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也許是新年快要到了，紀淑岚這幾天晚上總是會給紀樂和婁筵準備很多宵夜。
紀樂吃完最後一口年糕，滿足地感嘆：“奶奶，你再這麽投喂下去，我們就要變成兩個大胖孫子了。”
“我對你好還不樂意，我對你不好你又要鬧。”紀淑岚将碗碟端進廚房，佯裝生氣地說：“奶奶這個職業可真不好當啊。”
“哎呀我開個玩笑還不行麽。”紀樂嬉皮笑臉地起身幫她一起收拾。
“奶奶我幫您吧。”
婁筵拿過紀淑岚手裏的帕子熟練地擦起桌子，不知不覺幾個月過去了，他也學會了很多家務，比如洗衣服洗碗擦桌子什麽的，雖然都是些簡單的活，但對他這種生活白癡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紀淑岚坐下來，對于婁筵她是說不出的滿意，連語氣裏都透露着毫不掩飾的歡喜，“還是小筵你性子讨人喜歡，話不多幹活也利索，不像阿樂人懶話還多。”
廚房裏傳出輕飄飄的聲音，“奶奶，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啊。”
“那你當沒聽見就行了。”
婁筵擦完桌子在紀淑岚的喊聲中坐到她旁邊。
“小筵，馬上到元旦了，你是不是要回家過啊？”
婁筵看了眼廚房的方向，紀樂還在裏面忙活着洗碗，他壓低聲音回答：“不知道，可能回去也可能不回去。”
他其實不怎麽想回去，畢竟就算是回去了可能還是一個人吃飯，或者和婁沁一起去外面吃。
元旦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家人團聚的好日子，但他們家不一樣，在他印象裏，四人一起吃飯的時光少得可憐，似乎也沒怎麽過過一個完整的年。
婁盛橋和任何蓮總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就算是過年在家的幾天也時常在打電話批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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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面前，他和婁沁永遠是被忽略的第二選擇。
盡管元旦那一天是……
婁筵眸底暗沉，抿了抿嘴，紀淑岚忽然拉住他的手，笑眯眯地說：“如果不回去的話，就在這兒過吧，奶奶給你做超多你愛吃的好不好？”
老人的手總是很暖和，溫暖了婁筵的整個身心，他點點頭，很真誠地回道，“謝謝奶奶。”
晚上睡覺的時候，婁沁發來了消息。
——元旦那天回來吧。
——放一天，就不回去了，懶得找車。
——爸媽都要回來。
婁筵沉默，須彌，才敲了幾個字，還沒點發送婁沁又發來消息。
——如果你不想回來就算了，雖然爸媽說要回來，但也說不準，他們經常說這樣的話，經常食言。
手指停頓在半空中，婁筵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酸楚。
當了這麽多年叛逆的弟弟，他差點忘了，婁沁其實也是這麽過來的，甚至，比他受到的冷待還要多幾年。
在他出生之前，她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姐你要過來嗎？和我一起在蘅陽過元旦。
那頭的婁沁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久久沒有回複。
——我就算了，我還有男朋友陪呢，你也多去陪陪你的女朋友吧。
婁筵退出去，發現紀樂換了個頭像，是個胖乎乎的很可愛的發財童子，穿着喜慶的肚兜，笑得很憨厚，莫名和本人有點相似。
他沒忍住戳了戳紀樂的頭像。
【你捏了捏紀樂的屁股說，寶貝兒在幹嘛】
婁筵手慌腳亂正準備點撤回，紀樂的消息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大半夜你捏我屁股幹嘛？圖謀不軌？
婁筵突然就很想笑，他側過身，抱着手機肩膀直發抖，笑了半天，才回複：——明明是你這個戳一戳故意誘惑我的好吧。
——那怎麽辦，你捏了我的屁股你就要對我負責。
