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晚上,在同樣的燒烤攤上同樣的幾個混混喝着酒,嘴裏破口大罵,本來還挺多人的燒烤攤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幾個了,攤主又不敢招惹,只能拉着臉,忍氣吞聲埋頭烤串。
“媽的那個狗東西婁筵,居然敢騙我?氣死我了!”張彪仰頭猛灌酒,他将空掉的啤酒瓶狠狠一摔,轉頭看向旁邊盡力壓低存在感的劉耀,目光兇狠,“還有你那個朋友紀樂是怎麽回事?草!老子怎麽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是一夥的,你說,你他媽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沒告訴我呢?啊?”
劉耀被吓得快哭了,瘋狂搖頭,顫抖着聲音說:“彪哥別生氣,彪哥,我,我知道紀樂家住在哪兒,婁筵和他關系那麽好,肯定,肯定也住在附近,我帶你去找他們!”
他現在悔得要死,自己怎麽就和這群人扯上關系了?這他媽還惹上了紀樂,這是要他完蛋的節奏啊!
“行。”張彪搖搖晃晃地要站起來,突然有兄弟喊了一聲“哥哥哥!有警笛聲!”
“快跑!”
在一片混亂中張彪也直接拔腿就跑,畢竟在他們幾個人身上犯的事兒可不少,尤其是他,身上還帶着家夥呢,要真碰上條子了怎麽也得蹲個半宿。
街道上沒幾個人,四周漆黑一片,張彪跑着跑着就跑不動了,剛停下來準備喘口氣,後腦勺突然一陣刺痛,痛得他直接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幽深的巷子裏什麽都看不清,微弱的月光灑下來,照到兩個人的身上。
男生直直地站在那裏,低着頭,眼底一片陰影,嘴裏叼着煙,缭繞的白霧上升消散。
看着地上暈過去的張彪,他低沉而緩慢地笑了下,将煙灰彈在他身上,聲音似刺骨淩冽的寒風。
“我說過,別惹我。”
周一開學學生們都來的很早,因為八點半要開開學典禮。
紀樂一進教室就聽到沈嵩的哭嚎聲,“哥啊我的哥,你怎麽才來啊?”
“別哭了嵩嵩,你哭起來真的很醜。”紀樂滿臉嫌棄,将他伸過來的爪子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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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已經笑瘋了的胡曉峰擦擦眼淚,語無倫次,“哈哈哈哈哈就是,就是沈嵩他爸哈哈哈哈哈……”
幾分鐘後紀樂才明白過來是個什麽事,“所以就是你昨天把你爸養的那幾條金槍魚弄死了,他讓你來住校了?”
“對啊我真服了,不就是幾條魚嗎?我真搞不懂他為什麽那麽兇?還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
紀樂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禮貌性的微笑,“兄弟,還是你爸太溫柔了,要我我得給你丫腿打斷,敗家子啊你。”
胡曉峰狂點頭,“就是就是。”
那可是金槍魚啊,還好幾條,把他賣了估計都值不了那麽多錢。
“這也不能怪我啊,還不是因為急着和你們去圖書館,放完水忘了補。”沈嵩突然變了個表情,一臉賤樣,“哎你說我都為你做了這麽大的犧牲,你要是再不開竅我可就白犧牲了啊。”
“亂說什麽呢你。”紀樂朝他擠眉弄眼的方向看去,剛好和章嬌嬌對上了視線,可能沒想到他會突然看過來,章嬌嬌瞪大了眼睛,然後快速地別過頭去,耳朵紅得很明顯。
她今天好像還特地,塗了個口紅?
紀樂無奈地嘆了口氣,聲音提高了些,“你樂哥我喜歡誰就直接追。”
他的聲音很大,很刻意,不光周圍同學聽到了,就連剛好來到教室門口的婁筵和班主任秦芳也聽到了。
“你小子要追誰?啊?”秦芳這一句話惹得班裏人哄堂大笑,紛紛起哄。
她身後的婁筵也覺得好笑,索性直接靠着牆,朝紀樂吹了聲口哨。
紀樂沒皮沒臉的笑了起來,秦芳揮揮手,“行了啊,班長,你找幾個男生去樓下搬校服,等下七點來找我演練。”
在離開前她又看了眼一邊的婁筵,沒好氣地說:“下次你要是再遲到就給我蹲一天馬步,真沒個規矩了還!”
