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晉江獨發

第二十二章:晉江獨發

天地蒼茫,大雪紛飛。

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走在雪地上,駕車的漢子一看就是個粗人,穿着一身棉襖,腰間挂着酒壺,頭上的鬥笠遮去風雪,臉頰被凍的通紅。他揮舞着馬鞭,驅趕坐下的馬兒跑的更快。

漫漫雪線一眼看不到頭,呼出的氣體都凝成白霧。漢子打開酒壺給自己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順着喉嚨滑下去,發僵的身體很快暖和起來。

漢子發出一聲喟嘆,把酒壺放回腰間,只要再翻過前面這座雪山,他就可以回到家裏,和自己的妻兒團聚。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也在家中期盼着他的歸去,漢子臉上多了一層幸福的微笑。他揚鞭趕馬,馬兒嘶鳴奔跑,但沒跑出多遠,馬兒的動作就慢下來,最後更是停在原地踏步不走了。

漢子定睛看去,鋪滿白雪的官道上不知何時放上栅欄,一隊官兵守在兩側,對過往的行人和車輛逐一檢查。

馬兒有些焦躁,漢子愣了一下才驅趕馬上前。

“站住,幹什麽的?”官兵舉着長矛上前詢問,眼神落在馬車上,态度惡劣道:“車子裏的人下來接受檢查。”

漢子利索地跳下去,并沒有請身後的人,而是滿臉堆笑道:“大人,小的就是個幫人駕車的車夫,車上是雇主托我送去北邊的兩個姑娘。我們可都是勤勞本分的莊稼人……”

漢子的話還沒說完,官兵聽見是兩個姑娘頓時眼睛一亮,粗暴地推開漢子,挑起車簾往裏面看。

漢子一個踉跄,站穩後連忙轉身道:“大人,使不得,你會吓到她們的。”

門外的風雪順着掀起的車簾灌進去,馬車上,兩個半大的小姑娘相互依偎縮在車子的一角,兩雙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馬車外的人,其中一個驚懼地直往另一個懷裏躲。她們臉上滿是懵懂之色,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官兵一愣,漢子說是兩個姑娘,他還以為是他們要找的人,沒想到是兩個孩子,頓時心裏那點喜悅被一盆涼水澆滅。他放下車簾,不爽地揮手放行:“走走走,別妨礙我們。”

漢子忙不疊地點頭,千恩萬謝,坐上馬車一甩馬鞭,馬兒奔跑起來,車輪帶起雪沫,漸行漸遠。

官兵晦氣地淬了一口,對同伴道:“是兩個孩子,不是國師讓找的人。”

雪還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漢子駕着馬車翻過山頭,很快小鎮就在眼前。漢子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停下馬車,對身後的人道:“兩位姑娘,到地方了,你們還走嗎?”

車裏沒有動靜,漢子以為是她們沒聽見,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這次依舊沒有聲音。漢子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掀起車簾,車裏空無一人,只有一錠銀子放在車廂裏。

這是對方許給他的報酬。

請漢子駕車的兩個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從縣城離開的戎霜和耶律雪。脫離官兵的視線後,戎霜就帶着耶律雪離開馬車,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術法的痕跡逐漸消失,耶律雪和戎霜恢複了本來的面貌。

靈魂的補足讓耶律雪在這樣惡劣的大雪中也有了停留的可能,她沒有之前那麽寒冷,加上戎霜不斷地給她渡去靈力,一切都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花虞離開幽都,下令在各個官道上設置關卡,就是要把戎霜和耶律雪找出來。

如果只有戎霜一人,上天入地不露痕跡也不是不行。但要帶上耶律雪,她就必須體量耶律雪的身體。

官道會是必經之路,但不是非走不可。

之所以雇傭馬車,也不過是給花虞布一個迷陣。

“我們現在是往幽都走嗎?”耶律雪看着飛舞的鵝毛大雪,分不清前路的方向。額前的頭發上結了冰花,她不在意地拍了拍,沒有絲毫的抱怨。

戎霜用披風把她圍的更嚴實,道:“不去幽都,去找下一塊靈魂碎片。”

知道師父留給自己的法器沒有損壞,戎霜拿着法器研究了一晚上,上面顯示的四個紅點之一是她,其二就是花虞。

碎片和碎片之間相互有感應,花虞也是靠着身上的碎片才能找到柳書顏,而且她的身上絕對不止一片。

除了她和戎霜,散落在外的只剩下兩片沒有找回。

對于自己身上有靈魂碎片這件事,戎霜并不清楚緣由。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睛,或許是因為別的。

