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進度條拉得太快◎

将近十點, 小吃街的人還是很多。

姜彌手裏拿着一個空的可樂杯子,她捏扁一下,再給恢複原狀, 循環往複, 一路上她都低着頭在玩那個杯子。

周最手裏空蕩蕩的,從馄饨攤離開, 他們倆就沒再說過話了,不知道說什麽,心情好像有一點複雜,把窗戶紙捅破之後,大概需要一點點适應的時間。

姜彌看見前面有垃圾桶,匆匆跟周最說了句:“我去丢個垃圾。”

周最應了聲好, 她走出去幾步,明顯看見地上的雨點。

今夜有雨, 天氣預報沒顯示。

不過一兩分鐘, 雨勢徹底起來,周圍一片驚呼聲,姜彌同周最一起退到屋檐下,周最正準備開口來着,看見姜彌從她包裏慢慢撈出來一把傘。

好了, 不用想其他方法了。

周最問:“你包裏是一直都有傘嗎?”

姜彌:“對啊。”

姜彌有這習慣, 走哪都帶傘, 平時上班需要,她的包容量都蠻大,能裝不少東西。

她有過不帶傘被淋成落湯雞的經歷, 吸取十分的教訓之後, 姜彌哪怕下樓買個飯都要帶把傘。

大雨并沒有讓擁擠的人群散開多少, 反倒因為着急避雨,行人沖撞的更加厲害。

人實在太多,周最舉着的傘一點點往上移,生怕一個不小心戳着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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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彌本來是垂着手站在他身邊的,晃蕩地太厲害,她心裏若有若無的那塊石頭被移開,于是她挽住了周最的胳膊。

“我冷。”姜彌自顧自解釋道。

只要有一個人無視那張破掉地窗戶紙,他們就當不存在了。

周最收着笑容,就是說話時,尾音往上揚,他也沒打算克制。

“那快點回家。”

他越來越覺得,家這個詞,聽上去很順耳。

這片路不太好,不平整的地方已經有了一兩個小水窪,姜彌今天穿得是雙短靴,白色的,一不小心踩出一腳泥,她輕輕抱怨了聲,周最聽見,說:“回家我給你洗。”

似乎姜彌身上的某個閥門打開,她挽着周最的手越發用力,到最後,兩只手都緊緊抓住他。

“衣服髒了呢?”

“我洗。”

“餓了。”

“我做飯。”

“家裏的衛生誰打掃?”

“我。”

“我想要新的包。”

“我買。”

一連串問了許多,哪怕是關系沒有那麽明确的時候,這些事周最也會做,可現在再說出來,又有了點不同的感覺。

姜彌眉開眼笑,就差把頭枕在周最肩上了。

“那你今天都說好了啊,以後不許嫌棄我。”

“嗯。”

“周最,我喜歡你。”姜彌突然開始向他表白。

其實有些話說出來也沒那麽難,姜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天開始對周最動心的,反正,她覺得和他在一起她心情會很好,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要她說周最哪裏好她能說一大堆,但是喜歡在她這,就是一件很潛移默化的事情。

大概是過年那幾天,她覺得她開始有一點依賴周最,睡覺也好,做飯也好,他們倆什麽時候都黏在一塊兒,她爸媽還有爺爺奶奶,都說他們感情好,哪怕他們自己沒那麽覺得,可別人把他們的相處日常看在眼裏。

再往前想想,年會結束的那晚,她看見那捧花時,腦海萌生一個念頭出來,要是一直能這樣就好了,她看見周最,看見花,是一樣的開心。

或許時間還要長一點,她被舉報和陳展言有不正當關系的那次,雖然她覺得那些事那些話并不能傷到她,可周最來了,她好像不自覺地背都挺直了點,你看,有人站在我這一邊,我知道他是一定會無條件相信我,替我出頭的人。