負責啊……
婁筵沒有絲毫猶豫。
——好，我負責。
紀樂卻顯得有些慌張，将消息快速撤回。
——我開玩笑的，豬哥你早點睡啊。
啧。
婁筵不爽了，想了想，打開百度，一個字一個字的往上面輸入。
—追求人的百種技巧。
即使馬上要過元旦了，學校依然堅持一月一考，非要在十二月份再來一次測試，學生們也只有敢怒不敢言。
吃完中午飯回教室，紀樂發現自己桌櫃裏多了些零食，包裝都很漂亮，他覺得奇怪，拿起一個問婁筵：“豬哥，這些是你放的嗎？”
婁筵瞥了眼紀樂手裏的包裝袋，隐約能看出裏面是巧克力，他臉色一沉，暗暗磨了磨後槽牙，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子酸味。
“不是我送的，你要還回去嗎？”
因為其他人都已經睡了，紀樂也不好意思問是誰送的，将零食塞回櫃子裏，“等下再說吧，萬一是沈嵩他們送的呢，十二月份了，估計今天是聖誕節吧。”
他對西方的節日沒什麽概念，只記得以前初中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互相送賀卡蘋果的，他覺得幼稚，不喜歡湊這種熱鬧，再說送來送去的最終不也是自己給自己買了一大堆蘋果嗎，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沈嵩很在意這些節日，自從他們玩在一起後，沈嵩每次都會給他送禮物，但是不是蘋果，是其他一些小零食，他也樂意給他還禮。
紀樂趴下去後很快睡着了，蓋在身上的羽絨服往下滑落了些，趴着的時候頸骨将薄薄一層的毛衣頂得高高凸起。兩邊的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動，青澀漂亮的擴開來。
因為毛衣是中底領的，頸部露出了一抹白皙的皮膚。有一種瘦削的美感。
婁筵看得有些移不開眼，眸中濺起深深淺淺的漣漪，狹長的眼尾往下垂，沾染了一分情.欲。
怎麽也藏不住。
半響，他伸出手輕輕将紀樂背後的羽絨服往上提，壓了壓，蓋住了頸部的那點白。
紀樂接連做了好幾個夢，頭脹痛導致早早就醒了，半睜開眼發懵。
腦袋裏回放着剛才最後一個夢裏學校被水龍卷侵襲的場景，他小聲嘟嚷：“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轉個方向，一張放大版的俊臉赫然入目，吓得他立馬直起身子，羽絨服掉在了地上。
婁筵和他挨得很近，近到只有不到一根手指的距離，而且臉是朝着他這邊的，看起來睡的很舒服，好看的唇瓣往上翹起。
紀樂湊近了些，能清晰看到婁筵濃密的眼睫毛，根根分明，眼皮薄到能見着上面淺淺的血絲。
縱使語文成績總是班上第一，此刻他也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婁筵，心裏只冒出一句：真他媽帥。
餘光掃到一個粉紅色的紙角，在婁筵書底下夾着，不細看是看不到的，紀樂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居然悄悄伸手捏住了紙角，一封粉色的信被扯了出來。
信封上面畫着一個愛心。
——婁筵親啓。
紀樂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一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愛心，茫然無措。
莫名的情緒從心裏升起，悶悶的，極其不爽。
他咬了咬牙，強忍着好奇沒有将信拆開，放回了婁筵的書下面，為了讓他發現，還很貼心地多扯出來了三分之一。
婁筵果然很快就注意到了信封的存在，他在紀樂直勾勾的注視下拆開信封，快速看完了裏面的內容。
沈嵩看到了，打趣道，“喲筵哥，誰給你寫的情書啊。”
“啧。”
婁筵轉頭對上了紀樂清亮的眼眸，臉上是不露痕跡的笑容，可眼裏卻沒有多少笑意。
“豬哥還真是要談戀愛了啊？”
對于他的反應婁筵很是滿意，在心裏暗爽，微眯起眼，閃過一抹狡黠。
“你不高興？”
“你談戀愛我高興什麽。”紀樂手撐着頭，朝他揚了揚眉，“還真早戀啊？”
“沒有。”婁筵搖搖頭，在信封上寫了句什麽，然後折好揣進兜裏，起身朝後走去。