耶律雪的記憶在複蘇,而她也是如此。每一次重傷失去意識後,她的腦海裏總會多出一些不一樣的記憶。

戎霜對這些記憶處理的很小心,她是修道之人,執着不可知之物,很容易誕生心魔。

耶律雪的第二塊碎魂也在雍朝境內,戎霜帶着她扮成游方道士,一路上靠給人算命蔔卦打聽消息。

花虞還在找她們,因為動靜鬧的太大,武帝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耶律雪擔心武帝着急,托戎霜給武帝送了一封信。

她沒在信中透露自己的行蹤,只說自己一切安好,讓武帝勿念,等她辦完事,她一定會回去。

即便恢複了一些記憶,武帝在耶律雪的心裏依舊占有很重的分量,這是彼此之間斬不斷的血緣關系。

武帝是個聰明人,看到信他知道該怎麽辦。面對花虞的自作主張,武帝知道如何敲打而不會激化矛盾。

為了避開花虞的眼線,戎霜和耶律雪偶爾會偏離大道,這讓她們的路程充滿了趣味。随着目的地的不斷靠近,氣溫逐漸回升,沿途花開滿野,終點的城池四季如春。

耶律雪身上的鬥篷換成輕薄的大氅,在這陌生而舒适的城池裏,暖暖的風一吹,就連心情都變得好起來。

戎霜算命的招牌很顯眼,一卦不準四個大字更是讓人頻頻側目。注意到那些人的視線古怪,戎霜反倒有些好奇。她拉着耶律雪在路邊找了個攤子坐下,要了藥碗茶點。

開店的老板娘是個熱心腸,吩咐小二手腳麻利點,自己走到跟前笑道:“兩位道長看着眼生,難道也是聽到消息從其他地方趕來的?”

戎霜笑道:“不是,我和師妹剛從山野中來。不知道這城裏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大家看我們的眼神不太對勁?”

許是道長模樣可人,老板娘看的心生歡喜,道:“道長有所不知,最近我們城裏有些不太平,每到夜裏就有人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官的對此束手無策,就是加強城裏的巡邏也防不住。眼看事态越來越嚴峻,不日前發布告示,尋求四方道人相助。”

老板娘說的詳細,她認真地打量戎霜和耶律雪,見她們年輕,眉目間透着朝氣。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心直口快道:“不過要我說你們既然不是為這事來的,還是別趟這渾水,官家叫去的人已經夠多了,但還是什麽用都沒有,甚至有人一去不回。”

城裏的事鬧的人心惶惶,大家已經夜不出戶。官家張貼告示事,不少道人前來相助,他們還以為能有轉機,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幫忙的道士都失蹤了,更何況他們這些普通人?

戎霜謝過老板娘的好意:“我們只是來歇歇腳,不摻和。”

眼見店小二端着茶點過來,老板娘不再閑談,而是讓她們吃了早點離開。

戎霜從竹筒裏抽出筷子遞給耶律雪,道:“阿雪,你有什麽想法?”

殿下這個稱呼過于顯眼,不知不覺間戎霜的稱呼已經換成名字。

耶律雪看向茶棚外的衆人,夜裏的變故不影響白日的出行,他們看起來并沒有那麽慌張。

“我的碎片就在此地,可是和它有關?”

“不清楚。”戎霜沒敢肯定,道:“吃完東西我們去官府看看,就算沒有關系,遇上了也不能不管。”

這一路走來拔刀相助的情況太多,戎霜都懶得去計較是大|麻煩還是小麻煩。只是可惜躲着花虞,她沒有留下姓名,不然此刻鄉野也該有一個和她相關的傳說。

“我這一路都在白幹活,也不知道官府的賞銀多不多。”戎霜喝了一口湯,稍稍有些怨念。因為幫的都是貧苦人家,看着別人家徒四壁,戎霜也不好意思要報酬。

耶律雪知她心軟,道:“我讓他們給你備的豐厚點。”

身為太子,這點小小的權利還是有的。

戎霜樂了,高興的讓老板娘又加了一份點心。

只是這份點心還沒端上桌,她們的食欲就受到影響。

一隊官兵在個癟三的帶領下橫沖直撞,徑直走向戎霜和耶律雪。癟三看着二人,谄媚地對幾位官兵道:“大人,就是她們,我今日看見她們剛剛進城。”

戎霜和耶律雪頭也不擡,只當是沒聽見。

官兵賞了癟三幾個銀錢,在戎霜和耶律雪的桌邊站定,還算客氣道:“兩位道長有禮了,我們大人有請,還請你們移步府衙,和我們走一趟。”

戎霜擡頭,瞥了他們一眼:“倘若我不去呢?”

官兵把手中的刀往桌子上一放,滿臉橫肉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們只能硬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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