婁筵摸了摸鼻子,“哦”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怕這個班主任,可能是因為她跟自己那同樣是老師的姐很像。
去搬書的路上,紀樂和婁筵走在最後面,紀樂悄聲問他:“你昨天幹嘛去了?怎麽那麽晚都沒回來。”
婁筵沒有回答,大步往前走,“反正沒去約會。”
聽出他調侃的語氣,紀樂氣得跳腳,“要我說幾遍啊我沒那個意思。”
輪到發書的時候,紀樂在講臺上邊統計邊嘀咕:“我這一天行程排的可真滿啊,比那大明星都滿。”
婁筵面無表情地發着校服,“你滿你別把我扯上啊,我昨晚才睡了幾個小時。”
“謝謝。”拿到校服的女生小心翼翼地看了面前的冷臉哥一眼,雖然婁筵擺着張臭臉,但還是能讓她忍不住感嘆一聲酷哥。
就婁筵和紀樂這倆人,一個黑皮俊朗痞帥,一個白膚紅唇眉目清秀,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養眼,看得胡曉峰旁邊的女生直冒星星眼。
胡曉峰又看到同桌拿出了她粉紅色的日記本記錄着什麽,撓撓頭,不明所以。
“喲!誰不是睡幾個小時啊,你還想睡十幾個小時嗎?”
婁筵懶得和他扯,看到他的統計表上年齡這一欄時,突然問:“你還真是17歲?”他還以為資料上是假的呢。
“這不寫着嗎?”紀樂瞥了眼自己的,再看看婁筵那一欄,咧嘴一笑,“快,叫哥哥。”
婁筵被“哥哥”倆字惡心得起雞皮疙瘩,“神經病。”
發完最後幾套校服,兩人坐回了位置,婁筵還是沒忍住,踢了下前面人的凳子腿,“你留過級?”
“嗯。”紀樂點頭承認,“都怪我,小時候頭腦發育太快,同齡人跟不上,老師讓我降個級帶帶別人。”
“……”
“你不要臉一哥啊你。”沈嵩實在看不下去了,跟婁筵解釋,“因為他小時候太皮了被老師強制要求降級,不讓禍害同齡人。”
紀樂“啧”了一聲,“拆穿我幹嘛?”
“……”
看他倆又要打起來,婁筵突然笑了,捂着臉笑個不停。
神經病,真是神經病。
八點半左右,太陽已從天邊露出頭,散發着柔和的光,空氣清新,整個學校到處都洋溢着青春與活力。
開學典禮正式開始了,首先是領導講話,然後是紀樂演講。
前面領導們的一番滔滔不絕的發言沒幾個人是聽進去了的,反而是後面紀樂出場引起了一番波動。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上午好……”
少年一身簡單的純白短袖,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形挺拔筆直,黑發清爽,眉眼帶笑,意氣風發,自信滿滿。
在一句句充滿崇拜的感嘆聲中,婁筵只有四個字的評價:表裏不一。
下次還有人說喜歡他真得先安裝個防詐騙APP。
“呵!真會裝。”
在人群中,婁筵突然聽到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他朝聲源處看去,是隔壁班的一個黃毛小子,那雙狹長的眼睛直直盯着臺上的紀樂,透着兇狠毒辣的光。
最後一項是各領導代表發獎狀,因為紀樂和婁筵是全市前五,所以有豐厚的獎學金。
上臺領獎拍照時,紀樂故意和婁筵挨得很近。
“不是,你那邊那麽寬,擠過來幹嘛?”
紀樂笑得不懷好意,在攝影師按下快門前一只手伸過婁筵的胳膊,比了個耶。
“來給生活比個耶!”
