聽見他們各種罵娘，他好奇的偏過頭看着吧臺上給人開機子的郝運。他戴着耳機貌似也在打游戲，只是他比較冷靜，更沒聽見他爆粗口，這使得汪烨有些好奇他在玩什麽。

如果是直接過去看就顯的太刻意，他掃到郝運身後的冰箱便直接起身，鎮定自若的拿了一瓶水，回過頭把零錢放在桌上時汪烨瞥見他屏幕上一大串看不懂的字母和數字，像是剛開始開主機時的那個界面。

“這是死機了？”

郝運擡眼看了一眼身邊的汪烨退出了程序。

“不是。”他沒有說明，但汪烨還是看到了右下角的通知欄裏有一串沒叉掉的文字，“計算機科學于技術” “編程的基礎于學習”，這些專業名詞汪烨雖然沒接觸過，但多多少少知道它是和計算機相關的。

他不是沒眼力見的人，郝運既然不想他看他倒是知趣的拿着水便離開了。

周星馳的逃學威龍看完汪烨又對着屏幕陷入了迷茫，他大概是第一個來網吧卻不知道該幹什麽的人。謝玲要是知道做夢都要笑醒，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兒子在網吧染上網瘾，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電腦還沒有他每天的睡前故事來的有趣。

迷茫歸迷茫，他還是在電影的列表中百無聊賴的尋找着打發時間的下一部電影。畢竟時間還早，離深夜還有一會，既然來了一次總要體驗體驗在網吧夜不歸宿的感覺。這種免費上網的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

愛情電影他沒興趣，動作片看的有些麻木，鼠标選來選去最終停在了張國榮的霸王別姬上。年代電影一直是汪烨的偏愛，就像是外婆同他說的那些陳年舊事一般有着濃厚的背景底蘊，心酸又好奇。

他看的很認真，事實證明他一直的偏愛是對的。影片程蝶衣最後當着衆人的面，拿着當年送給霸王的那把長劍自刎時汪烨心裏一顫，眼角開始濕潤。他并沒有去管，而是任由悲傷的潮濕蔓延。直到最後戲班班主的一句，“到了最後，人到底還是應該自個兒成全自個兒。”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邊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扭頭一看，郝運目不斜視的盯着他，他皺着眉，還未開口郝運手一伸一張紙巾遞在他面前。

“啊……”汪烨心裏一驚，恍然大悟，背過身胡亂的擦掉了放任不管的眼淚。實在是有夠丢人的，他還想着怎麽跟郝運解釋他其實是被電影觸動的，回過頭時他已經離開了，離開前還不鹹不淡的丢下一句，“收拾收拾回去睡覺了。”

汪烨調整了思緒，關掉電腦，換班的人已經坐在了吧臺，他見郝運點了一根煙站在裏面并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朝門口挑了一眼，示意他先回去了。

郝運明白他的意思，叼着煙跟了出來。一路上汪烨感覺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整的他有些不自在，他時不時的偏過頭朝他看一眼，最後還是不耐煩的停下了車，“你是沒見過看電影看哭的人嗎？”

郝運被他突如其來的惱羞成怒驚了一下，随即笑了一聲，“我明明什麽也沒說，不用這麽敏感。”

汪烨被他噎的說不上話來，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麽生氣，就是有一種自己的秘密被人窺探的羞恥感，不就是看電影看哭了嘛，至于這麽好奇的盯一路！也沒人規定男人看電影不能哭吧！

越想心裏越不痛快，他悻悻的快速往前蹬，郝運不明所以的提速在後面跟着，沒多久就趕超他前面，他時不時回過頭，“就生氣了？我還以為你這人不會生氣。”

汪烨沒有理他，自顧自的騎。

“你想太多了，我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我就是好奇我站你身邊那麽久了你居然沒發現！”

汪烨聽了這話又一次停了下來，他有些不确定的問，“你站多久了？”

“從袁四爺問程蝶衣願不願意做他的紅塵知己開始。”郝運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

“從……”汪烨有些不敢相信，不會吧！那麽早就站那了？豈不是看到了自己哭的全過程了？他讪讪的反問道，“你沒事吧？站我身邊那麽久，想看自己不會去看嗎？”

“我就是好奇你會在什麽時候發現我，”郝運饒有興趣的看着他，“誰知道你看的那麽認真，電影結束才發現我，沒辦法我就只能傻站那跟你一起看了！”

汪烨還想回怼他，卻又覺得自己底氣不足，跟一個混混頭子講道理好像有點浪費時間，雖然他時間挺多的，但還不想浪費在郝運頭上。要不是念在楊梅的情分上今晚自己都不一定會去網吧。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自己為什麽會鬼使神差的跟着郝運去網吧了，拿人手短，既然他都說了，自己總不好駁了他的面子，讓他難堪。