紀樂看到他走向最後一排，将信封給了靠窗的小男生，動作很低調，除了他沒有其他人注意到。
小男生臉上露出了很傷心的表情。
“我操。”紀樂驚訝得合不攏嘴，在婁筵回來後就忍不住問：“那不是你以前的同桌嗎？他喜歡你？一個男生？”
他沒記錯的話婁筵以前就被男的騷擾過，現在又來一個，這要是他不得當場抑郁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男人緣可真好……
婁筵表現的卻沒有任何反感，看向他，“你歧視嗎？”
“不，不是，我沒有。”紀樂連連擺手，急于為自己解釋：“我很尊重所有類型的愛情，真的，我就是有點驚訝而已。”
他長這麽大，這是第一次見到真同性戀，也是通過婁筵他才知道原來男生還可以喜歡男生，雖然并沒有什麽不對，但出現在同班同學身上還是覺得過于奇妙，不現實。
婁筵明白他的意思，畢竟他以前第一次聽說也是同款驚訝，後來還差點留下心理陰影，現在能接受也只是因為紀樂。
“我拒絕他了。”
聽到他的話，紀樂竟然有些竊喜，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心裏踏實了不少。
他朝婁筵豎起大拇指，說得一本正經：“做的好婁同學，身為蘅陽七中的三好學生就應該堅決抵制早戀，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那你還不把別人送的零食還回去。
婁筵想。
下午的考試很快要開始了，所有人都紛紛往自己的考場走。
在上樓梯的時候，紀樂實在好奇，問婁筵：“你在那封信裏寫了什麽啊？”
因為有人上樓有人下樓，所以樓梯間顯得很擁擠，紀樂被擠到了婁筵懷裏，婁筵順手将胳膊搭在他肩上，湊近他耳畔，低聲說：“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晚自習紀樂才後知後覺班裏的氛圍有些奇怪，一掃平時的低沉而是很活躍很熱鬧，似乎每個人都遇到了很開心的事情，相當興奮。
“還真是聖誕節啊？現在怎麽不興送蘋果了？”
下課紀樂和沈嵩去小賣部買零食，外面的天空已經黑得差不多了，閃爍着一兩顆星星，操場上學生很多，比平時要多得多，七班走廊外也罕見的站了些人。
紀樂将買好的一袋零食塞給沈嵩，“嵩嵩，聖誕節快樂啊。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四個聖誕節了吧。”
誰知沈嵩卻是一臉古怪，盯着他看了幾秒，緩緩開口：“誰告訴你今天是聖誕節的？”
“啊？”
紀樂聽到沈嵩深深的嘆氣聲。
“你他媽考試考傻了吧，今天是12月14日，情人節。”
即使是剛考完試，黃瓊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英語晚自習，在鈴聲還沒響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教室裏等着了，學生們紛紛坐回位子，胡曉峰小聲抱怨：“服了啊，才考完試又要上英語課，什麽折磨人的課程表。”
“Miss.yellow是懂時間管理的。”毛柔柔嘆息一聲。
她還沒來得及給梁然送巧克力呢。
章嬌嬌将桌子上一堆的巧克力收起來，拿出準備好的巧克力遞給了毛柔柔。
“送你的。”
“送我的？！”因為坐在第一排，黃瓊剛好走上講臺，毛柔柔及時閉了嘴，沖章嬌嬌感激地擠眉弄眼。
章嬌嬌回了個微笑，目光在路過紀樂時停頓了一下，然後默默收回。
“婁筵還沒回來嗎？”黃瓊環視了一圈，發現只有婁筵的位子是空的。
紀樂剛要替他回答，婁筵就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報告。”
紀樂看到男生輕喘着氣，朝他一步步走來。
在坐下後一股寒風冷凜的氣息卷入紀樂的鼻腔，柔順的黑發沾了些許水澤，趁黃瓊轉身，他偏頭看過來。
漆黑亮堂的眼睛在他臉上駐足片刻，唇角挑起極其漂亮的彎弧。
“阿樂，情人節快樂。”
紀樂低頭，看到婁筵伸過來的手，五指張開，掌心裏靜靜躺着一塊被蝴蝶結綁住的包裝精致的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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