抛去這一切都不論,重逢那一天,她攔下周最的車,說要跟他結婚時,可能一切就已經有了結果了。

姜彌本就是這樣的性格,喜歡厭惡都表現得明明白白,有時候有些東西不能說,可在私下,她就是願意去表達。

姜彌只覺得,這晚的雨都格外纏綿悱恻。

她始終在等周最的回應。

周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一只手維持在半空,撐着傘,貼在姜彌身邊,另一只手在大衣口袋裏,慢慢撚着,不知道裏面是些什麽。

“周最,我跟你說話呢。”姜彌發覺自己今夜成了急性子。

“知道了。”

他不痛不癢的一句,讓姜彌微皺了眉頭。

“我在跟你表白,你态度嚴肅一點。”

“我說我知道。”

周最低眸看向姜彌,這時她才注意到,周最整張臉上都寫着得意兩個字,他眉梢往上挑,眼底的笑沒打算收,眼鏡端端正正地搭在鼻梁上,他長了一張斯文秀氣的臉,就是來了勁兒,嘴上刻薄點,看見這皮相,氣都能下去。

“姜彌,我知道你喜歡我,在今晚之前。”

姜彌氣焰一下子就被砍下去,她還有點不在狀态,仔細回想下,她到今晚才真正确定自己喜歡周最這件事,他是怎麽知道的。

像是有讀心術一樣,周最直接開始列舉:“上上個周,家裏沒有可樂了,你晚上下班買回來一整架。”

“買個可樂就是喜歡你了?”姜彌不服氣。

“你記不記得你有多久沒有自己一個人去超市了?你的牙膏洗臉巾沐浴露用光了都是我去買的,平時我使喚的動你嗎,那天我早上念叨,你晚上就買了。”

“我買了我自己喝不行嗎?我就是饞了不行嗎?”

“你最好是。”

姜彌氣不過,又好像心虛一樣,直接一巴掌拍在周最肩上。

周最今夜仿佛有誰給他撐腰一般,底氣格外足,數落起姜彌來一點不含糊。

“那過年是誰往我懷裏鑽,是誰以為我睡着了戳我臉,這總該是你吧?”

姜彌瞪大眼睛,“我都說了我是不小心碰到了,至于睡着後的事情,我怎麽知道,我還說是你故意冤枉我呢。”

周最呵了聲,最後又補了句,“所以隔三岔五送我禮物,跟朋友打電話,叫她幫忙支招,想和我睡覺,想吃我做的飯,想讓我來接下班的,都不是你,對吧。”

姜彌:“……”

兩個人完全呈現不同的模樣,姜彌氣急敗壞,周最好整以暇,他要是不說,姜彌還真不知道自己幹過這麽多蠢事。

買可樂那次,她都沒注意到家裏冰箱裏空了,畢竟她平時也不喝,早上周最做飯時念叨了一句,剛好叫姜彌聽見了,她就給記住了。

晚上下班回來,超市還沒關門,從那邊經過姜彌就想着順手的事,怎麽到周最嘴裏,這就成罪證了。

戳臉确實是事實,但是鑽他懷裏這件事,姜彌真的要被冤枉死了,她睡覺不老實又不是一天兩天,睡着了她還能把自己胳膊腿綁着不讓動嗎,再說了,大冬天兩個人一起睡暖和,她把周最當抱枕,這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後面那一大堆,周最做飯接她上下班,這都成常态了,她已經習慣這種模式,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腦補些什麽東西。

姜彌講不通,直接翻了個白眼,作勢還要搶傘,“傘給我,你淋雨回去吧。”

沒見過剛确定關系就蹬鼻子上臉的。

她都懷疑周最是不是故意的,剛結婚時無法無天,時不時怼她兩句,後面收斂一點,化身溫柔人夫引她上鈎,現在好了,原形畢露,看透了。

雨太大,她去拽傘時,一瞬間傘面傾斜,挂着的水珠飛濺,剛好就有那麽一滴落在她眼睛裏,她卸掉手上力氣,傘面又回歸正向。

“給你紙。”她耳畔聲音響起,等到她再睜眼,周最那嚣張跋扈樣就完全消失了。

他只是歪着頭說:“姜彌,你那麽激動幹什麽,喜歡我又不是什麽壞事。”

他慢慢靠近姜彌,在距離她很近的位置,緩緩道:“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的時間要早,怎麽樣,可以不生氣了嗎?”