開學典禮結束後每個班都有秩序的開始退場,高一高二的教學樓有兩個樓梯口,七班最先走,走的左邊,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了個十二班的班牌,然後一群身強體壯的大高個就和七班擠在了一起。
“怎麽回事兒?”七班有幾個女生看到十二班的班牌都有些害怕,忙給他們讓道。
衆所周知,十二班一直都是雷打不動的體育特長班,裏面的人要不是沒啥實力但家裏有錢的公子哥,要不就是體育超強的特長生,一句話就是很能惹事。
紀樂和沈嵩走在最後面,沒擡頭看,剛上幾步樓梯,前面人群突然散開,伴随着高大的陰影籠罩過來,一聲冷笑響起。
“紀樂,好久不見。”
紀樂擡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笑容轉瞬即逝,目光變得森然恐怖。
沈嵩低聲罵了句“草,怎麽這兒都能碰上”。
被擠到一旁的婁筵看到擋在紀樂面前的是那個黃毛,挑了挑眉,插在兜裏的手放了出來。
“能在蘅陽七中再次遇到以前的老同學,可真是太有緣分了。”黃毛慢悠悠走下兩步臺階,瞥了眼紀樂手裏的獎學金,“讓我又想起了一些難忘的回憶。”
他故意将“難忘”兩個字咬的很重,充滿了諷刺意味。
沈嵩強忍着揍人的沖動,“誰他媽和你有緣分?”
黃毛沒有理他,而是在衆人的圍觀下走到了渾身僵硬的紀樂身旁,“啪”的一聲,獎學金被撞到了地上。
“對不起啊!不小心把你的生活費撞掉了。”黃毛假惺惺地道歉,側頭看到紀樂越來越陰戾的眼神,他咧開嘴,一字一句地說:“你不會怪我吧,小—孤—兒……”
話音未落,一陣疾風襲來,黃毛瞬間撞上了牆,痛得發出一聲悶哼。
“草!”
周圍人還是一臉懵,就連緊攥着拳頭還未出手的紀樂也懵了,呆愣愣地看着婁筵揪住黃毛的衣領子一拳接着一拳直沖他的臉,打得他鼻血飛濺,引發了女生的尖叫聲。
“媽呀打架了!!”
“快快快去喊老師!”
“……”
混亂的場面在老師們到來後很快恢複了平靜,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但高一辦公室裏可就熱鬧了。
“婁筵,紀樂,你們兩個什麽情況?上次是互毆這次是以二對一,這架是非打不可嗎?”秦芳氣得臉紅脖子粗,強壓住心頭怒火,“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才進辦公室沒幾分鐘就聽到七班有人把十二班的人打進了醫務室,氣得兩眼發黑,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教了這麽多屆,她還真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真是撞了邪了!
紀樂的表情恢複了正常,神色很平靜,平靜得可怕。
“是鄒楊先說我是孤兒的。”
他的話一出口,整個辦公室瞬間靜了下來,靜得婁筵只能聽見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跳聲,還有旁邊男生輕微的喘息聲。
幾分鐘後,紀樂和婁筵從辦公室出來了,十二班班主任氣沖沖地從醫務室殺到辦公室,看到秦芳居然還能坐在椅子上喝茶,氣得她腦瓜子嗡嗡疼。
“秦芳老師,我敬您是老教師,一直在帶精英班,精英班确實和我們這種班有區別,但這次憑什麽?憑什麽被打的學生躺在醫務室不省人事,打人的卻什麽事兒也沒有?這件事我一定會上報給校領導!”
一直以來她本來就對鋒芒畢露,處處要強,處處壓她一頭的秦芳有意見,加上這麽多年來明明資歷一樣自己卻總是帶平行班,特長班的怨氣,讓她逮着機會就想一股腦兒的全發洩出來。
面對她的質問,秦芳抿了口茶,只冷冰冰地吐出了一句。
“候老師,在教好學生的同時,也應該教會他們不要亂說話。”
候敏愣了愣,被她的眼神看得滿腔怒火硬生生滅了一半。
“還有,不勞煩您費心,這件事我會親自上報校領導,讓他們來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