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五
我才又想起回北京那天的事:“你快遞過來好了,我的地址是。。。。。。,”想這人還真為了幾十塊錢的出租票來找我,我又加了一句:“快遞費我來付。”
郭麟江不等我說地址就打斷我:“我在中國大飯店開會,大堂等你。”
我到中國大飯店也就五分鐘路程,下班時間已經過了,我收拾好桌子準備拿了出租票我坐地鐵下班了,在更衣室裏穿大衣的時候我才琢磨過味兒來,憑什麽我要跑一趟啊,五分鐘的路他送過來不是也一樣,想想懶的跟他計較,還是走過去。一進中國大飯店的大堂,裏面人可真的不少,似乎是會議剛散,人們正在等待下一攤開始,鬧鬧嚷嚷的,我往四周看,忽然覺的忘了郭麟江長什麽樣兒了,看着年紀高矮胖瘦差不多的男人都覺的是又好像不是,拿手機翻已接來電,準備撥電話過去。
“來了!”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離的太近讓我起了乍。
我猛的擡頭。
一個挺拔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大廳裏燈光璀璨,他像是披了一身的霞光,這樣燦燦奪目,黑色合體的西裝內襯雪白的襯衫,頭發眉毛都很濃密,皮膚白淨更襯出鬓角下巴的青色,黑亮的眼睛正用沉靜又有些玩味目光看着我,整個人沉靜內斂中透着堅硬,溫文大氣中又混雜着一絲謹慎,這是。。。。。。有些什麽我不能确定,那天在證券公司見到他,可能是因為晚上樓道裏燈光昏暗,也可能是因為我困得快睡着了根本沒看清眼前的人,我又向周圍看看,進一步确信是這個男人在跟我講話,我不知道怎麽接下句話,覺的無名的有一絲緊張,原來郭麟江是長得這樣的。
郭麟江手裏捏着一個信封,出租車票大概就在裏面,我拉開提包的拉鏈摸索着錢包問:“多少錢?”
沒聽到回答,我再次擡頭。
郭麟江的目光讓我覺的這不是個适宜交易的地方,我看看周圍已經有些人把探尋的目光看向我們,郭麟江引着我往裏走,穿過大堂走到酒店的後門,然後站住:“你要不要在這兒吃晚飯?”
我看着他,還沒轉過彎兒來,這是一個邀請嗎?他要請我吃飯?
“他們包了整個宴會廳。”郭麟江繼續說。
原來不是他請,是別人:“沒準備吃,和不熟識的人吃飯感覺很別扭。“雖然因為工作關系我經常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飯,但是那種場合真談不上舒服。”我的手又去摸錢包。
“我也不認識他們,主要是吃飯。”
開什麽玩笑:“那你知道買單的人是誰嗎?”這個我最關心。
“這個還知道。”郭麟江含笑說:“自助餐,端了盤子自己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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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把錢包拿出來了:“多少錢?票給我。”
郭麟江往沙發處走,我只好跟着,飯店放置在門邊的沙發都是一對一的,我們面對面坐下。
郭麟江把他手裏的信封交給我,我抽出出租車票看了一下塞進自己的錢包,從錢包裏數出四十元塞到信封裏遞給他。
郭麟江不接:“你給多了。”
“沒零錢!”我把信封放桌上。
郭麟江說:“那以後再說吧!”
以後什麽時候,還是一下清了吧:“你有沒有零錢,可以找給我。”
郭麟江搖頭。
我知道他是成心的,連錢包都沒看怎麽知道沒有,不管了,我站起來準備走。
郭麟江說:“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去,今天我開車了。”
這句話對我有點吸引力,北京地鐵裏的擁擠程度特別是上下班的時候,你沒親自體驗過絕對沒有發言權,要我形容一下就是如果你人小體虛那完全可能在地鐵裏被擠得窒息而亡,如果可以坐他的車回家可以逃過一劫。
郭麟江大概早就看出了我的猶豫:“今天吃飯的人互相都不怎麽認識,而且也無需認識。”
還有這麽奇怪的飯局嗎?
