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晉江獨發

第二十八章：晉江獨發

刀鋒近在眉睫，戎霜能感受到上面讓人汗毛倒豎的寒意。

四周一片昏暗，蒼穹上，半輪血色殘月高懸，天地猩紅一片，濃郁的血腥味熏的人幾欲作嘔。

戎霜定了定神，她此刻的情況不容樂觀。在這幻境中，她是處于劣勢的一方，她身穿戰甲，手握長|槍，卻靈力枯竭，渾身浴血，傷勢嚴重。

眼前的持刀人看不清模樣，他身後的士兵也化作魑魅魍魉。戎霜撐着長|槍，她聽見自己道：“除非我死，否則你們別想往前一步！”

“你已是強弩之末，還如此冥頑不靈，不知道獨孤雪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如此死心塌地。”刀客冷嘲道：“你還真是一條好狗，不過正因如此，你的項上人頭才更有價值。”

刀客的聲音像是破風箱在呼呼作響，吵的戎霜頭疼。戎霜抹了一把滑落在額頭上的血，呸了一口，道：“廢話真多，放馬過來吧！”

戎霜擔憂耶律雪的處境，心裏煩躁，即便在這幻境中，她握槍的雙手已經磨得鮮血淋漓，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見皮肉下的白骨，她還是咬牙揮槍，半步不退。

人潮如海，戎霜看不真切，她被淹沒，殺出血路，再被淹沒，再殺出血路。她無休止的戰鬥着，心裏有一個執念，一會兒是耶律雪，一會兒又是獨孤雪。

她分不清，眼前重影陣陣，她的記憶開始混亂，鮮血的猩紅染紅了視線，戎霜再度揮出去的長|槍第一次落空了。

雪白的刀鋒砍下她的頭顱，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瘋狂地流逝，但她的意識意外的清醒。

她聽見痛苦的嘶吼，有人抱起她的頭顱，在她耳邊哭泣，那聲音熟悉又陌生，悲恸感人，戎霜心髒一陣陣的刺痛，眼角落下血淚。

她清楚的感覺到，那個痛哭的人在用沾血的絲線将她的頭顱和身體縫合在一起，随着針線一針針地落下，她的意識裏，無數的記憶翻滾而來。

人間，地獄，截然不同的兩個命運。

她叫戎霜，從前世開始，她就是這個名字。為了替父申冤，她輾轉鬼界的多個城池，最後是在大殿上開膛破肚以證清白。

在痛苦和絕望中，那道溫柔的身影一直地不斷地支撐她走下去。那是她供奉的君王，也是她的摯愛。

她無家可歸，是獨孤雪把她留在身邊，她教她修行，教她為人處世。她們相知相守，情定三生，最終卻敵不過命運的造化弄人。

獨孤雪身為鬼王，要渡人間劫，戎霜說會守着她，護着她，卻遇上鬼族叛變。

野心勃勃之輩和叛徒裏應外合，想要在獨孤雪虛弱之時吞噬她的力量，成為新的鬼界主宰。

戎霜為獨孤雪出征，卻被叛徒算計，戰死冥河，身首異處。不過她也重創了叛軍的力量，打的他們人心潰散，潰不成軍，稀稀拉拉地選擇逃命，為獨孤雪争取了時間。

可是獨孤雪沒有進入正常的劫數，為了救回瀕臨靈魂消散的戎霜，她取出自己的一部分魂魄放入戎霜的體內，将她送入輪回，讓她得以轉生。而她自己因為魂魄不全，難以掩蓋自身的氣息，轉生後會被惡鬼争相吞噬。

戎霜呼吸一滞，她翻看前世今生的過往，從那龐大的信息中找到了叛徒的身影。那是追随在獨孤雪身邊，深受獨孤雪信賴的朋友，也是獨孤雪轉生後，不顧一切去到她身邊，跟着她的花虞。

——那個從一開始見面，就對戎霜充滿敵意和成見的國師。

“原來如此。”戎霜輕聲低語，撥開眼前的重重迷霧，擺在眼前的就是最貼切的現實。

戎霜摸了摸自己帶着面具的那只眼睛，猩紅的，充滿了狂暴的鬼族之力。戎霜以前不明白，現在卻懂了。

因為這只眼睛承載了獨孤雪的靈魂力量，是她為了讓她進入輪回，不顧散魂的後果，分出來的一縷魂魄，凝聚着她的鬼王之力。

“獨孤雪……”戎霜低聲喃語，她在唇齒間一遍遍地念着這個名字。包圍她的幻境越來越濃，顏色漆黑如墨，快要伸手不見五指。

她安靜地躺着，記憶不斷地湧來，是前世，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