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江獨發

第二十三章：晉江獨發

戎霜二人落腳這個城叫豐樂城，其管轄範圍在雍朝排的進前三，耶律雪身為太子，和地方官是見過的面的。只不過那時的她還是男兒打扮，以至于當官的見她的第一面只是覺得眼熟，一時沒有認出來。

耶律雪沒有提醒，身份這東西在有些時候好用，在有些時候不免累贅。

“兩位道長遠道而來，手下要是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兩位海涵。”

官兵兇神惡煞，下令的程舟程大人卻一臉溫和，沒有半點張揚跋扈之氣。戎霜二人被強行請進府中，他也是連聲抱歉。又是上座又是奉茶，不敢怠慢。

“程大人宅心仁厚，手下的兵卻沒得半分真傳，這要是不好好管教，恐怕有礙大人威名。”

官家的事戎霜不愛多言，和程舟打交道這事就落在耶律雪的身上。官兵的态度讓她不悅，言語間染上兩分厲色。

程舟覺得她的聲音耳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只是聽見這話下意識地附和道：“道長所言甚是，這些天我忙的焦頭爛額，倒是疏忽了對下面人的管教。不過也請道長不要介懷，主要是這些日子城裏人心惶惶，慕名而來幫忙的道人見事态嚴重悄悄離開不少，他們心裏着急，所以看見兩位就想早點請入府中。”

“這可算不上是請。”官兵的态度蠻橫無理，和請字毫不沾邊，耶律雪以為程舟并不知情，毫不客氣地點出來。

程舟略微尴尬，耶律雪見他放在心上便沒在抓着這事不放，道：“我們在茶館落腳時聽聞城中不平，但具體的事宜并不清楚，程大人既然有心辦事，不妨詳細和我們說一說。”

耶律雪先開了話頭，這倒是省去程舟累贅複述。提起城中這些事，他這個當城主的不免憂心忡忡。事态比外人看見的還要嚴重，為了維持城中的平和，一些消息他們有意壓下來。

城中生了妖邪，夜半襲人，有幸存的官兵稱此妖物身高九尺，力大無窮，生食人肉。長的是青面獠牙，形如惡鬼，其聲尖銳，目不能視，靠嗅覺尋人。

程舟身為地方官，本身就有修為，他也參與了抓捕，但自身實力不是妖物的對手，不得已求助民間。

不少道人也對這個妖物束手無策，他們甚至弄不清這妖物是何來歷。只知道它懼光，不敢在白日出行。

許是各自心中有愧，不敢面對程舟重托，有人悄悄離去，剩下的滿打滿算，不足一手之數。

程舟為此焦頭爛額，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求助千機閣。

“青面獠牙，力大無窮，以人為食，這聽起來像是從鬼界跑出來的夜叉，不過夜叉身材矮小，前行時身軀佝偻，它們不善奔跑，行動是靠跳躍。”戎霜對程舟的描述來了興趣，鬼界之物除了夜叉外，唯有羅剎身高九尺有餘，但羅剎食魂，不食人。

程舟道：“我們考慮過這種可能，但很遺憾，結果并非如此。”

程舟的神色有些沉重，他嘆了口氣，道：“還不知道二位道長如何稱呼？”

“戎霜。”

耶律雪想了一下，道：“獨孤雪。”

耶律這兩個字在城中未免過于招搖，耶律雪還沒有暴露身份的打算，借用了鬼王的名諱。

程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吩咐下人安排戎霜她們在府中住下。

其他願意幫忙的各方修士也在府中，程舟給他們劃分了單獨的院子，他們白日不愛和人交談，閉門謝客，要一直到晚上才出來。

這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慣是為了配合官府捉拿妖邪，有些時候是整夜不眠。

帶路的下人不是愛多嘴的性子，把人帶到地方就告退了。

對于這些對自己有幫助的人，程舟很大方，考慮到有些道人不喜歡被打擾，安排的院子很合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就算不踏出門，也有人定時定點送來熱水和吃食。

戎霜随意地檢查了一下她們所在的位置，左右兩側都有人，氣息雄厚，應該就是幫忙的其他人。這些人不喜歡被打攪，都在院子裏設置了禁制。

戎霜看了看，随手在院子裏布下驚雷陣。她帶着耶律雪進屋，關上房門。

青|天|白|日，屋子裏光線明亮，大概是長久沒人住過的原因，進門就有股涼意冒出來，戎霜不适地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慢慢地打量這間屋子。