吃過飯上了郭麟江的車他才告訴我,臨近春節,各級地方政府住北京的辦事處請各政府部門、關系單位的人開聯誼會、吃飯是慣例,所以這樣的事每天都在北京的各檔次各級別的飯店裏發生。
我真是井底之蛙,過去完全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郭麟江先送我,到我下車的時候他說:“你以後別坐着出租車睡覺,人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吃的太飽懶得說話,下了車關車門的時候只對他說:“謝謝!”包含着他留我吃了美味珍馐,包含了他提醒我別在出租車上睡覺、包含了他先送我回家。
往家走的時候後知後覺的清醒了:我跟他一見面就同乘了一輛車,第二面又上了他的車,還接受了他的勸告,連他是幹什麽的也沒問,萬一他就是相聲裏說的那種專門在飯店門口蹭飯的人呢!連我也被拉着一起蹭了一頓,想到這個猜測自己也笑了,蹭飯也沒什麽不好,呵呵!
再接到郭林江的電話我正坐在一間純正的□□餐廳裏吃飯,這個餐廳坐落在新疆的克拉瑪依市,我正帶隊在克拉瑪依市做一個審計項目,這個項目不太大,距離春節還有兩個星期,領導安排我帶四個人過來,讓十天幹完。新疆我一直向往,但畢竟地域偏遠感覺神秘,心裏總是存着一絲的膽怯和緊張,當地被審計單位的接待同事為了盡地主之誼讓我們品嘗到新疆地道的風味兒餐飯,請我們在這家純正的□□餐廳吃歡迎飯。
服務員全都着傳統□□服裝非常嚴肅,餐廳裏就餐的人很多但只有杯盤刀叉的輕輕撞擊聲,酸奶裝在玻璃杯裏很緊實,只能用勺子挖着吃,酸甜适口奶香在唇齒間滾動,羊肉串用很長的簽子串着,肉塊很大,肉質鮮美,用一個超大的盤子端上來,這裏禁止煙酒及喧嘩,在這麽嚴肅的氛圍裏吃飯,還是我人生第一次,請我們吃飯的地主解釋說□□崇尚簡樸的清教徒生活,所以真正的□□餐廳就這樣子。
幹我們這一行的,只要一進項目,吃飯是一天中唯一放松的時間,如果沒有客戶陪着,項目組的幾個同事說說聊聊,其實吃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不談工作上的事、不想工作上的事,完全放松下來,想說話說話,想吃飯吃飯,有客戶陪着又當別論,因為由客戶陪着,多少就會有交際的意思,其實也是工作的另外一種形式。
看着一桌子超大的盤子,分別是羊肉串、手抓羊排、大盤雞、拉條子、手抓飯、囊、我開始發愁吃不掉,但剩下太多肯定不符合□□的教規也對不起一直陪同的地主,所以埋頭拼命吃,本來項目開始前我就有過份焦慮的習慣,連飯也吃的這麽有壓力心裏不免有些惱火,正這時候我的電話響,在這個格外肅穆的環境裏,歡快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的鈴聲顯得格外突兀,我趕緊離座,跑出餐廳連看是誰來電都沒看就接起電話,口氣自然不怎麽好:“你好,我是林之心!”
對面的人顯然先愣了一下,然後說:“我是郭麟江!”
“你好!”現在才知道是誰,我等着他說話。
“是這樣,我在深圳出差,有一些年貨送到你家吧,你家的詳細地址告訴我一下。”郭麟江說。
我反映不過來,這是怎麽回事兒:“我在新疆出差呢!”先搪塞下。
“沒關系,你父母家家晚上有人吧!”郭麟江還是緊追不放,他一定是計劃好了才打的電話。
可是他的東西放我家?他真沒別的地方可放了,我還是搞不清狀況。
郭麟江的旁邊似乎有人叫他,他低聲說:“我實在沒辦法,你幫下忙好吧!把地址發給我。”說完電話就挂了。
我猶豫了許久,自己快凍僵了也沒想出拒絕的理由,只好硬着頭皮把地址發給他,然後給家裏的奶奶打個電話說,如果有人給郭麟江送年貨請先幫忙收下。
奶奶問清了郭麟江是我的好朋友我是要幫朋友的忙,才緩緩地答應下來。
我回到餐廳,看看桌上的菜已經被別人消滅了大半,心情不由的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