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晉江獨發

第三十一章:晉江獨發

雍朝太子耶律雪,就算這個名字不常出現,它的分量也不輕。即便巡邏的人心存疑惑,在耶律雪威嚴的氣場下也不敢怠慢,耶律雪很快就見到在戰鬥中僥幸撿回一條命的程舟。

今日之事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程舟卻是心知肚明,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和藍辰的局。藍辰要戎霜性命,也要耶律雪的魂魄,只是他低估了戎霜的強悍,又不願放棄如今到手的一切權利,以命相搏,留了程舟這個替罪羔羊後,逃之夭夭。

程舟對耶律雪的熟悉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完全複蘇,他只見過男裝的耶律雪,氣質儒雅,淡如明月,并不清楚她其實是女兒身。

耶律雪拿出可以證明身份的玉牌,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眼神交鋒間程舟俨然明白,耶律雪掌握了關于他和藍辰勾結的種種。他為了自己的夫人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陷萬民于水深火熱之中,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程舟揮退了周圍的士兵,一言未發雙膝下跪,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辯解的必要。他當然可以殺了耶律雪,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帶着自己的夫人離開這裏。

可是離開這裏以後呢?他的夫人已經完全妖化,為了守住最後的一點本心,不讓自己徹底堕落成污穢之物,她備受煎熬,不肯吞吃又不能抗拒本能,咽下去的每一口血肉都是對她的淩遲。

程舟知道,是自己把她變成了那個樣子,他為了一己之私,徹底葬送了一切。

“程大人,生死有命,不可強求,你這又是何苦?”耶律雪輕嘆搖頭,她終究沒有那麽狠心。看着這位曾經愛民如子的好官,一步錯步步錯,她的內心又何嘗不感到可惜。

程舟放下手裏的兵器,微微躬身,從耶律雪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他緊繃的脊背。他和夫人伉俪情深,這些年就算是膝下無子,也一直恩愛如初。

程舟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他想要的至始至終就只有夫人一個,可就只是那麽簡單的願望,最後也被命運剝奪。

程夫人一病不起,程舟為她求醫問藥也無力挽回,看着夫人一天天消瘦下去,變得越來越憔悴,程舟心如刀絞。在他絕望之際,藍辰找到他,告訴他有讓程夫人好起來的法子,只是需要 一點代價。

程舟為了自己的夫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告訴藍辰,只要他可以做到,他在所不惜。

藍辰一開始并沒有明說是什麽樣的代價,直到程舟彌足深陷,他才慢悠悠地告訴程舟靈魂碎片不是萬能的,程夫人想要維持生機,就要吃人肉喝人血。

活祭的口子一開,之後就是無止境的痛苦。程舟的幾度掙紮在夫人面前化為塵埃,他內心的偏執拖着他墜下深淵。

“太子殿下,臣自知有罪,愧對皇恩,愧對黎民百姓,但請你看在我過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我一力承擔這些罪過,允我夫人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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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舟的頭埋的更低,他對自己的罪孽供認不諱,只求耶律雪能放過他的夫人。

“你有罪,但你現在還不能死。”耶律雪把戎霜往懷裏抱了抱,道:“程大人,你得收拾你惹出來的爛攤子。”

城中百姓因為邪魅一事惶惶不安,如果程舟就這樣沒了,只怕會引起更大的變故。耶律雪這次出來是秘密行動,身邊沒有可以調動的人手,所以城內的事還是要程舟去處理。這對于程舟而言,也是贖罪的方式。

花虞沒有喪命,耶律雪要照顧戎霜,暫時沒有想好如何處置她,便讓程舟先将人控制起來。

經歷過藍辰的事後,程舟生無可戀,看見重傷的花虞也不驚訝,而是沉默地善後,安排後事。

戎霜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清醒過來,這一擡眼,視線就先尋找耶律雪的身影,看見耶律雪坐在窗邊安然無恙後,她明顯松了口氣。

