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婁筵回到杭雲後的生活只能用糜爛一詞來形容,整日整夜不是泡在酒吧裏喝酒就是窩在房間裏睡覺,除此之外什麽也不做,用姚臻的話來說就跟廢了沒區別。
斑駁的燈光灑落在灰暗牆壁上,重金屬搖滾樂萦繞耳邊,吧臺上駐場歌手聲嘶力竭,底下觀衆放肆狂歡,夜色闌珊,明暗交彙之處暴露出了每個人最嗨皮最放松的一面。
馮子昂,朱成偉,姚臻和婁筵坐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裏喝酒打牌,偶爾有打扮性感漂亮的美女湊過來想坐到其中最帥的婁筵身邊,都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得變了臉色,自覺離開。
馮子昂呲牙咧嘴看着婁筵又幹完了一瓶啤酒,數了數桌子上的空酒瓶,忍不住出口勸道,“筵哥,我看你還是別喝了吧,不然今晚又得醉倒在這兒了。”
“是啊,這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朱成偉将牌遞給他,“要不你也加入我們一起打牌,別自個兒在這喝悶酒了。”
婁筵置若罔聞,背靠沙發翹着二郎腿,仰頭喝幹淨了最後一口酒,下颚線緊繃,喉結翻滾,一滴酒順着嘴角滑落。
燈光變幻着顏色在他身上一掃而過,漆黑瞳孔古井無波,擋住了任何情緒入侵。
看來這次是真被傷得不輕。
姚臻嘆了口氣,聽到馮子昂實在受不了了提高嗓音,“草那個紀樂到底是什麽意思?居然敢拒絕我們這麽優秀的筵哥,簡直太不識貨了。”
“就是就是,不識貨。”朱成偉點頭贊同。
你們倆可歇歇吧。
姚臻的話還沒出口,就看見婁筵猛得将酒瓶往桌上一砸,發出“嘭”的一聲,馮子昂和朱成偉立馬噤聲。
婁筵沉着臉,給了馮子昂一個警告的眼神,“別忘了上次是誰邀請你住宿和漂流的。”他揉了揉脹疼的太陽穴,聲音嘶啞難聽, “他拒絕我是他的自由,我喜歡他是我的自由,說白了我們本就互不相幹,是我執意想要個結果。”他說到這兒,似乎笑了一聲,嘴裏滿是鹹澀。
這個結果,他明明早就猜到了,卻仍然接受不了,甚至半夜逃離了蘅陽,試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忘掉紀樂。
“紀樂沒有錯,筵哥也沒有錯。”姚臻推了推眼鏡,“在愛情裏本來就是付出得多的人輸得最慘。我覺得吧,筵哥你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要接受現實,就算沒有他紀樂又怎麽樣?你還是你,你還能好好生活,哥幾個一直在杭雲等着你。”他直視起婁筵,微笑說:“去他媽的愛情,咱們幾個人的兄弟情誼才無堅不摧,筵哥,歡迎你轉學回杭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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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偉和馮子昂也學着他說:“對啊筵哥,何必為了一個拒絕了你的人這麽傷心呢,咱們還在不是嘛,你回來了我們就一起稱霸杭雲,像初中那會兒一樣。”
婁筵對上他們仨誠意滿滿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狹長眼尾低垂,拇指摩挲着中指骨節,半響才輕聲回應,“好,我考慮考慮。”
淩晨婁筵才從酒吧回來,打開門暈暈乎乎地進客廳,在看到婁沁的那一瞬腦袋清醒了不少,“姐,你還沒睡?”
婁沁的視線從電腦上移到了婁筵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臉和脖子紅了一大片,雙眼迷蒙,一看就是才從酒吧回來,蹙眉說:“等我親愛的好弟弟回家,結果現在……”她低頭看了眼手表,冷笑,“結果現在都十二點半了才回來,怎麽?才想起來有個家是吧。”
婁筵摸了摸後腦勺,眉宇間受陰霾籠罩,緊抿着唇不想解釋什麽,婁沁朝他揮手,“過來,我上次忙沒來得及問你,你今天就跟我說清楚,為什麽好端端的突然要請假?為什麽這幾天天天把自己喝成這幅鬼樣?嗯?給我一個正當理由。”
婁筵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坐下,位置離婁沁老遠了。婁沁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回答我婁筵,你今天不回答我我們倆就坐這兒坐一晚上,反正我也放假了,有的是時間等你跟我解釋。”
其實在婁筵說要請長假的時候她就想問他為什麽了,但那個時候她忙得暈頭轉向,沒有過多問原因,但是現在有時間了閑下來了她才想起來自己弟弟在家裏都呆了快半個月了,但這麽多天她和他時間都是錯開的,就從來沒在家裏看見過他,問了保姆才知道他白天呆在房間裏睡覺,晚上出去熬大夜回來就是滿身酒氣。
她氣不打一處來,沖婁筵擡擡下巴,教師氣質顯露無疑,“快點呢,跟你老姐我說清楚。”
婁筵身體凹陷在柔軟沙發裏,大長腿交疊放在茶幾底座,仰頭閉着眼睛想休息會兒,聽到婁沁不停的質問,只輕飄飄吐出一句:“沒什麽事,就是覺得在蘅陽呆煩了不想呆下去了,想轉學回杭雲。”
聽完他的解釋,婁沁表示更不理解了,“你最好說的是真的,別沒事找事啊,你之前不還說在蘅陽很開心嗎?怎麽又覺得煩了?”她靈光乍現,瞪大眼睛,“不是,你小子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婁筵一直沒反駁,臉色出奇的差,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說你小子怎麽一天到晚渾渾噩噩的呢,原來是因為這,啧,不就是被甩了嗎?瞧你那沒出息的樣,你之前不是談過那麽多個嗎怎麽現在就傷心成這樣了?”
