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廚房

向北也起了個大早,給冬尋做好早餐之後出去一趟買了好些東西。宋瑤正清點庫存,看人大包小包的推門進來趕緊放下手裏的紙筆過去幫忙接。

“哇季秋,你都買了些什麽啊!砂鍋?蒸鍋??破壁機???”

其實主要是向北覺得冬尋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決定給他弄個私人廚房。他沒法說話手裏又拎着東西,只能對着宋瑤笑了笑把東西拎進了自己的房間。

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冬尋,看到他手裏的抹布,向北一把拿了打開水龍頭沖洗幹淨又還給他,冬尋站在原地局促地說了聲謝謝。

他湊到冬尋耳邊,笑着去拉他的手,在他手心一筆一劃鄭重寫到:老板客氣了。

下午冬尋吩咐宋瑤提前關了門,把大家召集在一樓中間的桌邊,桌上是他在向北的協助下做的一桌飯菜。

他給每人面前都倒了飲料,舉起一杯來,說:“今天中秋節,我們也開店大半年的時間了,大家一起吃個飯,祝大家中秋快樂。”

“謝謝老板!幹杯!”宋瑤最先響應他,也跟着端起飲料站起身來,而後其他人也紛紛舉杯說着祝福的話。

“我給大家都準備了禮物,季秋——你幫我拿一下。”

向北依言把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擺在旁邊的桌上,冬尋摸索着一樣樣的遞到每個人的手中。

宋瑤年紀小眼淚淺,拿到冬尋送的禮物之後馬上就紅了眼,聲音哽咽着:“謝謝老板,奶奶腿疼的事我之前只是随口一提,沒想到您一直放在心上。”

“還有我!我們家那二丫頭哪裏用得着這麽好的奶瓶子,老板您破費了。”咖啡師拿着恒溫奶瓶又說了聲謝謝。

暑假實習生也是感動得不行,看着嶄新的臺燈甚至當時就立了考研的志向。

冬尋嘴角漾開滿足的笑意,那是向北好久好久都沒見過的輕松自如的笑容,他也舉起杯子,輕輕碰了碰冬尋手裏的,而後喝了一大口,放在桌上就抓着他的手寫字。

-謝謝老板收留我。

寫這幾個字花了向北點時間。冬尋等他寫完,手指一點一點收緊,把他這句話連同昨晚繁重的心事捏在手心揉碎了,随着全身血液湧向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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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低聲說:“不用謝。”

一頓飯吃完,太陽只剩下一縷餘晖鋪進店裏,地板上一層淺淺的金黃。

大家幫忙收拾了碗筷就先後離開,店裏恢複了安靜。向北坐在桌上,腳踩着一個椅子,看冬尋坐在鋼琴面前,他的手搭在黑白琴鍵上,讓向北看得心癢。

冬尋說:“季秋,我昨晚喝多了,真是不好意思。那些話你就當我沒說過。”

向北打開了語音朗讀軟件輸入幾個字,機械音随即讀出來。

「為什麽?老板說什麽了?」

他自己又盯着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心想怎麽之前沒想到還有這麽方便的交流方式呢?一句話稍微長點,寫快了怕冬尋理解不了,寫慢了又耽誤時間。

冬尋手上動作一頓,試了幾個音,又說:“一段往事而已,別放心上。”

「我已經放在心上了。」

“那是我醉酒胡說的...”

「喝多了也在我心上,現在我想要我的節日禮物,老板直接開始吧。」

冬尋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指尖開始動作,熟悉的音符跳動着傳進向北耳朵裏,他忍不住看着冬尋就笑了。

等到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說話,他一定要親口說出那幾個字。

我愛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愛過。

節後連着好幾天都是好天氣,泛紅的楓葉打着旋落在店門口,和陣陣秋風一起把人帶進了秋天的最後一個月。

向北房間的改造工程差不多完成,他把小床搬進了冬尋的房間。

那天下午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冬尋的內心有了一絲松動,向北察覺這是個不可失的機會,好說歹說軟磨硬泡最終和他達成一致——兩個人就住一個房間,但是兩個人各自睡各自的床鋪。

其實當向北搬進去的時候,冬尋反而覺得心裏輕松了許多,只是偶爾在面對向北刻意親近的時候,一些驚慌的反應還是讓向北看到了從未見過的他無比可愛的一面。

比如昨天,冬尋回到房間完全忘記了現在他多了個室友。向北躺在床上玩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他關了門以為房間還是他一個人,解開襯衫紐扣就準備脫衣服——還是面對對面床鋪的。等他衣服都脫得露出兩個肩膀了,才後知後覺想起面前還有個人。

然後他立刻轉了個身,輕咳兩聲說:“——季秋,你在嗎?”

向北本來也懵了,冬尋進來二話不說就脫衣服,他連個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身體就很誠實的反應了,從發梢到腳底,像過電一樣一陣酥麻,緊接着電流就往腰腹以下而去。

他不自覺做了個吞咽動作,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

-不好意思老板,我剛剛睡着了。

他到希望自己真的睡着了。

現在他就跟修煉似的,每天看得到冬尋,也可以觸碰到,但就是吃不到——除了情感上很想他,全身上下每個器官每個細胞都很想他。

冬尋三兩下脫了衣服換上睡衣,幹巴巴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就坐在桌子面前寫日記去了。

而向北窸窸窣窣起身穿了外套去了洗手間。

此後兩人的分床同居生活還算和諧,伴着規律的日升月落,十月悄然而至。

向北前幾天終于和覃謹見上一面吃了個飯。席間兩人聊了關于冬尋眼睛治療的問題,也聊了現在幾個人這種莫名和諧的關系。

再說起覃謹,再見到他,向北終于沒了敵意,一反常态的感謝他為冬尋做的一切——雖然他和畢夕的拌嘴沒有停過,但三個人在冬尋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的也成為了朋友。