刻畫封印的面具被毀,戎霜運轉心法将被消耗的鬼王之力暫時封印,臉上的黑紋褪去,剩下眼睛裏的赤色無法掩蓋。

她從床上起身,長發垂落在肩頭,雪白的裏衣下是單薄的身軀。

耶律雪在處理一些城內的要務,昨夜的動靜瞞不了多久,這座城早晚要換個當官的。戎霜沒有打攪,就這樣坐在床上看了許久。

她和耶律雪換了房間,這裏不是一開始的廂房。今日窗外陽光正好,鳥語花香,細碎的光影落在耶律雪的身上,薄薄的一層勾勒出她的身影,溫和柔軟。

戎霜看的入神,時光靜谧,仿佛一切不曾遠去,不曾輪回,不曾染上痛苦悲恸。和沒有完全想起來的耶律雪相比,恢複前世記憶的她安靜的表象下是洶湧的情緒。

她是耶律雪的劫,死劫桃花劫。因為她的身體裏有耶律雪的魂魄,所以當初她給耶律雪算的那一卦才會那麽奇怪。

她們走過輪回,經歷了分離,又再一次走到彼此的跟前。

戎霜的心酸澀飽脹,像是被一個個小氣泡填滿,她深吸口氣,平複內心的情緒,輕聲道:“阿雪。”

坐在窗邊的耶律雪微頓,慢慢地轉頭看向戎霜。她沐浴着天光,仿佛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

戎霜眉眼彎彎,道:“好久不見。”

我的王,我的摯愛,我自黑暗中蘇醒,未曾和你說一聲想念。

耶律雪嘴角微揚,道:“好久不見。”

耶律雪恢複的記憶裏,大半都是關于戎霜的點點滴滴。即便轉世輪回,你也是我最想找回的珍貴回憶。

戎霜先後和藍辰花虞一戰,消耗了太多的靈力,即便此刻能夠坐起身,身體還是有些虛。她詢問昨夜她昏迷之後的事,知道程舟心存死志,她嘆了口氣,沒有多言。

“我昨夜遭到藍辰算計,沒有拿回程夫人身上的那塊靈魂碎片,等下還得找程大人說一聲。他想要程夫人入土為安,需要先化解程夫人身上的怨氣。”

戎霜換上常穿的道袍,長發紮成發髻,插了一只木簪,她這些年來習慣了簡單的打扮,并不在乎以何種面貌示人。那只赤色的眼睛能夠用靈力暫時掩蓋,讓人看不出異樣。

耶律雪整理好手上的要務,交給前來領取的士兵,那人看着她們二人欲言又止,眉頭緊鎖,沉默片刻還是什麽都沒問,轉身離去。

程舟一副處理後事的樣子,跟随他的這些人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程舟一人做事一人當,并沒有把他們拖下水,所以他們對程夫人的事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現在城主府氣氛不對,他們再傻也察覺到異樣。

程舟還在城主的位置上,耶律雪不便多言,有些事程舟比她更擅長處理。關于這座城的後續發展,程舟自己心裏有數。耶律雪允許他從下面提拔人選上來頂替自己的位置,不會将事情擴大化,牽累他人。

士兵離開後,耶律雪站在門口沉默良久。她的靈魂碎片包裹鬼王的部分靈力,可以增長修為不假,可一旦這東西染上貪欲,就是滅頂之災。

好在散落在外的只剩程夫人身體裏的這一塊,剩下的在戎霜的體內,戎霜暫且沒有剝離之法,今日醒來後傳訊回宗門詢問她師尊,想來不出三兩日就有結果。

耶律雪并不是很想取回戎霜身體裏的靈魂碎片,因為當年她散魂是為了修複戎霜的靈魂,她擔心取出自己的靈魂碎片後,戎霜會受傷。

她并不想戎霜受到傷害,反正她這二十年都是這樣病恹恹地過,再繼續過下去也沒什麽。

程夫人被程舟困在地下,這裏有防止她離開的陣法,其實大半時候,程夫人都很安靜。她僅有的人性讓她極力克制,是藍辰不斷地把她放出去,逼出她的邪性。

戎霜怕耶律雪受到影響,只讓她遠遠地站在暗室的一側,沒有靠近。

程夫人體內的這塊靈魂碎片因為被不斷地污染,導致程夫人的靈魂不得安息,隐隐有了化煞的征兆。或許藍辰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養一個活煞出來,讓耶律雪永遠無法補全靈魂。

