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劉知宥語文不好，這一點何聽雨十分清楚，因為好幾次上語文課，他總會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不着邊際的答案被語文老師強行開麥“當衆處刑”。
來晨柒高中之前，何聽雨特意把關于語文的各類答題技巧背得滾瓜爛熟。
語文課有些許很枯燥，但是坐在劉知宥身邊，何聽雨不敢馬虎，打起十二分精神，認認真真做着筆記。
講臺上，語文老師激情澎湃地評講昨天布置的文言文作業，在平板上面勾勾畫畫，圈出重點譯詞。
“劉知宥，讀一讀你的翻譯。”老師指了指投影出來的重點句子，看向這邊。
要求翻譯的句子是：【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皆服紫。】
“……”
看着作業本上畫的紅叉，劉知宥頓了頓，指尖按下桌上的麥克風開關，清咳兩聲，有些不情不願開口，“齊桓公喜好吃紫菜，然後一個國家的人都喜歡吃紫菜。”
哈哈哈哈哈哈嘎。
整個教室響起一陣笑聲。
稍微頓了一下，劉知宥擡手撓了撓頭發。
劉知宥：“……”
這翻譯有什麽問題，不挺好？
胳臂忽然被人用筆輕輕戳了一下。
緊接着，他看到何聽雨遞來的白紙，上面清清楚楚寫了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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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穿。
字寫得不錯，公正娟秀。
擡眸看了眼屏幕，劉知宥組織好語言，開口改正，“齊桓公喜好穿紫色的衣服，一個國家的人都喜歡穿紫色衣服。”
重新翻譯一遍，語文老師滿意地點頭，讓他把麥克風關掉，拿筆在平板上批注，“服，一詞多義。服用；穿。”
語文老師也不是死板的人，為了讓劉知宥長記性，公然在直播課上拿他打趣，“吃什麽紫菜，今天中午讓食堂打湯的阿姨給你多打兩碗紫菜湯，長點記性。”
劉知宥笑着擺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一碗就行，碗太多端不了。”
一陣小插曲，課堂回歸正常。
“剛才謝謝。”
冷不丁聽見劉知宥的聲音，何聽雨愣了一下，有些緊張地握住手裏的紅筆，抿了抿唇，随即搖頭，把聲音壓得很低，說：“不用謝。”
心裏湧出一點點的小興奮，原來幫到劉知宥的感覺這麽好。
何聽雨很容易滿足，心裏樂開了花，連帶着上課的效率也高了。
///
那堂課之後，劉知宥或多或少被班上同學調侃，尤其是林莫怡。
林莫怡是文理分科後才轉到直播班的，紮着高馬尾，額前沒有劉海，但一點也不影響她的顏值。
何聽雨對她不是很了解，但從課堂提問來看，林莫怡也是一名學霸，性格大大咧咧的。
而且，她不會輕易放過怼劉知宥的任何機會。
就好比現在，語文課一下課，林莫怡就來到劉知宥桌邊，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食堂的紫菜蛋花湯，親測好喝！”
劉知宥啧啧兩聲，“你又知道了？！幹啥啥啥不行，跟我擡杠倒是第一名。”
林莫怡聳聳肩，表示無所謂，“沒有的事哈，別亂造我謠。”
側頭看一眼何聽雨，她笑眯眯說着，仿佛是在給自己澄清，“聽雨，你別信他的話，我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
嗞了一聲，劉知宥說：“多新鮮。”
何聽雨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朝林莫怡笑了笑，“不會。”
她低下頭，從抽屜裏拿出水杯，兀自起身去走廊盡頭接水。
心髒那塊地方悶悶的。
他們談話，她又插不上話，何必在哪裏杵着呢。
林莫怡和劉知宥，關系好像很要好。
轉身沒走幾步，她就聽到劉知宥的聲音。
劉知宥：“去去去，你看你，都把我同桌吓走了。”
林莫怡：“才不會呢，我又不兇。”
何聽雨隐隐約約感覺到林莫怡對劉知宥的事情格外上心，也不是說刻意關心，就……挺自然的吧。
或許是她想多了，晨柒高中的學生忙着競賽還差不多，哪有這閑心。
一個班級裏有兩三個關系好的異性朋友沒什麽稀奇的，她只是想到了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
何聽雨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試圖在找一個不讓她放棄的理由。
她可以努力學習，努力讓自己變優秀，努力向劉知宥看齊，努力和他現在同一個平臺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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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美好的，有時候現實卻十分殘酷。
天不遂人願的事情多了去了，恰好就被何聽雨遇上了。
一腔熱血被冷風吹得心髒那裏涼飕飕的。
自從那天劉知宥的媽媽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外後，何聽雨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有些差距不是說能拉平就能拉平。