出門之前他在小廚房裏給冬尋炖了湯。

上周才哄着冬尋去醫院做了複查,醫生當着冬尋的面說他現在恢複得不錯,向北借故和醫生借一步說話的時候,醫生才告訴他,冬尋的眼睛如果要治就一定要盡快,否則就要錯過最佳時機了。

而在此之前,冬尋的體質還需要好好調理。

向北本來不會做飯,學做飯也是一年多以前冬尋在家的時候他胡亂學了些拿來讨好冬尋用的,現在要正兒八經做飯給他調理身體,确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冬尋去備餐室拿勺子,遠遠的就聞到了香味。

“季秋,你在做飯嗎?時間還——”

他想說時間還早,話音未落又被從房間裏出來的向北抓了手腕。

-我炖湯。

手機沒在身邊的時候,向北還是得在他手心寫字。偶爾話少的時候,也還是用在手心寫字這種看上去傳統實際對于兩個人來說有些暧昧的方式。

最近這幾天冬尋對向北的肢體接觸的接受度也有了質的提升,向北碰到他的時候他不再是抗拒和抵觸,單純地覺得有些別扭——還有些慌張。

他默默地做了個深呼吸,笑問:“給你安排的卧室你不用,來和我擠一個房間不說,還要自己開小竈?”

-給你炖的。

他在冬尋手心寫字的時候,總是喜歡輕輕地、慢慢地,然後細細捕捉冬尋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只要冬尋不讨厭,他就還能進一步,再進一步。

“給我炖?”

-嗯,辛苦老板了。

向北在手機上打字,然後選了“磁性男聲”朗讀出來。

冬尋于是笑着側身給他讓路。

經過他面前的時候向北還是沒忍住低頭用鼻尖蹭了蹭他的,然後兀自低着頭笑笑離開了店裏。

冬尋明明是看不到的,那一刻卻有些奇異的光點在他面前一閃而過,他搖搖頭做了個深呼吸,拿着勺子回到吧臺。

宋瑤熟練的敲着計算器,嘴裏碎碎念叨着什麽。

“怎麽了?”冬尋問她。

“沒什麽老板,九月的銷售額我算了算,感覺比前幾個月生意好了些。”

“那怎麽聽你說話反倒是不怎麽高興呢?”冬尋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活動活動腰,“唔,我什麽都看不到,沒什麽感覺。”

宋瑤把手裏的東西一放,說:“老板,我覺得你應該給季秋漲工資。”

“啊?”冬尋的動作一滞,複而又笑道:“你自己的工資不操心,操心別人幹什麽?”

“老板,你想,季秋來上班的這幾個月,什麽工作他都做,節假日都不休息,而且——而且他還那麽照顧老板...”宋瑤一邊說一邊小心地看冬尋的表情。

冬尋仔細想了想,覺得宋瑤說得有道理。

抛開最近他種種奇怪的行為不談,他确實是個愛崗敬業的好員工。做事一絲不茍,起早貪黑把店裏顧得好好的,一點怨言都沒有。

一開始還以為他因為說不了話可能很多工作都沒辦法順利完成,可他從開始工作到現在不僅沒有犯過錯誤,還把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條,沒有出過差錯。

“你說得好像也對,那就給他漲吧,等會兒他回來你記得跟他說。”冬尋面上一直是溫和的笑,宋瑤簡直就像自己漲工資了一樣高興,連連說好。

向北出去一會兒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

徐樂把車停在菜市場門口等他,見他買了點菜出來,趕緊迎上去開了車門給他把菜放進去。

“向總,紀總本來是要親自過來跟您說說這段時間的情況的,但是今天臨時有會走不開,讓我跟您說一聲。”

向北翻了翻手裏的文件問道:“嗯,處理好就行了,我看看下周有空的話回去一趟。”

徐樂欲言又止看向他,掐着綠燈最後一秒過了線。

“你在前面街口放下我就行了,別給人看到,”向北一邊簽字一邊又說:“上次讓你幫我聯系的醫生,有消息了嗎?”

“約上了,說是下個月有時間。”徐樂答到。

向北打開手機日歷看了看時間:“不能提前一點嗎?這個月二十三號之前?”

“我盡量——不過向總,您最近是...”徐樂很想問他們向總是不是考慮提前退休了,雖然他已經下放了簽約的權利,但是好幾個項目他和紀故都接得提心吊膽的。

可他還是不太敢問,問完就要收拾東西回家。

“你配合好紀故工作,定期向我彙報就行了,我心裏有數。”向北說着下了車,先看了看四周,而後才拉開後排車門,把買好的菜拎着,“我先走了,有事我再電話聯系你,醫生的事有消息了馬上和我聯系。”

徐樂看着向北走遠的方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分外熟悉的身影站在陽光裏。

冬尋又出來澆花了。

向北從來沒注意到原來冬尋這麽喜歡和植物打交道,印象中向蕊喜歡弄些花花草草,卻沒發現冬尋原來也受了“熏陶”。

他悄無聲息的站在冬尋兩步以外的地方,嘴角帶着笑。

“季秋?”

有一句俗套的話用來形容現在冬尋的洞察力就是,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一定會給你開啓一扇窗——冬尋總是很容易就察覺到向北的存在。不知道是一開始心裏就期待,還是真的因為看不見之後他對周遭的環境就更加敏感了。

向北随即伸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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