程舟帶着戎霜靠近程夫人,如今就算是細微的聲響也會讓她受到很大的驚吓,昏暗的地下室,她擡起頭,巨大的身影快要抵到牆頂,渾身漆黑,已經完全看不清原來的面貌。

她的情況已經很危險,戎霜實話實說,消除怨氣的過程很痛苦,如果到後面發現靈魂有被蠶食的情況,程夫人的下一世可能不太好。

程舟聽的心頭一顫,頓時心如刀絞,他痛苦掩面,道:“道長,我知道你本領高強。倘若真的如你所說,可有補救的法子?哪怕是需要我的魂魄也可以。”

戎霜擡眸,思索片刻道:“程大人,你可知道因為藍辰在城主府布下法陣,那些被尊夫人殺死的人無法進入輪回。他們的殘魂被尊夫人吸入體內,仇恨的力量讓他們身上的怨氣難以消除,進而也催化了尊夫人的妖化。”

程舟不由地瞪大了眼,殺人一事他确實參與其中,但法陣一事他并不清楚。他和藍辰說是合作,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幫忙,而不是主導。如今聽見戎霜将藍辰所為道來,他心如刀絞,心中悔恨不已。

做好人難,做殺人的屠刀卻再簡單不過,只需要輕輕越界,就有無數的人喪命。他不是不知道結果,只是高估了自己,他不夠心狠,根本就無力承擔這些後果。

“我要怎麽做?”程舟聲音發顫,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想聽戎霜給一個确切的消息。

戎霜沒有廢話,擡手往程夫人身側一指,道:“程大人,請。”

既然是兩個人做下的罪孽,就該由兩個人來承擔。

戎霜用陣法讓程舟和夫人命脈相連,附着在程夫人身上不肯散去的怨氣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後很快沸騰。他們從黑霧中掙紮出來,張牙舞爪,面色猙獰。憤怒的尖嘯幾乎要穿透耳膜,間或地摻雜程夫人的痛苦呻吟。

被蠶食的靈魂絕望掙紮,程舟面色蒼白,撲過去抱住程夫人,黑霧瞬間将他貫穿,尖嘯和恐懼填滿了他的內心。那些枉死的人在無力地掙紮,憤怒地發洩自己的怨氣。

靈魂被撕咬的痛楚讓程舟說不出話來,很快蒼白的面色開始變得鐵青,黑霧像蜈蚣一般陷入他的皮膚,在他的臉上游走。

他咬牙抑制住了自己的呻吟,攙扶着程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在他的眼裏,這個因為他的一意孤行而痛苦不已的女人,還是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涼風習習的游園池畔,一颦一笑恬靜溫婉。

程舟的眼底有了笑意,冤魂的撕咬讓他面色猙獰,他擡手捂住夫人的眼睛,自己也緩緩垂下頭顱。

暗牢外面,戎霜掐訣布陣,錯綜複雜的陣法之力勾勒成型,暗牢裏金光大盛。濃郁的黑霧撞上金光後迅速消融,裏面攜裹着的靈魂也被一層層地剝出來。

他們懷着巨大的痛苦和怨氣死去,死後又不得安寧,被困在程夫人的體內,日複一日地備受煎熬。

今日戎霜将他們從束縛中解救出來,也讓他們對罪魁禍首發洩了心中的怨恨。騙他們入局的程舟在衆多靈魂的撕咬下已是搖搖欲墜,懷裏抱着面無血色,早已死去多時的夫人。

金光扭曲了空間,緩緩打開一條通道,将已故的亡魂送往輪回之地。

戎霜的靈力沒有完全恢複,陣法對她的消耗不小,蒼白的額上見了細汗。她控制住那些魂魄離開,小心翼翼地将耶律雪的靈魂碎片從程夫人的身體內取出。

遭到污染的靈魂碎片沒有一開始的瑩潤光澤,反而黯淡無光,金光小心翼翼地剔除裏面的煞氣和陰氣。等最後一縷黑芒被清理幹淨,靈魂碎片落入戎霜的手心。

暗牢裏,枉死的那些人離開了,最後一個魂魄稀薄地就像一縷晨霧,風一吹就會散了。她的模樣已經模糊不清,靜靜地站在程舟身後,盯着他看了許久,沒有驚擾。

等她看夠了,視線轉向戎霜,沖着戎霜微微福身,漸漸消散。神魂虛弱的程舟似有所感,擡頭的瞬間只看見滿室的熒光漸入黑暗。

他愣了愣,很快意識到了什麽,抱着程夫人的屍體泣不成聲。

他用不正當的手段偷來的歲月,最終又都還回去了。

戎霜輕嘆一聲,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向耶律雪。她手裏握着耶律雪的神魂碎片,卻沒有急着把東西交給她,而是凝視她如月般恬靜的面容,嘴角扯出一抹笑,輕輕地靠在她肩上,撒嬌道:“好累。”

