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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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有沉香味，濃郁好聞，升起的煙霧缭繞，模糊了眼前的人。

韓雲朝低頭詫異，凝視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她捂着胸口，眼眸潮濕微紅，臉色痛苦，好像撞疼了。他看眼自己的胸口，回想方才的觸感，仿佛很軟，還聞到了淡淡的清香，跟男人的結實截然不同。

他掀起眼皮，神色散漫，“趙質子，你在這裏做什麽？”

趙芸梨淚眼閃閃，震驚的睜大眼，居然在這裏遇見将軍了。她往他身後看，沒有亂七八糟的人，只有随身小厮在。

她深呼下，揉揉自己胸口，緩解疼痛，眼中夾着一絲欣喜，“将軍，我能不能在這裏躲會？”

她含着淚，眼神祈求，她不知道将軍會不會幫忙，所以心中很忐忑，期盼過後又道：“将軍，你寬和仁厚，應該會幫這個小忙吧。”

韓雲朝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注視眼前讨好的人，說話的語調他倒是很享受，但是寬和仁厚？

他揚眉，自己并不是仁厚的人。

韓雲朝低眼瞧她，見她淚眼婆娑的可憐樣，心口一軟，點頭同意，“想躲誰？”

她啓唇，面色猶豫的回頭看了眼，“是…”

還未解釋，就聽外頭有人低語，“進去找找。”

趙芸梨一慌，腳下躊躇要走，她看了眼韓雲朝，咬咬牙，大膽的朝屋內走，慌張的躲在軟榻一角，順便聽外邊的動靜。

韓雲朝睨了眼她緊張的背影，沒阻止她，而是回到桌邊坐着，悠閑的等着外頭的人進來。他垂頭喝茶，似乎猜到找她麻煩的人是誰。

京華貴公子向來玩得無所顧忌，出人命的事也常有，更別說懦弱的質子了。以前他就聽說三王子和蕭庭時他們背地裏玩得厲害，沒想到這回他們盯上了趙芸梨。

他側頭睨了眼她躲得方向，似乎聽見了咚的一聲，好像撞到什麽了。韓雲朝回想她嬌小的身體，纖細的腰身，還有那令人驚豔的臉龐，正是那些人喜歡的小公子模樣。

難怪了。

韓雲朝譏笑，嘴裏的茶有點苦，喝了一口便放下。

這時，門外的人相當粗魯的推門而進，“三王子找人，都安分點。”

人沒進來，話已出口。

韓雲朝坐着不動，擡擡眼皮目光微凝，含着利箭般的神色。門口的兩人霎時頓住，瞪大了眼睛看屋內的人，震驚過後趕忙跪下行禮。

“小的參見七王爺，請王爺恕罪，小的不知您在這，現在就走。”

跪在地上的人顫抖，驚慌的眼睛不停來回轉動，試圖想走，但是顯然，今日的韓雲朝沒那麽好說話。

“你們在找誰？”

地上人沒吭聲，猶豫着要不要說，說了三王子那不好交代，不說今日怕是走不出這道門。

正當兩人猶豫之時，一陣腳步聲朝這邊而來，來人赫然是三王子和蕭庭時等人。

見到韓雲朝，三王子也是驚訝，他這位七王叔向來沉穩，難得來煙花之地，今日怪了。

“見過王叔。”

“見過七王爺。”

韓雲朝擡手，一一掃過他們，眼眸微低，瞥了眼裏屋，跟他猜想的一樣，果然是在躲他們。

“嗯，不必多禮，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三王子瞧這裏安靜，不像藏人的地方，再說韓雲朝也沒理由幫他，便松懈幾分。對他解釋：“今日來喝點小酒，方才趙質子喝多了，我們想送他回去，誰知一轉身他就不見了。”

他看向蕭庭時，繼續解釋：“我們也是怕她出事。”

蕭庭時點頭附和，末了不忘說兩句：“三王子所言屬實，畢竟是質子，可不能在這裏出事了。”

韓雲朝瞅着他們，無聲冷笑，“蕭世子說的不錯。”

他喝口茶頓了頓，“可本王怎麽聽說你們總是為難她？難道是本王聽錯了。”

蕭庭時笑容一僵，默默看了眼三王子，三王子随即笑道：“王叔多慮了，為難沒有，興許是玩笑太過，趙質子膽小，吓着了。”

找的借口韓雲朝自然不信，他舒展眉心，語調有些不耐，“罷了，你們該有分寸，她畢竟是質子，關系兩國的安穩。”

“謹記王爺教誨。”

韓雲朝斜眼看，嘴上說的好聽，他說的話，他們怕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他擡擡手，示意他們出去，別擾了他的清淨。

三王子看了圈，什麽也沒發現，“不打擾王叔，我們先走了。”

韓雲朝嗯了聲，注視他們離開，屋內一下變得空蕩，恢複平靜。

走遠些的三王子又轉了圈，還是沒找到人，不禁納悶，“人跑哪去了？你們确定沒見她出去？”

在門口守着的人說沒有，困惑道：“會不會被陸小将軍帶走了。”

蕭庭時立馬否認，“不會，他被陸老将軍抓回去，沒空管她。”

三王子垂頭，是呀，陸景安被抓了回去，哪有功夫管閑事，那她會藏哪裏去呢？

*

韓雲朝喝了一杯茶，眉頭緊皺，她還不出來，要躲到何時？

他放下茶盞，擡腳進去尋她，只見她靠在牆角邊，額頭微紅，一臉驚恐的昂起腦袋。韓雲朝眉梢舒展，打趣道：“怎麽了？吓得腿軟，起不來了。”