姜彌頭一次覺得,周最還有這蠱惑人心的本事,她問:“所以你在哄我嗎?”

“算是。”

“那就原諒你吧。”姜彌想,自己可真好說話。

“你就不好奇,我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猜得到。”

姜彌擡了下下巴,揉揉脖子,氣定神閑,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樣子。

“陳執。”

“……”

接下來,就是姜彌對周最的單方面屠殺。

“怎麽,你還吃他的醋?”

“也對,我跟陳執關系那麽好,你誤會也是應該的。”

“那過年的時候,陳執來我們家拜年,你表現得也挺好啊。”

“怎麽不說話了,這都不是你,對吧。”

今個是個挺好的日子,互訴衷腸,把該表達的感情該說的話都說開了,正式挑明關系,這才是原本計劃的方向,但是,兩個人好像一起偏航了。

姜彌把周最氣得要死,又費了老大勁去哄,又是塞糖又是嘴裏抹了蜜,可算見着人開心點了,姜彌才喘口氣。

“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她嘆息了聲,見周最看過來,又立馬改口:“以後每天都會過得特別好,是吧。”

周最抿化嘴裏的話梅糖,問姜彌:“明天想吃什麽?”

“糖醋排骨。”

“嗯。”

“粉蒸肉。”

“嗯。”

“水煮牛肉。”

“嗯。”

“紅燒雞塊。”

“嗯。”

“……”

聽着聽着,周最感覺到不對勁了,“怎麽都是葷的啊?”

姜彌立馬道:“你不會連肉都不讓我吃吧?”

周最幹巴巴開口:“沒有,都行。”

“幸好我們周律師很能賺錢,要不然可能真的養不起我。”

周最忽然笑了,“你放心,一頓五六個葷菜,我還是養得起的,只要你不怕長胖。”

“那我胖了,你就不喜歡我了是嗎?”

“……沒有的事。”

“嗯。“

兩人走出小西街,到路口附近,姜彌低頭看手機上的消息,周最撐着傘,正在找自己的車。

雨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淅淅瀝瀝的,路面完全被浸濕。

周最不經意擡眸,看見不遠處店鋪裏坐着的人,眼睛微微眯着。

姜彌發現他步伐變慢,擡頭問:“怎麽了?”

“看那邊。”

姜彌順着他視線往遠處看。

燈光明亮的餐廳裏,落地窗沒能擋住人的身影。

靠窗坐着的一對男女,恰好是他們的熟人。

兩人面對面坐着,在這樣的日子裏,很難不讓人多想。

周最視線挪開,望向姜彌,道:“我聽說,陳執最近在相親。”

“嗯,我的梁助理也在相親。”

“沒記錯的話,我之前有聽到消息,達明的老總,有意讓財務總監陳執當自己的女婿。”

“嗯,梁助理也說了,她爸一直在催結婚。”

周最壓了壓嘴角,聲音愈漸緩和,“那你知不知道,達明的老總姓梁。”

姜彌嘆息,“你說了,我不就知道了嗎?”

兩人一同沉默良久,他們四個人之間好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周最想了很久,說出一句算是誇贊的話來。

“你們展思,還真是卧虎藏龍。”

姜彌笑不出來,她一直都知道,梁舒家境很好,但她沒主動提起過,姜彌怎麽能猜到,她是達明的千金啊。

頂級富豪之女勇闖建築圈,甘當小助理任勞任怨,姜彌挺慶幸,自己跟梁舒關系一直都挺好的。

她自嘲般跟周最說道:“你看,人緣好人際關系廣這事,我是真的有躺贏的天賦。”

“嗯,我也這麽覺得了。”

在回家的路上,姜彌還在為這件事感到震驚。

難以想象,她的好朋友和她的助理,有一天會成一對,這說法貌似不太準确,目前她還不知道兩人處在什麽階段。

周最安慰她道:“這其實很正常,你不用想太多。”