耶律雪擡頭看了眼程舟,手臂自然地樓上戎霜的腰,溫和安撫道:“我們先回去。”

暗牢裏的氣氛有些沉悶,耶律雪不喜歡。戎霜嗯了一聲,抱着她蹭了蹭,和她一起轉身離去。

通向地面的臺階不高,兩側只有零星的幾盞燭火,微暗的光暈和頭頂落下來的陽光混雜在一起,光線晦暗不明。

戎霜和耶律雪步步往上,相互攙扶的身影落在身後的黑暗中。很快被黑暗吞噬。頭頂的陽光微醺,穿堂的威風中帶着淺淺的花香。

耶律雪搭在戎霜腰上的手貼着戎霜的腰身滑動,慢慢地撫上她的手臂,然後一點點往下,和戎霜十指相扣。

戎霜不解地轉頭看着她,從洞口射進來的陽光落在耶律雪蒼白的面容上,纖長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羽翼一般輕輕晃動,投下陰影。

十指交扣掌心的溫度清晰地傳遞到心底,緩慢地讓人血液沸騰,一點點點燃心中克制的情感。

“我再也不會弄丢你了。”耶律雪迎着光,莞爾一笑。

程舟和程夫人的悲劇是因為填不滿的欲望,也是對愛的瘋狂。愛不得,求不得,舍不得。耶律雪看着他飛蛾撲火,仿佛看到了奮不顧身的自己。

愛憎恨,怨別離,明明吃過這樣的苦楚,可是再重逢她還是甘之如饴。

不管重來多少次,握住這雙手就能讓她心安。

戎霜垂首,回應耶律雪的手收緊力道,是無聲的回答。她們擺脫黑暗,迎光而上。站在天光之下,攜手共進。

程夫人靈魂已去,留給程舟的只是一具空殼,程舟沒再執着,收斂屍身,之後把新城主推給耶律雪過目。

對方是程舟手下的一員猛将,人年輕但做事老道,富有正義感又不迂腐。程舟一向是把他當成接班人培養,現在把人推出來雖不讓人意外,但也引來不少猜測。

畢竟這幾日城主府天翻地覆,被雷劫摧毀的庭院,逃之夭夭的藍辰,深陷牢獄的花虞,事情看似解決了,大家心裏反而更加不安。

耶律雪維持程舟的體面,沒有公布他的罪行。面對大家的猜測,程舟婉言自己對夫人多有虧欠,希望往後的日子想帶着她去游山玩水,享受平凡人的日子。

府中衆人只知道程夫人不在府中,并不知她已亡故。他們夫妻伉俪情深,程舟經此劫難有此念頭也無可厚非。

“他是不是活不成了?”

耶律雪坐在後院的高樓上,将前院的狀況盡收眼底。看着程舟平靜地和衆人道別,心中有所猜測,擡頭詢問坐在橫欄上的戎霜。

戎霜咬了一口鮮脆的果子,聲音略顯含糊:“為了留住程夫人的魂魄,大半的煞氣進入他的體內,他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沒幾天好日子了。”

程舟為民一世,糊塗一時,如今也是自食其果。

戎霜對他的生死并不在意,反而好奇耶律雪沒有把這件事公之于衆。以她的性子,她對這種事應該是深惡痛絕。

“我并非想要包庇,而是王朝之內,還有他能殉葬之地。”