“什麽叫談過那麽多個,別亂說行不行。”婁筵掙紮着掀起眼皮,不耐煩瞪了她一眼,“還有想問的沒,沒有的話我就上樓睡覺了。”
婁沁給氣笑了,“你什麽态度?還敢瞪我是吧。”看他起身要上樓,連忙出口喊住他,“馬上你就要成年了,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最好給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這次我給你請假下次就沒那麽好說話了,自己調整好狀态,還有如果要轉學回杭雲也給我想清楚再說,不然又鬧着要回蘅陽我可不會搭理你啊。”
婁筵身形微晃,借着燈光倒映在玻璃面上,将身形拉得更加清瘦,十幾天的時間他瘦了很多,就算穿着羽絨服都掩蓋不住渾身的憔悴,唯獨那雙黑眸恢複如初,閃着冷厲奪人的光芒。
他回到房間,将門“咔嚓”一聲反鎖,走到窗前站立許久,滾燙呼吸讓玻璃蒙上一層薄薄霧氣,他掏出手機看日歷表,恍然發現,好像又一年快到了。
今年,沒有那個提着哆啦A夢生日蛋糕祝自己生日快樂的人在了嗎?
窗外細密雪花飄落,眸色逐漸渲染絲縷寒意,波光粼粼之間,似有淚花暗悄悄綻放。
婁筵低頭,緊緊攥着照片的手攤開,一雙笑吟吟的桃花眼率先闖入視線,接着是整張沐浴在陽光下的笑臉。
是他們兩個人漂流時候拍的照片。
“豬哥,今天玩的開心不?”
“開心,開心到爆!”
“操哈哈哈哈,我也是。”
往日回憶一一浮現,酒精發作怎麽也壓不住所有情緒瘋狂上湧。
“阿樂……”婁筵近乎癡迷地望着照片裏的紀樂,喃喃自語:“我好想你啊。”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模糊了視線,眼尾轉瞬泛起紅潤。
“我真的好想你啊,阿樂。”
堅毅面龐此刻竟落寞無比,千絲萬縷的情悸柔化了眉眼間的濃重戾氣,昏暗房間裏就連低低的抽泣聲都那麽清晰,婁筵紅着眼一字一句地倔強問照片上的人:“我想你了阿樂,你想我了嗎?”
“你有想我嗎?”
“阿樂……”
“阿樂!”沈嵩連着喊了好幾聲,紀樂才回過神來,被他突然湊近的大臉吓了一跳,“卧槽你有病吧?湊這麽近幹嘛?”
“你才有病。”沈嵩退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控訴道,“怎麽魂魄跟着試卷一塊兒去了?我跟你說話你是一句沒聽到是吧。”
紀樂煩躁地抓抓頭發,“可能是剛考完有點累吧,沒注意你說啥,你剛說什麽了再說一遍吧。”
“是嗎?”
沈嵩眯起眼盯着他看,盯得他毛骨悚然,就在紀樂又要罵他了他才恢複正常,正色說:“就我說過幾天元旦放假你來我家玩兒呗,我爸特想你,上次放假就讓我喊你來玩兒了,而且他還給你準備了大紅包。”
“這麽快就要過年了嗎?”紀樂眨眨眼睛,似乎還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沒想到一年過得這麽快,轉眼間元旦就要來了。
元旦……
他又聯想到了婁筵,心頭一顫,像是被針紮了般開始細密的疼起來。
他甩甩腦袋,想将腦海裏許多負面情緒驅散走,深吸口氣說:“行,不過我們高二還放元旦嗎?”
“怎麽不放,不放我直接跟校長拼了。”
沈嵩才說完就看到教室外的人陸續進來,喇叭聲又在催促他們趕緊回考場下門考試要開始了,他連忙起身說:“行了我走了,操這堂考英語,兄弟心連心,千萬得助我一臂之力啊。”
紀樂咧嘴笑了,“好我試試通靈可不可以。”
考場恢複安靜,監考老師走了進來開始分發試卷。
這是元旦節高二迎來的最後一場考試,老天爺似乎都在為他們慶祝,從早上就開始下起了紛飛雪花,學生們一個個也都異常心奮,想着快點考完快點放假,然後等着期末考試,放寒假,再歸來就是高二下學期了,也就離高考更近了一步。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原來這句話半點不摻假。
這次出的題整體都偏簡單,可能老師也想着為了能讓他們有個更輕松的元旦節時光而稍許放了水。
英語題更是基礎的不能再基礎,紀樂很快就做完了,看看牆上的鐘離考試結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無聊地轉起了筆,半靠着椅子背,擡眼透過朦胧窗戶看向外面。
厚厚雲層将太陽嚴密遮住,無數雪花漫天飛舞,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房頂上,還有窗沿邊,悄無聲息融化,只留下淺色水澤。
紀樂看着看着,心緒就跟着飄了起來,直到桌子被敲打了兩下他才收回所有思緒,定神聽到監考老師好心提醒,“寫完了多檢查幾遍。”
他回以禮貌微笑,待老師走後松懈了身子,低頭卻猛得愣住了。
視線所在的草稿紙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何時寫下的,細看只有重複的兩個字。
婁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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