那天，何聽雨才知道劉知宥的媽媽是一名大學教授，每個周末都會給劉知宥輔導幾個小時的高等數學。
前天晚上劉知宥拿了他媽媽的高數教材看，結果早上順手就放書包裏了。
呼出一口氣，何聽雨抿了下嘴巴，翻開練習冊繼續做題。
用高等數學上的知識點巧解高中數學題，難怪劉知宥數學從未下過一百四十分，高考數學在他眼裏就跟飯後甜點一樣。
曾經，何聽雨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趕上劉知宥的步伐，如今的現實給她一記狠狠的巴掌。
別人的母親是晨柒高中隔壁大學的教授，教高數的；她母親是縣財務局的一名普通會計，名不見經傳。
別人父親是某知名國企的主任，他父親是縣醫院的外科醫生。
別人一出生就在一個很高的起跑線，而她卯足勁想翻過障礙物，到頭來卻發現兩人依舊相隔一座山。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看中了玻璃櫥窗裏一塊蛋糕，很想買下來，可是這塊蛋糕是聞名遐迩的某個烘培大師的收山之作，櫥窗前圍了很多慕名前來的人，都想一飽口福。
你平平無奇，在大排長龍的時候，只能遠遠望着、眼巴巴看着心儀的食物被人帶走。
感情面前，何聽雨過于敏感，自卑又膽小。
她普普通通，毫無特點，哪裏配得上劉知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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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對未來還抱着一絲僥幸的心裏，在晨柒校園的那方池塘旁，伴着隔壁大學的陣陣七裏花香，何聽雨摳摳手指，鼓起勇氣問出很久就想問的問題。
劉知宥從臺階上一躍而下，将面前的小石子踢入池塘裏，“我爸想讓我出國，我本人對人工智能感興趣，想去華大。”
一陣水花濺起，池塘泛起陣陣漣漪。
華大，國內頂尖大學，人工智能領域數一數二，對于劉知宥來說，考上華大無非就是稍微努力努力的事情，對何聽雨來說，可就不同了。
時隔多年，縣城裏已經很久沒出過考上華大的人了。
何聽雨突然壓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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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星、地球、月球，A軌、B軌、C軌。
一動不動，一動不動。
何聽雨腦袋要炸了，哪兒哪兒機械能都不一樣，正當她為物理天體變軌那節的作業發愁時，冷不丁聽到一句熟悉聲音。
“我給你講講吧。”
見新同桌盯着幾道天體運動作業好半天，遲遲不下筆，劉知宥伸出援手。
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他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嘩嘩劃着，“天體變軌問題高考只選擇題，別看題目文字多，只要抓住關鍵信息點就行了。”
說話間，白紙上畫了幾個大小不同的同心橢圓。
修長的指間握住筆，連指甲蓋都彎的好看。
“記住口訣答案一眼就能看出來，‘高軌低速大周期，大機大勢小引力’，但這個只針對同一個天體上的物體适用。”
何聽雨擡頭看，面前的少年睫毛纖長，眼睛明亮，眼底有一點淡淡的青色，是輕微的黑眼圈，但這卻一點也不影響那張好看的臉。
聲音跟他人一樣，幹淨清透。
“先看這道題，從月球上變軌到……”
劉知宥講完一道題後，習慣性轉筆，擡頭問何聽雨聽懂沒有，不巧正對上她的眼睛。
睫毛微微抖動，何聽雨猛地低下頭，視線緊緊黏在試題上面，白皙的臉上暈出一圈粉色，“那個……懂了也不難哈。”
臉熱，耳根也熱。
太尴尬了。
手指握住水杯，在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摳着，何聽雨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劉知宥點點頭，亮晶晶的眼睛溫柔含笑，“本來就不難，慢慢理解，不着急。”
“謝謝。”
何聽雨猶豫了一會兒，惴惴不安問他：“那個……以後能問你問題嗎？”
今天下午就是交流學習的最後一天。
何聽雨不想留遺憾，又怕劉知宥拒絕，等待回複的時候心快蹦到嗓子眼了。
沒有片刻猶豫，劉知宥點點頭，“可以呀，微信給我留言，能看到的。”
話音剛落，何聽雨大松了一口氣，對他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
“小事。”
給何聽雨講完題拿出，劉知宥活動活動手關節，拿出數學競賽參考書，開始為幾個月後的全國聯賽做準備。
目光凝在書皮上幾秒，何聽雨的眸光暗了幾分。
參加學科競賽，能夠獲得自主招生名額吧。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實了何聽雨的想法，高三下學期劉知宥确實被保送去了華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