姜彌聲音有些悶,“你不知道,陳執的情況比較複雜,這事,有點不太好解決。”

周最不清楚,姜彌卻是知道陳執和梁舒各自是個什麽情況。

陳執的家庭是他心上的一道疤,也是他成家最大的阻礙,梁舒是個好姑娘,但是這種事,她的想法至關重要,姜彌站在哪一邊都覺得為難。

她糾結了許久,周最在一旁看着,說道:“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做為外人,其實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以後不管怎麽樣,路都是靠他們自己去走的。”

他開導了幾句,姜彌也是懂道理的,再怎麽樣,那是人家的事,她插手不了。

姜彌放寬心,跟周最回家之後,已經太累了,她準備洗漱睡覺。

這會兒十一點多,家裏面到處靜悄悄,往窗外看,小區也沒幾戶人家還亮着燈。

周最把花放進花瓶裏養着,把晚上姜彌買的一些熟食都塞進冰箱裏後,周最去陽臺收了衣服。

其中一大半衣服都是姜彌的,她衣服太多,洗得也勤,衣服幹了之後,周最要收的時候,先去她房間裏看一眼有沒有位置放,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的,這時候他就把衣服放到自己的房間去。

沒錯,他的衣櫃已經被姜彌侵占了。

周最想,再過幾年,房子可以重新裝修一下,那時候一定要把姜彌的衣櫃做大一點,或者幹脆把客卧空出來,專門給她做衣帽間。

有姜彌在的日子,他都變得格外忙碌。

今天照常,周最先是把洗衣機的禮服拿出來晾,幹衣服收起來,他往姜彌房間裏去。

因為房間裏還有水聲,周最以為姜彌在洗澡,沒敲門就直接進去了。

入眼是一片白皙纖瘦的背,周最只看了一眼,那片白,像是最精美的瓷器。

意識到姜彌還在換衣服後,周最立馬退出去。

他耳根子紅了一片,嗓音也變得不正常,“對不起,我以為你在衛生間。”

後面沒什麽動靜,等到他感覺門又開了,擡頭去望,看見的就是姜彌帶着壞笑的臉。

“想看你就直說嘛,我又不是不同意。”她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還想跟周最擡杠。

兩人的相處模式像是回到過年前那陣,周最調侃姜彌一次,今天姜彌扳回一城。

周最又氣着了,把懷裏的衣服往姜彌那一塞,道:“我來給你拿衣服,但願你的衣櫃還放得下。”

“放不下,”姜彌一點沒遲疑,直接開了口。

“你拿去你房間放着。”

“姜彌,你知道我那有幾件你的衣服嗎?”

“不知道。”

“你正經一點。”

姜彌此刻倚在門邊,身上就随便套了件家居服,頭發半紮不紮的,總沒有太端莊。

這話她就不愛聽,她回了句:“要正經,那你晚上擠兌我就正經了?”

周最和她沒法講,那她後來說陳執,不是扳平嗎。

不管怎麽算,他們目前都是平的,誰也不欠誰。

“衣服不要我丢了。”

“你敢。”姜彌直愣愣看着他,周最和她僵持一分鐘,最終退讓。

“我去睡了。”

認命般回了房間,周最打開衣櫃,裏面完全兩種形态。

屬于他的那一邊,黑白灰冷冷清清,屬于姜彌的那一邊,花花綠綠什麽顏色都找得到。

把姜彌的衣服該挂的挂,該疊的疊好以後,周最去洗了個澡。

越洗越不對勁。

這口氣咽不下去。

将近十二點,姜彌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時,聽見房門被敲響。

她光着腳下床,走到門邊,開門見周最站在外面。

“怎麽了?”

“姜彌,我們晚上,要不一起睡吧。”

姜彌愣了有一會兒,她仔細盯着周最的臉,半天憋出來一句:“周律師,你進度條是不是拉得有點太快了。”

姜彌不認為,這個睡和過年在家的睡,是一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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