程舟一人身死事小,只要他認罪伏法,任何人都可以取他性命,但程舟不想這樣死,他想用自己最後的這點時間來贖罪。王朝之內,凡有災禍所生,他當以熱血平之。

他懇求耶律雪給他這樣的機會,他不會跑,更不會逃。

“他所在乎的已經陰陽相隔,一心求死不奇怪。”戎霜相信耶律雪的判斷,對她的安排沒有異議。而且就算程舟真的想逃,他的身體也不允許。

“這裏的事情完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戎霜吃完了手上的果子,擦幹淨手上的汁液,那雙明亮的眼睛看向耶律雪。

她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補全耶律雪的魂魄,現在所有的殘魂都有了下落,耶律雪沒有繼續在外漂泊的理由。

這一世身為太子的她也被責任所束縛,但不管是什麽樣的處境,戎霜都會陪着她,不會讓她獨自面對。

耶律雪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茶水,她如今是耶律雪而不是獨孤雪,走當然要走,但該往什麽地方走?

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耶律雪心境澄明,既然是歷劫的一世,該承擔的就是耶律雪的人生。

“我這二十年來困于宮牆之內,還沒有看過王朝的大好河山,你要是不急着揚名立萬,不如陪我走一走,看一看。”

戎霜莞爾道:“樂意之至。”

耶律雪和戎霜離開那天,朝霞絢爛生輝,晴空萬裏無雲,城主府給她們備了馬車銀兩。程舟和她們一道啓程,他秘密安置了程夫人,将她的骨灰帶在身邊,和二人分別時,他躬身一拜,沒有只言片語,獨自駕馬離去,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城外的地平線上。

耶律雪知道那一拜是訣別,程舟帶着他的罪去尋找自己的救贖。

“我們也該啓程了。”戎霜自覺地接過趕車的活兒,把耶律雪抱上馬車,自己則坐在外面。

耶律雪掀起簾子,靠在門邊,她如今體質大好,不會再向以前那般稍微受點風寒就會生病。但戎霜還是不讓她受風,看見她靠過來,就給她搭了一件薄披風。

素淨的衣服襯的人面如白玉,耶律雪斜身倚靠,眼底是溫柔的笑意。

戎霜坐在她身側,眺望遠方,忽然看見一只靈蝶翩然而來,落在她指尖。靈蝶入手就化作傳訊,融入戎霜的手掌。

這是宗門的傳訊手段,不日前戎霜詢問師尊剝離神魂的事有了回信。她張開手心,只見兩個金燦燦的大字浮現在手掌上空,耀眼刺目。

戎霜一愣,回頭看向耶律雪,手指微顫,那兩個字化作流光,消失不見了。

耶律雪不解地坐直身體,詢問道:“怎麽了?”

她話剛落音,反應過來可能是魂魄那事有了着落,她擔心對戎霜身體有損,不由地緊張起來,道:“你師尊怎麽說,如果……”

戎霜擡手壓在她的唇上,耳垂微紅,笑道:“我師尊為老不尊,是想看我笑話。你別擔心,橋到船頭自然直。”

戎霜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師尊那不着調的性子,但在大事上從來沒有含糊過,所以面對戎霜的詢問他給的肯定是可行的法子,只是這樣的法子對現在的戎霜而言卻沒有那麽容易說出口。

她前世因為耶律雪的魂魄才得以順利進入輪回,自身的魂魄必然有損,想要安全無礙地把耶律雪的魂魄還回去而不傷及本身,就要以魂補魂。

眼下這個狀态,雙修神魂交融是最好的法子。

她師尊是知道這一點,倒也不避諱,傳過來的簡訊就只有雙修二字。

耶律雪還想再問,被戎霜含糊過去,戎霜親了親她的額頭,道:“你放心把一切交給我。”

戎霜靠過來的太自然,耶律雪長睫低垂,面有緋色,她笑看戎霜,有些話已不必再問。

戎霜揮動手裏的馬鞭,馬車慢悠悠地朝着前方走去。

蒼穹之上,晴空如洗。她們追光而去,攜手天涯。

而在她們身後,那座溫暖的城在掃去陰霾後,露出了它該有的溫柔。

天色正好,時光也妙,噠噠噠的馬蹄聲沒入遠方,漸入紅塵。

我寫完了,嗚嗚嗚,今天看了一下開文時間,我真的好摸。

這本因為一開始寫偏了,很多梗沒有用上,深深感覺到了自己的菜。

下一本想去摸現百,但古百依舊是我的愛,我還會回來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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