輕紗卷簾，牆上挂着梅蘭竹菊四張名畫，一展木質的屏風，上面畫着山水，看的出來布置他的人喜好風雅。

戎霜的目光落在四張挂畫上，前三張看起來有些年頭，畫面微微泛黃，對比之下第四張顯的很新，不像是挂了很久的樣子。

戎霜有些奇怪，她走到最後一張挂畫面前，掀起挂畫看了看下面的牆壁，一道深色的印記留在牆壁上，更加證明這張畫是後來才放在這裏，而在這張畫之前，這裏挂的是別的東西。

有人更改過房間的布局，這本沒什麽，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顯得有些微妙。

“戎霜。”耶律雪靠過來，她站在戎霜身後，離戎霜很近很近。屋子裏的陰冷之氣讓她有些不适，她揉着額角，道：“你對這事有什麽看法？”

程舟描述了事态的兇險，那麽多人都拿這個妖邪沒有辦法，這讓耶律雪感覺很不好。

“這個程大人并沒有和我們說實話。”戎霜轉身道：“從出事到現在，不是一日兩日，不管是官府還是外來的助力，不可能那麽長時間還不知道自己要對付的是什麽。還記得在街上老板娘的話嗎？她說那些外來的人進了官府之後就沒了下落，但程大人所言卻是他們離開了。”

“他們是悄悄的離開，旁人不知道也有可能。”耶律雪覺得這并不能代表什麽，有點不贊同戎霜的意思。

戎霜笑了笑，道：“對，這就是一個信息不對等的誤差，讓人分不清誰說的才是真話。我們這位程大人處理事情的方法很奇怪，他都選擇對外求助了，為什麽還要隐瞞消息？這聽起來不像是想要幫助，倒像是放一個餌出去，引人進來。”

耶律雪神色一凝，戎霜這個揣測是把居心不|良幾個字明晃晃地擺在她眼前，耶律雪沒有憤怒，這種情況下，她更願意相信戎霜。

她和這個程大人見過幾面，對他也算有些了解。知道他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和自己的妻子十分恩愛。就是他們多年來一直沒有孩子，程舟每每提起這事都有些傷感。

城裏發生這樣的事，程舟看上去要比耶律雪上次見他時蒼老，眉間的疲倦之色很是醒目。

潛意識裏耶律雪是不相信這樣一個為國為民的人做的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她甚至更傾向于程舟自己也受到蒙騙。

可惜她們現在知道的消息太少了，還不足以做更深的了解。

因為府中添了新的幫手，程舟很高興，傍晚設宴款待，邀請其他人也落座一敘。下人們像模像樣地準備了請帖，帶給每一個道長，最後來的只有三人，加上戎霜和耶律雪，一共五個。

“天心道長還是在閉關嗎？”程舟坐在首座，他掃了眼空缺的那個位置，有點遺憾地感慨了一句。

座下一位仙風道骨的灰袍老者許是和天心道長相熟，解釋道：“天心正在修煉的關鍵時刻，不得已只能婉拒程大人的好意，還請程大人莫要介懷。”

程舟道：“無妨無妨，今日小聚只是因為府中來了兩位新的道友，諸位正好可以認識一二。”

程舟不是斤斤計較之輩，很快就轉移話題介紹起戎霜和耶律雪。

酒宴之上，除了戎霜和耶律雪，另外三人俱是男子，看起來都上了年紀，留着胡子，每個人都端正坐姿，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相比之下，戎霜和耶律雪過于年輕，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初出茅廬。

三人很是不屑，斜了一眼，不作他話，絲毫沒有想要結識的意思。

“程大人，降妖除魔是很危險的事，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老朽知道你宅心仁厚，但也不能什麽人都往府裏領。”

灰袍老者哼了一聲，對二人很是不屑。在他看來，這無疑是兩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說不定連妖邪都沒見過。

程舟好心設宴，為的是多份助力，見其他三人很是不屑，一時有些尴尬。他擡頭看了眼戎霜二人，她兩好似沒有聽見，一臉淡然。

戎霜頗得樂趣，給耶律雪介紹桌上的菜品，看起來确實有點不靠譜。

程舟輕咳一聲，道：“多個人總是好的，大家相互認識，總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她們能做什麽？端茶遞水，還是畫符？”灰袍老者這話有些尖銳，另外二人暗自發笑。

戎霜停下筷子，瞥了三人一眼。

程舟以為她是不悅，本想勸阻兩句。但轉念一想，他确實不清楚二人的本事，能逼她們露一手，他心裏也有底。

戎霜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在三人的嗤笑聲中，酒水傾灑而出，在靈力的催化下，化作冰刃朝着三個不同的方向射出。

那動作看似緩慢，實際眨眼間就到了三個道人的面前，冰刃上的殺意猶如實質，還未完全爆發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三人大驚失色，連忙運氣抵禦。豈料冰刃瞬間又掉轉了方向，插|入他們身後的柱子上。

戎霜笑盈盈道：“一點小把戲，諸位道友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