汪烨放棄了跟他理論，只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便蹬上了自行車。

郝運見他緘口默言的樣子倒也沒再煩他。他還沒摸清汪烨的脾氣，萬一真把人氣哭了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特別是剛剛見他看個電影哭的梨花帶雨的，說實話，有點心疼。

他一向挺讨厭見人動不動就哭的，郝強和郝夢哭的撕心裂肺的時候他只覺得煩。但汪烨靜靜的坐那哭時卻有種全世界都欺負他似的心疼，仿佛他看到的不是程蝶衣在自刎，而是汪烨在輕生。

從第一次見到汪烨開始他就覺得這個男人唇紅齒白，弱不禁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和他們這些光膀子的糙漢不一樣，至少在火車站生活了這麽多年沒見過這類型的男人。脆弱的感覺輕輕一推都能把他摔碎，沒有任何精氣神，看着像是營養不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似的。

就連老宋的女兒宋菲菲都比他要壯實不少。上次救他時那個腰一把就摟沒了，比電線杆還瘦，真懷疑這人平常是不是不吃飯的，光呼吸空氣了。

回到教師公寓的汪烨蹑手蹑腳的開門進屋，現在這個時間點，大家都睡了，這種木板隔着的房間本就隔音不好，一點聲響都能驚醒，萬一把隔壁的其他人吵醒了謝玲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自己一向聽話的兒子居然去了網吧，還是淩晨三點才回來的，那場面肯定比世界末日還可怕。

他自知沒能力平息戰火，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是盡量避免生起争端。

洗完澡躺在床上時他也不知道腦子抽什麽風又起身站在了窗外朝樓下看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發現郝運蹲在理發店門口抽煙。汪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微弱急促的火星在他嘴邊亮了滅滅了亮，在黑夜裏茍延殘喘。

他朝樓上揮了揮手，顯然是已經看見了汪烨，他的聲音小聲的傳來，“又看地上的月亮呢？”

汪烨其實沒什麽讨厭的人，可以說一個都沒有，畢竟他的生活裏除了謝玲就是自己，沒有家庭成員之外的交際。但，對于郝運，他還沒認識就開始覺得他有點煩，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讨厭。

沉默吧，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汪烨一向都是選擇後者，但今天，他還沒選，郝運随後又說了一句，“好巧！我也在擡頭看天上的月亮。”

這人……汪烨覺得他不愧是比自己多考了4分的人。

“你有煙瘾嗎？”汪烨什麽也沒選，卻選擇了尬聊，但他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因為郝運沒讓他的話掉地上，而是笑了兩聲，“那倒沒有，就是不能讓嘴閑着，嘴一閑着腦子就太活躍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在淩晨的小巷卻顯得震耳欲聾，他心裏祈禱沒有被別人聽見，不然肯定以為自己和郝運一樣是個神經病。

“那就去睡覺，這樣嘴和腦子都停下了。”事實證明自己确實和郝運一樣神經。

這次像是有點尬了，因為郝運沒吱聲，嘴邊的煙也被他拿在手裏半天沒動。汪烨就這麽看着微弱的火星一點點沉進黑暗裏，直到和黑夜融為一體才聽見他的笑聲，這次笑的有些輕浮，符合他混混的身份。

“月亮不是天天有，難得看到一次卻躲在裏面睡覺是不是太可惜了。”

“那你慢慢看，我先睡了。”汪烨說完便關上窗戶以防蚊子趁機飛進來擾了他的清夢。

分不清夢裏還是現實，他依稀聽見郝運的聲音，還有那兩個混混的聲音，很嘈雜，很大聲，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打架。

“郝運，怎麽哪都有你！這是我和王磊之間的事情，你他媽少插手！”

“我沒插手，我只是在幫我兄弟！”

“你幫得了嗎？你要是一不小心缺胳膊斷腿的是想讓你弟弟妹妹照顧你呢還是那個見人就脫褲子的瘋子媽？”

“死胖子！”王磊捏着拳頭指着他，“早知道上次就應該打斷你的一條腿！”

汪烨睜開眼睛望了一會天花板聽着樓下的動靜傳來時起身打開窗戶一看，不是夢，郝運和王磊還有胡俊傑正和對面一夥不知道什麽來路的人抱做一團。

他們一會全圍在一起，一會又像爆米花一樣四散開來。場面近乎混亂。他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在打架。

只不過從上面往下看他們更像是圍在一起相撲，激烈又有點滑稽。路上經過的行人居然一個比一個淡定，像是見怪不怪的樣子，無非就是不鹹不淡的說幾句，“別打了，別打了。”随後又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汪烨見郝運被一個染着紅發的胖子踹了一腳以後像是有點暴躁了。只見他冷冷的笑了兩聲後直接抓着胖子的衣領就開始瘋狂甩他巴掌，胖子明顯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扇蒙了。等他反應過來時剛準備掄起憤怒的拳頭，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幹什麽呢！都給我住手！都住手！”

汪烨尋聲望去，是他未來的班主任，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