她的眼紅紅的，是方才撞疼了，可是驚恐是真的，剛才的話她都聽見了，一清二楚。

“你不是将軍。”

“我是将軍。”

趙芸梨暗罵他騙人，這個時候還不承認，“你是七王爺。”

“沒錯，我也是王爺。”韓雲朝笑看着她。

趙芸梨努努嘴，撐着一旁的櫃子起來，怯怯的眼睛看他，聽聞晉國的七王爺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現在不在戰場，應該不會殺人吧。

他為何一直不說自己的身份呢？

趙芸梨思緒飄遠，想七想八的，轉着眼睛，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王爺，謝謝你了。”

又幫了她一次。

韓雲朝一言不發，轉頭又去了外邊，趙芸梨跟在身後，望着他的背脊，想着說點什麽好。

沉默須臾，趙芸梨瞅着他，語氣略帶讨好道：“王爺仁心，方才要是沒有您，我肯定要吃虧的。”

這是真話，三王子明顯是沖着她來的。

韓雲朝聽着讨好的話，無動于衷，“行了，好聽的話就免了，你走吧。”

她尴尬幾息，看眼門口，現在出去不知會不會碰見三王子他們？

他們走遠了嗎？

趙芸梨也知道躲得過現在，躲不了以後，可是能躲就躲啊，她又打不過，能有什麽辦法。

她腳下來回移動，半響，她站在他跟前，試探問：“王爺，你那麽善良，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說他寬厚仁心，現在又說他善良，真會說好聽的。

韓雲朝受用的同時也不耐，擺擺手道：“有話快說。”

說完好走。

趙芸梨抿抿唇，小心翼翼道：“你覺得蕭世子怎麽樣？”

屋內靜默，氣氛稍顯詭異。

韓雲朝凝睇她片刻，然後忽然笑起來，“今天的事你不是看到了嗎？問我作甚。”

趙芸梨張張唇，終究沒說話。是呀，她都看到了，以為蕭世子是個好人，結果呢？

騙她來喝茶，卻是來青樓，還有三王子那些人，全是不懷好意。要是真為她好，剛才怎麽還帶着三王子等人來找她。

趙芸梨算是看明白了，他們都不喜歡她，嫌棄她，根本沒人想幫她。虧她之前覺得蕭庭時是好人，跟他親近能保全自己，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

幸好她發現的早，為時不晚。

趙芸梨撅着唇，情緒低落的很，她對着韓雲朝拱拱手，準備離開。腳下剛走兩步，悠的聽見奇怪的聲音，嬌媚，又似乎痛苦，跟她進來聽見的聲音一樣。

她歪着腦袋看向左邊的牆壁，轉頭看韓雲朝，“王爺，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韓雲朝目光閃躲，神态稍顯不自然，細看，能看見他的耳尖紅了些，“沒聽見，你快走吧。”

沒聽見嗎？可是她聽見了，還挺清晰的。

她想過去看看，這時，韓雲朝上下掃她眼，瞥向她下腹，淡淡開口：“趙芸梨，你是男人嗎？”

她咯噔一下，面頰發熱且驚慌，“我我我，當然是。”

趙芸梨緊張的吞咽，她得趕緊走，不然要被看出來了。她眨眨眼，學着男人的粗犷，搖搖擺擺的出去。

韓雲朝嫌棄的皺眉，“扭扭捏捏。”

隔壁的聲音還在繼續，比剛剛大了點，他的聽力很好，聽得比趙芸梨還清楚。

他暗罵錢旭，找的什麽房間，“鬼叫什麽？”

他喊來錢旭，嚴肅的說了兩句，錢旭尴尬，立即道：“屬下過去教訓他們。”

韓雲朝捏捏眉心，“回來，罷了，換個房間。”

打擾旁人好事，可不是他的性格。

門框微晃，一股涼風灌入。

從窗口閃進一人，恭敬跪在地上，“屬下見過王爺。”

“來了。”

韓雲朝頓住腳步，下颌一擡，要錢旭出去守着。

屋內很靜，細細的說話聲根本聽不見。

片刻後，韓雲朝擺手，讓人離開。那人遲疑幾息，道：“方才王爺房中的人是誰？”

“趙國質子，怎麽？你在趙國沒見過。”

那人想了想，回他：“趙國确實有個四王子，不過…”

韓雲朝壓下眉骨，眸光微凝，冷肅的眼看向他，等着他下句。

*

外頭寒風吹得臉疼，趙芸梨回到質子府，酒就醒的差不多了。

她忐忑不安的進了院子，問了好幾遍香華，确認三王子沒派人來找她才放心。

半夜，她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眼神不好，去接近蕭庭時，差點吃虧，日後可怎麽辦？

趙芸梨翻個身，黑暗中睜開眼，她心煩意亂，不停的嘆息。茫然中，她想到了今晚韓雲朝幫她解圍，他雖然笑裏藏刀，但好像人還不錯。

要是接近他，是不是有希望？

“嗯，應該試試。”她眼神堅定，全身輕松，沒一會就睡着了。

翌日，趙芸梨拎了一盒點心出去，她要去王府找韓雲朝，謝謝他，順便熟悉熟悉。

香華擔憂，來來回回叮囑了許多，才放她出門。

趙芸梨無比興奮，腦中沒記多少，興高采烈就跑了。

“王爺不見客，回去吧。”

趙芸梨尴尬，想不到連門都進不去，更別說見王爺了，可來都來了，她可不能空手而歸。

“我是趙國王子，你幫我通傳一下，多謝。”

守門的護衛睨了她一眼，立馬恢複嚴肅神情，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

她收了小臉，站在門口不肯走。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赫然是韓雲朝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